55 平安夜的表白(21第二更)
她擡起眉眼,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一套黑色大衣,肩頭和濃黑的發間,都是白色的雪片,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渾身上下任何沒有溫暖的感覺,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就連臉色也難看的可以。
所以,她直接的反應,便是将門關上。
但,他用力推開門,面色陰沉地将大門重重關上。然後,他将門反鎖上。他可不想這場開解心結的途中,有任何人來打擾。
暴風雪來臨,美國昨晚的所有航班都取消了,那麽,他怎麽會……她感受到他的一身冷意,暗暗後退幾步,如果不是她與他相處過好幾個月的時間,也許,她會害怕這個男人出手。
“你讓我好找。”他的語氣冷沉到底,簡直是冰封一般的氣氛,一把扼住她纖細的手腕,繼續仔細地打量着她。
半年了。
他找了她半年了。
她躲了他半年了。
她的長發不再有弧度,黑色順滑的,像是美麗精致的綢緞一般,令他不禁想要出手觸碰。還好,她并沒有變瘦,依舊美麗清靈,否則,他會心痛內疚。
但,她卻在躲避他伸出的手。
他的嘴角,隐約浮現一抹冷淡的笑意。“你想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她更加退後了一步,但是他卻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她突然有一刻,心中十分不安。
“三天前,我就到了紐約,發誓這次再找不到你,我就一直留在美國。”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那眼中的憤怒,她看的清楚。
“杜先生,這是民宅——”她眼神一暗,特意強調了最後兩個字,掙脫開他的手,雖然,她有些懷念他手心的溫暖,但是此刻的他,令她害怕。
“你想告我私闖民宅?”杜先生那三個字,聽起來太刺耳。他漫不經心地揚起一絲邪氣的笑意,點點頭,笑意暗暗加深。“好吧,我不介意跟你上法庭。”
“可以改日再聊嗎?我還要去工作。”她眉頭一皺,不經意望向牆面上的鐘,已經超過了她上班的時間。雖然露琪亞不會責怪自己,但畢竟她不想有一份不好的工作記錄。
他卻用稀疏平常的語氣,淡漠回應。“我已經幫你辭了職。”
他有什麽權利這麽做?她對他這種霸道不講理的做法,深惡痛絕!她沉下臉,臉上再無一分笑意,他以為自己好欺負是不是?
“我不希望你在我們離婚之後,還來幹涉我的私生活。”
杜聖衍卻越逼越近,臉上的笑意看起來,那麽危險。“誰告訴你,我簽了離婚協議的?”
她再也不想承認,她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她推開他堅實的胸膛,語氣冷若冰霜。“我不想跟你廢話,請你讓開。”
“為什麽我們一見面就要争吵?”他不顧她的掙紮,将她緊緊擁在懷中,是,他的确氣的要命!他找了這半年,她卻好像一點也不想念自己。他好懷念以前的默默,那個眼中有笑意的默默…….
她的身子微微僵硬,那種熟悉的暖意,越來越熾熱,就像是要将自己,燃燒,化為灰燼。
“是衛瓊告訴我,你的住址。”
她不敢置信,低喊一聲:“什麽?”她沒有想過,居然是衛瓊出賣了自己!她成功隐藏了六個月的時間,也可以繼續隐匿下去,衛瓊他居然透露給杜聖衍?!
他長長舒出一口氣,今天清晨接到衛瓊的電話的時候,他那麽激動。他湊到她的耳邊,低低笑道。“你告訴他,你喜歡我。”
“沒有!”她只是說好像,并沒有肯定,現在看到這麽蠻不講理的他,她寧願自己從未說過那一句話!她不願承認,她到底有多喜歡他。
他的手,卻更緊了一分,語氣有些調笑。“可是怎麽辦?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要纏上你。”
她不禁有些氣惱,他咄咄逼人,不給她任何退後的餘地。“随便你。”
他的黑眸漸漸幽深,他輕嘆一口氣,問道。“為什麽當着我的面,又不承認?”
為什麽非要她先承認,這樣,他才可以取笑自己,獨自越界嗎?她從他的懷中逃開,跑向自己的房內,鎖上門。
她躲在自己房內,打電話給露琪亞,她卻笑着要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雜志社的工作,她可以找人來代替。
她恨恨地想着,将房間的音樂開得最大,她不在乎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離開,反正暫時不想見到他。
更不想,他逼着自己回答那些問題。
這種不公平的付出她不要!為什麽他就可以以這樣的态度,審視自己,觀察自己?
杜聖衍望着她急急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卻是苦苦一笑,但是這一次,他不會輕易放開她了。
這半年內,他在知道她為什麽離開之後,一方面有深深的內疚,另一方面,他更想要挽回自己太晚對她說明自己的感覺這一個錯誤。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他到底錯過的,是一個多麽好的女人!
他環顧四周,這個房間的大小,還沒有杜家的一個洗手間寬敞。不過,倒是很舒适,他反正沒打算要一個人回國,在這裏過多少天,他不在乎。
他神色自若,脫掉身上的大衣,既然那只小鴕鳥不想出來面對他,那麽就換他守株待兔好了。
他就不信,她可以躲在裏面一天一夜。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她。
直到傍晚,她還是沒有沒有出來,他開始有些擔心。他已經叫了外賣,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準備和她用一頓和解的燭光晚餐。他用力敲敲門,其中卻還是只有音樂悠揚傳出。
“默默,就算要生氣,你也該氣消了吧。”
他俊眉緊蹙,她的不回應,是情緒的變化,還是——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吧。
他越想越不對勁,不再遲疑,重重撞上門,輕巧的木門猛地被撞開。
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然臉色蒼白。她緊閉着雙眼,仿佛沒有半點力氣,蜷縮着身子,眉頭的褶皺已然代表着撫不平的痛楚…….
他的胸前傳來一陣悶痛,他覆上她的額頭,她的身上卻是驚人的熾熱。
她的高燒,像是要将她的整個身子都燒起來。
早知道她在生病,他又怎麽會和她争吵?
中午,美國的各大機場,正式恢複了航班運作。
她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他。
她依稀記得他抱着她走出房間,他眼中的神色,仿佛是緊張和不安哎……這麽想着,心中突然湧上一些感動,好溫暖。
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是最近的醫院,見她一睜開雙眼,他就迎上前來,面目之上,是滿滿的關懷。
他不自覺地覆上她的額頭,溫度已經退下,但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好些了嗎?”
她無聲點點頭,今晚就是平安夜,明天就是聖誕節了。難道今年的平安夜,注定就要在病房裏面度過嗎?
未免有些凄慘。
他不想在她生病的時候,再去談那些過往,畢竟,她的情緒起伏太大,對于一個病人來說,沒有比安靜溫暖更重要的氛圍了。
她察覺到他的目光,久久留在自己的身上,害得她也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看起來特別憔悴,特別難看。她故作冷淡地撇了撇嘴,無奈開口,“再看下去,我就收費了。”
“什麽時候開始,你也學了一副商人的口氣?”他有些失笑,這明明是自己的口頭禪,在她身上用着,好奇怪的感覺。
她有些不自在地撇開視線,不想與他對視一眼。“商人才好呢,什麽都想着占便宜,不想付出半點。”他就是這麽對待她,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冷淡,偏偏他又不對她說出自己的心事,要她猜不透半分。所以,在看到他憤怒痛苦的時候,她才會不好過。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深沉莫測的笑意,卻顯得有些用心不純,寓意深刻。“一直在占你的便宜,你說得是我吧。”
的确,她付出的,為他所想的,那麽多,可惜當時的他,卻因為五年前的過往,忽略的徹底。
他是一個商人,就算在感情的道路上,也是用商人的伎倆保護自己不再次受到傷害。他吝啬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和承諾,也許是因為五年前的傷痛陰霾太過刻骨銘心。
所以,他身邊的那麽多女人,他可以寵,但絕不愛。
她一想到他們曾經發生過的那兩個晚上,不禁有些不自在,杜聖衍只看到她的眼神有些飄忽空洞,便不再多說什麽。
“在這世上,我現在喜歡的只有一個。”他走到一旁,背過身,倒了一杯水,就算這次再被拒絕,他還是要說出來。
她卻不想再聽,用她平生最懦弱最見不得光的方式,捂住耳朵,一個字,也不再想從那個男人耳中聽到了。為什麽就算在她生病的時候,他也不讓自己靜一靜?為什麽還要來招惹她?
随即,天際的飛機飛過留下的巨大聲響,将其的聲音掩蓋,徹底。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他以為,她聽到了。只是不願,再作出任何的回應。她是鐵定了心,不再回頭了。
而她,以為他後面說出的那個名字,是杜聖眉。她既然一開始就沒有想帶走他的感情,那麽,如今也不該覺得失落。
他打量着她的表情,将手中的水杯塞到她的手中,她無聲接過,喝了一口,眼神黯然。
為什麽,就算他向她說明了,她還是無動于衷?
但,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今天是他們半年來第一次見面。況且,她還是病人,對病人怒吼發火,是極其不理智,也極其不公道的。
他直直地望着那一雙美麗的眼眸,不知為何,他見到似乎是淚光的光芒,心隐隐作痛。“你曾經問我,你如果離開,我會不會想念你。”
她将腦袋垂的很低,低聲說道。“我收回這個問題,它毫無意義。”
杜聖衍眼底一暗,原來,她真的只是喜歡過他而已,那麽短暫的感情和好感,也許已經變得平淡,可有可無了吧。
當時他沒有好好把握,還非要強迫她在半年後還保存着最初的好感和心動嗎?
人,往往是會變的。
他頓了頓,深情款款地望向眼前臉色蒼白的小女人,心生痛惜。“即使沒有意義,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比我想象中還要想你。”
她微怔了怔,不明白他的用意,沉默了半響時間,才幽幽地吐出一句,神色莫辨。“好吧,我接受你的想念。好歹,還算你有良心。”
不過,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他要來找她?
還有,眉姐和他怎麽辦?
他們……會結婚嗎?如果是,他為什麽不簽離婚協議?
她的腦子裏,漸漸浮現出這些疑雲,她突然喊出他的名字。
“杜聖衍。”
他苦苦一笑。“還好,不是杜先生。”久違的,這個稱呼,她從來不是嬌滴滴的女人,所以他也就大方接受她的不懂風情。
“你剛才說喜歡誰?”
如果是眉姐的名字,那麽,他想必是在當下盛怒之下撕毀了協議,如今要自己再簽一份?這個想象很合理,像極了他的作風。不會——是他要自己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吧,她沒有那麽小氣,但,也沒有那麽無所謂吧。
“你。”他也不再去管該死的驕傲的自尊了,認真地說道。“林默默,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人。”
對方,可是一副受到驚吓的表情。“你喜歡我?”
杜聖衍也有些不解:“對。”第一次她毫無表情,第二次卻大吃一驚。難道,表白說到第二次的時候,才會發揮真正的效果?
“可是……眉姐呢?”
“我們在五年前就結束了,無論你多麽努力要我們在一起,畢竟還是沒辦法挽回的。不過,我們都已經開始放下了,至少比相互記恨要好的多。”多虧了她,他才能意識到,早就占據他的心的,是她。
“而且,她最近有了新的男友,聽說感情很好。”
她的心中生出一些些甜蜜的小泡泡,不過,想起今早的那一幕,她卻還是有些後怕:“是嗎?可是你沖進門來的表情好恐怖,像是——”
他帶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狡詐而危險地眯起黑眸。“像是什麽?”
“你好像會打女人…….”家庭暴力四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她已然不敢直視杜聖衍犀利的目光,聲音越說越小,她當時的确很怕他揚起手來,狠狠地教訓她。
怎麽?他在她眼裏真的這麽可怖?不過,即使是,也是她逼出來的。否則,他的假面具怎麽會這麽到她這裏,就完全沒有效果?他把臉一沉,她不再冷淡的反應,想必也是提醒自己,他還有把她追到的機會吧。
“我的确很想打你。”
像是嫌恐吓味道還不夠,他更是添了一句。“你還記得吧,如果你騙我的話,到底是什麽懲罰。”
懲罰……好像是一輩子把她綁在床上!天哪,她急急地搖搖頭,躺下身子。“我頭痛的厲害,什麽都記不得了。”
他坐在她的床沿,語氣平靜而從容。“點滴還有半個小時就好了,別給我裝睡。”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睡,但為了逃避那麽嚴酷沒人性的懲罰,他休想要她承認。“我是真的想睡……”
“一會兒,我帶你回去。今天是平安夜,如果在醫院過節,未免太凄涼。”他淡淡一笑,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她聽着這一句貼心的話,不禁睜大了水眸,心中大詫。“你怎麽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麽?”
他輕輕捧起她的精致臉蛋,語氣寵溺。“因為,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老公。”很多事,也許用理智無法解釋。
呼!半年來的心酸,比起此刻的甜蜜來說,好像變得不值一提了。不過,她盡量維持着自己的表情,不過分誇張。“你常常說這些甜言蜜語給別的女人聽吧。”所以,才那麽流暢,那麽含情脈脈,一副癡情情聖的模樣。
他含笑點點頭,吐出兩個字。“的确。”他原本就不是那麽冷漠無情的人,跟他相處過的每一個女人,都不會被惡意中傷。既然說些中聽的話,可以換來和平的相處,何樂而不為?
林默默有些洩氣,卻在最後,才聽到他加了一句。
“但你會是最後一個。”
對方可是大方的很,她輕笑出聲,笑靥顯得她更加美麗清新。“就算你說的是哄我的話,看在今天是平安夜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争了。”
“不過,你要把我的工作再要回來。”
“你還想留在紐約?”他微微蹙眉,在雜志社當一個小小的編輯,居然在她眼裏,勝過了一切?“我們和好了,等你病好了,不是就該回去了嗎?”
“你是我的老婆,就算你不工作,我也可以養你一輩子。”
她有些不悅,扁了扁嘴,加重了說話的口氣,她并不适合當過太安逸生活的貴婦。“我可以養活自己。”為什麽偏要等待他來養?她看,是他的大男子主義又發作了吧。
“這個問題,下次再談。”他眼看着護士替她拔出針頭,将他的黑色毛絨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覆蓋住她嬌小的身子,下一刻,他緊緊牽住她的手,溫柔說道。
“我們回家。”
她的心頭泛起一圈圈的感動,擡起頭,回以一笑,跟随着他,一步步走在雪地之上。
他突然轉身,久久凝視着她,說道。“今年的平安夜,我會記得永遠永遠。”
她的雙眼變得濡濕,被人真心愛護關懷的感覺,好幸福。“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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