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她還真的不客氣的“随便”了。

等小一從樓上翻出幾張唱片下來時，蔚然已經悠閑的盤腿坐在厚厚的被褥上吃蛋撻了。當然，最貼身的那一層床單被罩已經換上了從行李箱中帶來的那套。保溫瓶裏的水還是燙熱，吃一口蛋撻，嘬一小口熱水，旁邊就是壁爐……

她倒是會享受，跟地主老爺似的。

“要吃麽？還能給你留兩個。”

蔚然揚了揚手裏的盒子。

小一不客氣的接了，眼見她又挪到被褥邊上翻行李，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包包果幹、肉幹、成罐的堅果，還有……酸奶？到最後……

“老天，你居然連壓縮餅幹都帶了……”

小一哭笑不得。他可不覺的這丫頭是個未雨綢缪的主兒，居然這麽有先見之明。事先知道這次的活動內容。要知道每次這樣全憑運氣抽簽決定的“有益身心”的活動項目十分繁多，除了蔚然，其他人均是老手了。不過分在一隊的幾率倒是很小。所經歷的內容也不一樣。

簡單來總結下，說是一把辛酸淚有些誇張，但一言難盡倒是真真兒的。

比如在捕撈船上參加捕撈，沒有完成規定的數額就不許下船。他那會兒要撈龍蝦來着，再比如接手一輛無證的流動餐車，除了維持花銷之外還要掙夠回去的路費-----只能按照事先選擇的路線，不允許外援。

都是驕傲的人，誰都丢不起這個臉。

諸如此類的“活動”每每隔上一段時間都要上演一次。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面對的是什麽，也無從猜測。迪恩教授的主意比英國變幻莫測的天氣還要無常。都學會以不便應萬變了。曾經有一次所有行李都被“耽誤”在出發地沒有順利托運的小一不得不承認，還是大意了。

大約是有這丫頭在的原因，相比與原先，這次顯得平淡的過頭了。原本還想着有什麽後招，這樣一想，大約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小一不動聲色的望了眼樓上。

罷了，誰叫他不忍心呢。大約都看這丫頭小不想自找麻煩。看來也只有本大爺罩着你了。

某人“無可奈何”的想。

Advertisement

毫不知覺已經被迫“組隊”的蔚然正認真的分着餅幹，仿佛在做着什麽了不得的頭等大事。小一眼看着她把所有的蔥油味兒還有椒鹽肉松味兒的都撿了出來，堆在自己腳邊，剩下的連同分出來的其他零食往他那裏一推。

“這些是你的。”

似乎是要堅定決心，蔚然戀戀不舍的又推了推。

“傻子！”

小一忍不住道，自己都不知道臉上的表情有多柔和，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勾。口裏卻還是拎起一袋子壓縮餅幹，掃了一眼，漂亮的眼睛一瞪，碎碎念道；“芝麻味……你不喜歡的都給我了！哼哼……”

“其實那個也好吃。”蔚然竭力讓自己顯得更加真誠：“不騙你，我是打算最後吃那個的……”她确實是這樣打算的，如果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合自己口味的食物的時候。畢竟有勝于無麽。

把最好的東西，留在最後……麽……小一大人自動腦補，并且被感動到了。

直接表現就是耳朵更紅了。

“笨！早點睡吧，少喝點水，半夜爬起來上廁所感冒了可沒有藥讓你吃！”竭力壓住想要翹起的嘴角，小一大人頭也不回的蹭蹭上了樓。

……

修瑾有幫我裝啊……蔚然看着似乎是逃命般的小一，默默咽下了這句話。

天已經很晚了。長途奔波了一天，衆人都沒有下樓聚餐的打算------事實上也無餐可聚。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帶了些食物。這些東西足以讓他們應付完晚餐，或者幹脆不吃，顧不上收拾行李便迫不及待撲向大床酣然入夢。

理論上是這樣。

理論通常是對的。

但也偶有變數。

蔚然吃着零食，随行帶着的漫畫書都翻了大半------她枕着臂，頭保持着一個看着就不怎麽舒服的姿勢，眼睛半開半阖的打瞌睡。突然感覺身邊一股風襲過來。

蔚然迷迷瞪瞪的轉頭，只見小一青着臉正在往地上鋪被褥。

“你贏了。”

他嘴裏念念有詞。

“你是不是事先知道沒有暖氣？不，你怎麽會知道？不可能的。好吧，起碼被子夠厚。”他學着蔚然之前的傑作，試圖多墊上一層被褥：“但該死的太冷了！根本就暖不熱！”

不止是小一，其他人的房間也是一樣。盡管被褥都是幹燥溫暖且夠厚實的，但天氣實在太冷。就像小一咬牙陳述的事實那樣，根本暖！不！熱！

而且越睡越冷。

他敢打賭，若是強撐着待下去，他晚上做的夢都是賣火柴的小女孩……而且還是加強版的。

然後早早的，蜷成一團醒過來。

不是誰都跟着丫頭似的看中一個地方管它在哪裏，幹脆就不挪窩了。她倒是很會找地方。

跟冷比起來，臉算什麽！小一大人自我安慰道。

“我也要在這裏睡，接下來的幾天也是這樣，你沒意見吧？”小一遲疑道；“順便問一句，無意冒犯，那什麽，你夢游麽？”

……

蔚然定定的瞧了他一會兒。半晌慢悠悠道：“我們中國其實還有句古話。”

小一眯着眼靜待下文。

“男女七歲不同席。”

“需要我給你拿面鏡子麽？”他這回連白眼都懶怠翻了。小一冷笑。

順帶不帶任何歧視色彩的目光掃了某個裹在一團毛茸茸的睡衣下，臃腫的完全看不出身形的某丫頭片子。

“不用了，謝謝。”

蔚然細聲細氣道。成功的讓入侵者狠狠的惡寒了一下。

壁爐周圍溫暖又寧靜。火光忽明忽暗，勢頭時弱時強。偶爾會有木柴燃燒時爆裂的聲響，帶出零星幾個火花。蔚然蜷在被子裏，周身都是暖融融的。這讓她不禁回想起曾經因為好奇偷喝了一口伊恩放起來的松子酒，朦胧中似醉非醉，半夢半醒。

小一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為什麽想到要分東西給我？”

懶洋洋的翻了身：“你是朋友。額，自己人。”

“如果是別人要呢？畢竟大家存糧都不多。”小一慢慢道。

他相信這丫頭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想知道。畢竟這是一種變相的生存游戲。不是麽？他不介意抱着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心。這是他跟這丫頭心有靈犀的一點。

“看心情吧，我跟他們不熟。可以給，不能要。”

“就你？”

濃濃的輕蔑。

“不是還有你麽？”

“你這賄賂是不是送的太早了點？”

還是傻。小一輕輕哼了一聲。

“我願意。”蔚然幹脆坐起來，認真道：“這跟你會不會跟我是隊友沒關系。還有，你到底睡不睡了？我很困了。”

個沒心沒肺的！小一在被子裏裝死，打定主意不吭聲了。

“悲催”小組在這裏的第一個晚上在平靜又詭異的和諧中安然度過了。早早被毫無例外凍醒下樓的幾個人看到壁爐旁拱起的小山包時都楞了一下。

雖然壁爐裏的火已經熄了，但餘熱尚在。

不難想象的到，當自己把能穿的都穿了裹在被窩裏還是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旁人卻是在暖烘烘的壁爐旁安然入睡。

這讓他們眼熱不已。

門開了，小一跟宮成各自拎着一團色彩斑斓的毛狀物過來。

“這是……野雞？”

沃森極有興趣道：“哪裏打的？”

小一沒有理她，徑自望向壁爐，皺了皺眉，低頭看看手裏的東西，幹脆站遠了些。

沃森察覺到他的目光，笑吟吟道：“她可真能睡，是吧？”

宮成往壁爐邊遠遠望了一眼。小孩兒的大半張臉都埋在厚厚的被褥下，暴露在空氣中的半張小臉紅彤彤的，好夢正酣。抽了抽嘴角，不動聲色的把東西都交給了沃森。

雖然坑了些，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難度系數确實比以往要好多了。

在蔚然“被迫”旁聽的情況下，“悲催”小隊再一次召開會議。

內容是，在連調味料都沒有的情況下，怎麽解決夥食問題。至于其他的時間，躺在床上數羊也沒人管你。三天一過，就可以各自歸位了。

順便一提，這裏唯一的通訊工具就是一部電話。通電時間每天只有一個小時。去最近一個小鎮的車程是四個小時，如果路況好的話。顯然他們時運不濟，因為連日的大雪，路已經封了。

“你們今天的運氣的确不錯。不過要是我，大約收獲會更多。”沃森舒展了下筋骨躍躍欲試：“一會出去再多打幾只吧，這麽點兒都不夠分的。你們用什麽打的？自制彈弓？還是雪球？”

她覺得的自己說了個絕妙的笑話，并且把自己樂的咯咯直笑。

“期待您一會兒的表現，女士。”小一陰陽怪氣道：“順便說一句，我是徒手。”誰讓那該死的蠢雞好巧不巧正好從他眼前飛過。可惜大約是太肥了，持久度不夠。只一個撲棱就被乖乖擒獲了。大爪子蹬的倒是挺有勁兒。

他的手都叫劃破了一道兒。這叫小一大人懊惱不已。

“我們在地下室發現了幾只氣槍。”宮成瞥了一眼小一，淡淡道：“願意出去的就出去，其他人留守。早飯自己解決，中午合夥。現在修整一下。”他看了看表：“半點時樓下集合。”

都沒有異議。特殊情況下，他們已經習慣班長大人雷厲風行的作風了。

蔚然頂着一頭毛躁的頭發，迷瞪的望着貌似已經開完小會的幾人，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怎麽大家都在？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麽？”

她冷靜道。

殊不知小黃鴨睡衣與仍舊還沒清醒的眼神讓她看上去與平時冷淡的樣子大不一樣，分外喜感。跟摔了一跤又翻了個肚皮卻要呲着牙故作威武的小奶狗似的。忍不住想讓人去戳一戳，逗一逗。

“我們打了野雞。”宮成莞爾，随即一本正經道：“可以麻煩你剝皮清理麽？”

“事實上有個活計我做的更好，班長大人。”蔚然端端正正的坐在被子上，态度嚴肅認真：“我可以幫你們燒開水。”

老天作證，這話她說的十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