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蔚然沮喪的發現，她連燒開水這樣的活計都很難辦到。

因為她得先找到一口鍋……

謝天謝地。地下室總是有驚喜。負責跟她一起“留守”悲催小隊大本營的小眼鏡------蔚然現在知道他叫埃文。兩個人合力把鍋挪了上來，并且成功的架在了院子裏廢棄的煤油桶上。

“好了，現在怎麽辦？”埃文蹲了下來，征求蔚然的意見。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物理狂魔回歸現實，蔚然發現他真是相當的……軟萌可欺。比起找到這個，他更熱衷于能找到個發電機，廢棄的也無所謂。就跟這裏會有這玩意似的。

“倒水，試着生火。”至少在他們回來之前能把水燒開。

總歸他們還不是太沒用。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跟埃文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相顧無言。最後，蔚然不得以從背包裏翻出牛肉幹。

“吃麽？”

不管什麽時候，美食跟音樂都是最容易溝通的。這會讓原本枯燥的時間看起來不那麽漫長。

第二次歸來的宮成等人顯然收獲頗豐。算上早上打的那兩只野雞，一天的口糧綽綽有餘，除此之外，沃森小姐姐戰鬥力驚人，連野兔都逮了給人家一窩端了來，還不無可惜的表示，要不是宮成攔着，大約他們還會有魚湯喝。

在往前走走，隐約可見一大片湖泊。

清理的活計最後被科比攬去了。宮成顯然沒有動手的意思，小一更是從進門就皺着眉要熱水洗手洗臉，他不怕條件苦，原先被扔進童子軍□□的時候，什麽苦沒吃過。只是這偶爾會泛起來的潔癖卻是改不掉了。當然，他也沒有要克服的打算。

寒冷的天氣裏，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若是再有料些，那便更美妙了。所以，當科比不無得意的宣布他精心烹制的“大鍋飯”已經可以吃了的時候，所有人都自覺的拿好了碗筷。

科比得意洋洋的等着大家的反應。

蔚然往裏望了一眼。賣相還是挺好的。起碼炖的時間也不短了。大約是為了表示善意，負責打下手的埃文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

全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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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黃的湯色上浮動着點點油花。

嘴唇還沒有碰到碗邊，胃裏邊先瑟縮起來，似乎迫不及待的已經做好了要被裝滿的準備。吹了吹碗邊的熱氣，蔚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熱湯下肚的那一刻，似乎身上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着這些熱量的到來。

蔚然不知道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她的反應。

好像她在做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小一幾乎是在她咽下去的同一時間捧起了碗。

說不上好，卻也絕對說不上壞。

蔚然垂着眼，面前是朦胧的霧氣，打在臉上，溫溫熱熱的，被風一吹，便是絲絲涼意。霧氣不斷熏着臉，卻只覺得眼睛一陣陣的泛酸發熱。

跟用了泡騰片似的脹感。蔚然悶悶不樂的想。

離開時，她沒覺的難過。自己睡在陌生的房子裏，陌生的壁爐前，她也沒覺着難過。甚至連失落都不曾有。可這會------我可真傻。

她默默的想。

面對這這麽一碗賣相不算頂好的，甚至缺乏美感的湯，蔚然只覺的難過。

切切實實的難過。

她從未有如現在這般想家。

是啊，家。

有修瑾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卻怎麽都控制不住嘴角往下撇。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顆的淚珠便滾落了下來。這讓她不得不轉臉低頭在肩膀上蹭了一下。不意外的在衣服上留下一片濕痕。

幾乎是掩飾性的夾了一大塊雞肉賽了嘴裏，奮力的嚼着。

五分鐘後，小一的碗裏，大塊的雞肉堆的冒了尖尖。

蔚然蹲在不遠的花壇旁漱口。說是花壇，只有零星的石頭塊圍城的大概輪廓。旁邊是明眼可見的血跡。

一塊野雞肉的代價就是掉了一顆牙。事前沒有任何征兆，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疼。科維在旁邊不斷強調他已經盡力炖夠了時間。但顯然他們的獵物肉質太緊實了。

即使是宮成，也不得不承認吃這個真的挺費勁的，至于咯掉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班長大人難得的自我檢視了一番，為了沒有給某人特殊照顧。

最後，蔚然不得不以湯泡壓縮餅幹解決了午餐。

“難忘的回憶，不是麽？”小一不無樂意道。第二天他們就釣到一條十分肥美的大魚。看着魚湯的份上兒，蔚然默默的打消了在他臉上重溫“美好”回憶的念頭。

除了晚上，倒也不是十分難熬。

事實上，大部分的時間，蔚然都會待在溫暖的壁爐旁邊。昏昏沉沉的打瞌睡。盡管小一試圖用激将法讓她出去一圈，也沒能成功。雖然他再三保證湖邊的景色簡直美呆了。

“你知道麽，當你滔滔不絕的跟我說哪裏怎麽怎麽好的時候，像極了忽悠游客買票的黑心導游--誰知道被吹成擁有很多珍稀動物的天然景區裏，只有幾只土雞呢？”蔚然慢吞吞道，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在試着把被褥鋪的能看起來不那麽亂。比起眼前這種狀況，她倒是寧願跟着小一跑跑走走了。集體生活……啧啧。

化雪讓溫度降的更加厲害，這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妥協。

比如，集體在壁爐旁邊打地鋪。

大約“先來後到”這個規則在哪裏都适用，還是出于對于剛掉了一顆牙的蔚然同志的安撫，連帶着小一也跟着受惠。兩個人的位置依舊不變。在離壁爐安全範圍內最近的位置。唯一的一點不同是兩個人的被褥幾乎是被拼在了一起。因為人數的增加。

本該跟蔚然同進退的沃森小姐姐格外小鳥依人，表示只有在班長大人身邊才有安全感。

“誰知道她是不是要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看看他睡覺會不會流口水，就跟我們都對這個感興趣似的。”小一大人相當冷傲的表示，不得不說他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

“當然，你可能是無聊。”見小一有黑臉趨勢，蔚然相當識趣的補充道。

“而你只是懶。”

小一大人一語中的。

“兩位。”

宮成微微側身，微笑道；“容我提醒一句，晚休時間到。”

從躺下開始就躁動不安竊竊私語的兩人同時給了對方一個白眼。

“還有，想想自己的年紀，小格林。”火光下，宮成的臉依舊輪廓分明：“久違的幼稚園時間，嗯？”

即使是穿着睡袍，他的樣子也跟即将要參加會議似的，嚴肅而工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蔚然控制不住的扯了個鬼臉，就跟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似的，宮成扭過臉：“或許你需要一杯睡前牛奶才能睡着？”

“我們只是需要一場茶話會，班長大人。”小一翻了個身，正對着宮成，懶洋洋道。“畢竟和平共處的機會難得。”

“比如……”沃森小心翼翼的期待道，突然提起的興趣讓她的雙眼亮晶晶的，極有目的性的往蔚然那邊挪了挪。宮成不輕不重的瞥了她一眼。

“我們要開八卦大會麽？”蔚然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淚花：“反正也睡不着。”

然後她發現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

“誰先來？”沉默了一會兒，宮成冷靜道。

好像所有人都收獲頗豐，并且對此樂此不疲。

盡管有些人對此心口不一的表示不屑，但仍舊擋不住卦事業的蓬勃發展。因為他們發現除了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娛樂。唯一需要做的是要記得往壁爐裏添柴火--好歹這東西倒是管夠的。

于是到第三天的時候，也是他們在這裏的最後一個夜晚。“悲催”小組的八卦事業已經不滿足于對明星藝人政屆新秀名門世家的探索與吐槽，雖然沃森跟科比更關心伊恩的花花新聞，在他們知道她跟男孩們的關系之後，但顯然蔚然對這些确實一無所知。

就跟她會看那些報道似的。

這仍然不能阻擋真愛粉的存在，盡管蔚然的描述跟沃森的想象有些出入。但是現在，她有比這個更關心的問題，比如宮成最喜歡的內褲顏色。

作為當事人之一，宮成的淡定讓小一都自嘆弗如，至少他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幾乎是從牙根兒裏擠出來似的回答顯然極大程度上滿足了某人的窺探欲。

“黑色。”

宮成的手工整的放在腹部，不帶一絲波瀾道。這個游戲相當沒有技術含量，即使這裏在坐的每一個人都智商遠勝于常人，但這并不代表他們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動腦子。掩飾性的謊言更不用提，不管是出于直覺還是其他，這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輪到宮成提問了。

他沒有為難沃森，雖然後者已經做好了被反擊的準備。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他對蔚然道。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蔚然愣了楞神。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不知道……跟修瑾永遠在一起？”她慢慢道：“暫時想不出別的了。”

沒有人笑話她，或者說，沒有人覺得她應該怎樣怎樣。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

“你自己呢？沒有喜歡的東西麽？比如将來要做什麽？”宮成耐心道，孜孜不倦的态度讓科維嘆為關止。

自己喜歡的……東西麽？

蔚然默默別了頭，諸多影像在心中一閃而過，卻什麽都沒抓住。

“大約我得慢慢找。找着找着就會有了吧？”

這是她的回答。

宮成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回去的路程出乎意料的順利。雖然還是嚴寒，卻難得的有了陽光。蔚然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行人居然是被送到了邊境線上。火車雖然慢了點，舒适度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能照射到到陽光的情況下。

“在想什麽？”

“想宮成。”

蔚然回頭，小一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光照下幾乎是發白的淡金色頭發服帖的散在額前。少年精致的下巴微擡，真誠的奉上假笑：“我假設你還沒有到思春的年紀，姑娘，你看沃森的那些腦殘小說了？我早告訴你她……”

“會悶悶的，不好受。”

“什麽？”

他收起了标志性動作，蹙着眉認真看着蔚然。

“這裏。”蔚然使勁拍了拍胸口，就好像堵了什麽似的。

“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