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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并沒有蔚然想象的那麽難熬。

尤其是當你試圖做好一件事情的時候。

蔚然聽了劉靜的建議，把更多的時間都放在了劇組上。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前期的戲份并不緊，尤其男主還沒有到位。這給了她許多緩沖的時間。沒有自己戲份的時候，她也沒有一個窩在酒店，而是默默的跟組。拍戲之外，“許家”所有的家庭成員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熟絡起來。

尤其是“許家長輩”們，看蔚然跟沈清河就真的跟自家孩子似的。他們都是演了半輩子戲的老人，時代更新換代是快了，觀衆的口味似乎也變化無常。不過這些離他們這些“老前輩”很遠。戲裏沉浮了半輩子，自認看人都還是準的。這兩個孩子，品性都是好的。小姑娘似乎悶了些，卻很有禮貌，跟那些眼高于頂的半吊子完全不是一茬。

沈清河，就更不必說了。年紀不大，演技很是老道，絲毫不見生硬凝澀之感。許家“老爺子”坐在大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細嘴紫砂壺往口裏一抿，慢悠悠拉長了聲調。

一句“都是可造之才”吟的輾轉纏綿。

蔚然愛極了這一切。

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着迷道具組的老師傅們輕松便合整好的老式唱片機，舊式家具上重新填了漆後古色古香的雕紋。更多的時候，她是在許家大院裏。

切切實實的大院子。《故城》是實地取景，據說為了這裏，開機時間愣是延後了好幾個月，才談了下來。

這是一座舊式的小洋房。兩層，有踩上去便會咯吱咯吱作響的木質樓梯。沒有什麽蜿蜒輾轉，進門入目便是院子，過院便是洋房的堂屋正廳。站在樓上，整個許家大院一覽無餘。雖然是冬天，靠牆的那一面，自大門起，各式抗寒的盆栽有序的擱置在木梯上。地下擱着不少瓶瓶罐罐，還有醬缸。

木質的架子上一層一層的搭着笸籮，裏面是放的滿滿當當，曬的紅辣椒，幹菜葉，還有蘿蔔絲。即使這院子裏工作人員并不算少，環境也算不少頂安靜。它甚至是喧鬧的。但卻會在某一時刻，很是适意安詳。

就像現在。

中午放飯的時間已經過了，像這樣不用趕進度的時候，他們甚至會有一個小小的午休。尤其是初冬暖陽曬的心裏都泛上懶勁兒的午後。似乎不停下來曬會太陽，便是辜負這樣的好天似的 。大家似乎都找到了可以臨時休憩的時候。等到蔚然吃完飯出來，院子裏變的靜悄悄的。這的确讓人有那麽一點帶着竊喜的懷疑。

盡管知道時間到了，這裏又會熱鬧起來。還是忍不住貪戀這片刻安寧。

蔚然毫不猶豫的選定了花架旁的躺椅。把棉襖往身上一蓋，兩腿往水泥臺子上一搭，周身都是暖的。耳邊偶有私語，沒幾聲便停了，倒是更顯得這院子安靜。

眼皮子一合，似乎滿腹的心事都被掩住了。蔚然自覺腦袋裏的條條框框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果有一天，她有自己的家了，大半跟這裏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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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要大大的。最好有幾棵果樹。還可以僻出來一小塊菜地。也要有足夠的空間，天氣好的時候，她可以在那空地上擺上桌子，鋪好顏料，濃淡相宜的勾勒幾筆。門前通往院子裏的路，可以鋪上石板，不必太寬。周圍随意生長的小花小草也不必拔，就那麽長着。

廚房甚至可以是露天的，只沿着牆搭一個棚子，下雨雪的天氣裏，不會髒了竈臺就好。還可以給蛋黃壘個窩。修瑾的房間……蔚然的眼皮顫了顫，慢悠悠的睜開。

不應該有修瑾的。

正如同修瑾的未來計劃中不該有她。

那是她自己的，那是顧蔚然想要的家。而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先習慣沒有顧修瑾的生活。

“呼啦”一聲，有什麽東西剛巧不巧，正落在她肚子上。

“希姐買的。”沈清河毫不客氣的往臺階上一坐，也不管上面有沒有細小的沙塵。拆開包裝袋就吃了起來，末了還不忘一抹嘴，神秘兮兮的小聲道：“聽說了沒，大男主今天要現身了。”

……

“所以？”

“要簽名啊！”沈清河激動道，眼睛都閃着光。拿着包裝袋的大手一揮，做揮斥方遒狀，也顧不得裏面的膨化食品呼啦啦撒了半袋子：“我姐我媽我大姨我二妗子可是都交代了，務必要拿到盛哥的親筆簽名！”

盲目崇拜是不可取的，少年。蔚然在心裏替他翻了白眼。

不過有劇組“小喇叭”之稱的沈清河這會兒可顧不得她怎麽想，猶自暗爽不已。那可是于盛！

以花美男形象出道，至今已經十年，風頭無兩，拍出偶像劇無數，甚至可以說是沈清河跟蔚然這一代的“青春啓蒙”。能吃偶像劇這碗飯的，顏值都不會低。而于盛的顏，曾有媒體放話，他就是拍到三十歲，單是靠顏值他們依舊吃的下。

蔚然拆開包裝袋撚了薯片吃，她對這個名字并不怎麽陌生，一半得歸功于小一。事實上，他幾乎找過來了劇組所有有可能跟她有交集的人員資料，其詳盡程度怕是專挖八卦隐私的小報周刊都望塵莫及。

沈清河嘴巴不閑着，一張一合又開始歷數偶像曾經的輝煌。蔚然叫她說的越來越瞌睡。雖然他們關系慢慢變好是個可喜的事實，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對清河小弟的長篇大論捧場。

他的話痨體質真是一言難盡。

但挺有意思的。

蔚然默默翻了個身。

于盛……她沒見過于盛，卻并不陌生。于盛的經紀人賀然，是修瑾的同學，修瑾對他的評價很好，他們甚至有時候還會聚一聚。算是“修瑾一派”的朋友。蔚然有些堵心的發現，因為修瑾這一層關系，即便還沒有見過于盛，對他的感覺就沒有那麽陌生。甚至是親切的。

他的事情，蔚然多少知道一些。于盛跟賀然，說是“相依為命”有些誇張，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卻是事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據說兩個人從穿開檔褲的年紀就認識，後來于盛父母離異，被星探挖掘進了圈，沒成名之前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後來同公司的賀然成了他的經紀人，兩個人的事業也算都“起來”了。

甚至可以說是“大紅大紫”。

只是全盛時期的于盛做了一個讓人跌破眼鏡的決定，與老東家解約。要知道，單是巨額的違約金就能壓的他半輩子爬不起來。然後，更令人跌破眼鏡的事情出現了。賀然離職，帶着于盛出走，兩個人拿出全部積蓄自立門戶。

時至今天，也是不溫不火接一些古裝劇，比起全盛時期，不可同日而語。

壯士斷腕，勇氣可嘉。蔚然對于他們能做出這樣的取舍，很是佩服。看到出來，于盛是打算在演戲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的。但從前東家連續幾年都罔顧他本人的意願，拼命給他接劇，還都是連湯藥都懶怠換的各類“青春”“偶像”，連具體的職業規劃都沒有的行為來看，是打算把他“透支”到底了。

是個有覺悟的。蔚然暗自點頭，卻在察覺自己的小心思時莫名懊惱。

所以這種“雖然我們不認識但是我們遲早會是一隊的”自信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天知道。

“男神”進組的時候，蔚然正捧着飯盒大口扒拉着小一帶過來的鮮蝦雲吞雞湯面。她這一段很少吃零食了，大約是因為沒有那個閑心，每天的時間都被排的滿滿當當。倒是正經吃飯的時候胃口大開。

小一先站了起來，跟她身後的人打招呼。蔚然見狀也放下了筷子。

見到于盛本人的第一眼，蔚然開始替臨時被經紀公司叫走的沈清河默默點了蠟。不知道他看見這般的于盛，心裏會作何感想。

皮膚有點糙，看的出并沒有做過防曬，臉色甚至是偏黑的。倒不是說這樣就是醜了，畢竟人家底子還在。只是看多了磨皮美白的畫冊，在看看眼前活生生東西人，總會有一點錯亂感。

任誰也想不出這曾是還走過病弱美少年路線的人。

蔚然了然，這人為了甩掉偶像包袱，還真是下了死力氣把自己往糙裏整。蔚然敢打賭，他甚至連護膚霜都沒擦。

“你好，蔚然是吧，我是于盛。”

“顧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