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酒店套房。氣氛壓抑的似乎裏面有黑煙缭繞，讓人避之不及。

“啪！”

把手裏的一摞紙撂桌子上，許久不見的小一作為唯二坐在沙發上的人，氣勢滿滿。有的人生氣時暴怒，有的人生氣時跳腳甚至出言不遜。但從某種程度上，小一跟顧修瑾還有宮成他們是一類人。

他們只會讓原本就好看的臉更加好看而已。前提是如果當事人不是本人，可以悠哉悠哉隔岸觀火的話。

大約區別在于，修瑾會更冷靜，宮成則會用冷若冰霜的臉來诠釋你是多麽不受歡迎。

而小一，他的風格是變幻不定的，具體操作要看惹他生氣的對象是誰。不管是無辜的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路人甲還是不長眼色主動挑釁或調戲的無腦人士，唯一的攻擊指标就是……看他心情。

沒興趣沒心情他可以把你當空氣無視掉。如果你讓他有興趣了……那對不起,比起一擊致命，他更喜歡跟貓玩耗子似的把人一點一點的折磨到精神崩潰。

但通常能用手解決的他從來不屑用口。一面帶着啊今天香煎小羊排還有芝士焗飯到底該選哪個的思索表情，一面熱衷于用叉子跟別人的手掌心做親密接觸等諸如此類的見血事件數不勝數。到現在這個“愛好”在某療養院導師的引導下，至少危險級別好了許多。這讓他看起來，額，更加人模人樣了。

除了身高。

對于顧蔚然，他最熱衷的是用最欠揍的表情（但這讓他顯得更加女王和傲嬌了），像噴灑毒液般從優美的薄唇中吐出一系列罵人不帶髒字但仍舊會讓你質疑自己人生的字眼，然後再用最潇灑的态度踹上門，任勞任怨的解決各種他當事人心血來潮下引發的一系列事端。

“所以這就是我離開這一段時間，你準備的回歸驚喜麽？嗯？”

修長白皙的手指握成拳狀，漫不經心的摩挲着鬓角。小一的眼神在桌子上散開的劇本中一掃而過，直接忽略掉某個對掌上游戲産生極大興趣的大型忠犬，看向一旁做乖順狀的蔚然。

“這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本子！”蔚然狗腿的給小一倒了杯茶，屁股小心翼翼的挨着沙發邊，臉上帶着少有的紅暈，如果目光可以代表心情轉化為實物的，你會驚悚的發現她周邊似乎都籠罩着粉色的小星星。“這簡直是為修瑾量身定做的劇本！”

……是啊，一朝落難的世家子拖着病體重新開始，不擇手段以惡制惡，最終大仇得報，順便清君側，扶幼帝整朝綱最後功成身退一命嗚呼就完結了的故事。

所以顧修瑾到底跟你多大仇多大怨，讓你覺得這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小一十分無語。

“你不用這麽看我，我就是覺得吧，代入感太強了……腦子好使易推倒什麽的……”蔚然清了清嗓子，一改先前輕聲細氣的小媳婦樣兒，豪氣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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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個本子一定要拿過來！咱們自己拍！”

“好啊，拍啊。”小一冷笑，優雅的朝蔚然伸手：“這世上還真沒有錢辦不成的事兒，顧大款，先把資金給我吧！”

“錢不都是你管着的麽？”

……

小一覺得自己額邊的青筋跳了幾跳。

蔚然看着自己的賬戶餘額抽了抽嘴角。

……“錢呢？”

“除開工作室的運轉，上個月你說奧蘭生日然後送了他一輛你覺着好看的車。”

“然後呢？”

“然後你的個人賬戶還要三萬塊。”小一嘲笑道：“我尊重你把錢存起這個理財方式，但至少你要知道，重點在于“存”。”

“你說我要是找奧蘭把車要回來這個方法可行麽？”蔚然充滿希望的看向伊恩。後者的表情顯然不怎麽樂觀。“難道以後我只能送自制手工制品了？”蔚然大驚失色。

“這不是重點！”小一翻了個白眼：“但你要是在我生日的時候随便做個千紙鶴來糊弄我你就死定了。”他絲毫不吝啬語氣中滿滿的威脅。

“那麽，兩條路，要麽放棄，要麽借錢。還有，不用這麽看我，老子才淨身出戶，還不如你，現在連三萬塊都沒有。”

蔚然看向伊恩。

“額，小乖我現在可是留校察看……”伊恩想了想：“要不我回去拿點東西咱們在網上賣？”

這裏的東西特指他們用過的手帕，穿過的鬥篷鞋子領帶腕表等等等等。其中叫價最高的是奧蘭在健身房換下來的一身運動服。至少比蔚然送他的那部車貴。

但前提是真的會有人出錢買……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都繞過了修瑾。他們都知道，修瑾再有錢，如今急于獨立的蔚然是不會張這個口的，相反，她還會對修瑾保密。

“等《故城》的片酬給付清花都謝了。”小一在蔚然開口前搶先道：“還有，你以為這點錢夠幹嘛？幾天就燒完了。”

蔚然蔫蔫的趴在沙發上不吭聲。

“真想要這個？”

頭點的小雞啄米似的。

“就算大把的錢扔下去也不見得能聽見響兒？”

堅定不移的點頭。

“不做燒心是吧？”

相當撓心！！！

“走吧。”小一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大衣。

“什麽？”

“找金主。”

金主大人從早上就莫名其妙的打了幾個噴嚏。但這并沒有影響他處理公務時候的果決效率。簡單的吃完酒店送過來的午餐後，他原本打算來一個小小的午休來養足精神。

結果吵醒他的是事先囑咐過不允許打擾他的內線電話。

宮成有些頭疼的望着眼前的幾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眼皮子老想跳。他不動聲色的按下通話鍵。

“一杯茶，兩杯咖啡。”他看了看正拆着圍巾的蔚然：“還有一杯熱牛奶。”

不管怎麽說，這樣的組合還真是有點……不倫不類。還有那個紅毛大型犬，他是來順路來參觀還是砸場子的？宮成看着興致勃勃的伊恩挑了挑眉。後者近乎野獸般的直覺讓他瞬間就回了頭，眼光交錯間火花四濺，不過很快就掩下去了。

小一直接挑明來意。

宮成耐心的聽着，手指有規律的敲打着桌面，末了溫和道：“我能問問這是誰的主意麽？”

蔚然有點心虛的慢慢舉了手。

“顯然這是個相當一廂情願的主意。”

蔚然秉承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大無畏精神在宮成審視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啜着熱牛奶。“所以你只需要告訴我借還是不借。”小一不耐煩道。他們彼此對對方的底細都太清楚了，倒還真沒必要客氣。之所以找宮成，他還真有把對方當肥羊宰的意思。這筆錢看起來雖然不少，但對他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幹脆繞過蔚然，直接以自己的名義開口。他的産業如今都轉在他大哥名下作為争奪格林家主權的籌碼。大不了讓這位前班長大人跟大哥掰扯去。

但某人明顯不打算上這個套。

宮成沒有問為什麽，而是換了個更加舒适的姿勢，雙手交叉在胸前，慢慢道：“好吧，我們來理一理順序。蔚然看中了一個劇本，想買下它的版權。這僅僅是個開始，然後你想自己玩兒？是麽？”

蔚然點點頭，老實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篤定。

“你比你哥還敢玩兒。”

宮成替她總結道。

說一句異想天開都不為過。單單是重新買入版權就不是易事。別說先前的影視制作公司會放手，若真要賣，難保不會獅子大開口。

而她還想自己籌拍。

一部制作精良的劇，拍攝周期還有後期都要舍得下功夫。道具，場地，演員，樣樣都燒錢。最為關鍵的是，這幾乎都帶有半賭博的性質。即使樣樣都好，沒有達到預期收益，也是一個賠本賺吆喝，更多的是連吆喝都賺不到，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為了降低風險，一般大制作的劇，大都是幾個公司拟聯合出品的，風險分擔，不至于賠的太慘。

也有一部好劇成就一個上市公司的，但畢竟是鳳毛麟角，還要占盡天時地利。

“先不說這些。”宮成微笑的擺了擺手，好整以暇的望着蔚然道：“你打算用什麽做抵押？”

“幹脆把她論斤買了得了。”小一在一旁懶洋洋的插口。“早知道就不限制她吃零食了，還能多賣點錢。話說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你們宮家入主星河娛樂，想要在國內市場上分一杯羹，如今我們要稱呼你一聲頂頭上司的？”

蔚然目光炯炯的望着小一。

“別這麽看我，是你自己只顧着看霸道總裁了。”

宮成面上微笑不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蔚然覺得有一瞬間他的臉扭曲了一下。

“先把版權拿下來吧。錢我會以私人名義出借。”宮成想了想，像教導叛逆青少年一樣，耐心溫和：“後續的制作等劇本拿下後再說。這件事你們的工作室能做到吧？”他眨了眨眼。

“代價。”小一冷不防的開口。

“論斤稱吧。”

……

“有幾個來錢快的項目。廣告什麽的先放一放，如果你不想她被過度消費的話。”宮成吩咐秘書拿來一摞文件，翻了翻，抽出其中一疊。

“簽這個的話制作費的一點邊角就有着落了。”宮成難得開一次玩笑，奈何沒人捧場。

蔚然看着文件上“奇幻歷險記”幾個醒目大字，拿起來翻了幾頁，口中念念有詞。

“這下真要肉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