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魔界風雲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
三皇臺上吹的是恒古的風,“少年”的吟語似也要随風飄散,只有其中的寂寥萦繞在天地間。二十年前,他是天真的狂風寨少主,不知得愁滋味,自然懂不得雨柔寫下這首詩的心境;二十年後,他經歷了真正的絕望的離別,在無聊之餘甚至翻遍了天權奇陣中的藏書,卻是真正讀懂了這首詩。
蜉蝣一生短暫,卻是營營茍茍地掙紮過完一生。這是可笑還是可嘆?朝生而暮死,它的安歇之所是心之所向麽?
他擁有的時間與蜉蝣相比長上許多許多,但同問一句:心之憂矣,何處是歸宿?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不後悔應承下守護魔界封印,只是在往後的千百年間都與風為伴,是不是太過寂寞?他能牽挂的僅有的幾個人,卻無法得見。
雨柔......
他低頭看了看胸前的紅玉,依舊是塊毫無光澤的頑石呀。
他再偏頭看了看旁邊的魔獸,低聲說出:“龍幽....”
那日離別前,龍幽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這句只是安慰之言吧。可是,他卻想欺騙自己相信。若是不信,總覺得似乎虧待了那個牙尖嘴利卻深藏溫柔的人。
風似乎更大了,吹得已及肩的褐發遮了眼。他本用手拂着發,卻瞬息間手握上了雙劍,其名為百羽。
一抹放肆地紅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人若他火紅的發一般張揚狂肆,偏偏還像無視他存在般往魔界封印處走去。
“那裏不能去!!”他見那人還徑自前行,急道,“那個紅發的,你再往前走,別怪——”
“哼。你能怎樣?”紅發人轉身抱臂,掃了他幾眼,臉上略略顯出幾分驚訝,但很快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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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抽了抽,對于不講理的他也不用客氣了吧,于是努力無視紅發人強大的氣場喊道:“此路是我守,此地是我看,要想來通行,除非贏過我。”
“名字。本座不和無名之輩打。”紅發人氣焰更盛,壓迫感排山倒海似地湧向對方。
“我叫姜雲凡。”姜雲凡念着自己名字時居然有幾分生澀,大概是太久沒人問自己名字了吧。他稍稍偏了偏頭,望向紅衣人,手心卻是在冒汗。
強,很強。
他感覺到強大的魔氣,但是思及自己的職責,勉強弄出點不大不小的氣勢問道:“你呢?本少寨主不和連名字都不敢報的人,不對是魔打。”
“重樓。你做過山賊。”
“你、你、你!!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有讀心術?”姜雲凡指着重樓,一臉不可思議。事實證明就算過了二十年,少寨主還是少寨主,該呆的時候依舊堅定地呆了下去。
現如今,三皇臺上的風再蕭瑟,也把姜少寨主的傷春悲秋刮得通通不剩了,唯留下重樓帶着不屑的哼聲定下了此刻的基調。
姜雲凡還來不及回擊重樓的冷哼,就忙用白羽架住了重樓的臂刃,只好把那句不要以為你能哼就很了不起吞進了肚子。
兵刃交擊之時,泛起火花。僅僅接了重樓一招,姜雲凡就略感吃力。
重樓紅眸紅得更為熾烈,身子猛然後撤,揮手間紅色的光波以雷霆之勢襲向姜雲凡。地面碎裂,碎石浮與半空在姜雲凡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這屏障消去了大半攻勢,卻還是讓姜雲凡承受了重樓的部分心波。
冷汗點點滴落地面,姜雲凡現在多少明白了自己贏不了面前的魔,但還不能放棄,至少要多拖些時間讓師父他們趕來。這麽想着,他昂起頭死死地盯着重樓,額頭上顯現出赤紅色的魔紋,讓整張臉添了幾分魔性。
兩人在空中連續交換着招式,連空氣都為之震動。法術的華光在天邊像燃燒的火,兵刃的冷光在眼底像堅硬的冰。
三皇臺漸漸承受不起雙方交手的力道,邊緣碎石崩裂聲不絕于耳。似是感覺到三皇臺處的異變,上方重建的蜀山喧鬧起來。
姜雲凡被擊落于地,重重地喘着氣,但終是瞅見了遠處禦劍而來的那幾人,臉上不由顯出松了口氣的神情。
重樓浮于半空,僅僅扭頭看了看遠處,就把視線轉向了姜雲帆:“哼,無能之輩再來幾個又有何用?倒是你今日讓本座打得盡興,本座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姜雲凡一臉驚訝,顯然沒想到有此等好事,本想脫口而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哪裏涼快哪裏去,但看看重樓一臉殺氣,還是決定閉嘴為妙。
“徒弟,你沒事吧!”一貧臉上多有擔憂,卻無法再靠近姜雲凡。他和其他六聖都被重樓布下的結界所阻,只能在外面幹瞪眼。
“我還好了。”姜雲凡揮了揮手示意,心底卻在念叨煞星來得容易,送走那個難呀。難道魔都是這種任性妄為的生物?想想以前龍幽調侃人的神情和臉皮的厚度,再次在心裏感嘆魔界果然沒正常的生物。
所謂珍愛生命,遠離魔族。此乃血淚教訓。
重樓此刻卻是頗為不耐煩,皺眉問道:“你想好沒?”
姜雲凡看了看他師父和各位師伯,心下有了計較:“你神通廣大魔法無邊上可入天下可入地,肯定有辦法一次性搞定這個神魔之井的封印。我的願望就是固化封印,完成使命。”
重樓一臉不滿,很不客氣地說道:“哼,這種無聊的願望本座不會理會。本座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想你心之所系。”
姜雲凡很受打擊,他這麽正義凜然的話居然被重樓說成無聊的願望。比起自己,這種沒事找架打的魔不是更為無聊麽!!!
心底最深的願望麽?
看了看胸前的血玉,他聲音柔和地念出一個字:“雨——。”
卻是,猛然停住,眼前似乎晃過一片紫,他鬼使神差地更為堅定地說了句:“龍幽。”
“聽名字,本座有些耳熟。”
重樓的話讓姜雲凡一震,顯然他有些茫然自己為什麽說的是那個人。
雨柔的懷抱很溫暖,可是那個人的吻更炙熱。
雨柔的犧牲讓他傷心,可是那個人的離別更讓他心痛。
雨柔說喜歡他,可是那個人說一切皆是玩笑........
姜雲凡覺得自己肯定是在三皇臺呆太久呆瘋了,才會瘋言瘋語。他苦惱地抱着頭,完全沒察覺到結界外已經石化的衆人。
重樓見着自我沉浸的某個小子,譏諷道:“哼,優柔寡斷,毫無氣魄。如此下去,連女子都不如。”
沒錯,當斷則斷。既然想不清楚,先照着直覺走好了。姜雲凡眼神恢複明澈,朗聲道:“他在魔界,夜叉族。我只是花了一點點時間思考一下,畢竟這種好事估計沒第二次了。”
“夜叉.......”重樓陷入短暫的思索,終忍不住問道,“他是你何人?”
“故人。”姜雲凡移開了視線,說得含含糊糊。
重樓不再逼問,舉手間一個紅色的光圈出現在他不遠處。他指着光圈道:“進入此光圈,你可去往魔界。”’
“雲凡,你可記得當初允諾看守神魔之井封印之事。”太武掌門很适時地提醒了往光圈處挪的姜雲凡,讓他被下了定身咒似地停止了腳步。
重樓瞥了太武一眼,飽含煞氣:“哼,蜀山掌門依舊迂腐不堪,讓一個人被一個可有可無的封印困于這彈丸之地豈非可笑?魔界之中能者甚多,這等封印不過是凡人的自我安慰。魔未涉足人界,多因無甚必要,再者是懶于驚動神界,但絕不會是因這不入眼的封印。”
“此言差矣。魔界尊者,自是難以阻難,但魔界能有幾個與你實力相當者。”青石淡淡開口,卻是言辭橫劍。
“哎,罷了。”一貧喝了口壺中酒,嘆道,“小子去就去吧,只是從踏入魔界後就不再是蜀山弟子。小子,生為何歡死為何憾,能随心所欲也好,也好。”
姜雲凡眼中藏着感激,朝着一貧一拜。平常多受衆人照顧,此時雖有不舍,但想見某魔的渴望更甚。當然,守護封印之責他也不會忘記,若是在魔界發現有魔欲破封印,他自會拼勁全力阻止。
終于,法陣的紅光隐去,一同消逝的是姜雲凡的身影。
結界外的七聖表情各異,卻是都在心裏明曉那個笑起來若朗日的褐發少年恐是不會再回人間了。
月夜,清冷。
夜叉王宮,靜谧。
長槍淩冽似可撕裂風,紫袍翻飛似可迷人眼。
心緒難平......
國事.......婚事........
以前天大的事都有父兄扛着,有舅舅擔着。
如今卻到了自己要下決定的時候,原來是如此難,難以抉擇......
龍幽收槍,背靠一樹,仰天卻是正見明月當空。
二十年,他也這麽觀月。那時,有同伴的笑顏,有溫暖的火光。
如今,身居王座,卻是層層疊疊的寂寞壓了過來.......
“本王定不枉此生。”
龍幽帶着幾分倦意,重複着自己曾說過的話。
這家國的重擔,真是意料之中的沉重,他卻定要擔着。不僅要擔着,他還要譜一曲盛世華章。
坐擁王位,堪比逆水行舟,即便可看遍千山賞盡風光,但險峰處處不進則退。如今,卻是堪堪到了第一關險處......
思及此,龍幽紫眸一暗,嘴角勾出一抹深沉的笑。
二十年了,朝中暧昧難明的局勢恐要打破了,深藏于黑幕中的魍魍魉魉也要忍不住發威了吧。其實他隐忍多年,也快要厭倦了。
當年魔翳身死,他順理成章地成了夜叉王。可是,他雖有夜叉王之名,在朝中卻無甚威信。朝中的大臣要麽是曾追随魔翳之黨,要麽就是攝于魔翳威勢之流。那些重臣表面恭敬他為王,實際暗地裏各行其是。是呀,誰會把一個曾經閑散慣了的所謂殿下放在眼裏。
魔族畢竟是只會屈服于絕對的力量之下的生靈呀........若無服人手段,恐怕......
龍幽憶起今日朝議之時的争執,那是雙方在争辯對于離瑕的處置。
離瑕,治理夜叉一州的刺史,也曾是追随魔翳的一員。風聞近期在囤積兵器,意圖謀逆。他權衡之下,召喚離瑕進祭都澄清嫌疑,卻沒想到半途離瑕逃逸,不知所蹤。
這一逃立馬讓他的朝堂成了菜市場,一方堅持離瑕已坐實了罪名抓住可先斬後奏,另一方堅持抓住後應當按照慣例給予審判的機會。
龍幽聽着雙方已然忘記了他的存在聲音越來越大,頭隐隐作痛,偏偏面上還要保持冷靜自持,唯有心下想想是不是以後朝議當加條規矩:音不可高八度,各種“荒唐走調”的更要罰、罰、罰!!!
尚書大人古羽似乎與王有了共鳴,重重咳嗽了幾聲,高聲道:“既然各位争持不下,為何不聽聽王如何決斷?”
朝堂一時寂靜,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王座上的龍幽。龍幽手敲了敲扶手,臉上挂上完美的笑容,聲音更是平穩得不起波瀾,言道:“本王看各位分歧太大,且各自說得都有幾分道理,如此争執也沒什麽結果,不如先把離瑕逮到再說。至于逮到後麽.......就交由古羽你處置吧。”
此言一出,失望者有,不屑者有,鄙夷者有,可惜的是服氣的沒幾個。龍幽将衆人反應看到眼底,只是淡淡一笑。
古羽似不甚意外,略為謙虛地說:“王之所托,臣甚為惶恐,唯盡力而為,不負所托。”
古羽,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吧。本王給你。
本王還會給你一個驚喜。
龍幽收起浮游與虛空的思緒,口中默念法訣,紫色的法陣出現在腳下。
越行之術。
既然離瑕之事真真假假看不真切,他身邊信任之人寥寥又不可輕易調遣,那他不如親自去查個水落石出。
想想明日古羽可能的表情,龍幽在月光下更顯精致的臉上不由浮現出笑意。
此刻,法陣的紫光已然掩住了他的身形。
月夜,冷清依舊。
夜叉王宮,靜谧依舊。
唯有紫光過後,王無蹤。
驕陽,明媚。
夜叉王宮,一聲怒吼。
“王,你這個混蛋!!”
古羽氣得一張俊逸的臉黑了大半,手上拿着張白紙,很想将其毀屍滅跡。
“尚書,本王與淮陽的霜绛姑娘有約,需離開些許時日。朝中事務就有勞尚書了,紅姬公主也有勞尚書接待了。紅姬乃國之貴賓,古羽可要好生款待,切勿丢了夜叉的臉面。”
古羽踱來踱去,一副哀默不過于心死地摸樣:“有這樣不務正業的王,夜叉一定會完蛋的、完蛋的。混蛋王,那個紅姬是找你來逼婚的,居然扔給我!!!什麽叫好生款待,臣真想把這門婚事應承下來,不知道陛下回來有什麽精彩的表情!!!”
“尚書大人。紅姬公主已到祭都,您看——”剛進門的侍女看着古羽一臉暴怒的樣子,吓得忘記了接下去的問話。
古羽終于捏碎了手中的紙,咬牙切齒道:“紅姬公主乃國之貴賓,我們自然要好生款待,怎可丢了夜叉的臉面。”
王,你給我記住!
古羽邁出大門的瞬間,腦海中閃現出“淮陽”兩字。他頭腦頓時冷靜下來,恢複了往常溫文爾雅智珠在握的模樣,唇間逸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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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