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早知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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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趙衍正在馬廄裏給剛牽回來的小母馬刷毛,小母馬側着腦袋蹭趙衍的掌心,似乎極是喜歡他,烏黑的大眼睛幾乎能滴出水。
趙衍摸着它的鬃毛自言自語:“等夫人生出來才用得着你。”
小母馬眨眨眼睛,仿佛聽懂了趙衍的話,又低頭去吃馬欄裏的草料。
趙衍忽然想起他當初在宮裏帶着小皇子們學騎馬的一件陳年舊事,那陣子是趙衍最為憋悶的日子,聖人薅了他一半的兵,美其名曰讓他在宮裏領個閑職,教皇子們騎馬射箭便好。可是面對一幫不過十二三歲的皇子,最是頑皮的時候,打不得罵不得,若不是趙衍一開始漏幾手真本事震懾住了這群兔崽子,還真管不住他們。
其中有個白白淨淨的伴讀,比起其他人淘氣,他文靜腼腆得像個女孩兒,趙衍最初懷疑他是女扮男裝混進宮裏,因此特別關注了許久。
他還記得那個小伴讀喜愛穿寶藍色的衣服,每次被自己注視的時候,便會羞澀地低頭,忸怩得好像被輕薄的黃花大閨女。
宮裏的小兔崽子天天好吃好喝喂得像一只只的小牛犢,小伴讀倒是一直都那麽瘦弱,連馬蹬都踩不着。其他早就爬上馬的小兔崽子全部都在笑話他,小伴讀有些急了,奮力抱着馬脖子想要跳上去,豈料那馬被他驚了,撂起前蹄掙開了他的手臂。
小伴讀這一下摔得不輕,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受驚的馬兒揚着前蹄,眼看就要踩在小伴讀身上。
小伴讀吓得小臉煞白,當時傻在那裏不敢動彈,本以為會落在他腦袋上的馬蹄最後重重落在他的手邊。
“這馬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這麽暴躁?”趙衍緊緊勒住缰繩将躁動的馬兒拉住,兩腿一夾,受驚的馬居然就這麽乖乖安靜下來。
看熱鬧的小兔崽子紛紛喝彩,被趙衍瞪了一眼,頗有威嚴地指使着這些皇孫貴胄:“還不快去把人扶起來!”
那些人才連忙下馬将人扶起查看傷口,所幸小伴讀并未受傷,很快就鎮靜下來,向趙衍行了一個重禮:“多謝将軍救命之恩。”
趙衍壓根不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他滿腦子都是本來挺乖的小馬怎麽會突然暴躁。他摸了摸馬兒的肚子,臉色一沉,怪不得這馬性格大變,原來是懷孕了。
等他回過神,那個小伴讀仍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小伴讀穿着騎服,腰身紮的又緊又細,瘦弱的肩背連趙衍一只手都經不住。要是真被馬給踩了,怕是骨頭都要碎了一半。
趙衍握着小伴讀的手臂讓他起身,他捏了捏小伴讀的肩膀:“你該多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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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吃的很多,一次能吃兩碗飯。”小伴讀一開口臉就紅了,他本就是粉雕玉琢的精致臉蛋,這麽一看更是漂亮。
趙衍張開手,他一個手掌就能把小伴讀的臉抓住。他笑了起來:“我一次要吃八碗飯。”
“趙将軍,你好厲害啊,我一次最多就吃四碗飯。”
“我什麽時候能像你一樣吃那麽多飯啊。”
小兔崽子吵吵鬧鬧,一致以趙衍為榜樣,連他的飯量也紛紛效仿。
趙衍手臂一揮:“行了行了,抓緊去牽自己的馬去,今兒不上課了。”
小伴讀的馬懷孕了不能再騎,所以趙衍就把自己的馬借給了他。
趙衍檢查了一番小母馬的情況,這馬還沒來及被其他馬糟蹋就被牽了過來。趙衍再三囑咐李叔将這馬單獨養,好好養,這才離開了馬廄。
他本打算換身衣服再去容貞門口溜達兩圈,臭烘烘的衣服随手一扔,正要伸手去拿水盆裏的濕毛巾時,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主動将毛巾遞給了他。
“侯爺,給您。”染朱雙頰塗了不少胭脂,喜慶得如同年畫娃娃,況且他一直沒發出聲音,突然來這麽一出,倒是把趙衍吓了一跳。
“你怎麽在我的房間?”趙衍光着上身,胸膛處疊着許多傷疤,此時全部袒露在染朱眼前。趙衍以為是容貞派染朱過來,便也顧不上穿衣服,而且急切詢問,“可是夫人有事?”
染朱見趙衍滿身的傷痕時已是怕的厲害,此時趙衍又要走近,他更是雙腿哆嗦起來。他本想着侯爺生來英武不凡,若是能做個小妾也是好的,卻沒想到侯爺脫了衣服之後是這副模樣。
“夫……夫人讓我來伺候侯爺。”染朱一咬牙,比起以後吃不完的桂花糕,這些都不算什麽。他不想再過以前的苦日子,眼前就是個好機會,他不想錯過。
染朱撲到趙衍身上,想起容貞當時和他說話時落寞模樣。尋常富貴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趙衍又是朝廷新貴,想要巴結他的人都排到了東大門。如今容貞身子不便,正好給了外面那些妖豔賤貨機會。染朱雖然自私,卻也不是沒良心,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夫人栓住侯爺的心,不能給別人可趁之機。
趙衍不愧是習武之人,壓根沒給染朱沾身的機會:“我不需要人伺候,你還是回夫人那去吧。”
“侯爺,您……您看不上我?”染朱眼眶一濕,眼淚立刻就要落下來。他以為趙衍喜歡容貞,就是愛夫人那副病美人的姿态,卻不知趙衍看他哭時心裏只覺得煩。
傳聞趙衍未成婚前常年宿在花街柳巷,是個風流浪子,可是八大胡同七大巷子的姐妹都知道,晉南侯一開口就能氣死個人,絕對不存在什麽憐香惜玉風花雪月。
“出去哭,哭完了洗把臉再回夫人那兒,我現在得換衣服。”趙衍提起染朱的衣領,要把他扔出去。
容貞在說出讓染朱去伺候趙衍就後悔了,可是見染朱那副歡喜模樣,只好默默忍受這份酸楚。
在染朱說怕侯爺不接受自己時,主動提出由他來說這件事情。
于是便在趙衍的門口,看見光着上身滿臉兇狠的趙衍和哭的梨花帶雨衣衫不整的染朱。
原來他的擔心都是多餘,他以為趙衍的脾氣會不接受自己安排的人,以為染朱會難堪,想了許多大方得體的說辭。他要做趙衍的好妻子,這種事遲早都會發生,不如趁早接受的好。
可是真的看見了趙衍和別的人摟摟抱抱糾纏不清的時候,容貞才知道什麽叫走在刀尖上。
“我來的不是時候。”容貞退後一步,他垂着眼睛,正是一個賢惠端莊的侯爺夫人應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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