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相信 反向挖角了解一下

蒲七操心着找合适的人, 兩個帶來的夥計裏他本來看好喜兒,倒真沒打聽過前些天喜兒做了些什麽,但眼看薛瑜神色, 就知道分明是見過知道底細的。再一想既然本就見過卻沒有留下, 他就覺得今天怕是兩個夥計一個也留不下。

諸事不順啊!蒲七還想再努力一下,解釋道, “她是澡豆鋪的人沒錯,但半年前還是農家子, 爺娘都在城郊,往上數三代都沒有扯上關系的。早前就是做了份工,眼下也破了契不做了,出身再清白不過了。”

薛瑜将信将疑。蒲七一看她眼神變化就知道要糟,連忙又道, “您不曉得,喜兒前兩天就求我東市的兄弟幫忙說和提前解除了契書, 聽說我在幫您招夥計, 苦苦求着要來。我瞧着做事确實不錯, 就想着帶來您看看試試,真沒想到會招了您的眼,要不,索性就算了?”

原來喜兒那天當真是想來跳槽的?

但想到收下喜兒後可能傳出的盜藝投門的流言攻讦,和喜兒是對方卧底的可能, 她就有些頭痛了。證明兩種技術不同, 除非一個個步驟解釋清楚,偏偏秘方不可外洩。權衡之下,薛瑜決定若餘善實在不可用,再考慮留下喜兒, 直接不給機會就趕走,未免太可憐了些。

“算了,看看怎麽樣再說。”

有她這句話,蒲七笑了,趕緊出門叫人進來。

先面試的餘善長相周正,是安陽城附近人,原本是糧鋪的夥計,心思靈巧學了不少東西。因為糧鋪倒了,沒辦法,才送走掌櫃與東家回鄉後另謀生路。

聽他自我介紹和考他心算能力都不錯,察言觀色水平更是一流,但或許是之前那家鋪子倒了的影響,他過于會察言觀色了一些,時刻讨好,甚至顯得有些卑微了。薛瑜又問了幾個問題,有意咄咄逼人了些,餘善肉眼可見變得緊張起來。這一點,讓薛瑜最終下了決定。或許未來別的生意會需要這樣的人,但清顏閣定位是中高端,夥計可以小意體貼,但卑微就太掉價了。

“抱歉。”薛瑜誠懇地看着他,“我鋪子的要求的确和你不太合适,但你的能力我十分認可。如果可以,我建議你換一個行當做做看。”

餘善眼睛迅速紅了,男人抹了把眼角,諾諾彎腰退了出去,薛瑜有些不忍,但也無法說服自己留下他,別開眼,“下一位。”

比工作經歷與能力的話,喜兒簡直就是為清顏閣量身定做,更令人心動的是,這樣的人,還有一群!要不是還有理智在,薛瑜恨不得立刻問她能不能回東市澡豆鋪把她的小姐妹都策反過來了。

什麽流言,能比立刻能用而且聰明漂亮的小姑娘更重要嗎?什麽卧底?別人能給的清顏閣也能給,工作待遇都配上,反向挖角了解一下!

喜兒展示完畢後,薛瑜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喜兒忍不住上前一步,“東家,我嘴很嚴,我可以簽長身契,只要您答應不害我,我還能簽死契!求您了……”少女眼圈發紅,硬生生把哽咽咽了回去。她學得很快,從上次經驗裏知道了薛瑜并不像很多人一樣,會被無用的淚水打動。

還是有些天真。答應不害人難道就真不害人了嗎?薛瑜想到原主的下場,心頭一片恻然。

“留下你,我能得到什麽?”被打動歸打動,工作歸工作,薛瑜對喜兒已經很滿意,但還想再看看喜兒能做到哪一步。她有意模仿着前世師兄師姐吓她們找工作難時用的恐怖HR視頻裏态度,盡可能讓自己顯得冷酷一點,“漂亮?麻煩。過去的經驗?麻煩。死契?更是麻煩。告訴我,你認為,你的最大優勢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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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喜兒咬住唇,急速思考,在鐘家或澡豆鋪時她們很少會被問這樣的問題,更多時候都只需要學習與模仿。她忽地眼前一亮,“我能為您教出無數個适合清顏閣、适合您的要求的人。”

薛瑜笑了一下,“去挑一間屋子吧,我同意了。不過,不需要死契,先簽一年。”萬一後面接手鋪子的人是個垃圾,不是禍害小姑娘嗎?

“真的?!”喜兒脫口而出,跪下來,結結實實給薛瑜磕了個頭,少女笑容明媚,擔憂盡去。“東家,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盡可能縮短時間的面試結束,薛瑜挨個和新員工簽了身契,安排了任務。兩個新護院去看鋪子了,喜兒則帶着一群小蘿蔔頭,被安排了教導和銷售任務,有些高興又有些不知所措。

等去府衙蓋了印,招聘的事就算全盤結束。蒲七還惦記着孤獨園新簽到薛瑜手裏的三大三小身契沒能過他的手的事,沒拿到抽成怎麽想都覺得虧,磨蹭了半天,問道,“三郎,群賢坊和懷遠坊的屋子都租下了,你當真要在西市長做?這生意,在東市更時興些,你應該曉得的。”

薛瑜攤了攤手,“奈何東市無屋可用。”

“我給你留意着,到時候,要置辦東市的鋪子,你可記得一定來找我!”

蒲七有了新的目标,高高興興走了。薛瑜叫住旁觀了所有流程的阿白,把銀子遞給他,“喏,交給你買香料的錢,昨天記了多少種味道,今天就去隔壁香鋪問問,能做出來多少種。”

突然被給予了極大權力的阿白愣住,“我?”

他臉上難得出現這樣的迷茫無措,薛瑜捏了一把臉,“當然是你。買到香料之後,看牛叔帶人做起來,我這些天會很忙,你們是我的夥計,得幫上我的忙才行。不許偷懶,記得記賬。”

是啊,他們得幫東家……阿白被說服了。東家給一兩銀子一個月的工錢,又管肉食,還能認字,他們要更能幹才行。要是不夠能幹,也許,東家會像今天一樣,輕松請來更多聰明的人。

薛瑜走後,阿白一刻沒停回了鋪子,望着記了六行的紙張,一個個把上面寫的要求味道抄下來,雖然不完全認得,但照貓畫虎也能畫個大概出來,揣着紙敲開隔壁的門。一個人招呼客人比他更緊張的阿蒲見他來了又走,只能垂頭喪氣休息一瞬,再打起精神來招待客人們。

隔壁的甄掌櫃見過許多種客人,像阿白這樣上來直接要求定制香味的不是第一個。他饒有興味地拿着阿白抄下來的紙,瞥一眼對面跪坐腰背挺直的小少年,“讓我瞧瞧……海棠花香、蘇合香、冰雪臘梅香、崖柏海韻?哈哈,還有這個,太陽香。你覺得這樣的味道能做出來?”

語帶嘲諷,是見識帶來的俯視不屑。

阿白坐得更直了些,“您既然是香鋪,香仿百味,您那麽厲害,自然是什麽味道都能想辦法造出來的對嗎?”

甄掌櫃一怔。“香仿百味”是他鋪子的匾額,也是他研習香道的期望。但直到今天,他也只是西市的香道師而已。他看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就當少年只是照貓畫虎描下來,被客人刁難了不自知,沒想到這孩子竟是認字的。甚至,是知道了被刁難仍來找到他。

“你……當真覺得我能做出來?”

“當然!我家東家相信我能做到,我也相信您能做到。”

“那我就試一試。”說出這句話時,久久沒有再調出過一味新香的甄掌櫃,忽地有了一點靈感。他沒有急着去制香,看到阿白連連道謝的驚喜模樣,他感受到了多年不曾感到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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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給出了信任的薛瑜此時正被喬尚書帶着走進度支部,掐着點到的她成功蹲到喬尚書出來,本打算與喬尚書去尋一家酒肆食肆落腳,好讨教一番心得,沒想到喬尚書直接表示,“去外面多麻煩,進來聽我講完,也不耽誤你去太常寺不是?沒事,不進屋內,算不得不合規矩。”

聽起來很有道理,于是薛瑜聽喬尚書一路走來講完了度支部的歷史、建築、同僚、夥食,眼看就要說到日常工作上,喬尚書及時打住,指着院中銀杏道,“這就是我方才說的那顆古樹了。兩百多年了反倒越長越好了。”

想起現代那顆千年銀杏,薛瑜心想,比起來這顆還只是孩子的孩子輩呢。不過,她也沒掃興,順着喬尚書誇了幾句度支部的人傑地靈,見他高興了,這才提了一句目的,開始接受關于太常寺魔鬼訓練班的早期學員指導。

據說先帝時京官都得進太常寺學習禮儀,直到當時做太子的薛泰被折騰一通後,堅決把他們的權力範圍劃給了禮部。喬尚書嘴裏有不少八卦,薛瑜又是吸收知識,又是吸收奇怪的知識,在指點下找到了揖禮的竅門,眼看時間不早,才與喬尚書告別。

在路上她才忽然想到,皇帝自己受苦所以給官員們免了,怎麽還要讓他的兒子繼續受苦???

薛瑜走後,靜悄悄只有翻書聲與筆聲的度支部一下子爆發出了嗡嗡聲響,探頭的探頭,活動腿腳的活動腿腳,哼哼唧唧叫苦聲響成一片,吵得隔壁禮部敲牆抗議起來。喬尚書哪還有在薛瑜面前的好臉色,一個個虛空遙點過去,冷笑一聲,“你們現在怎樣本尚書不管,萬一驚到三殿下不願意來度支部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度支管錢糧土地,油水足,人也懶,來混日子的世家子更是不少。雖然比起其他衙門數量少些,至少世家子也的确會寫會算,逼急了還能做些事,但他不過小地方推舉上來的寒門,哪能天天和世家豪紳們對着幹?有幸被陛下看重撥來管度支一部,管了這麽些年卻收效甚微,只能指望一下身份高又對度支數術有天分的三皇子了。

他的威脅根本沒有吓到人,有人笑嘻嘻湊過來,“喬公,氣大傷身,你看,我們這不是幫你騙了嗎?”

“什麽叫騙!”喬尚書氣得腦門蹦出青筋,要不是有這些禍害在,他跟三皇子說的都會是真的!

“阿嚏!”遠在太常寺的薛瑜猛地打了個噴嚏,她看到路過被噴嚏聲吸引盯住自己的太常卿,慢慢把姿勢恢複成揖禮的模樣。

有了喬尚書的友情支持,薛瑜在太常寺的訓練日子并不算難熬,只是加上早上的練武,一度夢回大學軍訓日常。

好在還有幾乎能當半個秘書助理用的流珠為她忙前忙後打理瑣事,如今清秋宮旁邊的小院不再毫不起眼,貴妃不敢再限制薛瑜的吃食,以至于薛瑜一天加上甜點能吃四五頓,吃好喝好,沒兩日就感覺好不容易有些弧度的肌肉又變回了肚腩,只能痛定思痛再次控制起食量。

殿內省與太常寺建在皇城外城兩端,每日傍晚薛瑜結束禮儀訓練出門時,總能看到喬尚書從對面過來要出宮。受了對方援手,又是未來的頂頭上司,一來二去兩人熟悉起來,喬尚書聊度支部新用起來的賬目表和部中日常趣事,薛瑜聊痛苦的禮儀訓練,氛圍倒也融洽。以至于還沒有進入度支部,薛瑜感覺自己就對未來工作有了大概了解。

等她累過前兩日的訓練,騰出手去查看宮外肥皂鋪情況時,卻意外發現清顏閣運轉良好。簡單的幾種香味肥皂都已經做好在晾幹,上次找唐大匠定的新一批肥皂盒子和兩架風扇也到了,紙面上記的一筆筆賬目清晰極了,甚至阿白還談下了隔壁香鋪的特定香料獨家供應,價格公道、質量過人,是再好不過的一筆生意。

“可以啊,阿白比我想的還要厲害。”薛瑜誇了一句,阿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賬是牛叔幫我算的,我老是差一點。”

又說了幾句鋪子現況,見阿蒲過來,阿白趕緊去接班招待客人。他和喜兒一高一矮,眉清目秀十分讨喜,旁邊端水送物的孩子們雖然瘦弱了些,但個個精神十足,站在鋪子裏是一道靓麗風景。

“東家,我也有事要告訴你。我覺得,有筆大生意可以做。”阿蒲搶着跟阿白表現,見薛瑜表露出興趣,快速說起之前何期來時提起的“茶”。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麻紙包,裏面還剩下些墨綠色的碎屑,呈給薛瑜,“何郎君說,這是他家自家産的,在梁州有好大一座茶山,每年能賺不少。我去打聽過,茶起自楚地,但似乎出産量少,做得好的茶很少,被東市食肆奉為至寶,是件風雅事,我們既然給客人歇腳,不如也以茶待客……”

見薛瑜不說話,他越說聲音越小,說的最後已經聲音發顫,緊張地看着她。先前是他負責接待的何期,這件事他反複思量後才拿出來與東家說,難道,是他的想法不對,東家并不看好?他真是太沒用了些。

阿蒲一點點變得沮喪起來,薛瑜忽地笑了,摸摸他的腦袋,“你說的不錯,我寫個帖子,你或者阿白幫我跑腿送去何家。對了,他不住在他留下的那個地址,應該是東城哪裏,去打聽一下。”沒想到喜兒來了後能給他們帶來這麽大的改變,阿蒲說話都顯得文绉绉起來。

“好!”阿蒲高興地應下,跑去拿了紙筆,等薛瑜寫信。

阿蒲說的茶室其實之前在蘇禾遠那裏喝到茶的時候薛瑜就考慮過,但當時另尋供應去折騰一攤子事不大方便,就擱下了。如今何家自己送上門來,不去問問,多握一條能賺錢的路子在手上,着實可惜。

何期自稱來自梁州,書中出現過的豪商重臣裏沒有一家姓何的,應當是旅居安陽城在尋找能更進一步的機會,卻沒有抓住之後的朝中風雲,或者提前折在了哪家手裏。

梁州與安陽城所在的雍州被群山相隔,雖是西齊自諸侯王起家的根本腹地,但因山路崎岖,政治與經濟中心已經轉移。何家既然自己有茶田,又能寵出何期那樣大手大腳的孩子,想必是地方豪紳。茶又是楚國風潮之物,并不愁賣,只是全都要跟着楚國的風潮走,沒有自己的出路注定要低楚茶一頭。那麽,她能打動對方的除了身份,大概只有制茶的思路建議了。

想到這裏,薛瑜略略寫了幾筆改蔥姜鹽茱萸一應俱全的茶粥為清茶或鹽茶的思路,又提了一句制茶可以嘗試別的方法,讓方案看起來似乎可行又明顯有阻礙在前,作為敲門磚的糖衣炮彈。最後注上将擇一午後上門拜訪何家家主,落筆封信,薛瑜将信交給阿蒲,“關市了再去,小心些,不急着送。”

阿蒲點頭應了,小心收下。薛瑜還惦記着路引的事,交代了兩句鋪子的安排,趕在太常卿規定的訓練時間到之前,匆匆去南城尋人。這次有了具體位置,她幹脆沒從正門經過,挑不起眼的角落閃進平康坊,敲開如春樓後門。

這次換了個夥計守着後門,然而答複與上次一模一樣。薛瑜多給了一錠銀子,打聽出癞頭五居無定所,但的确認字且會些金石匠藝。

“三郎急着尋他,等他回來我定同他說。”這次的夥計眨眼就許下了承諾,就是內容不太正常,“保準下次給您攔下來,關在柴房裏也得等您過來再走。”

薛瑜哭笑不得,“倒不至于,我明日或後日再來。多謝小兄弟了。”謝過夥計,薛瑜小心地溜出平康坊,去東市晃了一下才折返宮中。上次太明目張膽被皇帝抓到進紅燈區倒不是大事,不過在別人眼裏敗壞一下“三皇子”的名聲,添些風流傳言,左右真皇子不是她,她半點不慌。只是林林總總在路引這件事上花了五十多兩,她還是有些心虛的。

她剛走,後腳如春樓夥計又跑去報給了鸨兒。鸨兒捏着玉釵在燕娘子頭上比了比,揮手讓夥計下去,“來兩次就想見老癞頭鬼,那得是拿出大價錢教人高看一眼才行。該怎麽表誠心就讓他怎麽表,要是兩三次就不來了,說明啊,還不心急。”

夥計走了,鸨兒淡定的神色一下子變了,嘆口氣,“燕娘,你說主子這是要做什麽?又讓當個普通事情過去,又讓另一條線盯着他作為。”

“你心思恁多。”燕娘子反手撥響胡笳,輕笑道,“我只想着好好一張面皮,偏是宮裏的人,實在可惜得緊呢。要是宮外人,管他是男人女人還是不男不女,我就喜歡他那雙眼,主子不在意,可以拐來一同進帳子,主子在意,就拐來報給主子再一同進帳,有甚所謂?”

鸨兒被她的口沒遮攔噎住,幹脆不說話了。

另一邊,薛瑜緊趕慢趕換了身外袍跑進太常寺,剛進門就換成了慢走。被說教到第三天,她基本上摸清楚了這些守禮老頭們的套路,再清楚不過要是被太常寺任何人抓住不合禮數的疾跑會被唐僧念咒般念多久。為了自己着想,遵守太常寺版嚴格禮儀十分必要。

昨日學的禮節格外繁雜,複習了一遍後,輪到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拜——”

薛瑜集中精神,随着節奏一板一眼地做了下去。萬事開頭難,魔鬼訓練前兩日還累得夠嗆,到第三天時不知是喬尚書給的心得太有用還是身體已經習慣,反倒輕松起來。

一套流程走下來,天色尚亮,盯着她的三位夫子站在一處說話,給了片刻喝水休憩的機會,薛瑜抓緊時間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沒有耽誤,很快又垂手站回階下。

留着山羊胡的太常寺官員板着臉,“殿下還想繼續?”

薛瑜被問愣住,“學自然要學好才行。學生不耽誤各位夫子下衙,還是早些練習的好。”

“哈哈哈!”三人忽地爆發出一陣笑聲,笑得薛瑜半晌摸不到頭腦,“夫子這是……”

“明日殿下不必來了。”從來一臉疏離冷淡的太常寺官員溫聲道,“殿下已懂得基本,待回去了,還望多加練習。能夠忘了卻仍記得,将守禮變為自身合禮,方為大道。”

薛瑜從未聽過他這樣溫和說話,頭皮有些發麻。前幾天要麽是冷冰冰,要麽是不悅黑臉,木板藤條招呼着糾正姿勢,突然這樣對她溫聲細語,反倒不習慣。

過了一瞬她才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她能畢業了?薛瑜頓感壓力盡去,笑了起來,按着他們曾教導的标準姿勢鄭重行禮,“學生謹記。”

直到三皇子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幾人視線,隐在窗後的太常卿才轉了出來,蒼老的臉上難掩失望。他們相互看看,長嘆一聲,惹得一牆之隔的秘書省那邊響起一陣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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