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權勢 長壽面

坐在隔壁衙內理事的蘇禾遠為自己又倒了杯茶, 搖了搖頭,“四處認師長,也不知哪來的臉皮。”說着, 他自己笑起來, “若非身份,怕是又要苦苦糾纏後多一個小古禮狂人了。”

他聽着這幾天下來隔壁古禮狂人們從不悅到惜才再到驚奇的變化, 起初的刁難與後來為了看她還能做到哪一步的加負在被訓練的人看來區別不大,他這個局外人卻看得清楚。那群老頭子分明是動了愛才之心。

再想想, 他與那成天來“偶遇”的度支尚書,又何嘗不是同樣動了念頭。聰慧勤勉之人,哪個不喜歡?

旁人心中如何想薛瑜不知,念着喬尚書的心得幫忙,出師了怎麽都該去說一聲, 她直往度支部走去。

與之前的安靜不同,将近下衙時間, 院牆內荒腔走板的小調連成一片, 薛瑜甚至能聽出幾句在平康坊聽到過的唱詞, 顯得格外有生氣。

喬尚書一邊想事情一邊往外走,剛跨過門檻,就見對面薛瑜似在側耳細聽,想到自己誇口的良好環境,頓時大感不妙, 上前兩步, “殿下怎麽來了?”

他眉頭鎖緊,顯然有心事。薛瑜掃了他一眼,暗暗留心,随着喬尚書往外走, 待二人離了度支部十幾步遠,發現他忽然放松了一些。

有問題。

本着互幫互助的精神,久等沒等到喬尚書開口,薛瑜為教她禮儀道謝後,幹脆自己問了出來,“喬公似遇到了什麽事?”

“啊?哦!”喬尚書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先前勞殿下費心,賬冊表格如今用上可謂得心應手,再合适我們度支不過。如今只是些小問題,不必挂心。”人還沒到自己手下,考慮到部內情況,他可不想把人吓跑。

先前他拿度支部日常工作裏如何修改應用表格的問題來找過薛瑜,原本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畢竟未曾認真學過數術,有天分也不一定能說出制作賬目的道理進而解決衍生問題。誰料,三皇子不但給出了應用建議,“表格”一詞也是由她命名,幫了他好大一個忙。

他不願說,薛瑜也不深問,“好吧。喬公上次說的改舊賬為新術的整理,應當是進尾聲了?您手下的官吏相處融洽,當真令人羨慕。”她雖然不是財會專業,但前世段子看了不少,哪個加班加點盤賬的財會人能高興唱歌,那恐怕得工作環境相當好才行。

忙得頭發都多掉了幾根的喬尚書本就心頭有事,下意識苦笑一聲,“哪裏。不過苦中作樂罷了。算學一道全靠苦修,算一二可,算千萬難,總是繃着也不是個事,就放任了些,殿下見笑了。”哪裏是他放任,不過是拉着一群難搞的下屬對賬幾天下來,他們幹脆不想幹了罷了。

薛瑜心中一動,“我記得喬公先前說過,用的是算籌吧?”

她也是之前聽喬尚書說起才知道,如今算盤還沒有影子,主要使用的是木棍算籌指代數字,算一次賬是件大工程。當初她去別的老板手下跑項目的時候見過老一輩機械師拿算盤算數據,加減乘除無一不可,她覺得好玩還學了一陣子,既然喬尚書受運算所困,不如讓算盤來幫幫忙。

“我聽喬公說起算籌後想了想,能不能将算籌放至一張算板上,一豎一位,加減方便。”薛瑜一邊回憶,一邊拿出懷裏草紙匆匆畫了幾筆,指給喬尚書看,“上梁為五,下梁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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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尚書失言後頓感後悔,聽薛瑜轉了話頭,不管她是否胡說,十分捧場地望過來點頭。越聽越感驚奇,臉上神色鄭重起來。他聽得出薛瑜所說內容的價值,數術一道發展艱辛,新的算板算法、記錄方式無一不是經過長時間的嘗試提煉而出,薛瑜口中的這塊算板,從形制到計算口訣,完全是一套脫胎于當前用法的更成熟便捷方式,若真能用上,簡直解決了他們一堆難題!

而這,只是他随口說起的一個問題。三皇子的天分遠超他的設想!

“殿下大才!”他看向薛瑜的眼神變得灼熱起來。薛瑜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有了現代的幾千年底蘊,站在巨人肩膀上罷了,根本不是自己的能力,輕咳一聲,“如此,喬公便能睡個好覺了吧?”

度支部積弊已久,喬尚書聲音發顫,試探着問道,“然算學勞苦,無人可用該當如何?”

薛瑜有些詫異,他之前還說度支部都是些好人,怎麽會無人可用?再一想,混吃等死的蛀蟲哪個時代都有,也不奇怪。她随口道,“以算學為題,平日工作完成數量為輔,考校衆人能力,可則用,不可則否,不做算學去做些別的力氣活總是行的。再以算學為題向宮外衆多賬房商賈開考,換新吏入朝,自然不缺人用。”

考試是相對來說最公平的路子,薛瑜壓下唇邊笑意。如果喬尚書能聽得進去,讓她夾帶的私貨“考試”制度在齊國生根發芽,想來科舉的未來也不會太遠。如今官員需要定品推官,多出身世家,但吏不一樣,大多出身低賤,被各個官員自掏腰包請來做事,衙門發話要招一批小吏,就算要求經過考校也不奇怪,應當不會招來世家的注意,最穩妥不過。

喬尚書看着夕陽下眼中帶笑的少年,怔怔發愣。在三皇子口中,似乎就不存在難事,偏偏給出的解決方式看起來都很有可能實現,讓他這個已過中年半點想不起做一番大事業的雄心的人,胸中都像被點了一把火。鼓噪的心聲越來越大,他激動得滿臉通紅。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何愁無人可用!”喬尚書喃喃道,他停下腳步,雙手舉起,對薛瑜鄭重一揖,“多謝殿下指點。”說完,他快速告辭,回轉府衙,挑燈疾書,趕在翌日上朝之前,将新的考校制度寫上奏折,遞了上去。

薛瑜見中年人步履匆匆,會心一笑。能幫上忙,且對方聽取了她的建議,她心滿意足。

---

對八月十四的到來,薛瑜心中沒什麽實感,早上流珠端着長壽面進門時,她還在為昨天說出口的算盤畫制作稿,她還記得的使用口訣在旁邊寫了幾張,準備等會與畫稿一起送去給喬尚書。

蔥花的香氣伴着蛋香與雞湯味道一同将薛瑜從專注中喚醒,她抽了抽鼻子,誇道,“流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殿下愛吃就好,婢子只想着,殿下年年歲歲能像今日這般好。”流珠唇角帶着淺淺的笑,從自己碗裏為薛瑜添了一筷子面,“福氣延綿,歲歲平安。”

去年今日,原主吃的是一碗素湯面,面裏沒有雞湯,沒有蔥花等等的錦上添花,但一樣的美味。薛瑜眼眶莫名有些發潮,輕聲道,“辛苦了,快吃吧。”

早上光祿寺并沒有送餐食來,但食材早早送進了清秋宮,此刻清秋宮的小廚房在忙碌準備着晚上的宮宴,光祿寺的廚房則在準備十五的大朝後宴席,沒一處得閑。能從激烈競争中拿到小廚房的一竈之地,流珠背後不曉得花了多少心思。

見薛瑜神色複雜,流珠捂住唇噗嗤笑出來,“婢子何來辛苦?如今殿下苦盡甘來,曉得是給您做面,廚房嬷嬷和丫頭們恨不得給您加龍肝鳳髓呢。我做您身邊的婢子,說出去臉面光彩得緊,不舍得給柴給水的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廚下早晚的熱水也都有人看着,再不怕哪個嬷嬷來把您的東西搶了。”

她眼神明亮,顯然看着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揚眉吐氣,但難免為過去抱屈。薛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吃吧,都過去了。”

流珠不好意思地揩去眼角濕痕,低頭認真吃面。薛瑜吃完面,最後為算盤稿子收了個尾,将稿子全部交給流珠,托她跑一趟度支部交給喬尚書。

昨日結束了太常寺的訓練,但早上的演武場武學培訓還是不能拉下,薛瑜紮了一個時辰馬步被皇帝叫起來,試了幾下她的劍,才道,“今日就十六了,別胡亂跑,晚上你母妃為你主宴,少你一個人多難看。”絕口不提晚上的家宴是他提出的。

薛瑜解下皇帝要求綁的沙袋負重,低頭道,“兒知曉的。”應是得應,但不出宮?不可能的。

薛琅今日入演武場有些晚了,兩人又在入口碰上,薛琅見她往外走,被她的一身輕松和微笑刺痛了眼,有意擋住薛瑜去路,冷笑道,“深受恩寵很得意是吧?聖人的恩德可不好受,也得你撐得起才行。看看大哥二哥吧,三、哥。”

薛瑜笑了笑,只當耳旁風,溫和叮囑,“四弟來遲了。晚上清秋宮的家宴,別來遲才是。”

“呵。”薛琅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應也沒拒絕。

但薛瑜清楚他肯定得來,皇帝難得發話要開一次宮宴,過去的嗜殺記憶在宮中老人們心裏可一點沒忘,怕是德妃母子背後又是埋怨她開生日宴,又氣她招人眼。

嗯,給男主拉仇恨(1/∞)。

薛瑜的推斷在回到小院後得到了證實,才沐浴完,就聽外面的唱喏聲傳來,“德妃娘娘到——”

她沒去湊隔壁清秋宮的熱鬧,正好尚衣局送來改好的衣裳,一紅一青,手藝絕佳。薛瑜試過衣服,确定沒有纰漏就讓流珠收了起來,剛換身衣裳要出宮,就被清秋宮的嬷嬷叫走。

清秋宮四處挂起綢布燈籠,一派熱鬧景象,然而怎麽看怎麽與她這個生日主角無關。清秋宮正殿裏,新送來的兩盒澡豆靜靜放着,幽幽淡香撩撥着人的感官,林貴妃支頤靠在旁邊,見薛瑜進來,彎唇而笑,顯然心情極好,“阿瑜,去演武場累了吧?來,你最喜歡的葡萄,叫光祿寺專門留下的,嘗嘗甜不甜。”說着剝了一個放到小碟中,十足十的慈母。

無論原主不曾喜歡過葡萄,不過是曾經貴妃最喜歡吃罷了。薛瑜面上帶笑,走近兩步,有意驚訝道,“娘親,這是德妃娘娘送來的禮物嗎?”

“正是。”林貴妃想到德妃來送賀禮時那一臉吃了蟲子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畢竟姐妹一場,她擔心生疏非要人收下,我只能由着她了。晚上的宮宴不管他們贈你何物,收着就是。”

薛瑜應了一聲,吞吞吐吐道,“但德妃娘娘與四殿下,似乎都不大想與我們交好。我怕、我怕給三殿下添了麻煩,可怎麽辦?”

“怎麽回事?”林貴妃的笑意散了,聲音一厲。

薛瑜将薛琅在演武場連續放狠話的事說了一遍,着重強調他的不屑與惡意,看着林貴妃眉毛倒豎,被撩撥得火氣上湧,默默閉嘴免得多說多錯惹火上身。

本來就是這個身份惹來的針對麻煩,她才不想去為人出頭,讓德妃和貴妃去鬥好了。

林貴妃嗤笑道,“那個沒出息的東西,成日裏顯擺着鐘家興盛,也不見得養得聰明些,如今還不是在秘書省整那些文書古籍?沒個一年兩載哪能做出來,還有膽子來說旁人?”

薛瑜忍着笑。薛琅被派去秘書省的事倒是她不知道的,除非他能著書立傳或者說動皇帝編書,不然的确很難做出亮眼的成績,難怪見了她氣成那樣。

發洩了兩句,林貴妃才意識到薛瑜還在旁邊,點了點她的額頭,“下次再遇上,不必忍氣吞聲,免得墜了老三的臉面,知道了嗎?”

薛瑜乖巧點頭,林貴妃摸了兩個藥瓶遞過來,“你如今出門碰着人多,小心為上。醫令送來的藥我這裏剩的不多,你先拿去,萬一不夠,為娘再想辦法。”她語氣一轉,嘆道,“你一時與醫令鬥氣,牽扯進去,如今沒人護着你,可有你苦頭吃呢。”

再來一次,她還是得把醫令搞下去。薛瑜心裏無動于衷,努力做出後悔和惶然模樣,與貴妃又說了幾句,揣着藥退了出來。

和原主的藥丸對照後,薛瑜确認了新的藥丸也是變聲和擾亂脈象的兩種。不過原主省着吃留下的藥丸不少,足夠撐到她出宮,新的藥裏不知道有沒有摻別的東西,還是不吃為妙。藏好藥瓶,從去送手稿的流珠手裏拿了腰牌,薛瑜往宮外趕去。

沒走出多遠,路旁忽地傳來一陣吵鬧聲,一個熟悉的聲音怒道,“你們醫術藥學皆輸給我,卻仍不服,既然如此,這醫令不做也罷!”

薛瑜回頭看時,正看到秦思怒氣沖沖大步走出,看見她愣了一下,頓住腳步,“殿下。”背後一群穿着醫師袍的太醫們追出來,有人阻攔,也有人火上澆油,“我看你就是心虛!”

一行人與薛瑜打了個照面,她左右看看,算了算時間,明白過來。這怕就是原書裏那場秦思與太醫署鬧翻、大敗衆人後失望自請離開的劇情,或許是因為秦思醫治了皇帝,不再是普通醫師,變成了有官身的醫正,将這場矛盾延後了多天。

所以,劇情裏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薛瑜翹了翹唇角,“聽他們說,秦兄要做醫令了?恭喜秦兄,醫術卓絕,才華得展。”

聽到薛瑜這一聲賀,秦思忽然覺得自己做的原來并非無人看在眼裏。他被太醫署衆人鬧了幾日,已是又氣又怒心力交瘁,有人打聽他到底攀上了哪家高枝,也有人明裏暗裏說着他害了醫令對不起衆人的話,過往的交流醫術已經成為妄想,根本沒人真的相信他是靠自己的醫術得了皇帝青眼。

若真要攀上高枝,三殿下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秦思一驚,按下跑偏的思緒,輕聲向薛瑜道謝,但心裏忍不住泛起漣漪。他跟在陛下身旁,自然看得出陛下對三皇子的青眼,又性格溫和,身旁無近臣,是再好不過的一個選擇。

[秦思好感度+5。]

跟出來的太醫署衆人裏有人認出了薛瑜,驚呼一聲,“三殿下!”

薛瑜擡了擡下巴,“怎麽回事?”

“三殿下莫被這個小人騙了,他游學入京,我師父惜才,帶他入太醫署,然而如今師父被押,他卻要踩着師父登高,當真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他還蒙蔽了陛下,讓陛下許了他代醫令之位,何其過分!”

“對!忘恩負義!德不配位!”

“……?”喊聲亂糟糟的,薛瑜聽得快笑了,她看了眼秦思鐵青的臉色,玩味問道,“秦思先前入太醫署,是前醫令走了關系?”

“我沒有。”秦思辯解,對面面面相觑靜了一會,才道,“沒、沒有。”

“月初陛下昏迷,是秦思拿了別人的方子謊稱自己的醫術救醒的陛下?”

“……沒有。”

薛瑜笑眯眯繼續問道,“我剛來只聽了一點,秦思與你們比試醫術藥學,皆勝于你們,可是真的?”

對面答得勉強,“真的。”

秦思已經聽出薛瑜想做什麽,心頭的怒氣慢慢散去,也反應過來自己一氣之下要離開過于沖動,看着比自己小的少年侃侃而談,耳廓一點點紅了起來。

[秦思好感度+3。]

“那就奇怪了。”薛瑜一拍手,“陛下因秦思醫術擢拔賞識于他,他入太醫署亦憑本事,你們皆不如他,又憑什麽說他德不配位?”她冷下臉,“難道說,你們覺得陛下有錯不成?”

“不敢!”對面驚惶地跪了一片,“殿下、殿下我們殊無此意啊!”

薛瑜看着他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樣子,只覺得好笑。這不就是我跟你說身份你跟我說技術,我說技術你說道德的古代版胡攪蠻纏?她偏頭笑道,“秦醫令,還是上值時間,就別鬧得這麽厲害了。”

秦思走過去揪出之前和他唱反調最響亮的幾個醫令的徒弟,冷聲道,“太醫署醫令沒有世襲的規矩,要是想坐你們師父的位置,與其抹黑我,不如去多看幾卷脈案。”

醫令的徒弟們羞惱交加,難以置信地瞪着沒阻止秦思動手的薛瑜。過去太醫署只知清秋宮,他們都是跟醫令去過的,對貴妃的态度看得分明,這小可憐似的三殿下連拿藥都會向他們道謝,有時候還能撈點錢走,怎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事情說破,被煽動裹挾的一部分人也回過神來。對啊,秦思什麽都沒錯,怎麽就是欠了醫令的,不該做這個代醫令了?又有薛瑜提醒此時是上值時間,衆人一陣後怕:若被禁軍抓住,他們喧嘩鬧事,都是要挨板子的!當即群情激奮,惶惶對薛瑜道謝後,揪着那幾人押進了太醫署。

醫令的徒弟們看向薛瑜的眼神從難以置信變為驚恐哀求,有人大喊,“殿下,看在師父為您勞心那麽多年的份上,就放過我們吧!”

拖走他們的太醫們停下了,猶疑地看向薛瑜,薛瑜擺擺手,無動于衷。有幾個中年太醫讨好的對她笑笑,轉向醫令徒弟們時更兇惡了些。

事情解決,秦思回過頭來對薛瑜一揖,“讓殿下見笑了,若非殿下點醒,臣再無入太醫署可能。待殿下閑暇,随時喚臣,臣再為殿下請脈。”

說是請脈,怕不是暗示投誠。薛瑜可沒想讓皇帝以為自己收買他在用的太醫,擺了擺手,“我還有事,醫令留步。”

薛瑜心底還想着方才太醫署幾人看她的眼神,皇帝決定允她入朝是大事,該傳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不管是他們的乞求還是其他人的讨好,又或是流珠口中小廚房下人們的變化,都基于這個變數之上。

這就是權勢的魅力。一個默默無聞、連自己母親都沒多喜歡的病弱皇子,與入了皇帝眼、寄予期望的皇子,待遇截然不同。

秦思目送三皇子遠去,直到看不見了,才折返太醫署。先前與他唱反調的刺頭被壓住,其他人的心思便露了出來,他寫了今日騷亂的彙報文書讓人遞上去,剛浮動些的人心就又老實起來,一個個回去做自己的事。

正屋中,秦思拿出鑰匙,扭開屋中機關,一步步走入封閉的地下密庫。皇室的脈案記錄與珍貴醫書皆存于此,他已經在這裏查閱了十天關于皇室血脈注定爆發的頭疼怪病,然而一無所獲。

正是這困境讓他生出無望,頭腦失去了理智,才被人輕易挑撥出怒氣,自暴自棄想要幹脆放棄。但三皇子阻止了他。想到如今這樣溫和聰明的人會因為随時可能爆發的頭痛病成為暴虐的瘋子,他找出解決辦法的心情就更迫切了一分。

或許需要很久,但他不會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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