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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降落，付若靈便直奔他而去，袖中無數道劍氣銳利迸發，遠在落霞峰的相曲雲昭二人也感受到了鋒芒，紛紛後退。

他将寬袖一甩，劍氣悉數收入袖中。付若靈未有停頓，雙臂一攏，不知從哪飛出了許多的殘劍廢鐵，頗有萬劍歸宗的氣勢。

困龍輕訝一聲，并未出手阻攔，而是等付若靈攻到眼前，忽然袖中鑽出一團墨綠色雲霧，纏住付若靈的手腕。而那漫天飛劍，也被他在手心揉作了一團鐵球，輕輕一擲，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困龍打量着付若靈：“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付若靈面色慘白，忽然張開口，一團黑血吐在他的臉上。困龍霎那間無法視物，就在此時，石澹催動了手中的天珺寶錄，這是當今世上僅剩的四道寶錄中的其中之一，比起當初相曲手中的那道附錄，威力自是打了千萬倍。一旦催動，天地靈氣湧動，山崩地裂，邪靈叢生，縱然是金仙臨世，想要抵擋也要費些功夫。

石澹只需要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就夠了。

石澹看向這個無緣無故闖入的神秘男子，以及他被困住的付若靈，眼中毫無猶豫，在他心裏，所謂的弟子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只不過付若靈這麽一個美人要毀在他的眼前，他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石澹喃喃低語：“若靈，為師會記着你為我做過的一切的。”

付若靈仿若聽見了他說的話，瀕臨窒息之時，面上露出一個解脫似的笑容。

寶錄在石澹指尖逐漸散開，強大的靈氣彙聚成一座巨大牢籠，将困龍與付若靈困在其中。困龍失了雙目，其他神識卻未丢掉，在意識到異動想要逃開時，為時已晚。

困龍有些疑惑，向付若靈道：“他拿你當作誘餌，連你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

付若靈的臉龐近乎透明，虛幻得随時都要消失：“師尊于我有恩。”

困龍好像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縱然在天珺寶錄威力席卷下，語氣仍是輕松：“可真是有趣，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傻子。可是那個傻子不知道我救他，其實是為了殺他。”

天珺寶錄的威力還未發揮到極致，目前似乎還未傷到困龍，然而付若靈的七竅已經開始流出黑血。

天輪緩緩轉動，石澹意志堅定，縱然天道被鎖，他也要鑿出一個通道來。以他如今的境界，這個仙界對他來說太過狹窄，無論他修煉幾萬年都無法再進一步，更何況他受人所害，無法離開劍靈元，劍靈元就是一個牢籠困住了他的手腳，故而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他都要離開。

石澹捏訣騰飛，根據天輪推算出來的生門便是他所要去往的地方。他幼時坐于師尊身畔，聽他說過仙界飛升，是會出現七彩祥雲，麒麟捧玉的景象。而飛升之處，是遠勝他們所處仙界的極樂之處。

石澹執念于飛升已成心魔，他一步一步走入生門，仿佛看見了師尊曾和他說過的絕妙仙境，面上浮現處詭異而安詳的笑容。

“我要……飛升了。”

天珺寶錄慢慢合攏，牢籠中的靈力漩渦也越發激烈，困龍身上逐漸浮現出一片片的龍鱗，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付若靈，竟然也在他身上打了一圈防護罩。

“先別急着死，讓你看看我最喜歡的場景。”困龍捏着付若靈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付若靈空洞的眼中了無聲息，下一刻發生的事情讓他的瞳孔一縮。

石澹踏入生門後發出一聲長笑，轉眼間生門變成死門，石澹的笑聲戛然而止，傳入耳朵更像是凄厲的惡鬼慘叫。

困龍笑道：“我還以為他知道怎麽用這條通道，原來是傻子罷了。”他伸出手來，龍爪已經顯出了形狀，他的真身比人形堅韌百倍，天珺寶錄也傷不了他分毫。

只不過付若靈撐不到那個時候了，他親眼見證石澹慘死之後，再無任何生機。困龍忽然覺得無趣，這些人族都太弱太蠢了，随便玩一下就撐不住了，還是那個人有意思。

困龍放開付若靈，付若靈的身體直墜深淵。

雲昭追着去攔下付若靈下墜的身體，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身體竟會這樣的沉重，他緊緊抓住付若靈的手腕，這是最早給予他對于雙劍憧憬的付若靈，他不忍心讓付若靈失落在這劍靈元中。

“告訴他……我對不起他……”付若靈的睫毛顫動，每說一句話，便有黑色鮮血從口中流出，“淩淵，我不配做他的劍侶。”

雲昭恍惚片刻，在他心中淩淵和付若靈就是絕對，可是付若靈為什麽要這麽說？

然而付若靈現在的身體，已經說不了太多的話來。昔日冷傲秀麗的一張臉，如今殘破不全，再無容色。他擡起手指，摸着雲昭的臉龐，旁人總說雲昭與付若靈相像，此時付若靈看着雲昭的臉，也好像看見了年少時的自己。

那時他仰慕石澹，石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即便他與淩淵毫無感情，也因為石澹一句話和淩淵結為了劍侶。石澹身體有缺，不能人道，從來只是用別的東西去碰付若靈。而與淩淵結為劍侶後的付若靈，更激起了石澹的欲望。

付若靈原本以為，這一切會在石澹忽然失蹤的時候結束，卻沒想到他和淩淵進入劍靈元，竟然會再次遇見石澹。

付若靈對雲昭道：“你不要像我……”

付若靈推開雲昭的手臂，這世間已經沒有他所留戀的了。

“雲昭，你讓付師兄去吧。”相曲抱住雲昭顫抖的肩膀，付若靈如一只蝴蝶消失在深谷之中。

“師兄，我……我……付若靈他……”雲昭修煉至今，早已修得冷心冷性，可是付若靈對他而言意義深重，一代人物就這樣身死道消，他一時無法接受。

雲昭曾和相曲說過，他也想成為付若靈那樣厲害的劍修。

相曲便問他，付若靈修的是雙劍，所以他要有一個劍侶，你是不是也該找個劍侶。

雲昭懵懵懂懂，還不明白劍侶是什麽。以他看來，淩淵和付若靈是同門師兄弟，劍法默契，所以才結為了劍侶。而他和相曲也是師兄弟，說起默契，更是沒人比得過他們。

雲昭對相曲道，那我便找你做我的劍侶，這樣我也能修雙劍了。

往日稚嫩話音言猶在耳，雲昭不僅是為付若靈痛心，更為他和相曲而憂慮。

相曲将雲昭抱入懷中，“你不是他，我也不是淩淵，你是我唯一的……師弟，你永遠也不會對不起我。”

雲昭聽見相曲的話時，眼淚更是忍不住落下。

困龍看着他們二人親親我我，終于忍不住出了聲：“你們兩個小娃娃還不逃跑，在這裏膩歪什麽？”

相曲将雲昭護在懷裏，道：“明知逃不了前輩的手掌，也就不去費力氣了。”

困龍眯起眼睛看他，露出一個笑來：“奸詐的小子，嘴裏說着不逃，手裏卻藏了東西。”

相曲将袖中寶物一亮，坦然道：“既然被前輩識破了，我也無話可說。”

雲昭情緒稍緩，秀靈劍滑至手中，他對相曲道：“我們剛學會的雙元劍法，還沒來及一起用過，不如再最後用一次吧。”

雲昭見識過困龍的神通後，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若是能和相曲使出一套雙元劍法，倒也了無遺憾。

雲昭望着相曲，他的目光總是如此堅定而溫柔。相曲一直滿懷心事，他藏着壓着不願表露，心思像石頭一樣的重，他的心裏放着雲昭，可不是全部都是雲昭。

如今生死關頭，他的心裏只剩下雲昭一人。

相曲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