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6.觀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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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幾乎感受不到柳葉刀劃破肌膚時的疼痛，只有在察覺到尾宿沒有溫度的手指時皺起眉頭。破浪號上尾宿也這樣抓着他的手在尾椎開了一刀，他們算是扯平了。

姜昱從床上醒來時頭痛欲裂，足足緩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睜開眼睛。他感到無比疲累，仿佛靈魂出竅還未回歸，身體輕飄飄，心裏空蕩蕩。姜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忘。姜昱下意識用手去摸小腹，一道整齊的縫合傷口橫在他的腹部，用不了幾天傷口就會愈合如初，仿佛那個在他肚子裏待了幾個星期的東西沒有存在過。

姜昱慢慢想起來了。

他伸手摸着脖頸上精巧絕倫的項圈，意識到自己被圈禁了。孔宣剛被送到管理局時，也需要接受無間斷的觀察以确保不會出現意外，而剛從肚子裏取出一個危險生物的他，自然也被視為觀察對象。更何況不過一個照面他就解決了東方七隊的心宿，并且勞煩其隊長親自出手，說不定已經被打上危險分子的标簽。

姜昱閉上眼睛，他希望現在只是做了一場噩夢，等到他再次醒來，就可以回到家裏。尾宿背對着他站在窗前，拿着剪刀把小趙陽臺上攀附過來的花草修剪的幹幹淨淨，轉過身問他晚上想要吃什麽。姜昱走過去抱住他的腰，說現在只想吃他。

姜昱又睡了過去，即使沒有進食，手臂上持續輸入的營養液也滿足了他基本的身體代謝。等到再次睜眼時，他真的回到了家中，身下躺着的是他熟悉的床鋪，窗簾縫隙洩出細碎的陽光，姜昱一陣恍惚，伸手想要去拉開窗簾時，忽然意識到，他并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眼前一切不過是虛幻的假象。

果然眼前又恢複了之前單調的四面白牆。

姜昱昏昏沉沉過了好幾天，終于開始思考如何摘掉脖子上這個礙事的項圈，即使它的制作巧妙到讓佩戴者察覺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姜昱卻因為它的存在神經緊繃。無論他想到什麽，眼前就會出現什麽樣的場景，他懷疑和脖頸上的項圈相關，但是他用盡方法也不能把項圈從脖頸上拆下。

在半真半假的時間裏，姜昱有時候會覺得尾宿就在身邊，在他睡覺的時候把他抱入懷裏，甚至還能感受到尾宿的氣息。可是實際上，在他被關起來的這幾天，尾宿從沒看過他，倒是小辛進來過幾次。

小辛如臨大敵，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上去是專門提防他突然發難而準備的。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因為姜昱實在記不起那天究竟是如何做到瞬間制服了小辛。

“姜老師，再有兩天觀察期就結束了，我們會把你送回家裏，但是回到家裏以後務必在指定範圍內活動，并且确保我們可以随時聯系上你。”

姜昱點頭，表示對于他們的工作充分理解。不管是尾宿還是小辛，他都可以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但是心裏又認為尾宿冷酷無情得讓人心寒。

小辛見姜昱如此悶悶不樂很不是滋味，主動開口：“你就不問問隊長去哪了嗎？”

姜昱笑着說：“他結束了我這個任務以後，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任務？”姜昱又否了自己的話，“我忘了你們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不能告訴我。”

小辛被他的話噎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着姜昱，吞吞吐吐地開口：“隊長的情況其實、其實……”小辛向其他地方瞄了一眼，“時間到了，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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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實在是被小辛臨走時這番話吊足了胃口，他越是努力克制自我不去想尾宿究竟發生了什麽，眼前尾宿的模樣越是清晰。姜昱痛恨自己的不堅定，可還是伸出手去擁抱那個虛假的幻象。

臨近解除觀察期的前兩天，姜昱可以下床活動了，連同他腹部那塊縫合傷口也完全愈合，一點兒也看不出他是個懷孕了又流産了的人。

姜昱趴在其中一面白牆上看了一會兒，久到他以為自己精神不正常了，自言自語道：“其實你們都在外面看着我，是嗎？”

此時此刻，四面潔白的牆面突然變成了四道透明的玻璃，姜昱的視野豁然開朗。他也愣了一下，原來他前幾天看見的白牆不是真的，他也不是待在一間封閉的病房，而是一舉一動都在這些人的眼皮底下。坐在外面觀察的工作人員似乎沒有發現異常，依然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自從姜昱被心宿闖入大腦過一次後，就覺醒了一股神奇的能量，讓所有費盡心機呈現在他眼前的虛假幻想都暴露出原來的模樣。

或許是姜昱的舉動過于異常，在他最近處的一名工作人員疑惑地看着姜昱趴在牆面上的行為，猶豫着是否要把他的異常表現上報。

姜昱神色如常地坐回床上，突然明白偶遇泥鳅人時泥鳅人說的話。現在的他就是水箱裏的泥鳅人，外界的人以為的他們在觀察他，殊不知是姜昱也在看着他們。

姜昱以小辛送進來的讀物當作僞裝，目光不可控制地在紛雜的人群中尋找尾宿的身影，以尾宿的打眼程度，他絕對能夠一眼發現，可是他找了好幾圈，并沒有發現尾宿的存在。反而是二樓一間緊閉的房門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作為動物觀察員，曾短暫地接觸過一項名為山海經的項目。有人認為曾經在地球上流傳的神話傳話真實發生過，山海經中記錄的奇珍異獸，或許就是未知的外星生物。比如龍，鳳凰，麒麟的出現，也許就是外星文明與地球文明的幾次融合。

這個項目他只負責了一些資料的收集，沒過多久就聽說負責人失蹤了，項目也因此停擺，他也被調去了其他地方幫忙。可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在二樓緊閉的房門上看見這個項目的标志。

看來這個項目并沒有停止，而是轉而在另一個更隐秘的地方繼續開展。姜昱對此感到無比欣喜，畢竟他曾經為此付出過精力，不願看見當初的心血付諸流水。不過他也知道如今所處環境複雜，藏着許多不該他窺探的事情，所以姜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重新躺回床上，等到着觀察期結束。

直到姜昱離開，尾宿都沒有露面。小辛負責把他送回家，他的身形看起來又和上次見面不太一樣。

“姜老師，管理局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你是被我們事故調查組請去幫忙了。”小辛開車看上去就沒有尾宿那麽穩妥，姜昱緊張得攥緊安全帶，擔心一不留神就會被甩出去。

“原來事故調查組也是你們的人。”姜昱想起那個被贈送的紀念品，怪不得他在家裏也有被監視的感覺，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就被鎖定了目标。他摸着脖頸上沒有取下的項圈，現在的他也依然在對方的監視下。

“因為姜老師情況太特殊了，我們必須小心啊。欸欸欸欸，對面那人怎麽開車的！”小辛緊急剎車，好在姜昱早有準備，沒有真的撞出去。

“還是我開……”

“不行！我車技很好的！”小辛把姜昱按回座位，執意由他來車。

姜昱忐忑地坐了回去，無意地開口：“你為什麽叫我姜老師？”

專注開車的小姜理所應當地說：“因為你就是姜老師啊。”

姜昱繼續道：“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小辛連連搖頭：“不認識啊，破浪號上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怎麽回事，前面這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姜老師你坐穩了，我這就超過前面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