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強者的支配
城樓上的旗幟被北風刮得獵獵作響。
皇帝的豪言壯語放得斬釘截鐵, 但一衆文臣武将們卻對此并不樂觀。
即便昨夜剛剛在皇帝的帶領下取得一場大勝。
自先帝在朝時,大啓對燕然已經漸漸有落入下風的頹勢,現任“陛下”登基後, 更是荒唐了好些年。
非但幽州被奪,就連其他幾個州, 都隐隐對中央朝廷的號令推三阻四,常年拖欠糧稅,導致國庫空虛。
蜀州甚至已經連續三年不曾向朝廷納稅, 除了名義上還是大啓的領土,實質上已經完全脫離朝廷掌控。
細細算來,蕭青冥這個皇帝真正能控制的, 居然只有京州一州之地。
掌握的土地少, 人口財帛自然也少,根本無法支撐幾十萬大軍的長期戰争, 否則蕭青冥也不至于捉襟見肘到, 賣自己的血來籌錢的地步。
一次兩次偶爾僥幸占到上風,依然無法改變被強敵圍困的事實。
禮部尚書崔禮和戶部尚書錢雲生暗暗交換一個眼神,齊齊在心裏嘆氣。
從前皇帝毫無主見, 一味的退縮, 叫人瞧不上,可現在怎麽又變成了另外一個極端, 過分固執和盲目自大了呢?
錢雲生低聲道:“也罷,陛下這會正在興頭上, 我等也不好潑冷水, 等陛下發現這個想法不切實際的時候, 我們再給個臺階下就是。”
崔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蕭青冥沒有理會臣子們的竊竊私語, 他正在思考關于議和的事情。
想要在兩天之內達成目标, 這件事必須要快。
“你們誰願意擔任議和的使臣,前往燕然大營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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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必須足夠忠心,立場鮮明,同時還要有深入敵營的勇氣。
最好還要有足夠高的身份,才能鎮得住場面,顯示大啓的誠意,卻又不能太高,否則萬一被對方扣住作為人質,可就尴尬了。
衆人冥思苦想之際,一道歡喜雀躍的聲音傳來。
“皇兄!”懷王蕭青宇帶着随行太監匆匆踏上城樓,他沒有穿戴甲胄,身上紋着蛟龍紋樣的常服,在呼嘯的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
他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氣還沒來得及喘勻,先向皇帝半跪行禮:“臣弟恭喜皇兄昨夜旗開得勝。”
蕭青冥将人扶起來:“這裏風大,你受傷未愈,應該在王府好好修養才是。”
“一點小傷而已,臣弟已經沒事了。”懷王搖搖頭,視線落在對方纏着繃帶的手掌上,臉色微微一變。
“皇兄,你怎麽受傷了?是不是那個叫蘇什麽的燕然太子?這裏太危險了,你還是回宮去吧。”
懷王氣得咬牙切齒,轉頭瞪向其他太監和侍衛:“這麽大的事怎麽沒人告訴我?你們怎麽保護我皇兄的?竟敢讓皇兄受傷?”
蕭青冥無奈地抿了抿嘴:“與他人無關,是朕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也是朕吩咐下面人不要告訴你,免得耽誤你養傷。”
“皇兄……”懷王對上蕭青冥時,又立刻變成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都怪臣弟不好,這些天應該寸步不離地守在皇兄身邊才是。”
“懷王殿下請放心,陛下一切安好,依臣看,殿下還是聽陛下的話,回王府養傷得好,以免又發生什麽傳錯了旨意的烏龍,幫了倒忙就不妙了。”
蕭青宇被這夾槍帶棒的話刺得一擰眉,正要發作,一轉頭,正好對上喻行舟疏離淡漠的眼神。
蕭青宇正要沖口而出的話瞬間被堵回喉嚨裏,瑟縮一下,默默躲到皇兄身後,仿佛有些懼怕對方。
他很是委屈,诏獄賜死的旨意,本來就是皇兄叫他傳旨的,又不是自己的主意,幹嘛記恨到他頭上?
皇帝剛登基時,身為少師的喻行舟按祖制開設經筵,給皇帝講課,但昏君極不耐煩聽課,經常找借口讓懷王幫忙替他。
喻行舟也不慣着,手裏一把先帝禦賜的戒尺,打了昏君再打懷王,打皇帝時尚且守着君臣之禮不會太用力,打懷王的時候也不管那麽多,恨不得把他手掌心都打腫。
打得懷王懷疑人生,也不知什麽仇什麽怨。
陳太後還因此找昏君哭訴,要喻行舟進宮賠罪,喻行舟領了旨意施施然進了宮。
結果非但沒有請罪,反而搬出師長的架勢,态度強硬地對着身為“家長”的太後一通指桑罵槐。
指責對方縱容皇帝和懷王不思進取耽誤學業,違背先帝臨終的囑托雲雲。
陳太後被怼得啞口無言,自覺顏面大失,往後再也不提這茬。
由此可見,家長、老師和學生之間的矛盾自古以來就是不可調和的。
蕭青冥未曾經歷過這段時間,只覺得蕭青宇對喻行舟的态度來的莫名其妙。
“老師,青宇也只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吓唬他了。”
喻行舟淡淡一笑:“陛下不是在詢問,誰可以擔任使臣,前往燕然軍大營嗎?臣認為,此人非懷王殿下莫屬。”
衆人一聽,紛紛大喜表示贊同:“不錯,攝政大人所言甚是。”
“懷王乃是宗室,完全可以代表朝廷,又曾為陛下擋箭,忠勇可嘉。”
蕭青冥心裏也這樣認為,但這個任務相當危險,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燕然太子性情暴戾,萬一觸怒了他,會不會一劍砍了實在難說。
蕭青宇看出了對方的為難,心一橫,主動請纓道:“皇兄放心,國事艱難,臣弟身為宗室,為皇兄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就讓臣弟去吧。”
“更何況,上次若非臣弟莽撞,也不至于差點釀下大禍,希望這次能讓臣弟将功折罪。”
他可憐巴巴地仰頭望着蕭青冥,後者看了他半晌,終于點了點頭:“難得你有此心,朕很欣慰。”
蕭青冥将議和的情況和雙方的要求,簡單告知懷王。
懷王雖然盲從于兄長,但他并非是傻瓜,他同樣不認為燕然太子會輕易放棄一百萬白銀的賠償金,無條件退兵。
那意味着這場大張旗鼓的出兵徹底失敗,甚至會影響他将來繼位。
蕭青冥不以為意,只朝對方勾了勾手指,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對方耳邊交代了一句:“你到了燕然軍大營,見到蘇裏青格爾,就告訴他……”
懷王一臉疑惑,越聽越震驚,猛然瞪大雙眼,驚呼脫口而出:“這怎麽可以?!絕對不行的!”
其他臣子們吓一跳,面面相觑,滿臉狐疑不解——皇帝到底說了什麽?
皇帝究竟有什麽自信,覺得單憑他一句話,就能讓太子答應放棄百萬白銀,而且竟然能把懷王吓成這樣。
衆臣們心裏直泛嘀咕,必定不是什麽好話。從皇帝這些天的表現來看,絕對是天大的驚吓。
衆人抓耳搔腮想知道,又不敢問,只好紛紛向攝政大人使眼色。
喻行舟正要開口:“陛下……”
蕭青冥并沒有立刻告知的打算,擡手制止了對方的詢問:“時間緊迫,懷王即刻出發吧。”
喻行舟暗暗皺了着眉,陛下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防備他了?或者說,是防備着所有人。
是童順那時起嗎?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蕭青冥走下城樓的背影,在對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隐秘?為什麽會前後判若兩人?
一瞬間,許多往事浮上心頭,喻行舟有些怔然,也罷,這麽多年了,他總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下去。
良久,他收回那點微澀的心緒,跟上了皇帝漸遠的腳步。
※※※
燕然大營,帥帳之內。
被燒毀的營地已經經過了簡單的修整,帥帳在大火中被燒禿了一角,臨時找了另外一頂帳篷湊合,內部空間局促不少。
蘇裏青格爾大馬金刀坐于首座,其他人擠在下面圍了一圈,面對大啓前來議和的使臣,紛紛露出輕蔑又冷漠的表情。
懷王領着兩個随從順利進入燕然營地,随從被攔在了帥帳之外,又有兩個親衛将他渾身上下搜了一通,确認沒有帶着任何兵刃,才将他放進來。
懷王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的王爺,哪裏受過此等無禮對待,心中極為不悅。
尤其是對面的燕然太子,曾在城牆下對皇兄出言不遜,懷王更是懷恨在心,更不會給半分好臉色。
而蘇裏青格爾最是厭惡,在他面前裝腔作勢的家夥,才一個照面,兩人就相互将彼此視為最讨厭的人。
副将阿木爾率先開口問道:“蕭陛下可答應了我們燕然的議和條件?”
懷王嗤笑一聲,雙手負背,揚起下巴,冷冷地望着蘇裏青格爾:“被我皇兄燒得連糧草都沒了的喪家之犬,還想找我皇兄要飯?”
衆人大怒,尤其鐵心鐵木兩個萬戶,經過被投炊餅一事,視之為奇恥大辱,當下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們不過是使了卑鄙的伎倆,論實力根本不是我們燕然對手,不要太嚣張!”
“別以為我們會輕易退兵,太子殿下已經從他處調集糧草,勝負還未可知呢!”
蘇摩緩緩撫過絡腮胡須,問:“關于賠償的金額,是可以談的,如果蕭陛下一時湊不出這麽多錢,可以先拿出一半來,另一半可以寬限一些時日。”
這高高在上的語氣,明明是強盜一樣的行為,卻仿佛是仁至義盡,做了什麽善事一般。
蕭青宇眯了眯眼,壓下心裏的火氣,冷聲道:“我皇兄說了,大啓不會賠款,一兩銀子,一個銅板都沒有。”
蘇裏青格爾皺了皺眉:“這麽說,蕭青冥是不肯答應賠償了?他不會以為,光憑這一次,就想贏我們燕然吧?”
蕭青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照皇兄的吩咐行事:“太子殿下,我皇兄有話讓我帶給你。”
蘇裏青格爾眼睛發亮,饒有興味地揚起眉梢:“哦?”
蕭青宇道:“皇兄說,無論是大啓還是貴國,繼續打下去都是得不償失的,對太子而言,糧草難以為繼,而我皇兄昨夜的手段,不過是無數對付貴國的手段之一罷了。”
“大啓沒有輸,不會賠償一兩銀子。不過皇兄與殿下議和之心十分誠懇,願意約殿下,于明日午時親自出城相見,共同商議兩國議和停戰一事。”
“你說什麽?!”
蘇裏青格爾騰地一下站起身,狼一般的雙眼精芒閃爍,他緩緩繞過長桌,來到蕭青宇面前,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縮,死死盯住他。
“蕭青冥肯親自出城與我會面?他真這麽說?”
其他萬戶們愕然一瞬,頓時炸開了鍋,哈哈大笑起來:“蕭家皇帝瘋了嗎?他不怕我們把他抓了當人質?”
“原來啓朝窮到這個地步?拿不出錢,就拿皇帝來抵嗎?”
阿木爾笑得一臉邪惡:“蕭家天子該不會是看上我家太子殿下,想來燕然當太子妃了吧?”
蕭青宇驀然回頭,眼神利箭一般釘過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放幹淨點!”
蘇裏青格爾難得玩味地笑了一笑,食指摩挲着下巴:“嗯……這确實是個叫人無法拒絕的提議呢。”
唯有蘇摩皺起眉頭:“殿下,啓朝皇帝只怕不安好心。”
蘇裏青格爾哈哈大笑起來:“知道他打什麽主意,沒關系,因為我也一樣!”
“我承認,他并不像傳聞那樣是個一無是處的昏君,或許在守城方面,還有幾分厲害之處。不過……”
“離開了那座城池和千軍萬馬的守護,他必翻不出本殿手掌心!”
蘇摩提醒道:“可他身邊,有個絕頂高手。”
“我知道。”蘇裏青格爾哪裏會忘記秋朗,昨夜那一劍,但凡自己反應稍微慢一點,只怕一條胳膊就要廢了。
他在草原上自诩勇武第二,還無人敢稱第一,沒想到啓朝還有這樣的高手。
蘇裏青格爾眯眼望向蕭青宇:“你回去告訴蕭青冥,我可以答應,不過他最多只能帶一個随從,而且那個叫秋朗的家夥,只能留在城裏。”
“公平起見,我也只會帶阿木爾一個副将。”
“地點,就在城門外與營地中間的地方。”
蕭青宇擰眉冷笑:“恕本王直言,這可一點也不公平。我們陛下千金之軀,可不像你們武夫。”
蘇裏青格爾輕蔑一笑:“這很公平,要求見我的,是他,他就必須按我說的做。”
“他要是不敢出來,大可以龜縮在城裏,等我軍重新調集糧草,繼續攻城。他那些手段,我已有防備,絕不會讓他得逞第二次的。”
蕭青宇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和強烈的不安壓在心頭,不知道為何皇兄那麽着急,非要在明天出城議和。
眼前這個燕然太子,實在太危險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的大軍離的太近了,必須起碼後撤三十裏,否則我們無法确定你的誠意。”
“十裏。”蘇裏青格爾讨價還價,“如果你們打算讓黎昌的騎兵來閃襲我,就打錯算盤了。”
蕭青宇咬牙:“好。”
※※※
皇城,紫極宮。
禦書房內,蕭青冥面前攤開一本奏折,是喻行舟事先批閱過的,重要的地方都用朱筆勾出,最後還寫下了意見,給他省了不少功夫。
蕭青冥随手翻閱着緊急的折子,伸出之前受傷的那只手,新晉太醫白術正在為他換藥。
一衆大臣們此刻都圍在一旁,叽叽喳喳吵嚷個不停。
“陛下!您怎麽能做出這樣兒戲的決定?親自出城去跟那燕然太子會面?您可是一國之君!”
“此法不行,萬萬不行!聽說蘇裏青格爾在草原上有悍狼王的稱號,單論武力,是燕然第一強手。”
“他還不許秋副統領護衛您,擺明是想依仗武力将您劫走,甚至至您于死地!”
蕭青冥不耐煩地按了按額角:“朕知道。”
若非有他做這個誘餌,蘇裏青格爾又怎麽會答應那麽爽快。
重臣們急的團團轉,就連黎昌也露出不贊成的态度:“陛下,這舉太過危險,絕不可行。”
“其實燕然沒有了糧草,光是殺戰馬撐不了太久,我們只要好好守城,不斷襲擾對方,就算陛下不願意賠償銀兩,再等一段時日,必定是對方先支撐不住。”
他只以為皇帝不想丢臉賠款,蕭青冥心中苦笑,要不是系統馬上就要判定亡國,他難道不願拖嗎?
沒時間了啊。
喻行舟坐在太師椅上,并不像其他人那樣急切,一雙深邃的眼把他望着,仿佛能洞悉人心:“陛下,是不是又有了什麽計劃?”
蕭青冥挑了挑眉,不耐的心緒稍微緩和了一點——跟聰明人說話,總是能叫人心情舒坦些的。
“不錯,這件事,朕有把握全身而退。”
喻行舟:“什麽把握?”
蕭青冥微微一笑:“諸位愛卿,只需要聽從朕的命令行事即可。”
幾位大臣還想再勸,年輕的皇帝徹底失去了耐心,略一擡手,沉聲道:“不必多說,朕心意已決。”
明日,就是最後的期限。
※※※
當晚,他将黎昌和召喚的三個英靈都留下,幾人在禦書房商量了一夜。
第二天,系統板面上的幸福度終于掉到了最後的1%,倘若今天還不能消除【存亡惡戰】的負面狀态,蕭青冥想,大約今天就是他最後一天當皇帝了。
約定時間轉眼将至。
蘇裏青格爾果然按照約定,讓燕然大軍後撤了十裏,自己獨自帶着副将阿木爾,兩人策馬停在城門外的空地上。
這個位置是他精心挑選過的,離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有一段距離,離大營不遠也不近,周圍足夠空曠,不用擔心蕭青冥做什麽埋伏。
他早早地等候在這裏,目不轉睛望着對面城門的方向。
阿木爾忍不住嘀咕:“殿下,我看那蕭家天子只怕不敢來了。”
“他會來的。”蘇裏青格爾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肯定,但他心中隐約有種預感,蕭青冥一定會來。
正說着,對面城池的大門轟然洞開。
兩人騎着兩匹馬,一前一後慢慢走出城門,二人身後,黎昌率領的騎兵在城門口蓄勢待發,随時準備沖出去接應皇帝。
蘇裏青格爾眼前一亮,以他的目力,一下就認出了那位龍章鳳姿的年輕皇帝。
蕭青冥全身甲胄,腰懸天子劍,披堅執銳,幾乎武裝到牙齒,銀亮的铠甲緊緊貼合他高挑的身量,頭盔頂端一束紅色長纓垂在腦後,整個人挺拔如岳,威嚴無雙。
他跨坐于一匹暗紅的駿馬上緩緩策馬而來,血紅的披風在風中肆意翻飛,铠甲在日光下流動着細碎的銀光。
頭盔中露出一雙黑沉幽邃的眼,掃視而來時,目光沉穩內斂,如寶劍藏鋒于鞘。
蘇裏青格爾緊緊盯着他,桀骜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興奮,和勢在必得的自信。
“蕭青冥,你終于來了,我們又見面了。”
蕭青冥在離他數丈遠之處勒馬,仔細打量這位平生宿敵,之前在城頭遙遙一見,對方藏在盾牌手中間,沒能看清長相。
蘇裏青格爾身材精壯,面容頗具混血般的英俊,眼窩深邃,鼻若懸膽,五官極為立體,唯獨那雙鷹視狼顧的眼睛,充滿着狠厲張狂之意,叫人一眼都不敢多看。
蕭青冥淡淡一笑:“太子殿下還這麽精神,看來炊餅味道不錯。”
蘇裏青格爾臉色頓時一黑,心想這啓朝天子長得這麽俊,怎麽偏偏多長了一張嘴,開口就能氣死人!
他很快收斂了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微笑:“蕭青冥,你我一見如故,不必如此見外,我允許你叫我蘇格。”
蕭青冥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哦了一聲:“看來你父王就是這樣叫你的?”
蘇格臉上的笑容瞬間裂開一道縫:“……”
他沉下臉,眼皮子抽搐一下:“蕭青冥,我勸你不要太嚣張了,你不會真以為你旁邊這個家夥能從我手中保護得了你吧?”
“我可不信你身邊還有第二個像秋朗那樣的高手。”
他手一指,蕭青冥身側的護衛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同樣全副武裝戴着頭盔。
他身材修長而精瘦,臉上皮膚灰白發幹,像是常年在邊地被風沙刮的。
最可怖的是他臉頰上一片燒傷的疤痕,還有一條刀傷從眉峰斜貫鼻梁骨,兇惡的長相能止小兒夜啼。
中年護衛面無表情地立在蕭青冥身側,對于燕然太子的挑釁無動于衷。
蘇格輕哼:“我還以為,你會帶上黎昌呢。怎麽,是不是又在哪裏準備埋伏我?”
蕭青冥慢條斯理道:“埋伏你的不是別人,只有朕。”
蘇格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手裏握着的槍尖都在發顫:“你?埋伏我?哈哈哈哈……”
阿木爾低聲提醒道:“殿下,小心他們那個會爆炸的詭異武器。”
蘇格冷笑道:“我知道,那玩意需要引火和投擲,我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的。”
他提起長槍,槍尖斜點:“蕭青冥,廢話就不要多說了,你今天約我見面,無非就是想讓我退兵。”
“我告訴你,沒有足夠的好處,我們是不會輕易退兵的。”
“你若是拿不出一百萬兩白銀也無妨。”
他手腕發力,平平舉起長槍,冰冷鋒利的槍尖指向蕭青冥的臉,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灼熱。
“拿你來抵,也是一樣。”
城樓上,看着這一幕的所有大臣們,同時把心提到嗓子眼,緊張的渾身冒汗。
看來談判是破裂了,早就說過燕然太子是個油鹽不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怎麽皇帝偏偏就不信邪呢!
喻行舟的視線同樣追在蕭青冥身上,他神容淡淡,臉上仿佛沒有多餘的表情,藏在袖中的手指卻緊緊握攏,指甲微微陷入掌心,顯然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他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份清晨才到的飛鴿傳書,他一直等待的人終于來了。
城外空地上。
蘇格流露出殺意的瞬間,蕭青冥身旁的中年護衛立刻擋在了他面前。
蕭青冥拍拍他肩頭,示意他讓開,望向蘇格的目光始終從容不迫:“你猜錯了,朕今日前來,并非來勸你退兵。”
蘇格微微蹙眉:“哦?”
蕭青冥放下缰繩,右手扣在腰間一支冰涼的機括上,眼神笑意凜冽森然:“朕是來——俘虜你的!”
話音未落,察覺到不妙的蘇裏青格爾搶先一步動了!
“捉住蕭青冥!”他一夾馬腹,飛身上前,手中槍杆旋轉如龍蛇,僅僅瞬息之間,就攻到蕭青冥眼前。
阿木爾也拔出劍第一時間沖向中年護衛,不料他卻一劍砍了個空,馬上的男人動作迅如閃電,不退反進,沖着蘇格狠狠撞了過去。
他從一柄普通的劍鞘裏拔出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尖如同針尖對麥芒般,分毫不差迎上槍尖,巨大的震蕩之力沿着槍杆瞬間席卷上手臂。
蘇格右手巨顫,從馬上跌落,長槍險些脫手,他驚愕地望向那名護衛,臉色微變:“秋朗?!”
中年護衛——或者說秋朗,他随手揭開臉上貼着的假傷疤,白術花了一晚上時間,在他臉上塗塗抹抹的各種粉料和修飾撲簌簌往下掉。
蘇格笑容猙獰:“蕭青冥,我就早料到你會使詐——哈,咱們倆彼此彼此!”
就在他與阿木爾發起進攻的那一刻,不遠處燕然軍大營外圍處,陡然出現一個斜坡大坑。
上面的掩體被掀開,一大群黑鷹騎嘶吼着沖了過來。
蘇格确實讓燕然大軍後撤了十裏,與城門內黎昌率領的騎兵遙遙相對。
他選擇的會面地點是精心設計過的,離營地外圍不算太遠,并連夜派人在附近一個緩坡後挖了一個大坑,藏了幾十騎的精銳親衛,為的就是這一刻。
看着陡然出現的黑鷹騎,城樓上的衆臣們差點吓得心髒都停擺了!
“陛下!快回來!”
距離太近了,哪怕秋朗武功再高只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有蘇裏青格爾這個同樣強悍的高手。
大臣們把希望寄托在黎昌帶領的親衛騎兵身上,只盼着他快速出兵把陛下救回來——誰料,黎昌依然一動不動地呆在城門口。
“黎将軍為何還不去救陛下?”張束止急得額頭冒汗。
這要是讓燕然太子把皇帝活捉了,他們即便都從城牆上摔下去集體自裁,也難辭其咎。
喻行舟手指用力摳住城牆冰冷的石磚,指尖用力泛白,眉頭一點點擰緊,嗓音沙啞:“黎昌一動,燕然大軍也會動……”
陛下,你究竟……
這一切不過發生了幾個呼吸之間,黑鷹騎轉瞬沖鋒到近前,蘇格一槍挑開秋朗的劍,讓阿木爾和黑鷹騎纏住他。
蘇格提槍,再次撲向蕭青冥,雙方距離近得幾乎可以看見對方臉上的絨毛。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蕭青冥右手擡起,俯視的眼神居高臨下,目光微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蘇格。
那是什麽東西?
蘇格獰笑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時間仿佛在一瞬間放慢了,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他全身肌肉緊繃,用盡全部的力氣避開要害。
但如此近的距離根本避無可避,随着“砰”一聲響,蘇格右肩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铠甲被洞穿了一個洞!
長槍飛手而出,他身子一歪,全身發麻,站也站不住,晃了晃,幾乎快要跪了下去。
一只手從馬背上伸下來,直接将脫力的蘇格撈起來。
蕭青冥反剪他的雙手,掀掉他的頭盔。
蘇格淩亂的發絲垂落幾縷在額角,全身無力,幾乎無法動彈,只能依靠着身後的皇帝。
堂堂燕然太子,完全被敵人掌控在手心裏,毫無反抗之力,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落魄過。
一只手從身後繞過來,修長的手指扼住了他的脖子,指骨分明而有力,仿佛輕易就能主宰他的生命。
五指緩緩收緊,蘇格頓時感到呼吸不暢,被迫揚起頸項,露出了脆弱的喉結。
蕭青冥在他耳邊低沉沉一聲冰冷的笑:“蘇裏青格爾,你輸了。”
蘇格第一次聽蕭青冥叫他的全名,聲線沉穩而富有磁性,帶着皇族特有的優雅,語氣中暗藏的殺機,激得他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弱者只配為強者所支配,你說是嗎?太子殿下。”
肺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蘇格眼前一陣陣昏黑,只咬牙硬撐着。
頃刻之間,獵人和獵物互換了身份。
在場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馬背上年輕的皇帝。
銀色的铠甲,血紅的披風,失聲的震撼,深深的镌刻在每個人眼底。
周遭鴉雀無聲,萬籁俱寂。
蕭青冥單手扼着燕然太子的咽喉,微微眯起眼,眼神睥睨:
“臣服,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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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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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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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