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小兩口私定終生

向衍親手打開了刑正帶回的書信,向恂出行的目的不僅是找到向徑,更将和呼裏族兵戎相見,奪回泾國南三州縣,這是在宛茗和向衍所知道的計劃之內。但向恂信中提出的,是另外一件大事。

冒險是冒險,向衍卻理解,“皇兄是女兒身的事,遲早要解決。母後,父皇這是将計就計。”

宛茗何嘗不明白,只是……

看着向恂的字跡,宛茗喃喃出聲,“泾國上下果然能接受一代女帝嗎?”

向衍無言,的确如此,倘若不是肩負帝王之命,臣民之情,又怎會如此為難,拖延至今?

蘇禾已經睡了兩個時辰了,向徑守在床邊,三番五次讓洪欣确認蘇禾是不是生病了。但不管洪欣怎麽把脈,結論都是蘇禾因為太累了才暈倒。不僅是這一路勞累,還包括得知向徑音訊之前,那麽多個無眠的日日夜夜。

“欣姨,你就不該聽禾兒的,既然知道我平安無事,這樣不惜身體匆忙趕來又是何必?人都瘦了這麽多,她也不擅騎馬……”

“要有多在乎,才會親眼親手确認方休?徑兒,她的心情,你比我更了解。”

知道向徑着急,洪欣沒有多說其他,留了熱粥,輕聲離開了房間。

洪欣的話,悄然化開了向徑眉心的結。向徑靜靜地看着蘇禾,沒有那層面紗,因為那句“麥穗”,向徑知道當年的蘇禾回來了。更加精致的五官卻是更顯柔弱,最想保護蘇禾的自己,也是讓蘇禾受了最多苦楚的人。向徑握着蘇禾的手,仔細地看着蘇禾的眉梢眼角,一顆心安放在無限的寵愛深情之下。

城牆下,記憶深刻的離別,蘇禾成了一抹紅,藏進了向徑最柔軟的心底,給予向徑希望和力量。此時蘇禾就在身邊,那一幕恍如隔世,不變的是兩個人的心意。

蘇禾放在向徑掌心的手突然用力抓了向徑,向徑看向蘇禾微睜的眼眸,“禾兒,你醒了?”

眼神一點點聚焦,蘇禾的目光不離向徑,手上也将向徑抓得很緊,不确定地開口道,“麥穗?”

向徑微笑着點頭,蘇禾卻又被向徑真實的溫柔催熱了眼眶,笑着流淚。不等向徑說什麽,蘇禾坐起身伸手抱住了向徑。聽着耳邊的細微哭聲,向徑輕輕地拍着蘇禾,“我就在你身邊,別怕我會離開,會不見,我要陪着你到天荒地老,說到做到!”

扶着向徑的手臂,蘇禾擡頭,才好好地看看向徑,停住了眼淚的蘇禾說不出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向徑,不願錯過向徑一絲一毫的表情。

蘇禾還處在擔心和不安中,向徑知道。摟緊蘇禾的腰,向徑偏頭吻住了蘇禾,用生離死別的深刻,用無時無刻的思念,用相守一生的決心,向徑既是在許諾,亦是在踐行承諾。

不如桂花樹下那麽輕柔,醞釀久久的濃情讓向徑和蘇禾都更加眷戀這擁有的滋味,心都融化在了一起。

額頭相抵,向徑終于看到了她深愛的,蘇禾淺淺的笑容。

“傻瓜,相信我了嗎?這不是夢……”

蘇禾笑着搖頭,向徑挑眉不解,“還是不信?”

“向徑,你就是我的夢,一個我不敢奢望卻又期待實現的夢。”

“呵呵”,向徑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傻笑起來,“禾兒,在我最美好的夢裏,都不曾有這樣一幕。”

擡手攬住向徑的脖頸,蘇禾臉色有些泛紅,看着向徑的眼睛,輕聲說道,“向徑,我要嫁給你。”

向徑睜大眼睛愣住了,蘇禾害羞地縮在了向徑肩膀。向徑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錯綜複雜,“禾兒,你剛才說什麽?說的什麽?”

蘇禾輕捶了向徑的背,悶聲重複道,“向徑,我要嫁給你!麥穗,我要嫁給你!”

向徑擁緊了蘇禾,臉上綻開笑容,聽到蘇禾這一句,對向徑來說,是比坐擁天下更加驕傲和欣喜的事。

向徑第一次見到葉穗,就對葉穗說過“我娶你”,蘇禾這一輩子都将記得向徑當時的眼神。不再以葉穗的身份,而是回到蘇禾,第一次面對向徑,“我要嫁給你”是蘇禾答應要給向徑的答案。

“只要兩情相悅就是好事嗎?如果此刻在你面前的我,是女子呢?”

向徑抛給蘇禾的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蘇禾許久,直到和向徑面臨別離,直到又一次體會思念的焦灼,蘇禾就發現,與向徑的再次相見并沒有讓自己安心地放下過去,而是更深地陷了進去。蘇禾對向徑的在意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義無反顧。當得知向徑或許永遠地離開了自己時,生相守,死相随,是蘇禾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也是最終答案,不再有任何猶豫。

起兵呼裏的诏書已經傳達,時機待定。向恂,洪世昌隐秘駐守南境,盯住伏戎;宛茗于皇城處理朝政,向衍和刑正輔佐;泾軍與原軍在異陽山集合完畢,向徑總領兵,洪欣任軍師。一場複仇之戰,一觸即發。

呼裏錦揚全然不知,也不曾去猜想泾國會有什麽舉動,一是因為立功而回,呼裏國王疼愛和贊善有加,呼裏錦揚精神上難免安逸松懈;二是呼裏錦揚自欺欺人,沉浸在向徑戰亡和贏回呼裏筠的喜悅中無法自拔,一葉障目。

呼裏筠成了籠中鳥,而且是焦慮不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金絲鳥。宮人量身制嫁衣,喜婆絮絮叨規矩,婢女進出忙婚房,奴才張羅婚宴席……這一些,呼裏筠都配合,只為哄得呼裏錦揚高興,能問清關于向衍的只言片語。如果确認了向衍的安全,真到新婚那晚,呼裏筠已經藏起一把銀剪,呼裏筠的心身都不可能再屬于呼裏錦揚。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呼裏筠确實卑微,但是再卑微,命還是呼裏筠自己的,再卑微,呼裏筠也有想要保全的真心。

呼裏錦揚和呼裏筠的婚期在婚訊傳來沒多久就确定了,也正是剛找到向徑的時候。人前歡喜背人憂,說得正是向衍,雖然向衍很想否認和掩飾,但心裏就是覺得不舒服,悶悶的,說不出是痛,還是氣。

捧起浴池中的水潑在臉上,向衍試圖拍散腦海中反複浮現的呼裏筠,拿住水裏的紗巾,擦過肩頸。向衍的指尖突然停在了左肩,一個牙印狀的傷口,總是給向衍帶來很微妙的感覺。偏頭看着那個印記,關于這到底是怎麽落到了自己肩上,向衍一點依稀的片段都沒有,只是知道自己中毒期間肯定發生了一些什麽。

靜止一般地待在浴池裏,向衍開始盡力回想。雖然向衍一度逃避自己中毒的那段記憶,可是覺得還有些什麽不清不楚的奇怪感終究不能讓向衍罷休。中毒前的打鬥,呼裏筠,暗器,然後醒過來看到……等一下!向衍強迫着自己認真回憶那一幕潛意識裏就要被自己跳過的畫面,呼裏筠朝着自己心口扔了暗器的畫面。當時自己的目标是呼裏錦揚,靠近的那刻,呼裏筠朝前擋在了呼裏錦揚身前,暗器就在那瞬間襲擊了向衍……

“啊!”拳頭打在水花裏,向衍頭痛起來,皺着眉頭匆忙從水裏出來,又不再願意想起關于呼裏筠的一切。

“衍兒?”宛茗敲門進來,看着坐在軟塌上,只穿着單衣的向衍,趕緊拿起衣服給向衍披上,“外面下着雪,你這是想生病不成?”

“母後,我真的是病了吧?好像知道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是假象,腦子快要裂開了……我這個樣子怎麽可以呢?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

宛茗抱着向衍,一下一下地拍着向衍的背,“傻孩子,沒有人要求你一下子就成長起來,不要逼自己。你是病了,父皇和母後,甚至你皇兄,也都病過。呼裏筠就是你心病的源頭,逃避不是解決方法,面對才行。呼裏筠傷了你,是你心裏的一道坎,放在心裏硌着自己的同時,衍兒你也仔細想一想,呼裏筠之前有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如果有,那就是她蛇蠍心腸,心狠手辣又對你下手;如果沒有,這回她直接命中你心口的惡意從何而來?衍兒,你不正是因為懷疑才感到煩悶嗎?懷疑就代表你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呼裏筠要傷你,那麽反過來想,假設不是呼裏筠,還有可能是誰?”

向衍陷得深,所以被傷得也深。別說這些話,呼裏筠三個字都是這一段時間以來,向衍忌諱聽到的。但是眼看向衍越逃避越痛苦,宛茗真是不吐不快。

“當局者迷,自身還糊塗的時候,不要下任何定論。鑽進了死胡同,那多冤枉!”

靠在宛茗肩膀,向衍的情緒平靜了很多,聲音卻略微發顫,“母後,我也希望不是她要傷我,我更希望我能将這一切都忘了!”

“衍兒,只有放下了才能忘,沒有查清楚之前,你能放下嗎?母後只問你,萬一呼裏筠也是在意你的,她現在是什麽處境,你能理解,能怨她麽?”

宛茗肩上傳來的呼吸聲一瞬間停滞,向衍的詫異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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