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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紀晨再沒等到韓灏的回複，一直等到十點正打算關電腦時，頭像又開始閃，韓灏說：“還沒睡？”

梁紀晨有點小欣喜，還故作淡定：“沒呢。”

“嗯。”

梁紀晨盯著那個“嗯”字，愣怔一會兒。

“不知道怎麽說啊，你高中時怎麽不告訴我呢？”韓灏說。

“不是好好學習了麽。”梁紀晨有些別扭，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太自卑太膽小，根本就沒有勇氣去告白吧。

“那你就沒有談過戀愛啊。”

“沒有啊。”

“噢，我也沒，不會追人。”韓灏說。

騙人，梁紀晨想，卻沒有反駁。

韓灏又說：“初中時有個女生跟我告白，吓了我一跳。”

“是嗎。”

“嗯。”

梁紀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沖口而出：“那我追你啊。”然後發過去就後悔了，追什麽啊，怎麽追啊，沒腦子。

韓灏果然說：“那你打算怎麽追我啊。”

梁紀晨洩氣：“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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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韓灏說，語氣像哄小孩子，“那該怎麽辦啊。”

梁紀晨對著電腦屏幕發呆。

手機适時地震動起來，S市的陌生號碼，梁紀晨猶豫下，接起來：“喂？”

“梁紀晨？”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梁紀晨卻一下就分辨出那是韓灏的聲音，小聲答應：“嗯。”

韓灏低低地笑了：“聽得出我是誰啊。”

“嗯。”梁紀晨無言，肯定啊，我永遠都記得啊，看看宿舍裏挺安靜的，便随手拿了鑰匙朝門外走去。

“多久沒見了啊。”韓灏說。

“好久了啊，從畢業之後，再也沒見過了吧。”梁紀晨說。

“是啊，你可是我們班的高材生，現在怎麽樣啊。”

“嗯都挺好的。”

“嗯。”韓灏說，語氣又帶了笑意，“怎麽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那你這樣子還怎麽追我啊。”

“我有點激動嘛，從來沒和你聯系過。”梁紀晨說，手輕輕按在胸口處，酸酸漲漲的感覺，他說的倒不是假話，在他心中，韓灏一直是離他十分遙遠，整個高中生涯，他和韓灏說的話也超不過十句，他只是一直在默默地遠遠地看著韓灏，歡喜地守著自己的心情，他知道韓灏是喜歡女生的，更是沒有勇氣去接近，去訴說，便這樣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真那麽喜歡我啊。”

“嗯。”

“那，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啊，我都不知道。”

梁紀晨想了想說：“不太記得了，應該就是在分文理後不久吧。”

“這樣啊。”

“嗯。”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麽追我啊。”韓灏記憶力好得驚人，繞了一圈，竟又轉回了開始的問題。

梁紀晨有點尴尬，自己沖動而說出的一句話，這樣被韓灏揪著不放，感覺還真是，異常的糟糕啊。

“不說啊，那可就算了。”

“別啊。”梁紀晨忙說，“我沒有想好啊。”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不知不覺又說起了別的，梁紀晨松口氣，以為韓灏暫時放過這回事，熟料他在下一分锺又轉回來，梁紀晨羞憤得要死，索性沈默下來。

韓灏也不再難為他：“我知道啊，你本來就是個這麽老老實實的人，我不适合你的，真的。”

“誰說的。”梁紀晨毫不猶豫地便反駁，“我才不信。”

“真傻。”韓灏說，似乎還很嘆息。

梁紀晨垂眼不說話。

“聽我的話，別鬧了。”韓灏耐心地勸。

“我不要。”梁紀晨固執起來，死活不聽勸，帶著義無反顧的執著，仿佛要窮盡這一生的勇氣，難得韓灏得知他喜歡男生絲毫不鄙視不厭惡，又是自己喜歡上的第一個人，自己絕不要就這麽放棄了。

“我半年才回一次家。”韓灏突然說，“家太遠，不想折騰。”

“嗯。”

“我這學期很快就要開始實習了，還是在S市。”

“嗯。”

“你就在本地，我們平時見不著，這樣也沒事嗎？”

“沒事。”

“該說你是太容易知足嗎？”韓灏嘆息。

梁紀晨又沈默下來。

“你這樣可不行啊，總是不說話，我以後給你打電話你不能不說話啊。”安靜了一會兒，清晰得只有彼此的呼吸，韓灏忽然說。

梁紀晨大腦不夠用，就那樣懵了一下：“啊？”

“真是笨啊，學習還那麽好。”韓灏無奈地說，“這都不懂，意思是，試試吧。”

“啊？”梁紀晨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打擊到，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

韓灏笑了，梁紀晨摸摸自己紅透的耳朵，終於也咧開嘴，無聲地開心地笑了。

“梁紀晨你真傻。”韓灏說。

梁紀晨才不想理會這樣的話，聲音不掩喜悅：“所以你是你真的同意了對不對，沒有騙我對不對？”

“我像騙你啊，那算了，收回當我沒說。”

“別別別。”梁紀晨叫停，“說出的話怎麽可以再反悔呢，你都已經說了，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不能反悔了？”

“不能。”梁紀晨堅定地搖頭加重意思，雖然韓灏完全看不到。

“好了，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不是周一了嗎？”韓灏說。

“嗯是啊，那你也早點睡啊，你也要上課啊。”梁紀晨說。

“我沒關系。”韓灏輕笑，“我們可比不得你們學校，做什麽都很松的。”

“好吧，那，我就先去睡啦？”梁紀晨說，“晚安。”

“晚安。”

梁紀晨等到韓灏挂斷電話，才心滿意足地把手機拿開，手機長時間通話，有些燙，他把手機捂在胸口，心跳似乎也快得很厲害，在終於有些微涼的夏末的深夜，梁紀晨一個人站在欄杆旁，久久不動，有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太順遂，反而會加劇人的不安，讓人愈發惶恐。

終於回到宿舍後，大家已經躺到了床上，寧遠在上鋪坐著拿手機不知道在刷些什麽，笑得一臉猥瑣，兩條腿垂在床邊晃啊晃的，梁紀晨一貫認為他的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指，這次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信不信打你啊。”然後再無任何不滿的表示，寧遠卻覺得這種平靜簡直匪夷所思，避免惹火燒身，他乖乖地把腿縮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看梁紀晨一眼，後者回以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寧遠硬生生打個寒戰，迅速收拾好自己：“那個，紀晨啊，關燈關空調，我睡了。”

“知道了。”梁紀晨應了，自去洗臉刷牙。

一直到躺到床上，梁紀晨仍是毫無睡意，抓過手機，想要跟誰說些什麽，手指停留在韓灏的號碼上一會兒，還是輕輕滑了過去，算了，好好睡覺吧，他想。

梁紀晨的睡眠一貫不是很好，現下心裏有事更是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對著牆就開始傻笑，滿足得仿佛得到了整個世界，他有些無奈，默默地嘲笑自己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一般，真是夠被人笑話的。

擡腿輕輕踢了下床板，寧遠從床邊垂下頭來，一片黑暗裏輕輕地開口問：“幹嘛啊，有事？”

梁紀晨探出頭去，燦爛地笑，眼神閃閃發光，他同樣小聲說：“沒有，寧遠，我今天特別開心，真的。”說罷如自顧自開始對話一般又自顧自結束對話，躺回床裏，寧遠等不到下文，嘆了一聲繼續回去睡覺，心想梁紀晨今天可是真的不正常，一點也沒有正常的樣子，難道和一起吃飯的人有關？

這個可以扒，寧遠一個人八卦兮兮地下了定論，當然，第二天他完全忘記這回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梁紀晨的再次失眠，也已是不可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