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誰讓你做飯的
“啊!”
“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急匆匆地跑進屋,女人常年養成的小碎步習慣不見了,噠噠地就朝着男孩所在地方沖去。
可惜還沒等她站穩,桌邊的顧安已經紅着眼上前狠狠推了女人一下,咬着牙看着她。
“誰讓你做飯的!”
男孩的聲音又尖又利,推女人的那一巴掌更是用了幾分力,再加上學校自入學開始就讓他們修習體技的原因,男孩的力氣也不算小,推得顧秀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沒想到進來是這種場面的顧秀無措地站穩,雙手掐住裙衫,慌亂地看着面前紅着眼的孩子。
“我想着早些給你做飯,你回來了就可以直接吃,我做飯挺好吃的,你要不——”
“好吃?你知不知道這差不多是一周的飯錢!”
看着桌上滿滿當當的飯菜,顧安握緊拳,再看女人時已經是滿臉嘲諷。
“想吃好的自己找去,別用我的錢。”
說完,顧安再沒看沉默的女人一眼,冷着臉把桌上一大半的飯菜都端回了一旁櫃子裏。這只是簡單的木櫃子,不是保鮮裝置,這頓飯也最多能放一兩天。
關好櫃子門後,屋內的氣氛再度僵硬,男孩又變回了女人第一天見到的模樣,背對着他快速地刨飯。
顧秀自責地咬咬唇,不敢再伸手碰孩子,只好走到男孩前側方放低了聲音。
“是我的錯,我不知道這些的價錢,我只是看你這麽瘦,所以想多做點——”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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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重重地把再度空了的飯碗擱在桌上,沒有聽女人的話,甚至當着女人的面從廚房門口翻出把鑰匙,又把廚房門的鎖卸了下來,咔嗒一聲鎖住了放着飯菜和油罐的櫃子。
鎖好櫃門後,顧安沒再把鑰匙放回原處,只收在了自己的荷包裏,轉身就想往外走。
可惜還沒等他出廚房門,女人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
“天快黑了,你還要出去嗎?”
女人的聲音低低啞啞,顧安沒來由的心頭一陣煩躁。
“管好你自己就行。”
說完,男孩就再度跑走,小小的身影還不高,沖出門沒一會兒就融入昏暗的天色看不見了,顧秀臉色一白,下意識地跟着追出門。
不過星際時代的人類因為早年逃亡時融入過各類基因,身體素質早就遠超往前,哪怕一個五歲孩子都抵得上以往十歲孩子的體力了,更別提每日苦練體技的顧安。
常年疏忽鍛煉的女人身體本就不好,這會兒也只跟着追到了家門口就再也望不見孩子的影子。
倚着門,女人忍不住鼻頭一酸,一連串晶瑩的淚珠撲簌簌地順着臉頰滑落,瞬間沾濕了一雙長睫。晚風拂過門檻,吹起一身白色輕紗,薄透的紗裙更突顯女人柔弱。
而就在這個當口,旁邊剛好開門出來的幾個男人看着這副場景卻是一愣,下一秒,幾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驚豔。
舊城區的人口組成遠比新城區要複雜得多,畢竟血統太混雜易發生精神力動亂的不準長居新城區,在城內沒有住房沒有穩定工作的也不準長居新城區,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的限制讓多數人無法在新城區內長時間逗留。
簡潔概括就是,新城區裏大多都是明面上和血統上等各方面履歷都比較漂亮的人,而舊城區則是各類社會上的渣滓,窮人以及具有社會危險性的精神力者的集合。
因此,舊城區的女人也十分有這個地域的特點,好看的靠男人嬌養的有不少,但粗鄙火爆武力值高的也常見,各種姿态的女人遠比新城區要種類豐富得多。
而這會兒倚在門口的顧秀在幾個看多了各色女人的男人眼裏,卻是不乏新奇與驚豔。
混慣了女人堆的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更是毒辣,幾乎只打一照面,就明了面前這個女人的本質。
其中一個留着短胡茬的男人率先忍不住擡頭問走在最後的耶奇,聲音粗犷洪亮。
“奇哥,這是你鄰居啊?這麽漂亮,倒像是那邊的人啊。”
短胡茬男人指了指新城區的方向,周遭的幾個男人也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話裏的試探意味濃厚。
畢竟從新城區剛搬來的女人,要是沒靠山的話,最多見的就是被男人給收了。
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小,明顯的男性聲線也終于引起了女人的注意。而讓衆人意外的是,女人聽見聲後連頭都沒擡就利落地轉身進了屋。
大門哐當一聲關上,幾個男人的興味倒是更濃了幾分,可還不等再繼續問,從頭到尾壓根沒看旁邊的耶奇,只面無表情地看了幾人一眼。
“嗯,我鄰居”
男人的話聲音不大,但鄰居這個詞卻是咬字清晰,周圍的幾個男人咧了咧嘴,默契地收回原本正打算出口的調笑聲,繼續樂呵呵地說着其他事。
絲毫不知道自己再度承了對方一個人情的顧秀正在暗暗反省,自己沒有弄清楚情況就擅自做事實在是不應該。
如今她不僅沒有緩和跟孩子的關系,甚至還加深了孩子的防備心,想到這兒顧秀就忍不住自責。
收拾了碗筷,打掃好廚房,女人沒敢再亂動屋裏的東西,而是找了根木棍又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院子裏的樹下寫寫畫畫。
今天的事情讓她意識到自己對目前的情況了解太少,不論是這個孩子,這個家庭還是這個世界,都需要她好好回憶一下自己腦袋裏的那一大團記憶。
畢竟無論是這個世界的語言,國家還是錢幣都變化甚大,她如果不了解清楚,不僅會影響自己和孩子的生活,甚至可能引來禍事。
身為官宦之女,即使南朝并不重刑法,顧秀也聽聞過不少冒犯了天威刑法被下獄的案件。
其中不少曾經還是高官名臣,只因為一兩首隐晦的詩詞便锒铛入獄,更不要說他們現在明顯是家徒四壁的情況。
臉白了白,顧秀沉下心思,将地面上南朝的文字抹去,緩慢地用腦袋裏另一種陌生許多的文字再度緩緩勾畫起來。
夜色漸漸深沉,晚間樹影也不再清晰,擡頭只能看見烏漆漆的一團。
想了半天事的顧秀有些頭痛,揉了揉眉心,還是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
心裏的擔憂随着夜色加重,抿抿唇,女人看了看沒有響動的大門,又看了看一片黑的大院和客廳,斟酌了幾瞬,卻也還是沒有開燈,只暗自搓了搓手。
據說開燈也要給錢的,她現在沒什麽事也就不要浪費的好。
晚間的天氣寒涼,顧秀只在外院兒待了一會兒就受不住幹坐着了,便也起身轉悠。
女人走路的動靜很輕,但因着屋內更是丁點聲音也無,倒也凸顯出了那點腳步聲。
作為精神力A級的機甲師,耶奇的五感也比常人好很多,在他的院子裏入了夜,卧室周圍慣常是要禁聲的。
不過今晚因為有事回來晚了又睡不着,耶奇也就在院子裏坐了坐。
可往常這個時間點,旁邊是非常安靜的。
顧安那個孩子基本上要半夜才回,那小子仗着自己的原因,向來是抓緊機會趁晚上出去撿漏,畢竟晚上沒有庇護的人可不敢随便出門。
但不管他回來的多晚,顧秀可沒關心過,這次倒難得。
想到這兒,耶奇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再想起今天還有人找他要這女人,不禁皺了皺眉,最後看了看時間,轉身離去。
沒有太多警戒心的顧秀,根本沒察覺到這麽晚了隔壁有人也還沒睡,只坐立不安的在門口晃蕩。
開門,探出半顆頭,望兩眼,關門。
女人重複着開門關門的動作,吱呀聲輕輕地響起,斷斷續續,顯示出了幾分屋主家的不平靜。
南朝時有宵禁,顧秀還從未見人這麽晚出去沒回來過。
雖然知道現在不像以前那時候,但一想到那麽小個孩子還在外面,顧秀就忍不住心裏扭成一團亂麻,想出去找又不知道從何找起,只能急得在屋裏團團轉。
等到月亮在天上滴溜溜走了大半圈後,顧秀也幾乎等不下去了,正琢磨着在屋裏翻翻有沒有什麽防身的工具好帶上,就聽見門口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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