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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珞也不知道自己在着什麽急,匆匆忙忙地洗完澡,穿了件放在浴室裏的棉質T恤就出去了。

童攸正百無聊賴地翻床頭的一本雜志,一見餘珞出來就尴尬地咳嗽了兩聲,轉頭不敢看:“咳咳……珞珞,你這個……是不是穿得有點太簡單了。”

餘珞愣了一下,道:“啊?什麽?”

童攸臉色微微有些發紅,還是偏着頭不敢看:“我說……你是不是穿得太暴露了。”

餘珞低頭看了一眼,棉質的T恤本來是不透的,但因為自己的頭發在往下滴水,衣服潤濕之後就顯得有點透了。餘珞的臉立馬也紅了,惱怒道:“裏面沒有別的衣服了啊!”

童攸一直梗着脖子沒正眼看餘珞,從床頭摸了件棉質的睡衣出來遞過去:“穿這個吧。”

餘珞長了十八年,穿衣服還從來沒有這麽快過。童攸一直用餘光瞟着這邊,等餘珞穿好了衣服才轉過來道:“雖然大家的身體構造都是一樣的,你有的我也有……不過我們關系特殊嘛,我怕進展太快了反倒破壞感情。”

餘珞一張臉通紅,直接跳上床伸手掐住童攸的脖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童攸忍不住微笑,坐直身子拿起床邊的毛巾:“不跟你鬧,先把頭發擦幹,小心弄感冒了。”

餘珞沒好意思再打鬧,輕輕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童攸溫柔的聲音:“你準備好要開始了解我的過去了嗎?”

餘珞伸手握了握童攸的手,道:“一直都在期待着。”

童攸道:“嗯……先從我父母講起吧。”

1993年。

一個叫鐘啓文的上尉和一個叫童馨月的女人結婚了。

童馨月的父親是少将,母親是隸屬海政文工團的歌唱家。童馨月本身也是小有名氣的青年歌手,優秀的家世、出衆的容貌、溫婉的氣質,使得她追求者甚衆。

最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童馨月選擇了一個出身平凡、長相普通、表現也平平的男人,和他一起步入了婚禮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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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多次阻攔,說那個叫鐘啓文的人配不上她。

童馨月只是笑着說:“追求我的人裏,只有他是真心喜歡我,而不是喜歡你們的權勢。”

被父母寵大的童馨月太過天真單純,遇到一個看似敦厚老實的人就以為是遇上了真心愛她的人。

童馨月的父母在女兒的要求下,幫助那個叫鐘啓文的年輕人節節高升。

兩年後,鐘啓文的軍銜就已經升到了中校。童馨月的父親因為被誣陷貪污落馬,母親也受到牽連,父母兩人都锒铛入獄。童馨月因為懷孕免去了牢獄之災,但在家裏的地位從此一落千丈。

鐘啓文不再對她溫聲細語了,也許是利用到頭了吧。

本來就不善伺候別人的童馨月無法再讨丈夫的歡心,丈夫悄悄在外養了小老婆她也不知道,還滿心以為丈夫真的只是在忙工作。

十月懷胎,童馨月獨自在醫院生下了一個女兒。

鐘啓文連看都沒來看過童馨月一眼。

童馨月給那個孩子起名叫鐘攸,希望她能夠一生都過得安閑從容。

鐘啓文常常徹夜不歸,童馨月一個人帶着女兒在部隊大院裏生活。

後來有一次鐘啓文喝醉了,回家就開始毆打童馨月。年幼無知的鐘攸吓得大哭,被父親煩躁地一腳踢開了。

童攸直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父親對母親說的,“如果生了個兒子還好一點,偏偏是個女兒,養大了也是像你這樣倒貼別人家。”

從那時開始,小小的孩子就開始以為,都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母親才會被父親如此厭惡。

父親還是不常回家,即使回了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童馨月一直以為鐘啓文還是愛她的,因為他始終沒有提出離婚。

她又怎麽會知道,鐘啓文沒有抛下一個貪官的女兒反而還是對她一如既往的深情,為鐘啓文搏了一個多麽好的名聲。

鐘攸開始刻意模仿男孩子的舉動行為,以為這樣父親就能對母親好一點。

鐘啓文又一次回家的時候,六歲的鐘攸把自己打扮成了小男孩的樣子,跑出來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爸爸”。

鐘啓文沒有理她,而是低頭問抱在懷裏的一個小男孩:“明軒,爸爸家裏漂亮嗎?”

三歲的鐘明軒拍着手笑得開心:“漂亮!以後明軒和媽媽要到這裏來住嗎?”

鐘啓文笑着搖搖頭:“現在還不行,還有一個阿姨和一個姐姐住在這裏,你和媽媽住進來的話肯定會不開心的。”

鐘攸從來沒有被父親抱過。六年的時間裏,她連見到父親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那天鐘攸開始明白了,不管自己怎麽模仿,始終不是男孩。父親的關心和愛護,永遠不會因為她的拙劣表演就從另一對母子那裏回到她和母親這裏來。

後來鐘啓文又有一次喝醉了,一進門就開始對童馨月叫罵,“為什麽你不帶着你那個沒用的女兒死,活着拖我的後腿。”

童馨月想去扶他,反而被他扇了一耳光。

鐘攸想要沖出來阻止父親,卻看見母親流着淚對她搖頭。

她退回了房間,躲在被窩裏流了滿臉的淚。

從那天開始鐘攸就下定決心,要做一個比兒子更優秀的女兒,要讓父親為這樣對待她和母親感到後悔。

鐘攸十八歲那年,因為高考志願的緣故第一次和父親發生了正面沖突。

鐘攸一心想考到一個遠一點的大學去,等在那裏穩定下來就把母親接走。

鐘啓文那個時候已經是少将了,他認為鐘攸身為他明面上唯一的子女,必須參軍。即使不直接入伍,也必須讀軍校。

鐘攸看着父親固執的嘴臉,冷笑:“怎麽不讓你那個又聰明又能幹的私生子去參軍?如果他想讀大學,你是不是還會到處為他托關系找熟人,生怕他讀得不開心?”

鐘攸被父親扇了一耳光。

鐘啓文看着眼前作少年打扮的女兒,冷哼了一聲:“如果連話都不聽,你對我就完全失去價值了。”

鐘攸捂着臉冷笑起來。

最後鐘攸的高考志願是在父親的監督下填的。

那一年鐘攸的外公外婆終于出獄,卻權勢盡失,一家人都不得不倚靠鐘啓文生活。

鐘攸填了一所遠離北方的軍校,她很想逃離這個令她無比惡心的家庭。

但母親還被父親關在那個部隊大院裏。

鐘攸大二那年的假期,童馨月患上了憂郁症。醫生的診斷結果,是需要家人多一點陪伴和關心。

鐘啓文不允許鐘攸把母親接到成都和外公外婆同住,于是鐘攸只能請求父親多陪伴母親一些時間。

鐘啓文同意了,條件是鐘攸要簽署一份參與國家秘密實驗的自願犧牲協議。

鐘攸為了母親,連協議的內容都沒有仔細看就簽了。

後來鐘攸再也沒能回到學校和外公外婆身邊,而是直接被帶到了隸屬舟山群島的一個小島上,參與一個需要犧牲人類的實驗。

那裏的實驗人員都是國內鼎鼎大名的生物學家、醫學家,他們把這個投入了全部心血的實驗叫做“睡獅覺醒”。

鐘攸是第三批實驗體。她眼睜睜地看着第二批實驗體有近一半的人都死去了,剩下的人雖然活着,但身體都變得極其虛弱。她也經受過幾次身體改造以便更加适應實驗過程,那幾次改造的疼痛,意志堅定如她也覺得不如直接殺死她來得更痛快。

但鐘攸不想死。母親為了把她養大吃了很多苦,她卻連一天福都沒有讓母親享過。

軍校教會了鐘攸很多。鐘攸策劃了一起完美的出逃,甚至帶走了即将注射到第三批實驗體體內的藥劑。

她以為那些實驗體都是像她一樣被逼的,所以自作主張強行打斷了第三次實驗。

鐘攸千辛萬苦回到了岸上,在上海遇到了回老家的外公外婆。

她很想回到北方去,去質問鐘啓文為什麽這麽想要她死。

但她遇上了喪屍潮爆發,外公外婆都死了,她也失去了再見到母親的機會。

鐘攸跟着一群逃亡的黑社會一路輾轉離開了上海,卻又被同行的男人推進了喪屍群。

強烈的求生意志使得鐘攸從喪屍群中脫身,滿身傷痕地爬到了高樹上。

鐘攸一直想着,如果我就這麽死了,千辛萬苦地從島上逃出來又有什麽意義?終究還是不能再見到母親了。

鐘攸熬過來了,成了一名異能者。

鐘攸給自己改了名字,她不想再被冠以把自己害成這樣的人的姓。

後來,沒有食物、身上只有外公的軍刀的童攸,被逼搶劫了一輛路過的車。

那一行人裏唯一擁有異能的女孩子躲過了她的襲擊,雖然最後還是被她制服了,嘴上卻一點都沒有放弱氣勢。

童攸最初是真的想直接殺了她,可那張被塵土沾髒的臉,卻和那天救了外婆的少女的臉重合起來。

童攸想走,卻被那個女孩子數次叫住。

童攸心裏其實有些看不起這樣同情心泛濫的人,末日之後就算是親人也有可能自相殘殺,更不要說只是有恩的人。

可她卻莫名其妙地覺得那個女孩子說出來的“跟着我們一起走”那句話,特別有誘惑力。

那麽就留下吧。就當是為了報恩,保護她和她的家人回到她的故鄉去。

也許想要留在那個女孩子身邊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卻是那時的童攸還未意識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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