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倪柱和倪瓦感……

倪柱和倪瓦感情好,兩妯娌也情同姐妹。

盡管都是成了祖母的人,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卻從沒紅過臉。

就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倪佚與隔壁村的姑娘成親後有了自己小家,日子過得夜也同樣平淡而幸福。

妻子是錢氏幫忙相看的秀才之女,知書達理做事也利索,與原主極為相配。

小夫妻成婚後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先後生下了長女倪思岑,長子倪子彥,幼子倪子廷。

五年前妻子柳氏因為傷寒拖成肺炎後不治身亡,原主沒有再娶的心思轉而把全部心力放到了幾個孩子身上。

長女十一歲,長子九歲,幼子才六歲。

那個成為炮灰的便是長子倪子彥。

孩子就在村裏學堂讀書,天資聰慧又刻苦。

小小年紀便已習到三經中的中經,原主教授都有些困難的地步。

倪子彥與以往世界裏的任務對象不同,他是個極為孝順的孩子,為人端方有禮頗得長輩喜愛。

就是從書裏學到的端方,讓他在一次路遇惡霸中出言相幫被欺負的小商販。

惡霸是自沭河縣最大商戶範家的次子,倪子彥的臉被護衛們用劍所傷,眉眼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疤。

毀了容貌後便不能再科考,就連親事也被耽擱。

本有大好前程的倪子彥就只能窩在倪家村種田蹉跎一生。

确實是個典型的路人炮灰。

原主願望是讓倪子彥躲過這次危險,能順利科考入仕光宗耀祖。

光的是倪家村,耀的是倪氏祖先。

而眼下倪佚穿過來的這個節骨眼是倪子彥已經被劃傷了臉,白天剛請大夫來處理過傷勢。

大夫說得很清楚,至于會不會留疤,得看他自身的恢複狀況。

原主擔心長子傷勢,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就是這晚導致本就孱弱的身子病得下不了床後一命嗚呼,更加深了倪子彥內疚而對臉傷自暴自棄。

“難怪覺得這麽冷!”

原主本是和衣而眠,倪佚掀開被子直接起身,盤腿坐在炕邊給自己把了下脈。

踏雪卧在炕頭倒是惬意得很。

聽到倪佚動作,還翻了肚皮在炕上翻滾了兩圈才懶洋洋地踱步走向倪佚。

邊把脈倪佚邊環顧了圈屋子裏的擺設。

屋子裏小半都被大炕所占據,原主有心事,臨睡前沒有往炕洞裏添柴,前半夜火就熄滅了。

難怪會覺得身下又冷又硬。

窗子就在炕邊,炕對面是好幾個木頭櫃子。

那是原主妻子的嫁妝,最近剛翻新過,所以屋子裏才會有濃郁的桐油味。

除了這些,角落裏還有張炕桌,組成了屋子裏全部的家當。

“天都亮了,屋子裏還黑漆漆的。”踏雪故意拿腔拿調,不滿意地四周踱步:“好窮!”

它的話好似自言自語,因為倪佚微微閉着眼睛并沒有搭話。

“……”

看到倪佚不搭理它,踏雪繞了個彎走到倪佚面前,仰頭故意拖長了語調說道:“我的系統空間裏好像還有以前任務世界留下的祛疤膏藥……”

說着,就靜靜等着倪佚的下句話。

“……”

又是一陣安靜,倪佚盤腿閉着眼,雙手擡起緩緩沉下氣息。

“三天就可祛疤,保證不留痕跡。”踏雪繼續說。

倪佚:“……”

“好吧好吧!我給你放這裏了!”

跟倪佚做了幾百年搭檔,只要他唇角微有變化,踏雪就知其心中想法。

這會兒見人不說話就知……倪佚他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自己幫忙。

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己痛快些将膏藥獻出來。

“早拿出來多好。”倪佚終于開口,而後嘴唇微微一動繼續說道:“村裏麻煩你去走一趟,幫我了解了解其他人。”

踏雪的嘆息聲實在太大,就連倪佚都不忍忽視它的落寞。

既然想忙碌,就随它所願,找些事情給它做。

果然!聽到有事能做,踏雪激動得弓起了背。

一句廢話沒有,三兩下拱開木窗從下方跳了下去,窗外猛然響起道蒼老的女聲:“哪跑來的野貓?”

“喵--”踏雪抗議。

“邊去邊去!”女子繼續趕貓,還響起追逐跺地的聲音。

這聲音是他娘錢氏的聲音,高亢嘹亮,一如她火爆潑辣的性子。

倪佚下床,走到窗邊支起木窗,讓冷空氣盡數鑽了進來。

經過調息的身體溫暖起來,寒氣并沒有讓倪佚覺得不舒服,反而因為屋內桐油味的消散覺着腦子清醒了許多。

“這麽冷的天你開窗幹啥?”

錢氏大着嗓門在外面吼,說着就推開了沒栓的門疾步走到窗邊又放下了窗子。

倪佚無奈:“娘!”

“今個兒這麽冷,你起這麽早作甚?”

錢氏頭發半白,腦後發髻上插着支粗糙的木簪子,一雙滿是老繭的大手擡起摸了摸他額頭。

感到額頭沒有發燙才漸漸放下了擔憂。

當了母子十幾年,錢氏早将倪佚當成了她真正的三子,說完點都沒客氣地給了他後背一掌。

“這麽大的人了還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

“我不冷。”倪佚示意自己穿着的棉襖,目光掃過炕邊時跟着就開口:“我托鎮上掌櫃幫着尋到了一副祛疤的膏藥,我今個兒就去藥房取回來。”

“真能祛疤?”錢氏眼前猛地一亮。

家裏唯二的讀書人被破了相,他們這一大家子都很牽腸挂肚。

若真是留了長疤,以後可還怎麽科考娶妻?

“聽掌櫃的說效果甚好,兒子打算買來試試。”

“那就好!那就好!”

連說兩個好字後,錢氏猛地轉身大聲嚷嚷着讓站在院裏掃雪的倪柱快去拿錢。

“娘!我這裏有……”

倪佚話沒說完,錢氏就已經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倪家兩房人。

大房倪柱是當家人,家外的事由他和倪瓦拿主意,家裏就由兩妯娌說了算。

不過兩房在日子好轉後,各房賺來的錢還是由自家管理花銷。

田地與家裏的産出成為大家庭共同開銷,賣了糧食牲畜的錢就留做婚喪嫁娶所用。

其餘就各自賺得各自用。

大房有三子,二房一子三女。均已成婚。

大哥倪忠才娶妻吳氏,育有兩女。就住在倪佚隔壁的廂房裏。

長女倪思琴,二女倪思彤。

二哥倪忠厚娶妻周氏,育有一子一女,是鎮上周氏酒樓的上門女婿。

長女周思雪,長子周子瑜。

二房倪瓦的幾個女兒都已出嫁,除二堂姐倪荷花嫁到隔壁村經常回家,其他兩人都嫁到了隔壁縣,幾年會來一回。

長子倪忠元娶妻鄭氏,膝下只有一子:倪子榮。

倪佚與大哥家住在東廂房,幾個小輩的男孩子與二房住在西廂房。

而孫女們則是住在主屋旁的屋子裏。

倪子廷是大房長孫,是一家子的希望。單獨住在東廂房最邊上那間。

聽到錢氏所喊的內容,大哥倪忠才也披了衣裳出來詢問。

一聽是要拿錢買藥,二話沒說又鑽回屋子沒多久就抓着個荷包進了倪佚屋子。

“這些銀子你帶上,一定要買藥回來。”倪忠才把錢袋子往倪佚手裏塞:“我去套牛車,你等着啊……”

“大哥,我有銀子。”倪佚把銀子往回塞。

“出門在外哪會嫌錢多?”倪忠才擺手,忙不疊系着腰帶就往後院跑,瞧着竟比倪佚還着急。

大嫂吳氏生了兩個女孩後就再沒音訊,前些年還為此跑了不少醫館買藥。

可後來折騰了幾年都不行,恰逢那時倪子彥出生,便讓夫妻二人漸漸放下了執着生兒子的心思。

倪子彥不僅是大房長孫,也同樣是兩個女兒以後的依靠。

倪子彥對他們來說與自己親生孩子一樣重要。

倪佚捏着錢袋子長長嘆了口氣。

望着匆忙離去的倪忠才身影,倪佚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原主其實已在籌謀着搬到縣城裏生活。

原主學問有限,逐漸沒有能力再教授倪子彥更深的功課。

他在縣城裏尋了家私塾,打算帶着幾個孩子到縣城裏謀生,順便照顧倪子彥的起居。

原計劃是這幾天就與家裏商量,若不是倪子彥出事,這會原主恐怕早就去了縣城探路。

“老四快出來。”

屋外錢氏的大嗓門拉回倪佚思緒,他攏了攏袖子,将錢袋裝進袖口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簡單寬敞的四合院裏,錢氏站在主屋前擡手召喚着倪佚前去。

倪柱蹲在門口,輕輕地在臺階上磕着煙袋。

屋外一片雪白,屋頂蓋着層淺淺的雪,院子中間空地上堆着小堆雪。

棉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倪佚慢悠悠地走到錢氏面前,看她也遞過來個圓鼓鼓的褐色錢袋。

“娘!我有銀子。”倪佚又無奈重複。

這邊還沒說話,倪柱反倒是先直起了身:“我一會跟着你去,順便去藥鋪裏給你抓幾服補藥。”

錢氏一想也對,連忙轉身将錢袋丢給了倪柱。

“回來買點肉給家裏打打牙祭。”

冬天的東武郡沒事可做,一下雪家家戶戶就開始貓冬。

老百姓都笑稱是在家裏養膘,好等着開春辛苦勞作消耗掉。

既不用勞作,家裏夥食難免就開得差了些,偶爾的一頓肉菜确實是打牙祭。

二人完全沒問過倪佚的意思,說完就自顧自地轉身忙其他去了。

只留下倪佚一人站在屋檐下呆立着。

睡在西廂房的男孩子們聽到有人要去鎮上,一窩蜂披着被子跑了出來。

有要跟着去的,也有讓倪佚幫他們帶零嘴回來的。

裏間的女孩也不遑多讓,人還未到就嚷嚷着要買糖和頭繩的。

一時間……

倪家的院子裏滿是孩子們大呼小叫的聲音。

吵鬧得讓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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