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主動

◎斯文禁欲的人往往是敗類。◎

岑煙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她和晏然川在這場宴席裏對峙着,誰也不讓誰。

她想,一個男人究竟有多記仇,才會在這個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岑煙攥着杯子的手收緊,想來晏然川大概是想讓自己當衆因為當初的事道歉,可惜她的性格很難這麽做,“原來是這樣嗎?”

她也不顧在場這麽多人看他們的目光,直接說,“那等會兒在房間裏等你,你應該會來吧。”

晏然川波瀾不驚地坐在那,“自然。”

周圍安靜地針落可聞,他們不約而同地想,什麽?這是他們免費可以聽的麽?

房間?包//養?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該聽還是不該聽,雖然心裏知道這種事好像不聽比較好,但心裏還是希望他們能多說點。

可惜,岑煙點到為止。

散場時女人有些微醺,但勉強還算清醒,晏然川就跟在她身後沒多遠。他們似乎,誰都沒有忘記剛剛在飯桌上說的話。

銀色的高跟鞋踩在未融化的雪地上,岑煙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得老長。晏然川聞到凜冽寒風裹着的味道,只覺得喧嚣的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好像就這樣跟了她不止這幾分鐘,還有漫長的一整個青春。

岑煙踉跄了一下,身後的一雙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胳膊,順手将女人幾乎拉到自己的懷裏。她仰頭,感受到幾分觸手可及的溫暖,“做什麽?”

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放在她身上,嗓音裏夾雜着幾分難以察覺的戲谑,“房間號呢?”

岑煙沒想到他跟自己來真的,白嫩的手拽住男人的領帶,一雙微醺而更顯妖豔的眸子看着他,分外含情,“你現在是在主動要求跟我開房嗎?”

晏然川垂眼看她,臉上落着一片長睫的陰影,“是我主動,還是你想要?”

他們這個姿勢敵視又暧昧,像是馬上就要親吻的情侶,氣氛微妙極了。

岑煙呼吸加速,大概是錯覺,她總覺得現在的他們不像是敵人。她正想開口說什麽,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是沈喬。

她本來只是來叫岑煙回去,卻見這兩人姿勢奇怪,“你們……該不會在談戀愛吧。”

沈喬一臉驚恐。

岑煙拉開距離,接着說沒有,她還沒松一口氣,就聽見對方雲淡風輕地說,“只是準備帶他去開個房而已。”

語氣就像我跟他去吃個宵夜一樣。

沈喬:“……???”

她是誰,她在哪裏,她聽到了什麽?

沈喬像是第一次認識岑煙一樣看向她,覺得她是不是喝多了瘋了,但又覺得,這好像還真是岑煙的作風,她大膽起來誰都攔不住。

沈喬原地石化,已經自動腦補出明天要面對的腥風血雨,她忍着罵髒話的沖動,“大晚上發什麽瘋,是不是明天又想上熱搜,到時候你靠關系上位的流言可就坐實了。”

晏然川看向那張精致的臉,心裏的某個柔軟的角落轟然塌陷。

他輕聲開口,“回去吧,很晚了。”

岑煙沒想到他會認輸,“怎麽,你怕了?”

晏然川對上女人的視線,岑煙想,她應該是喝醉酒了,要不然怎麽會在那雙永遠高傲冷漠的眸子裏看到滿得要晃出來的柔情。

他說,“嗯,怕了。”

回去的路上,岑煙坐在汽車後排出神,沈喬簡直要被她折磨瘋了,“也不知道你抽什麽風,就算要勾搭個有權有勢的,也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地去酒店吧。”

她聽到這言論忍不住笑了,“那你覺得哪兒比較合适,我家如何?”

沈喬:“……”

岑煙看向窗外,“別生氣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她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不都是個笑話麽?晏然川他只不過是在應對她的挑釁,即便最後說自己認輸,但他這種人永遠不可能低頭。

那天晚上岑煙很難受,半夜睡了一覺起來覺得頭痛欲裂,不得已吃了顆止痛藥。

只是止痛藥的藥效并沒有那麽快,她只能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睛酸澀得很。

岑煙莫名其妙地想起過去的事。

運動會那會兒她報名了長跑,那時候的岑煙有一雙長腿,每次訓練的時候總會有一群人在旁邊圍觀看她,但她每次都會朝人群裏看一眼,永遠看不見自己想要看的人。

平時訓練好好的,可偏偏決賽那天掉了鏈子,岑煙跑到一半摔了一跤,白嫩的膝蓋在賽道上磨開一個口子,她皮膚本就嬌嫩,受了一點傷也顯得分外可怖。

她擡眼的時候看見了晏然川,他站在不遠處看着她爬起來。

岑煙莫名地覺得酸澀。

她不明白,為什麽晏然川好像總在她丢臉的時候出現,他的眼神、哪怕是随意做出的一個肢體動作,好像就能那麽輕易地将她淩遲。

穿着藍色運動服的岑煙從地上爬了起來,因為膝蓋受傷并沒有拿到獎,可那天,她硬是不管不顧地往前走,怎麽也不願意認輸。

即便是走得很慢,還是到達了終點。

岑煙閉上眼,後來呢?好像後來快要撐不下去想要倒下的前一秒,晏然川出現了。她眼前出現一張帶着點少年氣的冷峻的臉,他幾乎沒有猶豫地接住了她。

晏然川生得高,很輕易地将她抱在懷裏。她被太陽晃得眼睛疼,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夾雜着一點汗水的味道,并不難聞。

到了醫務室後,岑煙聽到他清澈的嗓音,“認輸不是不被允許的一件事。”

……

岑煙緊緊皺着眉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些。她覺得有哪兒不對,可是又不願意去深想,而是第一反應将這些想法強制地抛開。

止痛藥的藥效發作,岑煙眉頭慢慢松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平和起來,迷迷糊糊中她睡了過去。

醒來時,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床上,岑煙坐起來,散亂的頭發落在身前,眼睛裏帶着幾分厭世,她整個人帶着一種頹廢的美,就像廢墟裏開出的一朵鮮豔的玫瑰花。

岑煙揉了揉太陽穴,先起床喝了口水。

等跑步回來,一邊吃早餐一邊點開聊天框,沈喬給她發了條消息,“今天早上上網一看,已經沒有任何你和晏然川的緋聞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直接将網上所有兩人相關的東西全都删除了,就連cp超話都沒放過。

岑煙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沈喬:“你們真的沒有在戀愛?這不是明顯在幫你嗎?”

她看着那行字,回想起昨天的場景又覺得,晏然川興許會幫她,卻不會做到這個地步。岑煙勾着唇角,“是嗎?”

照她看來,晏然川明顯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更何況他這人冷淡得很,從來不跟別人傳緋聞,更別說是跟她。【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

岑煙拿着手機出神,她不知道被什麽驅使着,點開軟件搜索相關詞條,果然一切都被抹除得幹幹淨淨,好像從來沒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樣。

耳邊有什麽破碎的聲音。

她垂着眼,睫毛輕顫了兩秒,煙瘾忽然有些犯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內,兩人都沒再有什麽交集。岑煙角色定下來後沒過多久就進了組,那天晏然川到公司時顯示屏上剛好放着岑煙的廣告。

他單手插兜站在樓下,看着女人單手枕着臉沖鏡頭笑着,墨色的發絲遮住半張臉,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覺她驚心動魄的美。

沈言跟在身後,默默看着老板看完了完整的廣告,忍着沒表現出什麽情緒。

接着和往常一樣,是一天忙碌的工作。

夜晚,沉重的夜色映在車窗上,在男人臉上劃過光影。晏然川終于打開社交平臺,手機上是開機的照片。岑煙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羽絨服,臉凍得有些發紅。她妝容化得比平日裏淡,在風中猶如一朵漂亮的山茶花,清純中帶着勾人。

網上滿是對岑煙的讨論。

【宋生導演的作品還是岑煙主演,我期待值直接拉滿好吧。】

【真的好美啊,我恨不得現在就看到這個角色。】

【粉絲別高興太早了,不會真以為電視劇咖能演電影吧,到時候到了大熒幕上就知道自己和電影演員的差距咯。】

【沒播就唱衰?我看你是眼紅了吧,宋生導演拍出來的電影請問哪部不獲獎?】

而除此之外,密密麻麻是岑煙和合作男演員陸景辭的緋聞,甚至有人說這兩人已經在一起了,過段時間就會官宣。

晏然川眼底劃過幾分異色。

……

還在劇組拍戲的岑煙并不知道這些事,她在劇組很少看手機,完全投入到自己的角色裏。她去诠釋一個角色的時候總是沉浸其中,即便知道這樣做有很多弊端,也仍舊如此。

她早在進組前背完了臺詞,這會兒正熟悉下一場戲。

正式開拍後,監視器裏的岑煙頭發簡單地挽上去,用一根木釵固定着,身上穿的衣服很素雅,基本沒什麽花紋,妝容也很淡,可什麽都沒有的岑煙更像是出水的芙蓉花,清新又驚豔。

她低頭認真地紋着圖案,“疼麽?”

岑煙的眼神帶着暧昧,好像不是在給別人紋身,而是将自己的名字紋進對方心裏。

男人陷在那雙眼睛裏,好像下一秒就要親上去。

結束後摘下手套,她慵懶地抽着根煙,見男人皺眉,笑得勾人,“怎麽,不喜歡?”

宋生滿意地說,“另一個角度再拍一條。”

拍完後,岑煙趕緊接過沈喬遞過來的外套裹住了凍僵了的身子,她還沒出戲,又或者她原本就是黎涼青,岑煙躺在椅子上,整個人透着股撩人的風情,又純又欲。

跟她合作的陸景辭臉紅了好一會兒,硬生生沒反應過來。他來之前聽說岑煙的外號是男女通吃,誰也抵抗不住她的魅力,本來不相信,沒想到……

結束一天的拍攝,岑煙疲倦地回到酒店,沈喬給她發了下周的行程,她兩眼一黑。

年底活動很多,還都是岑煙無法推脫的一些重要場合,她只能加班提前将自己的戲份拍完,好空出幾天去參加活動。

隔周,岑煙坐飛機抵達淮城後才開始上網,她這才知道自己拍戲的這段時間裏,不但抽煙片段上熱搜,跟男主的緋聞還滿天飛。

岑煙基本在熱搜上沒下來過,因為黑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她笑着問沈喬,“你說我要不要發微博感謝一下這些天天黑我的人,要沒他們我可能都不會這麽紅。”

沈喬氣笑了,“你可消停點吧,好不容易這段時間罵你的人少了。”

岑煙唇角勾了勾,眼裏仿佛晃着一汪春水。

她這次回來先要參加一個慈善晚會,工作室準備好的服裝是黑色的長裙,岑煙穿上後氣質顯得更加高貴,黑色布料将她的膚色襯得很白,好像會發光一樣。

岑煙到了後去簽了捐款的單子,找個了位置坐了下來,陸景辭就坐在她身邊。

她喝了口香槟,陸景辭忍不住跟她聊起坐在最前面、他們根本夠不到的晏然川,“我記得之前網上說你靠着晏總拿到的女主角,但我今天瞧着,晏總似乎不是那種貪圖美色的人。”

岑煙挑起眼尾,信口開河道,“你的眼神不好使,像那種斯文禁欲的人往往是敗類。”

話音剛落,在高朋滿座間,男人的視線透過奢靡的酒桌穿了過來,輕飄飄地、精準地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話說:

晏然川:認輸不是一件不被允許的事,尤其在老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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