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護短

◎等你睡着。◎

岑煙再睜開惺忪的睡眼時已經躺在柔軟的床上, 頭頂刺眼的光戳得她眼睛疼,她看見男人逆着光站在她面前,伸手幫她掖好被子。

“你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說完後發現語調莫名地溫柔, 于是微微閉上眼, 低聲接了一句,“還知道回來啊。”

晏然川垂眼看她,喉嚨裏溢出一個音節, “嗯。”

她被吵醒,一時間難以接着入睡,只是偏過頭閉着眼睛。四周“啪嗒”一聲暗了下來, 只剩下床頭那盞橙色的燈。岑煙睜開眼, 發現晏然川沒走。

他很自然地拖過椅子坐在一旁守着, 有種要照顧病人的架勢。她問他為什麽還不回去, 晏然川薄唇輕掀, “等你睡着。”

岑煙閉上眼睛, 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不睡覺,不是爸爸來哄就是媽媽,那時候家庭很幸福, 他們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了個樣。

她枕着胳膊,更睡不着了。

想了想,岑煙翻了個身看向他, 看向他的眼神很認真,“睡不着, 你唱兒歌哄我睡覺。”

晏然川面上一怔, “不會。”

“不會?你小時候沒聽過兒歌?”

岑煙以為他是不想唱才找的借口, 沒想到他說, “沒聽過,你教教我?”

怎麽感覺又是個陷阱?

她拽起被子蒙住臉,“不會自己去網上學呀,到底誰服務誰?”

晏然川眼底泛起幾分笑意,俯身将她臉上的被子拉下來,“快睡吧。”

空氣裏充滿着美好的氣息。

岑煙閉上眼,呼吸聲逐漸均勻。直到确定她睡着,晏然川才起身,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将她吵醒。

客卧不比岑煙住的卧室大,但也有落地窗。

晏然川洗澡出來後随意披着睡衣站在窗前喝酒,猩紅的顏色映在他眼底,一顆水珠順着發絲落到胸口。

遠遠望去,男人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氣溫上升,夏意最後一場春雨後宣告侵襲。

岑煙這幾天有空,去晏然川公司簽了合同,她來的時候總裁辦的員工還以為她是來老板談戀愛的。但其實并不然,岑煙還帶了個律師一起,畢竟合同條款并不簡單。

簽完合同,岑煙跟晏然川握了握手。

“我現在算不算你的甲方爸爸?”

他看她一眼,“怎麽什麽都想當?”

晏然川看了眼腕表,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站起身想同她一起去吃個飯,和岑煙走到了電梯口。

原本踩着恨天高下樓的女人突然摘下墨鏡看他,“跟着我做什麽?”

晏然川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再品味她的語氣,這才聽出她沒有跟自己吃飯的意思。他單手插兜,語氣聽起來很淡然,“下樓吃飯,有問題麽?”

岑煙“哦”了一聲,“沒問題。”

她下了樓後就坐車走了,車窗升上後那張冷豔的臉龐被完全遮住,似乎半點也沒有眷戀。

岑煙趕去跟圈內的導演吃了個飯,舊識,又是提前約好的,自然沒有閑情逸致和晏然川共進午餐。

包廂裏不止她一個明星,還有幾個熟面孔,陸景辭也在。

幾個人雖然不熟悉,但是沒有一個不精明的,漂亮話說得比誰都好聽。岑煙也笑着回敬,用最虛僞的表情說最真誠的話。

這時候有人開口,“大家都是一樣的起跑線,但是你們誰也比不過岑煙,出道即巅峰這不是形容岑煙的嗎?”

她唇角勾着,聽着有些想笑。

出道即巅峰?當初當替身的苦在座又有幾個嘗過呢?所有人都只看見了她一夜成名,卻沒有人知道她那些年的默默無聞。

其他人紛紛附和,還要敬岑煙一杯,女人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穿着件露肩的黑色長裙,眼妝微微有些濃,看起來攻擊力特別強。雖然沒說什麽,但只是笑笑也讓別人敏銳地感覺到她不高興了。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岑煙姐這些年到底靠什麽能這麽屹立不倒?分享一些經驗呗?”

岑煙擡頭看向說話的人,聽這話好像沒毛病,但她可是知道自己最大的黑粉就是這人,平時沒事就買通稿诋毀自己有後臺傍大款。

她輕蔑地笑了笑,“看不出來嗎?”

問句一出,那人微怔,顯然有些被她的氣勢鎮住,只知道傻愣愣地跟上一句,“看不出來。”

“當然是靠我的美貌和演技,我現在退出娛樂圈你看那些導演答應嗎?”

這話說得實在張狂,包廂裏甚至安靜了幾秒鐘。

最後還是陸景辭替她解圍,他怕這話傳出去岑煙被全網黑,“看來是醉了。”

岑煙那雙眼睛清明得很,卻還是順着他的話說,“嗯,醉了。”

語氣俏皮,好像有把人當傻子騙的意味。

吃過飯岑煙跟陸景辭并排走出來,“你這人怎麽好像跟傳聞裏不一樣?”

陸景辭有些好奇,“怎麽不一樣?”

“跟你合作的女明星都說只要殺了青,你就把人當陌生人,沒想到還會幫人解圍?”

他笑了笑,“所以你要不要說聲謝謝?”

岑煙要是個有素質有禮貌的人就說了,她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怕這話傳出去,你覺得我說的不是實話麽?”

她張揚,卻又張揚得可愛。

陸景辭垂眼看向她那張無法再複刻的堪稱藝術品的臉,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确實是實話。她是老天爺賞飯吃,好像天生就為鏡頭而生。

就連那時候拍戲,陸景辭都能被她入戲的狀态騙了,到現在都沒能出戲。

好像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還是電影裏的那個角色。

岑煙沒發現他的出神,他想想剛剛的事兒還是覺得有些生氣,旁若無人地從煙盒裏拿出根煙,正準備點上,陸景辭提醒她,“你是不是還要顧及一下旁邊這個人?”

他是提醒她別抽,誰知道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拿出煙盒分了根煙給他。

“……”陸景辭有些好笑,“我不抽煙。”

岑煙像看稀有物種一樣看他。

她剛開始也不抽煙,但拍戲壓力大,更何況周圍的人都抽,岑煙漸漸染上這個陋習。抽一手煙總比抽二手煙好。

岑煙猶豫了幾秒,還是收回煙沒抽,“走了。”

身後的男人想起她剛剛收煙的樣子,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她大概是那種不容易給人留好印象的人,但只要了解她,就會發現她其實也挺可愛的。

……

岑煙原本想回去休息,但上車後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她看了眼時間,這時候也差不多快要晚上了,還不如去找晏然川玩。

她想了想,每天看晏然川穿那麽冷淡她都快冷淡了,不如晚上帶他去買幾件衣服。

岑煙回去換了件低調的衣服,頭發長長地将臉遮住,再戴上口罩,看上去似乎沒那麽顯眼。

到了晏然川的公司,見這時候還沒到下班時間,岑煙看到咖啡店,想着進去先喝杯咖啡。

門并沒有推開,因為岑煙站在咖啡廳外看見二樓熟悉的人影。晏然川正坐在窗邊,單手舉着咖啡,眉眼冷淡,對面的女人穿着精致的裙子,也是熟人。

周憧依。

岑煙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而咖啡廳裏,兩個人的對話并不是很愉快。

周憧依勉強維持着情緒,“我們這麽多年朋友了,你不娶我就算了,居然還把我推給那個私生子嗎?”

他擡起冷淡眼,糾正,“我并沒有将你推向誰,你有拒絕的權利。”

周憧依笑着點了點頭,有些氣憤的意味。她深呼一口氣,“我知道是因為誰,我已經在網上看到了。”

她又說,“我以為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想到你會因為可憐一個人動感情。”

“可憐?”

“不是可憐?如果不是可憐,你為什麽會看上跟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周憧依看向他,“晏然川,或許你現在會覺得新鮮,但以後總有一天會後悔。”

他這才意識到哪兒不對,“我想,你哪兒搞錯了。”

從咖啡廳出來時,晏然川恰好接到岑煙的電話,他剛推開玻璃門,就聽到電話那頭問,“你在做什麽?”

“剛喝完咖啡。”

“和誰呀?”岑煙笑着問,“跟你舊情人嗎?”

他停頓了幾秒,并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在想她這話裏有沒有吃醋的意味。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站着個漂亮的女人。

她其實僞裝得已經很低調了,但晏然川還是看認出了她。

他挂斷電話朝她走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男人幾乎要到她的面前,他挺拔的身軀越來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抱上來。

但是沒有。晏然川站在她面前,問,“來找我?”

“路過。”不滿他的質問,岑煙反過來說他,“倒是你,工作時間不在上班,跑來跟舊情人喝咖啡?”

“舊情人?”他唇角扯了扯,“朋友都算不上,怎麽能稱得上是情人。”

岑煙有些意外,“嗯?周憧依跟你不是朋友?”

據她所知,不但是朋友,還是很多年的朋友。

他想到什麽,眸底結了層冰,“以前算是,現在不是了。”

岑煙本就不喜歡周憧依,因為有些幸災樂禍,她從來不掩飾自己不好的情緒,直接笑了出來,還非要打聽,“為什麽?”

為什麽?大概是在他開口問她什麽是可憐和階層,對方将這些年對岑煙的偏見說出來後,他面色越來越沉。

到最後,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句也聽不下去。

但那些,他又怎麽可能複述一遍二度傷害岑煙?晏然川只是随口說,“沒有為什麽,本來也不是很熟。”

岑煙擡起新做的美甲欣賞了一會兒,陰陽怪氣道,“人家喜歡你呢,你就這麽對她。”

“有嗎?”

晏然川那會兒獨來獨往,看上去朋友很多,其實不過是別人因為崇拜感簇擁在他身邊。他生性清冷,從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他只會默默注視着那個總是抗拒他、總是在讨厭他的女孩,看她和哪個男生走得近,看她喜歡什麽。

至于其他的人是否喜歡他,并不在他關心的範疇之內。

作者有話說:

晏:忙着吃醋,勿cue

晚上好老婆們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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