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考驗
月上中天,離紫影山莊不足百裏的小道上,一輛馬車飛快地行駛着。小道兩旁整齊地栽滿了許多大樹,樹幹粗壯,枝繁葉茂。每每相隔一段路,粗大的樹幹上都有一條紅繩隐約可見,夜風輕拂,紅繩随風搖曳。
這是紫影山莊獨有的标志,凡是前來山莊的客人,都會以此為方向,且紅繩出現的次數越是頻繁,就說明他們離山莊越是接近。
當然,對莊內之人來講,紅繩可不僅僅是指路那麽簡單。
作為紫影山莊的第七代莊主葉候深,當初可是下了重金才請得當世最好的秘術師,在這些紅繩上下了禁制。事後又在山莊內專門辟了一間廂房燃上蠟燭,每支蠟燭都與一條紅繩相連,每日卯時與申時固定更換,且不能熄滅,否則禁制一旦被破壞,需将所有的紅繩解開重系一遍方能繼續使用。
所謂禁制,便是紅繩對于所到之人的感應。紫影山莊門口常年無人守候,但供奉蠟燭的屋子卻有重人把守。屋內門窗緊閉,不透一絲縫隙。燭火跳動的幅度越大,代表來人的氣勢越高。
沈凝煙當初來到山莊之時就深感奇怪,傳聞紫影山莊在江湖上神秘莫測,雖用了個只有武林大派才會用的名字,但卻從未見過任何一人打着紫影山莊的名號在江湖中行走,歷代莊主更是如同鬼魅一般,除了名字之外,其餘一概無人知曉。
好在沈凝煙雖未出過遠門,但從小深受爹娘的潛移默化,對陣法略知一二,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奧秘,日行千裏的良駒頃刻間猶如垂老的耕牛,緩步前行,花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抵達了山莊門口。
“二公子回來了,快去通知大小姐!”
須臾,足有一丈高的紅褐色大門緩緩開啓,從莊內魚貫而出的若幹仆人分立在大門兩旁,身板挺直,面色沉着,威嚴之色就連訓練有素的士兵将領也自嘆不如。
葉昔早一接到消息便立刻趕來,晚風微涼,她攏了攏半敞的衣襟,時不時地踮起腳尖,舉目遠望。
“小姐,夜裏風涼,我們還是回屋去等公子吧。”
“不了。”葉昔早搖頭。
不多時,馬蹄聲漸進,大樹連綿的盡頭,一輛馬車踏着銀白的月色朝山莊大門急速奔來。
“籲--”
伴随着一聲嘹亮的勒馬聲,駕車的小厮率先跳下馬車,恭敬作揖,“大小姐。”
葉昔早點頭,一雙鳳目在月色下明亮有神,猶如泉水般清澈,“這一路上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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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厮應聲退下。
“吱呀”一聲,車門打開。
沈凝煙攙扶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葉昔遲從車上下來,涼風一吹,葉昔遲立馬清醒了大半,擡眼見已到了自家門外,葉昔遲一怔,揉眼道:“這麽快就到了,什麽時辰了?”
沈凝煙輕聲道:“回公子的話,子時已過。”
“哦。”葉昔遲低低地應了一聲。
兩人說話間,已有下人上前将馬車牽走。
葉昔早見葉昔遲毫發無傷地回來,不由欣慰一笑,他出門的這些日子,可把她給擔心壞了,“二弟。”
葉昔遲這才發現人群之中尚有一個黃衣女子,薄如紙片的衣衫罩在她單薄的身子上,仿佛風一吹就能将她吹倒。
葉昔遲皺了皺眉,快步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急道:“姐,都那麽晚了,你還出來幹什麽?”
葉昔早笑道:“還不是不放心你!你第一次孤身出門辦事,此行可還順利?”
葉昔遲勾了勾唇角,扶着她邊說邊往裏走,“沒遇到什麽大麻煩,雖然過程艱辛曲折又心酸了些,結果卻還是出人意料的。”
“這麽說,你把賬本給帶回來了?”葉昔早擡眼看他,面露驚訝,似乎有點不太相信弟弟的能力。
聽聞牛頭寨是一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官府曾派武藝高強之人偷偷混進去,準備裏應外合一舉殲滅,卻未料不到半日,那幾個連山頭都沒混熟的“內奸”便被一群強盜關在囚車裏,大張旗鼓地送回當地衙門。一時間,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縣太爺自覺丢了顏面,自此之後,再無人敢去圍剿牛頭寨。
葉昔早對此事早有耳聞,所以那日當葉候深當着全山莊的面将繼任莊主的考題說出來的時候,連她也為弟弟捏了一把冷汗,沒把握從小在山莊裏養尊處優的他,是否真的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葉昔遲“嘿嘿”一笑,得意地挑了挑眉,揚聲道:“這還不簡單,阿花。”
“公子。”沈凝煙會意地把早已準備好的賬本放到了他攤開的掌心裏,他的掌心溫熱,觸及到的一瞬間,沈凝煙的指尖輕顫,連忙縮了回來。
葉昔遲沒發覺她的異常,接過賬本,遞給葉昔早,揚起下巴,抱臂道:“姐,你看清楚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獨一無二的牛頭寨賬本,全京城只有這一本。怎麽樣,你現在是不是很佩服你弟弟的聰明才智?”
葉昔早不語,翻了幾頁,大為驚訝。
賬本上清楚地記載了牛頭寨從建寨伊始起的每一項款項來源及用途,甚至連被劫的那方是如何得到這筆錢也有詳細的記載。
難怪江湖上人人都想要拿到這本賬本了,這若是流傳出去,指不定會引起什麽腥風血雨!
葉昔早收起了眼底的笑意,指着賬本一臉正色道:“告訴我,拿到這本賬本,究竟是你的功勞,還是阿花的功勞?”
葉昔遲本想借此好好邀功一番的,沒想到她三言兩語就拆穿了他。他郁悶地看着葉昔早,委屈道:“姐,你就不能偶爾誇我一下嗎?”
葉昔早但笑不語,姐弟倆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沈凝煙站出來打圓場,“小姐,主意的确是公子出的。”
看吧看吧,葉昔遲朝沈凝煙眨了眨眼,剛想着等下回房好好獎勵她一番,就聽沈凝煙的下半句話忽然峰回路轉,“不過,最後的爛攤子……是我收拾的。”
葉昔早哈哈大笑。
葉昔遲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怨恨地瞪了沈凝煙一眼。
沈凝煙望了望天,裝作沒看到。
葉昔遲摸了摸鼻子,忙轉移話題,“姐,怎麽家裏就你一個人,爹娘呢?”
往常他每次出門回家,爹娘都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他面前,噓寒問暖,體貼關懷無微不至,今天怎麽回來了這麽久,也不見爹娘的蹤影呢?
葉昔早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他們啊,我也不清楚,興許又去哪裏游山玩水了吧。”
“……他們還真是逍遙。”葉昔遲嘴角微抽,滿頭黑線。
他辛辛苦苦地以身犯險去牛頭寨偷賬本,他們倒好,一聲不吭就出去玩了,也不等他回來一起去!
葉昔早笑笑,雲淡風輕道:“那是自然。”
葉昔遲一臉受挫的表情,“難道他們就不擔心,我若是通過不了考驗該怎麽辦嗎?”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葉昔早笑着反問,不待葉昔遲接話,她又繼續道,“若是你無法擔當莊主的大任,我想以爹娘的性子,不用等來年,一定會立馬再為我們生一個小弟弟的。”
這下葉昔遲徹底無語了,“姐,你就不能說點正常的原因嗎?”
“我這麽說怎麽就不正常了?”葉昔早瞪他,靈活的眼珠子一轉,甩了甩手上的賬本,含着一臉壞笑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語道:“不信的話我們試一下,等爹娘回來我就告訴他們你沒有拿回我們要的賬本,看他們會有什麽反應,如何?”
葉昔早向來都是說到就會做到的人,葉昔遲心裏一慌,生怕她真的會把賬本藏起來,他急忙擋着她的去路,連聲哀求,“姐,我錯了……我相信你還不成嗎?”
葉昔早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這還差不多。”緊接着,她側身繞過他,含笑地握住沈凝煙的手,柔聲道,“阿花,這次多虧有你,我這個不中用的弟弟才能順利取回賬本,他這一路上,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沈凝煙擺了擺手,“小姐過獎了,照顧好公子是我應該做的。”
“哪裏的話,這次你同昔遲一起去牛頭寨功不可沒,回頭你想要什麽,就跟我說,只要我山莊裏有的,一定滿足你的心願。”
聽她這麽說,沈凝煙也不再拒絕她的好意,低聲道:“多謝小姐。”
葉昔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半晌,又正色道:“還有一事,我希望你能幫助昔遲。”
沈凝煙一愣,看了眼同樣莫名的葉昔遲,才道:“小姐但說無妨。”
“繼任莊主的考驗,不止這一件事。”
她的話一出,沈凝煙和葉昔遲皆是一驚。
葉昔遲疑惑道:“姐,爹不是說只要我拿回了賬本,就有資格繼承山莊,為何突然又多出考驗了?”
要是相同的情形再來上幾次,他可不敢保證每次都能這麽幸運地躲過。
葉昔早輕聲道:“爹只說是有資格,但并沒有說你一定能繼承。我們紫影山莊自第一代莊主建莊以來,傳到爹爹這一代已是七任。如今武林中人人都視紫影山莊為頭號競争對手,甚至有人廣發英雄帖,誰若是找到我們山莊所在,發現莊內的秘密,就推選其為武林盟主。他們以為打敗了山莊就能稱霸武林,可除了莊內之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所謂的紫影山莊,其實并不是什麽江湖門派。我葉家世代經商,取這麽個名字,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
葉昔早從腰間取下一枚琥珀色的玉佩,玉佩上有淺淺的細紋,那是歲月所留下的痕跡。
纖細的指尖撫上細紋,葉昔早低聲道:“這是代莊主的信物,現在我就将它交給你保管。從現在開始,你便是紫影山莊的少莊主,以後莊內的大小事務,都由你來決定。”
葉家祖訓,所有繼任莊主之人必須為男子。
所以當初葉昔早先從她娘的肚子裏爬出來的時候,葉候深才給她取了這麽個名字。昔早惜早,葉候深一心想先要個兒子,怪只怪葉昔早出來得實在太早了,浪費了他的一番苦心。不過好在莊主夫人的肚子争氣,第二年便誕下了一個麟兒,故取名為昔遲。
“這便是新的考驗?”葉昔遲擺弄着玉佩,驚疑不定。
葉昔早搖頭道:“不,這只是為了方便你接下來的行動。”
葉昔遲和沈凝煙對望一眼,皆是一臉茫然,等着葉昔早繼續往下說。
葉昔早立在一根粗壯的柱子旁,擡頭望着天上的一輪圓月。
月色皎潔,寧靜如水。
半晌,她沉聲道:“紫影山莊繼任莊主的第二項考驗--從今日起的一年之內,你必須憑自己的實力,買下七間店鋪,明年的今日前,将這七間店鋪的房契和賬本全部帶回來,才算完成任務。”
“什麽叫憑自己的實力?”葉昔遲追問道。
葉昔早回頭道:“就是說,在你成功買下那間店鋪之前,不得向店中的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有什麽難的?”像這次一樣搶回來不就好了,葉昔遲相信,只要有阿花在,不要說一年,就算只有一個月,也能輕松搞定。
葉昔早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的話音剛落,她便強調道:“我不管你們這次是用什麽手段拿到牛頭寨的賬本的,但接下來的考驗,必須使用正當手段,也就是說,必須要讓對方自願将房契與賬本交給你,否則便不算通過。”
葉昔遲幽幽地看着她,“姐,我是你親弟弟,要不要這麽不給面子啊?你能不容通融一下?”
葉昔早注視着他,不容置疑地搖了搖頭,“葉家祖訓,任何人都不得違背。”
葉昔遲:“……”葉家祖訓四個字什麽的最讨厭了!
沈凝煙咂了咂舌,直覺告訴她,此事應當不會那麽簡單,“小姐,是否還有別的要求?”
如果說單單只是去買下七間店鋪,那麽只要出的銀兩夠多,不相信那些老板不肯賣。說白了,這是一個時辰就能辦到的事情,根本無須一年那麽久。
葉昔早贊賞地看着她,“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阿花,你說的沒錯,此次考驗中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還沒講。”
“是什麽?”葉昔遲迫不及待道。
葉昔早看着他道:“七間店鋪的性質不能相同。比如你若是已經買下了酒樓,便不能再去買客棧,若是買下了歌舞坊,便不能再去買青樓,若是買下了成衣鋪,便不能再去買珠寶行……諸如此類的,你明白了嗎?”
葉昔遲:“……那還能有別的可以買的嗎?”
葉昔早想了想,“大約是沒有了。”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別說我沒提醒過你,爹他老人家喜歡推陳出新的,你少拿那些大街小巷随處可見的店鋪來糊弄他。若是通不過考驗,我也愛莫能助了。”
葉昔遲:“……”為什麽他忽然有種被逼良為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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