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計謀
不一會兒,聞訊大驚的薛仁遠便帶着衆人匆匆趕來。見孟庭柯獨坐在院子裏,忙上前道:“孟公子,我聽司琴說有刺客要刺殺您,您沒事吧?”
孟庭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來薛大人的府邸也并不怎麽安全。不過好在有葉公子與花姑娘在,有驚無險,大人不必記挂。”
“不敢不敢。”薛仁遠擦了擦額角的汗珠,虛驚一場啊。轉眼又道,“從現在起我會多派點人手來保護您的。”
孟庭柯微閉雙目,不置可否,“前幾日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薛仁遠道:“回孟公子,現在只查出來那些人并非朝廷之人,至于那些人的身份如何,背後的主使者又是誰,暫時還……”
孟庭柯蹙眉,轉瞬又舒展,“繼續派人去查,但是切記,萬不可打草驚蛇。”
薛仁遠連連道是,“下官一定盡快查明。”
“爹!”遠遠站在一旁的薛青檸沒見到葉昔遲,他房裏也沒有掌燈,心裏一陣大駭,“爹,表哥呢,表哥去哪裏了?”
薛仁遠一聽司琴說有人要刺殺孟庭柯,就立馬趕了過來,哪還有心思顧及到別人。現在聽薛青檸這麽一說,才發現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葉昔遲和沈凝煙都不見了蹤影。
孟庭柯不緊不慢道:“花姑娘說有辦法查出那名刺客的身份,就帶着他回房了,葉公子也跟了去。”
“什麽?”薛仁遠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往沈凝煙的房間看了一眼,但見孟庭柯并沒有多說什麽,他也只好把話給吞進了肚子裏。
薛青檸聽後也想要進屋去看看他們究竟在做什麽,可卻被奉命守在屋外的小八攔住了,“薛姑娘,花姑娘吩咐了,她和葉公子在裏面審問刺客,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從來沒有人敢在薛府攔着她過!薛青檸氣得臉都青了,大聲道:“我表哥在裏面,我為什麽不能進去?你讓開!”
“對不起薛姑娘,葉公子也沒說你可以進去。”小八盡職地擋在門口,無論她怎麽說怎麽鬧,就是不讓她進去。
幾番下來,身後的薛仁遠看不下去了,厲聲道:“阿檸!你表哥在裏面有事做,你進去搗亂幹什麽?還不快回來!”
薛青檸委委屈屈地瞪了小八一眼,不情不願地走到薛仁遠身邊,輕聲嘀咕道:“誰知道那個刺客是不是和那個阿花有一腿,萬一表哥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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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薛仁遠臉色鐵青地瞧着她,竟是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會從自己女兒嘴裏說出來,當下又氣又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遲兒跟我說過,阿花在他身邊快兩年了,這些黑衣人前幾天才冒出來的,怎麽可能和阿花有勾結呢?!再說了,你表哥做事自有分寸,哪輪得到你去插手!”
想不到自己的老爹竟然幫着外人數落自己,薛青檸眼眶一紅,“我這也是擔心表哥啊。”
“你有這個閑心思擔心你表哥,不如好好地關心關心你自己。馬上就是你的及笄之日了,若是你的脾氣再不收斂一點,我看以後誰會娶你!”薛仁遠氣得轉身。
一聽要嫁人,薛青檸連忙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拉着薛仁遠的手臂道:“爹,你知道我喜歡表哥的,這輩子我非表哥不嫁,才不要嫁給其他人呢!”
“混帳!”薛仁遠甩開她的手,顧着孟庭柯在場,才沒有把話說得太絕,“兒女的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嫁給何人,豈容你自己做主?”
薛青檸顯然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道:“那如果是表哥向你們提親,你和娘是不是就會答應了?”
薛仁遠看了她好一會兒,嘆息,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阿檸,你為什麽就一定要嫁給你表哥呢?天下的好男人這麽多,對面那條街的李秀才就……”
“爹!”薛青檸打斷他的話。她早就知道她的爹娘有意将她與李秀才撮合在一起,可她一點都不喜歡他,又怎麽可能嫁給他呢!
“我不要嫁給什麽李秀才、王秀才的,我就要嫁給表哥!”薛青檸表明自己的态度。
薛仁遠搖了搖頭,對女兒的執着又是一陣無聲低嘆。若是遲兒真的喜歡阿檸,他這個做叔父的自然樂意成就他們的好事,可眼下看來,遲兒分明一點也不喜歡阿檸。若阿檸不是遲兒的表妹,只怕遲兒連見都不願意見她一面吧。
正在這時,一直沒說話,卻又将他們的對話完完整整地聽了去的孟庭柯忽然開口道:“薛姑娘姿色過人,貌美如花,任誰見了都會傾心于你,為何一定要嫁給葉公子呢?”
薛仁遠的眼睛忽然一亮,定定地望向孟庭柯,卻見孟庭柯壓根沒看到自己,整個兒目光都放在薛青檸身上。
他的這句話讓薛青檸很是受用,她收起了方才暴躁,倒是多了幾分小女兒家的扭捏與羞赧,咬了咬唇,怯怯道:“因為……因為以前表哥說過會娶我的……”
薛仁遠驚訝,“什麽時候?”
薛青檸道:“就是那次表哥去滄州給沈大小姐提親不成,後來和我說的。”
“沈大小姐?”孟庭柯挑了挑眉,如果他沒記錯,阿花也說自己姓沈。
這其中會有什麽聯系呢?
“嗯。”薛青檸臉色微紅地點頭。
一旁的薛仁遠則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是因為葉昔遲曾一直見到薛青檸就躲,才推測出葉昔遲并不喜歡薛青檸,可如果真的如薛青檸所說,葉昔遲曾答應過要娶她,那麽這兩人之間說不定真的有什麽是他們做爹娘的不知道的?
半晌,孟庭柯道:“薛姑娘,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說的那個時候是多久之前的事?”
薛青檸記得很清,當下想都沒有就直接脫口而出,“是我九歲的時候。”
九歲?那就是六年前的事了?孟庭柯皺眉,那個時候葉昔遲只有十七,而阿花也不過十歲,這個沈大小姐應該不是阿花才對。可為什麽他還是覺得這個巧合未免有點太過湊巧了呢?
“葉公子,花姑娘,你們出來了……啊,這、這是……”守在門口的小八驚呼。
衆人詢問望去,也都是一怔。
“公子,他、他怎麽……”小八跑到自家正牌主子身邊去,“這人怎麽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啊?”他剛才雖然沒看清,可他敢确定這人肯定不長這樣,否則就不用等他現在驚訝了!
孟庭柯摸了摸下巴,三分打量,七分驚訝地看着被葉昔遲扔在地上依舊昏迷的人,世上怎麽會有與他如此相似的人?連他也找不到破綻……
他不由地朝沈凝煙望去。
沈凝煙拍了拍手,順便踹了黑衣人一腳。小八見後頓吸一口涼氣,往孟庭柯身後躲了躲。哪怕是知道這個人不是他家公子,可敢當着他家公子的面,對着一個同他家公子長得完全相同的人用腳踹的,大概也只有花姑娘能做得出來了。
孟庭柯輕咳一聲,打破了平靜,指着黑衣人道:“花姑娘,你能否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
沈凝煙邀功似的來到他身邊,笑道:“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和你長得很像?”
像?豈止是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孟庭柯輕輕點頭,身後的小八見此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神,簡直太神了!這花姑娘是個人才啊!
沈凝煙滿意了,得意道:“我的易容術果然又進步了。”
“易容?”孟庭柯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葉昔遲笑着接口道:“阿花最擅易容,方才她讓我進去,就是給她打下手的。”
葉昔遲這麽一說,在場衆人都恍然大悟。
只是……
“為什麽要将他易容成我的樣子?”孟庭柯頗為不解。
沈凝煙擠了擠眼睛,然後蹲下來,提着黑衣人的衣服将他拉進看了又看,輕聲道:“你說如果我們将他放了,會怎麽樣?”
“……”好不容易抓到了又要放了?孟庭柯很不理解她的想法,更何況将他放了之後,走出去的那個人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
等等,一模一樣的自己走出去……
孟庭柯也跟着蹲了下來,擡起那人的下巴細細看了又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驚喜道:“我懂你的意思了!”
沈凝煙微笑,緩緩道:“若我們将他放了,他僥幸逃生一定會去找自己的同夥,他的同夥如果見到了想要殺的人自投羅網,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呢?到時候我們就悄悄地跟着他,他要是想證明自己是他們的人,一定會道出自己的身份。他們鹬蚌相争,我們漁翁得利,豈不是既省時又省力嗎?”
“姑娘果然聰穎,這麽獨特的辦法,真虧你想得出來。”孟庭柯似笑非笑道。
沈凝煙回頭望向他,兩人四目相對,緊接着相視一笑。
“你也不賴。”沈凝煙笑道。
孟庭柯也笑道:“彼此彼此。”
兩人一來二去的神情盡數落入旁人眼中,小八半掩着嘴在一邊偷笑,不知在竊喜什麽。
也看出了些眉目的司琴慢慢地從薛仁遠身後挪到葉昔遲身旁,推了推葉昔遲,“公子,阿花她該不會是……”
葉昔遲的目光還停留在兩人身上,聞言怔怔道:“什麽?”
司琴附在他耳邊輕聲道:“阿花該不會是喜歡上這位孟公子了吧?你看他們多親熱啊。”
葉昔遲猛得回頭,微怒道:“別胡說!”
司琴撇撇嘴,低頭不再多言。
“看他的樣子就快要醒了,薛大人,今日之事麻煩你了,這裏已經不用那麽多人了,天色不早,都讓他們回去休息吧。”孟庭柯對着薛仁遠道。
薛仁遠應聲,很快帶着衆人離開,院子裏只剩下了孟庭柯、葉昔遲、沈凝煙、薛青檸等人。
“阿檸,你也回去休息吧。”葉昔遲道。
薛青檸不樂意,“表哥,我還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葉昔遲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心裏悶悶的不是滋味,當下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必了,我們還有事要談,我讓司琴送你回去休息。”
薛青檸見他似乎心情不好,怕自己再纏着他下去他就會像以前一樣躲着自己,只得郁郁地答應,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院子。
黑衣人的眉頭皺了皺,眼睫也輕輕顫動,似有轉醒跡象。
沈凝煙見狀二話不說又是一掌劈向他的後頸。
“你怎麽又把他打暈了?”孟庭柯不由無語。
沈凝煙道:“天都那麽晚了,現在放下出去不太好辦事,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說吧。”說完自顧自地伸了個懶腰,邊往回走邊道,“我累了,先去睡一會兒,這個人你們看着辦吧。”便留下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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