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入夢

國不可一日無君,幾日後顏煜不得不返回都城。鎮妖大軍的軍權交到了四神獸之首青龍的手中,國師作為督軍也留了下來。

玉佛鎮籠罩在陰雲密布下,整日的昏天黑地,刺骨寒風席卷着灰塵枯葉游蕩在大街小巷,鬼哭狼嚎般叫着。

琉璃的處境還算舒适,有房有床,只是屋子被四方神獸的結界包裹着,失去了自由。

此刻,琉璃正盤膝坐在床上,雙目合着,口中念念有詞。

赤虎站在一旁,手中拿了一疊咒符,金色的符上閃着藍色的咒文。赤虎口中也是念着咒文,每念一段,就要往琉璃身上貼一張咒符。

“夠了沒?”琉璃半邊臉頰抽搐着,滿臉貼着咒符,讓他看起來甚是滑稽。活像一個小醜,琉璃素來注重外表,這會被貼成粽子,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升騰而起。

赤虎也不理睬他,沉着一張臉繼續念咒文貼咒符,直到手裏的咒符貼完,才嘆了一口氣,坐在了琉璃旁邊,淡淡道:“每張咒符都是師父用血寫出來的,能壓制住你的魔性,讓你別害怕”。

琉璃從咒符的縫隙中看向他,噘着嘴冷哼道:“我不害怕,大不了一死,我看是你怕了,因為我是魔界的。”

赤虎垂下目光,喃喃道:“我沒有。”

琉璃臉上脖子上甚至滿身都是咒符,讓他只能僵硬的盤膝而坐,不然他鐵定是扭過脖子罵的赤虎一臉口水。可惜,這會兒他只能梗着脖子,斜着眼瞥,道:“敢說沒有,他大爺的,你現在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赤虎依舊一副要死不活,垂頭喪氣,低喃:“我沒有……”

琉璃瞧他一臉窩囊相,氣就不打一處來,罵道:“爬出去,別讓我看你一臉晦氣樣。”

赤虎沒有說話,依舊低頭。

“師兄弟一場,我可警告你,我現在眼球發燙,你也看見我臉上的封印已經全開,什麽時候恢複魔性不得而知。若我真是魔界護法,怕是師父這些咒符也是壓不住的。你死皮賴臉跟着我,帶我覺醒,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赤虎就像入定一般,盯着地面,一言不發。

琉璃接着道:“我都為你不值。你就這麽喜歡我這副皮囊?覺醒之後只怕是我也像那魍魉怪一般,醜陋無比,你不是更加吃虧。”他見赤虎還說不說話,更是氣憤,語氣更加刻薄:“你就是個賤,明知我一顆心挂在師父身上,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我喜歡你?趕緊走人,我現在看你就煩。”

Advertisement

這話終于讓赤虎微微顫動了一下,他擡起了頭,滿臉的淚水。

琉璃斜着目光看着他,微張着嘴,剩下的話再也罵不出口。他的記憶中,赤虎是不愛哭的。

“你也別想着趕我走了,我知道你怕,你從小就這樣,越是害怕,嘴巴越是逞能。”赤虎吸了吸鼻子,道:“可是,不論你怎麽說,我是不會走的。也許你還有未來,也許,這就是你最後一程。不論怎樣,我都要陪着你,不能同年生,那就同日死吧。”他說着拿出一柄細長小刀,那是蓬萊弟子必備的除魔裝備,仙界玄鐵打造,刺入魔物心髒,那魔物必将灰飛煙滅。

琉璃看着赤虎血紅的眼睛,滿臉的淚痕,突然就笑了:“呆瓜,我還沒哭,你怎麽就開始稀裏嘩啦。你都這樣了,我還怎麽靠你護着。別哭了,我滿身咒符動不了,沒法給你擦淚。”赤虎吸了吸鼻子,笑了。琉璃又道:“你給我頭發上貼咒符了麽?”

赤虎搖了搖頭。

“那就給我梳梳頭,嗯……弄個人間文士的發型,弄得體體面面的,死了往地上一躺,那也是個絕世美男。”

赤虎被他擠眉弄眼的模樣逗樂了,坐到他的身後,十指為梳,幫他打理鋪散在床上長長的金發。“我等會也弄個帥氣的發型,到時候擺在你的旁邊,要讓別人覺得我們很般配。”

琉璃盡量的咧開嘴,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赤虎……”

“嗯……?”

“你不後悔麽?”

“不後悔的。”

“那你一定要刺準一點,一下就紮進心髒,千萬不要手軟,我怕疼的。”琉璃望着虛無,眼淚靜靜地滴落下來。若是此刻能動,他想轉過身抱住赤虎,嚎啕大哭,讓心中的憋悶和委屈吼個幹淨。

赤虎捧着他的長發,輕輕靠近,吻在了他的後頸,那一聲“嗯”用盡了全部力氣,頓時只覺淚如泉湧……

此刻,段佩容的卧房坐滿了人。段佩容靠坐在床頭,國師和四神獸圍着圓桌而坐,流雲站在床尾愁眉苦臉,白月則立在床頭俯視床上的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

氣氛極其詭異,誰也不開口,只有喘氣的聲音。

最後還是段佩容嘆了一口氣,道:“就這麽定了,今晚我入黑衣人的夢境,探個虛實。”這句話,段佩容今晚說了十六遍。

“不可能!”這句話白月回答了十六遍。

于是,“就這麽定了”的事,現在還沒有敲定。

四方神獸和國師當然是希望段佩容趕緊入夢探虛實。這魔物屬性不明,整個山都在他的結界之中,他們連結界都闖不進去,談何除魔?

青龍幹咳一聲道:“咳咳,我覺得段兄既然能有入夢的能力,那就有出來的能力,不就是入夢麽?我們護好他的真身,不就行了。”

白月頭也不回,粗暴簡單的一句話,“閉嘴!”

青龍幹咳一聲,屋內又恢複寂靜。

段佩容擡眼看向流雲道:“幫我。”

流雲抓腦袋,為難道:“你看……你這家務事……我一個閑雜人等管不得吧。”

白月難得投以贊許的目光,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段佩容為難了,白月守着他不讓他睡去,他不睡覺怎麽入夢?不入夢怎麽探虛實?不搞清楚對方為何人怎麽救琉璃?救天下黎明百姓?

又是僵持不下,段佩容有些着急了。這些天,他用靈力一直在關注鬼馱山上那團妖氣,只覺得這妖氣飄忽不定,變化莫測,過了五天五夜,到了今個兒傍晚竟然安靜了下來,直覺告訴他,那個魔物睡了。

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可以放過。當即做法準備入夢,可是人還在半夢半醒間游走,白月就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接着就是這僵持不下的局面,弄得段佩容哭笑不得。

他擡起頭仰視白月,看着直勾勾看過來的金色眼瞳,銀色的睫毛根根分明,軟軟的刷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擡手拉住白月的袖子,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白月面如寒霜,兩片薄唇執拗且刻薄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段佩容嘆氣,道:“你要相信我的實力,我并是不看起來這般軟弱。”

白月毫不動搖,道:“你的厲害我自然清楚,你入過我的夢,掌控夢境的能力我更加清楚。可是,不行就是不行!總會有個萬一,我不能拿你做賭注,我獨活千年,如今唯有一個你。”

我只有一個你……一旦失去便是萬劫不複……所以我賭不起,更傷不起。我知你憐惜琉璃,憐惜這芸芸衆生,你有一顆慈悲的心,我卻只有你。白月想着,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

段佩容微愣,拉着白月衣袖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他的心在劇烈的跳動,望向白月的眉眼輕輕一彎,兩個極好看的笑渦蕩漾開來。

“你這話好像是在抱怨,你不是我的唯一一樣。”段佩容笑道:“如今敵暗我明,結界是不能擅闖,只有入夢是最安全又快捷探明敵情的方式。”他放低聲音道:“我紫菱傳人,生來便具備操縱幻境之能力,夢境只不過是幻境中層次最低的鏡像,我有信心能來去自如。”他頓了頓低聲道:“這些天我寝食難安,就怕那魔物再次入你的夢操縱你的元神,你能一兩個月不睡,能一輩子不睡麽?不除掉他,終不能落我心頭大患。”

白月皺眉道:“總有別的辦法,明天我就去闖結界,還怕那未成氣候的魔嗎?”

流雲打了雞血般興奮的配合道:“他大爺的,殺他個片甲不留的,老子還不信我兩強強聯手,還打不出六界無敵的稱號!”

段佩容擡眉看向流雲,搖頭道:“流雲兄,你就不要再搗亂了好嗎?時間緊迫,我沒時間将你們一一說服。你欠我一個人情,可曾記得?現在該你還了。”說着,朝流雲使了一個眼色。流雲咧了咧嘴,他當然記得自己的許諾,他曾放出豪言向段佩容許諾過:你救我一命我許你一願,上山下海殺人放火絕不推遲。得,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只能嘆氣,硬着頭皮朝白月展開了進攻。

兩人實力相當,白月應付着流雲,自然無暇顧及段佩容。段佩容翻掌一朵藍色光團綻放于手心,往天空一抛,剎那間滿屋通透,流光溢彩,待屋內炫目光亮消散時,藍色的結界已經将段佩容身形隐去,牢牢包裹起來,任誰也無法靠近半分。

流雲停了手,道了聲“對不住”,他是極少道歉的,可是這會,他卻真的內疚,若是段佩容此去稍有不慎,他如何向白月交代,如何向自己交代。

白月一手覆在結界上,段佩容用了極高等級的結界,就連千年的狐貍也看不透聽不到裏面發生何事。他只能對着這藍色的屏障發呆、等待,等待、發呆……

流雲自知理虧,低聲道:“我也不願讓傻子一人去冒險,可是,我欠傻子的,不可不還……”

白月背對他,盯着結界,滿目冰霜。

流雲幹咳:“你要放心,段佩容是誰,那可是收了我天界第一猛将流雲之人,他可不是吃素的。再說他又不是真傻,既能入便能出,沒什麽好擔心的。”口上雖這麽說着,其實心裏,也是擔驚受怕的。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段傻子,你可要毫發無傷的醒來,不然,這死狐貍定将捏死我!

白月依舊面對結界,一張臉更是冷的吓人。怎麽不擔憂?為了幫助這些愚昧人類,為了那個入魔的徒弟,那傻子竟然冒險入夢,且不說那高深莫測的敵人,單單是暴露了自己便是危險至極。入夢者,天降紫菱,乃神之傳人。若是讓天界知曉,怎可放他一條生路。

他越想越氣,流雲在耳旁的呱燥更是心煩,恨不得将那龍抽筋扒皮才能洩恨。

再說段佩容。此刻他順着那一股子念順利進入夢境,他原以為那人夢中定是瘴氣籠罩,妖魔橫行的,哪知眼前的景象竟然如此的陽光明媚。

他此刻站在諾大的庭院,亭臺樓閣,山石花卉,是一處人間大戶人家的花園。四周穿梭的忙碌的仆人,不遠處一個女童捧着一盆蘭草哭的奶聲奶氣。

“奶娘,我的蘭草要死了……奶娘……”女童越哭越傷心,豆大的淚珠滴落在蘭草上,順着幹枯的葉脈滾落。

風韻猶存的奶娘摸着女童的腦勺,愛憐道:“慧兒不哭,死了奶娘再給你買一盆。”

那個叫慧兒的女童邊哭邊搖頭:“不要不要,我的蘭草住着精靈,我瞧得真真切切,別的花草沒有的。”

奶娘嘆了口氣,搖頭,小主子這句話常年挂在嘴邊,外人都道是個癡兒。

段佩容看着慧兒抱着蘭草邊走邊哭,只覺得那眉眼熟悉的讓人窒息。

畫面一轉,慧兒已有十五六歲模樣,生的極其俏麗,卻看得段佩容後背一片涼意。

慧兒依舊每日每夜照看着那盆枯黃的蘭草,什麽奇珍藥材都往土裏埋,沒人的時候總會對着蘭草自言自語:“蘭草精靈,你若還在能否與我相見,他們都道我是小瘋子,沒人相信我的話,可我知道你就在這蘭草裏,八年前你從蘭草出來時,我藏在假山後呢,我看見了你。”

她說着,緩緩将杯中的清水灌下,水中混雜了各色藥材,有些千金難尋。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夢中鬥轉星移,慧兒已是雙十年紀,其他女子早已嫁做人婦,生兒育女。唯獨這慧兒拒婚事千裏之外,逃婚就逃了五次,害得她如今有家不敢回,一襲男裝裹身,背着她心愛的蘭草,四處漂泊。

段佩容只覺得心如刀絞,好些次慧兒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他只能顫抖的舉起手,那一聲“娘”差點喊出口來。

慧兒四處尋找風水寶地,世人笑她太瘋癫,她笑世人看不穿。沒人知道,她的蘭草精靈這麽些年都與她在夢中相會。蘭草精靈因為虛弱,已是半死狀态,自然無法現形。于是,慧兒為了救他,踏遍千山萬水,終于選了一處仙氣旺盛,靈氣纏繞的山脈。

那座山叫佛馱山,蘭草裏住的精靈也有名字,他叫修……

段佩容只能作為局外人,看着那蘭草在佛馱山吸□□華,終于一日現了真身。他看着年輕的男女在經歷艱難險阻,終于相擁一起。

眼淚終于滴落下來……因為看見了娘……因為看見了娘思念了一輩子的那人……

眼前擁吻的畫面漸漸模糊,連天碧日昏暗下來,烏雲席卷,雷鳴陣陣。啪的一聲,夢境碎了,段佩容跌入一處黑暗,四周荊棘密布,瘴氣濃重。他站穩了腳步,緩緩回頭,不遠處那黑衣人正捧着一盆黑色牡丹,将手中的亡魂澆灌下去,牡丹黑的發亮,刺鼻的血腥嗆得人忍不住咳嗽。

“再有一百條魂魄,你就可以複活了,我的慧娘。”黑衣人愛憐的撫摸黑色玫瑰,緩緩道。

段佩容站在他身後,低聲道:“你這樣做,即便她能複活,也會傷心的。”

黑衣人緩緩起身,站起來,轉身看向段佩容,聲音破鑼一般:“看也看夠了,還要來說三道四的。”他裂了咧嘴,笑得極其難看:“我最讨厭你們這樣的人,你懂什麽?”

段佩容忍住心悸,深吸氣穩住情緒後,才緩緩道:“生死有命,死了便入六道輪回,若是善人自然有好報。你卻截了魂魄寄生于玫瑰,灌溉亡靈逆轉生死。即便是人活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個逆天而生的妖魂。”

黑衣人大喝一聲打斷他,“閉嘴!你懂什麽?別在我面前正義淩然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僞君子。”他說着,怒氣騰升,身形一閃晃到段佩容面前,舉手幻化出一把利劍,朝着段佩容的心窩狠狠刺了過去。

段佩容拔出雙刀,架成十字阻擋了攻擊,道:“你讓她輪回吧,放過她好嗎?”

黑衣人邊進攻邊怒吼:“我只想要我的慧娘,這都不可以麽?”他的招式快若閃電,劈天蓋地的落下,即便在夢中,也能清晰感覺到逐漸覺醒的魔性。

段佩容心痛,他的父親劫走了母親的魂魄,為了讓她複活,不惜濫殺無辜,終是入魔了。

真是可笑,當年的修為了降魔而死去,如今的修卻因為欲念而成魔。

段佩容感覺他怒氣沖沖,雙刀翻轉,勉強防守,節節後退,眼看情況危機,卻無法轉守為攻。他如何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黑衣人身上的鬥篷已經落下,露出一張憔悴的臉,臉上青經暴露,組成一幅圖騰,當圖騰完全顯現,便是他成魔之時。

“她不會成妖魂,我已為她尋到一具身體,能容納魂魄的身體,她就要醒來,相守不離。”修的劍劈将過來,震得段佩容雙手麻木。

他終于轉守為攻。雙刀歸鞘,雙手幻化符咒,只需将這符咒落在修的身上,便可困住他的真身。即便是夢中的身影,法力也能奏效。

這便是入夢者的能力,殺人于無形,制敵于無影。

“紫菱傳人……你究竟是什麽人?”黑衣人躲過攻擊,他已經相當的煩躁,渾厚的靈力噴薄而出,他要在短時間結束這場打鬥。不管這人是誰,膽敢窺探他的夢境,只能是死路一條。

空氣中炸開了一朵朵藍色的花,修的實力遠在段佩容之上,鎮魂咒近不了身,完全沒有作用。

段佩容沒有雙刀的防禦,身上已經挂彩,鮮血暈染出大片的血暈,像朵朵花一樣耀眼。

可是,段佩容卻一直近距離的不停變幻咒符,打空了就再變出來接着攻擊,幾乎是玩命式的攻擊。

黑衣人在躲過一擊後,看着幾乎站立不穩的人雙掌幻化出鎮魂咒,輕蔑的笑道:“就你,捉不住我。”

段佩容滿目悲戚,氣息粗重,一個不慎摔落在地。修從上空持劍而下,劍尖對準了段佩容的心髒。

必須出夢!段佩容告訴自己。可是他沒有動,只是看着從天而降的修,動彈不得。眼前一片模糊,他閉上眼喊道:“別再這般錯下去了,娘決不願見你一錯再錯,最後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劍偏離了心髒,末入肩胛,鮮血噴濺出來,痛得令人窒息。可是那麽痛,元神卻出不了夢,修用念困住了段佩容的意念,困在了他的夢裏。

“你究竟是誰?”修盯着他,目光在他的面容上尋找,只覺得這樣的一雙眼像極了慧娘,卻又不是慧娘。

段佩容痛到極致,感覺到修正在反噬他的夢境,眼前一黑,再一睜眼時,身體還是被劍尖釘在地上,人卻已回到蓬萊仙島。身旁有個小童跑過,嘴裏喊着“娘,等等我。”循聲望去,遠處一個婦人手執竹筐,回首輕笑,唇邊兩個笑窩就像漣漪,一圈圈将人勾了進去。

小童一不留神摔了一跤,美豔婦人趕忙放下竹筐奔了過來,扶起小童輕柔拍着孩子身上的灰塵,愛憐道:“佩容真是勇敢,都不哭呢。”

小佩容咧開嘴笑道:“娘總說爹爹是個男子漢,所以娘才心心念念着爹爹,那我也要成為男子漢,讓娘喜歡。”

婦人微笑,撫摸孩童發髻,笑道:“嗯,長大後,佩容也要向你爹爹一樣……”

“守護着娘。”

佩容……佩容……

想起那時慧娘問過:“修,你們天界單單一個字稱呼麽,無名無姓的?那我們孩兒今後該喚做什麽?”

修摟着慧娘,坐在繁茂枝頭,望着星月璀璨,深情笑道:“随你便好。”

慧娘将頭倚在他的肩膀,輕聲細語道:“姓段……應該是佩字輩了……”慧娘乃是乳名,她原叫段芸,只是被他輕語喊着‘慧娘’,都快忘記了原本的姓氏。

修凝望着月光,幽幽道:“取名一個‘容’吧,若是女孩,希望随你一肌一容美豔照人,天地都為你失色。”

女子自然是喜聽情郎的贊美,慧娘笑彎了眼眉,含情脈脈擡頭望着那人仙人般容姿,輕道:“容……甚好……像你一般言寬而包容……”

容……佩容……段佩容……

修呆呆的望着遠方,片刻又呆呆的看向地上躺着的滿身是血的青年,喃喃道:“慧娘……我們的佩容……”突然間明白過來,握着劍柄的手一顫,“我……竟傷你如此……”

這一顫動,原本止住的血又噴濺出來,段佩容唇邊扯起一抹笑,同樣的兩個笑窩印在唇邊,忍痛道:“我娘常說……爹是頂頂男子漢……心懷慈悲……她一直念着那樣的你……不會希望你為了她遁入魔道……”

修顫抖着看着段佩容,眼眶赤紅,他側首望向夢境中的慧娘,看着慧娘抱起小小的段佩容越走越遠,眼淚終是滾落下來。

“對不住……爹……”

就在他遲疑的片刻,段佩容雙掌幻出鎮魂咒,忍着肩上劇痛,挺起上身,一枚咒符末入修的額際,一枚咒符打入心口正中,那是修元神所在之處,也是魔心衍生之處。

咒符入血瞬間變化為祭文在血脈中奔騰,修慘叫一聲,面上經脈升騰的圖案布滿全臉,開出一朵朵魔界暗花,他的眼瞳漆黑,眼仁也變得漆黑,黑色的血從五官中滲出。

兩張鎮魂咒牢牢壓住了修體內殘存的魔性,魔性與靈力在體內沖撞,修痛苦地掩面滾到一旁,撕心喊道:“你快走……”話語間,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彈跳起來,聲音變做沙啞的驚雷,那是魔王的聲音,在怒吼:“你敢傷了我……受死……”

一束黑光從掌心射出,段佩容堪堪拔了肩上利劍,剛剛飛至空中口念咒語,正準備元神出夢,那黑光已經穿透身體。

“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從空中隕落,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祝各位看官春節快樂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