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承載龍珠
“呵呵,小容容,怕是要借你家小怪物用用了。”流雲邊摳腦袋邊傻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他一身蓄積的妖氣,在場的人一個都笑不出來。
段佩容将琉璃往身後一拉,擡起頭看着流雲道:“我知道你妹妹對你很重要,但是琉璃對我也很重要。”
琉璃一把鼻涕一把淚,看着師父挺直背影,可憐巴巴的小聲道:“師父……”
流雲也覺得他幹的太不仗義了,但是眼看着妹妹即将複活,他怎麽可能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他嘆口氣道:“大爺的,這事怎麽是好?”他原地徘徊,展開懷柔政策:“小容容,我流雲絕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你把琉璃借我用用,等我事成,定将把他完璧歸趙,你說可好。”
段佩容想也沒想,果斷搖頭。
流雲又道:“你看你,這不是小人之心了麽?我流雲的人品,你還能不放心,借我用用。”
段佩容盯着流雲,眼珠子又黑又亮,也不說話,只是搖頭,堅決不把人交出去。
流雲嘴皮子磨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他遲疑一下,喘了一口粗氣,咬牙道:“兄弟,別怪我。”說着丢掉八尺蛇矛,赤手空拳的撲了過去。
段佩容一掌推開琉璃,另一只手甩出去一個氣浪,身體沒有雙手的支撐,身子朝左邊倒去,趴在地上。
白月一個閃身,擋在了中間,雙手凝出一層屏障,阻擋了流雲的攻勢。
流雲道:“冰渣臉,趕緊讓開。”
白月鼻孔冷哼一聲,話都懶得回。
流雲又道:“白月,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才說這話,今個兒琉璃沒有覺醒,定是做不成什麽壞事。若是他日,琉璃體內魔血複蘇,第一個死在琉璃手上的定是這個傻子,你信是不信!”
白月眉頭凝聚,這話他自然是相信。
流雲見他眉頭緊鎖,接着道:“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背信棄義也罷,但是我要說,放琉璃一條生路會有怎樣的後果,你确定你能承擔,哪怕是他殺死段佩容你也絕不後悔?”
琉璃哭着喊道:“即便是我死,也不會傷害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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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佩容撐起身子朝流雲喊道:“什麽後果我來承擔,由不得你們來決定我徒弟生死。”他急道:“白月,別聽他,這事自然會有辦法解決的。”
白月哪裏聽得進去,沉思片刻,收了屏障,沉聲道:“你打算怎麽辦?”
流雲道:“與你們共患難這些年來,我自然是當你們是親人。你該知道我重視親情,也同樣重視你們。琉璃是什麽我不管,他只要還是琉璃,只要段佩容不說殺他,我絕不動他分毫。但是,讓妹妹複活是我畢生心願,琉璃我勢在必得,哪怕今天不能得手,明天後天,總有一天我會得手的,我相信我有這個實力。”
赤虎護着琉璃喝道:“我活着一天,就不會讓你動琉璃一根汗毛的。”
段佩容靠着飛雪坐穩身子,擡頭道:“我活一天,你也不能動他。”他看向白月,問道:“你會幫我吧。”
白月凝神望着遠方,沒有回答。
流雲接着道:“琉璃的臉上彼岸花已現,你認為他的意志能控制住魔性?他失控是遲早的事情。”
白月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琉璃這小子嬌氣怕苦,修煉心法還未開始便哭嚎開來,他的意志力實在不敢恭維。呼出一口氣,白月已經下定決心,轉身和流雲肩并肩站在一起表明了立場。
段佩容看着白月,片刻驚訝之後,他扶着飛雪撐坐上去,一邊綁好綁腿一邊道:“你們說的理我都懂,你們這樣的選擇我能理解,但是,作為他的師父,要想擒住他,就踏過我的屍體。”
反手一個藍色結界飛了出去,裹在琉璃四周,将赤虎彈到了一旁。赤虎跳了起來,拔出長劍,道:“還有我這一關。”
琉璃困在結界裏出不來,一個勁喊:“師父,赤虎,你們就将我交出去吧。求你們別打。”他不願身邊最親的人為了自己,兩敗俱傷。
流雲一拍額頭,搖頭道:“不要添亂了好不好。”他轉頭看向白月道:“怎麽辦?還真打?”
白月眼尾掃了過來,哼了一聲,道:“你敢!”
流雲頓時洩了氣:“那你說怎麽辦?”
白月朝段佩容走了過去,段佩容看着他,警戒道:“你別過來。”他說着,右手拔出一柄彎刀,注視着白月一舉一動。
白月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徑直往前走,段佩容只能操縱着飛雪節節後退。
兩人只有一臂距離的時候,白月停住腳步。“你可信我?”他低沉道,又往前踏了半步。
段佩容握着刀微微抖着,低喃:“你不要逼我!”
白月又踏出半步,兩人近在咫尺,白月重複道:“你可信我?”
段佩容咬牙,垂下目光,“從未懷疑過……”
白月揚起嘴角,握住他的手取下彎刀,将刀歸入刀鞘,才低聲道:“我定是不能做讓你傷心的事情。”
流雲幹笑道:“你啥意思,拐着彎罵我呗。”
白月斜了他一眼道:“你能奈我何?”
流雲咬牙咬到太陽穴抽痛,心裏将白月罵了百八十遍還不解恨。
顏煜沒想到還不足一根香的時間,流雲就牽着琉璃前來複命,還買一贈一,附送一個魁梧青年赤虎。
琉璃被關入車內,赤虎二話不說也跟着上去。手下不知如何是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主子,顏煜瞥了一眼,淡淡道:“随他們吧。”
月色裹在濃厚的雲層裏,這裏是鬼馱山最近的城鎮玉佛鎮。鬼馱山原名佛馱山,連綿起伏的山脈就像一個睡佛,姿态優雅靜靜的躺在崇山峻嶺之間。山中盛産玉石,老百姓開采了玉石制成玉佛,玉佛鎮因此得名。有人傳玉佛鎮的佛像帶着天然的靈氣,非常靈驗,于是各地達官貴族從四面八方趕來,虔誠的請走心儀的玉佛,保自己一生平安。那時的街道店肆林立,兩旁的民房紅磚綠瓦,放眼望去高聳的樓閣飛檐走壁連成一片,商人們的吆喝聲和馬匹的嘶叫聲此起披伏,那一張張恬淡幸福的笑容在明媚的陽光下綻放。可如今,人去樓空蕭條破敗。但凡有點能耐的人都遷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或是念舊的,還有那破敗不堪的縣衙。
縣知事胡萬良已過半百,跪拜帝王,老淚縱橫。“微臣對不住陛下信任,玉佛鎮毀在了我的手裏。”他經歷玉佛鎮的繁榮,也經歷了可怕的殺戮,他也努力反抗過,可是這不是與敵人戰鬥,這比天鬥地鬥更加可怕,他在與鬼怪戰鬥。
“如今鎮上的人已經不足百人,都是些老弱,那鬼怪專門擄走年輕女性,帶走的沒有一個生還。”胡萬良低喃道。
顏煜表情凝重,讓侍從将胡萬良扶起,賜了座,聽他細細講起。鬼馱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看見眼前的慘狀,他還是被震撼了。上萬人口的鎮子,如今死的死逃的逃,凄凄慘慘戚戚。
凡是總有預兆,現在想來,古怪之事早有發生。早在五六十年前,當第一個破腹而出的嬰兒降世時,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悲劇。只是那個時候人們并不清楚原委,只是可憐那難産的女人死的凄涼。後來又陸陸續續有懷孕的女人死于非命,都是胎兒存活,産婦腹部爆裂而亡。那時候人們才恐慌起來,覺得被神靈詛咒,個個人心惶惶,尤其是女人。随着日子的推移,二十多年前,第一只成熟的魍魉怪在衆人眼前由青年變成怪物時,人們在恐慌中逃竄,唯恐災禍臨頭。這些怪物不僅要吃掉動物的幼崽,連人類的嬰孩也不放過。它們将那些年輕的少女們帶入深山,一去不複返。
顏煜呼了一口氣,拳頭捏得死死的。他的子民受了如此災禍,他卻無能為力,這還配做什麽帝王。他曾派遣過一些道行高深的除妖人前來捉妖,雖沒有改善現狀,卻讓那些妖怪們不敢再如此嚣張,躲入了濃密的森林之中。
“你為何不走?”顏煜看着胡萬良道,“你就不怕麽?”
胡萬良凄慘笑道:“老命一條,它們要就拿去吧。只是我想着我夫人生我那幺兒破腹慘死,我那幺兒變作怪物逃入森山,我的兩個女兒皆是被怪物擄走,一想起我就悲痛不絕。既然要除掉它們,就讓我親手殺掉我那孩子,讓他還我十六年的養育恩情……”說到末尾,胡萬良掩面而泣,聲聲泣血。
顏煜合上眼,嘆了一口氣。
夜風透着一股子陰冷,顏煜走在院中,擡起頭望着濃厚的烏雲。他不知道這一場浩劫什麽時候才是一個頭,但是他知道,他必須挺過去,千萬的子民還等着他凱旋的消息,他不能退縮半步。
“你們守在門外吧。”他對四方神獸說道,推開卧房的門,步伐沉重的走了進去。
屋內昏暗,隐約看見床榻上坐着一個人,不用猜便知道是誰。
“你一路粘着我,不煩麽?”顏煜走過去,站在床旁道。
流雲跳下床,拍了拍褶皺的床單,笑道:“來來,您坐。”邊說邊攙扶着顏煜坐下。
顏煜甩開他的胳膊,道:“我又不是老人,用不着扶着。”
流雲笑道:“那是,那是,現在咋們可以開始了麽?”
溫熱的氣息噴在顏煜的面頰上,即便看不清那人面貌,腦海中還是浮現了流雲俊朗的面容,他趕忙甩了甩頭道:“你還怕我反悔麽?朕說話一言九鼎。”
流雲一拍掌:“爽快,我喜歡,咋們來吧。”說着又靠近了幾分。
顏煜一把推開他道:“着什麽急,等我處置完了那魔界的怪物,該做的我自然會做。”
流雲一個撲身将顏煜撲倒在床上,以一種極其暧昧的姿勢壓着他,緩緩道:“你只說讓我将琉璃綁了給你,你便答應承載我妹妹的龍珠。我如今将琉璃綁了來,你自然要兌現你的諾言。”
顏煜擡起腳狠狠朝流雲裆部踢了過去,流雲騰空而起,落下時又将顏煜壓在身下。
“你最好不要食言。”流雲眯起眼睛,收了笑容,道:“我這人脾氣說好也好,說差也差。我殺過天帝的二皇子,屠殺過圍剿我的天兵,你區區一個人類的帝王,我還沒有放在眼裏。”他将右手慢慢滑向顏煜的咽喉,五指幻化為龍爪,緊緊扣在血脈之上。低下身,覆在顏煜的耳畔低聲道:“你若承載了我妹妹龍珠,你便是我的恩人,今後我自然保護你的安危。你若失言,我現在就取了你的命,拉着你的魂魄去闖輪回譚,照樣讓我妹妹複活。”
顏煜被他壓制不能動彈,咽喉的利爪緊緊禁锢着他,讓他不得不揚起下巴才能勉強的呼吸。他從小驕傲,從來是睥睨于天下,未被人以如此屈辱的姿勢壓制過,氣得他大吼一聲:“放肆!”
這一吼自然是引起了四神獸的警覺,青龍幻化的人身細瘦高挑,玄武則是高大威猛,兩人同時破門而入,喊道:“陛下。”精壯的白虎和帶着女相的朱雀緊跟着沖了進來,沒剎住腳步,撞在了前兩位的後背上。
四只神獸呆若木雞看着眼前的景色,即便是昏暗的屋內,也能清晰看見床上兩個人以暧昧的姿勢緊緊貼在一起,那姿勢……接吻??
是的,四方神獸闖入的同時,流雲見顏煜正要呼救,情急之下一張大嘴就含了過去,緊緊包裹住了顏煜的兩片唇瓣。
青龍第一個反應過來,擡手一揮“撤”,四個人來得快,跑得也快,就像一陣風似的。整晚上四神獸蹲在門口,精神不濟。他家的主子被男人壓了,被男人……壓了……越想越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顏煜氣的“嗚嗚”低吼,待流雲放開了嘴,一個巴掌就揮了過去。
流雲自知理虧,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委屈道:“我那麽帥,你又不吃虧,至于麽?”。
兩人盤膝對坐,你看我我看你,氣氛好不尴尬。
流雲發現,這小子吃軟不吃硬,來硬的不行,只能放點催淚彈了。
他一臉悲戚哀傷道:“我妹妹是一條小白龍,和你家黑妞不一樣,是只非常秀氣的蛟龍。”他見顏煜瞪了他一眼,趕忙道:“當然,你家黑妞長得……也挺銷魂的……”顏煜擡頭,又是一記眼刀子。“我妹妹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她從未做過任何壞事,不該以如此慘烈的結局結束她的這一生。”
“你是我的希望,你若願意幫我,我流雲這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可好?”他擡頭,目光炯炯,夜色中他的眼珠藍得發亮,“但是,前提我說清楚,你不能讓我殺現在的琉璃,今後他若是妖化則另當別論,至少現在不能。對不起朋友的事,我流雲做不出來。”
顏煜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會賣乖,好人都讓你當完了。不殺琉璃,我抓他來養着嗎?”
流雲道:“你們人界不是高人輩出麽?段佩容讓我和你談筆交易,你留住琉璃一命,我們幫你對付鬼馱山那貨,你不吃虧的。”
顏煜沉思片刻,道:“若是你們辦不到呢?”
流雲“哈哈”大笑:“到時候你想咋辦就咋辦,大不了一個死。”
顏煜點頭道:“你們若能助我鏟除魔怪,我願傾盡全力幫助你們。”
流雲一拍大腿靠了過去,胳膊搭在顏煜肩上,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我就覺得你這人特爽快,以後你我就是患難兄弟了,來來,我長你……”他想了想道:“長你七百來歲,我兄你弟,就不那麽客氣了。”
顏煜額頭青筋突突跳動,心裏罵道:厚臉皮的,你個什麽身份,還敢和朕稱兄道弟。現在你還有利用價值,我忍。
流雲軟磨硬泡:“那我們開始不?我們開始吧!”
這一聲聲發嗲的嗓音傳出屋外,四神獸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一茬一茬的往下掉,接着就聽見屋內傳來響聲,不一會聲音被結界阻隔開來,玄武一把抓住頭皮哀嚎:“我們主子被……”其餘三人沮喪的垂下頭,他揪緊頭發,“我的主子呀……”
流雲變回真身,巨大的白龍盤旋在上空,銀白色的鱗甲照亮整間屋子。顏煜是第二次看流雲的真身,仍然覺得震撼,湛藍的眼瞳仿佛一個漩渦吸引着他,他伸出手,攤開掌心。流雲将一根龍爪輕輕放在他的掌心,将一股股暖流渡給了他。
“我知道,以肉身承載龍珠非常辛苦,這恩我記着呢。我給你渡些靈氣,以緩解你的疼痛。”
顏煜白了他一眼,道:“假惺惺,我若是說以我肉身承載兩顆龍珠會死會殘,你也不會放過我吧。”
流雲尴尬的咳了一聲,道:“我也沒有那麽殘忍吧。”
顏煜皺眉道:“廢話少說,趁我沒反悔,趕緊。”
流雲閉目運氣,将元神保護的龍珠慢慢的退出體外。飛霞殘存的一絲靈氣微弱的閃着光芒,仿若感受到什麽,緩緩向顏煜飄去。顏煜盤膝而坐,雙目閉合,口中念念有詞,一種古老的祭文,作為載體,他将與承載的龍珠同生共死。
龍珠閃過一道光沒入顏煜腹內,顏煜悶哼一聲,趴伏在床上,血氣逆流讓他每寸筋骨都在痛着,神智也有些迷迷糊糊。突然,一股熱流從他的背心滲入體內,驅散了疼痛。他緩緩睜開眼,流雲一臉緊張望着他。他知道自己被流雲摟在懷裏,那厚臉皮還時不時拍拍他的背柔聲道:“快睡吧,休息一覺就好了。”他心想,你還把我當小孩子哄麽?他想着,卻沒有力氣罵出來,在一股股暖流中,在一聲聲輕柔細語中安穩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緩慢更新,別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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