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牡丹客（十八）

洛陽有牡丹這等國色天香的花，每年花開季節都有不少人慕名前去觀賞。

當今聖上的祖輩也曾到過洛陽，與上官家的人有了牽扯。才子佳人，便如同金風玉露，遇見了，一見如故，暗生情愫。如同所有戲文裏唱的一樣，姑娘未婚先孕，男子最後回到家中竟然是将這件事情忘記，悲情的結局，女子傷心欲絕，不是郁郁而終便是生無可戀。

但上官家并非小門小戶，想要把這位姑娘強行嫁給當地另外一位富商，姑娘不願意，最終生下孩子，上官家自行撫養。此事本該就這樣結束，哪裏知道這位姑娘竟然一門心思撲在煉香上，牡丹客在上官家最後一次出現就是這位姑娘煉制出的。

可惜，煉出來的牡丹客卻被用在了聖上祖輩身上，險些釀成大禍。

那位姑娘被秘密處死，而皇室答應過不為難上官家，上官家才得以富貴到今日。

“月王爺，這故事聽起來，不怎麽好。”

“雖然荒唐，卻也是千真萬确，當初皇叔也曾懊惱，平白了的毀了一個姑娘的清白，最後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月王爺自己也覺得這件事很荒唐：“此事從此後不準再提，皇上現在是如何知曉，本王便不知道了，只是沒想到皇上如此狠心，竟然将上官家數百口人全部滅口。”

“上官雲能夠活命，或許是因為他并非上官家的人。”

“陸小鳳，這個上官雲當真要來京城？”月王爺問道：“如今怕是羊入虎口，有來無回。”

陸小鳳攤手。商岳和上官雲要來京城，是他們的事情。如今月王爺口中的事情無論真假，倒也算解釋了為何皇上會将上官家滅口，但——

事到如今才下手，是為了什麽？

“王爺你還記得當初的牡丹客為何險險釀成大禍嗎？”

“瘋癫，有些神智失常，時常認錯人，有一次險些把先帝推入荷花池，當初實屬疏忽，才讓人有機可趁。”當初知道此事的人幾乎全都消失，畢竟很不光彩。

因為一個女人，變得瘋癫，而且差點将自己的兒子失手殺死，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有損威嚴。月王爺嘆了一聲，見陸小鳳皺着眉，便道：“知曉此事的人，世上除了皇室，便沒了，當年的宮女和太監都紛紛被處死，皇上為何和知道此事，甚是奇怪。”月王爺乃是先帝的手足，當初事情發生時也尚且年幼，如今——

陸小鳳拱手，打算離開。

“多謝王爺相告，陸小鳳告辭。”

到底為什麽皇上會知道此事，而且牡丹客的效果從月王爺描述的和上官雲描述的相差甚遠，牡丹客，到底有什麽效用，而坊間的傳言，究竟能信幾分。許多事在腦子裏，陸小鳳來不及整理，只能先行回客棧，待商岳和上官雲進京，無論如何，也要讓上官雲說出實話。

這些事陸小鳳不确定，但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皇室內部真是亂七八糟的事情。

“陸大俠，你可算回來了，有人找您。”

“恩。”

陸小鳳一腳進門就已經發現了上官雲和商岳，對着夥計點頭，沖着上官雲和商岳那桌走去。兩人皆是風塵仆仆的模樣，看來，的确是快馬加鞭進京的。

商岳看一眼陸小鳳，并不說話。

“陸小鳳，我七哥呢？”上官雲有些着急的問。陸小鳳回來，但是花滿樓并不在，那麽花滿樓肯定還在劫走他的人手裏，該不會有危險吧。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就會按照這個念頭一直想下去，除非見到那個人。

“花滿樓不會有事，但是上官雲，到了這會兒，你還在說謊。”

陸小鳳的一句話讓上官雲變得臉色蒼白，身側的商岳也是一怔。顯然的，商岳也沒有想到陸小鳳會這麽說，上官雲在他心中就是一個有些小心機，但絕對算計不過他的人。而陸小鳳的話，明顯的對于上官雲有所猜忌，而且，也掌握了證據，上官雲有事情瞞着他們。

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陸小鳳端着茶杯，出其不意，向上官雲出手，上官雲下意識的接招。剛出手，上官雲就意識到不對勁，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小鳳。

“陸小鳳，你這是幹什麽？！”

“上官雲，這樣就沒意思了。”陸小鳳一招一式全部都朝着上官雲的致命部位打去，商岳在一旁不插手，客棧內一時亂作一團，食客紛紛往門口跑去，桌椅板凳東倒西歪，碗筷盤子摔碎了一地，好好的客棧就這麽給毀了。

“你在說什麽？”

陸小鳳不和對方廢話，幾招後将上官雲擒住，壓在牆上，雙手折到背上，失去了反抗的餘地。将人點穴後，這才老老實實的呆着。商岳站在一旁，看着上官雲，臉上閃過一絲不相信。

上官雲并不會武功，若是勉強會一些，那就是拳腳功夫，絕對不可能向現在這樣，從陸小鳳手中接下這麽多招。

“你到底是誰？”

“上官雲。”

“的确是上官雲，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上官雲，否則怎麽會瞞得過商岳，也騙得過花滿樓。”陸小鳳說，一腳踩上凳子，問道：“想不想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做？”

“陸小鳳，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一切進了宮，不就知道了嗎？”陸小鳳拍拍衣服，轉身往外走道：“靳七大人，快來把人帶走，我可不想帶着一個騙子滿街晃蕩，這種事還是交給你們錦衣衛吧。”

靳七從角落裏出來，一手扯過上官雲的衣領，帶着人，徑直向客棧門口走，經過商岳時道：“商少将軍，老将軍在京中尋你多日，說是您要是再不回将軍府，會親自去洛陽查封了水雲閣，順道把你帶到邊關去。”留下這一句話和臉色難看的商岳，靳七帶着上官雲消失在客棧內。

商岳盯着上官雲離開的背影，握緊拳頭，但一想到剛才靳七的話，終究向商老将軍低頭，回将軍府。

回到宮裏，陸小鳳大搖大擺的一把把上官雲推到皇帝面前，道：“皇上，人給你了，花滿樓呢？”

“陸小鳳！”上官雲見陸小鳳用自己去交換花滿樓，瞪着眼看陸小鳳，陸小鳳壓根不在乎，直直的看着皇上。

“把花滿樓帶來。”

“陸小鳳，你把我帶進宮做什麽？我是第一次進京，你到底想做什麽？”上官雲掙紮着想要把捆着自己的繩子掙開，“把我松開，我不是犯人，你憑什麽這麽對我？陸小鳳你肯定是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別相信他們。”

陸小鳳終于有了反應，轉過頭看着上官雲。

“陸小鳳只信朋友，而陸小鳳的朋友更不會欺騙他，當然的，我也相信我自己。”陸小鳳瞥見花滿樓被帶進來，道：“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花滿樓，而你也并不是第一次進京，上官家的事情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

“你胡說！”

“一開始，你傳信讓花滿樓幫你解決此事，查出兇手，随後又将我引至水雲閣，可惜你在一開始就暴露你自己。”陸小鳳指着上官雲，一臉得意道：“你不該在花滿樓之前找上我，這樣或許你不會暴露你自己。”

“當初你将我引至水雲閣，随後又将我打暈，我的嗅覺雖然不如花滿樓靈敏，但我卻在上官家的別院見到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只有水雲閣內有，那就是你身上衣物，不小心被勾出來的絲線，我問過城中的布店，只有水雲閣內用過，而另外一樣，也同樣是別院內你犯下的錯。”陸小鳳說着挑眉道：“你或許不知道，我每到一個地方喜歡上下打量，而且，記性很好。”

“花滿樓失去嗅覺，而你卻沒有事情，為什麽？你既然有煉香的天分，嗅覺一定靈敏，可你卻沒事，因為你事先知道，自然不會自己害自己。當然，這件事不全是你一個人，是你故意将商岳引上鈎，讓他替你出手，你自然就省去了功夫，至于為什麽我不懷疑是商岳，還是懷疑你，當然是……”

“我有一個靈敏的鼻子，別院內有水雲閣的味道。”

“七哥——”

“我的嗅覺恢複了。”花滿樓已經梳洗幹淨，走到陸小鳳身邊，道：“而我在被抓到這裏來時，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你或許是第一次來京城，但你和皇上卻暗中早已有聯系，這種聯系怕就是——牡丹客。”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花滿樓聽出上官雲話中的不敢相信和不甘心，不由得心底失落。上官雲于他，不是陌生人，而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一旦想到這裏，花滿樓便覺得，若是當初早些知曉這些事，那不至于上官雲回不了頭。

“我雖然不知道牡丹客到底是什麽味道，但我卻能想明白，為什麽你要和皇上合作。”花滿樓想到這裏，不由得嘆氣，一步錯，步步錯，“上官家，容不下你，你雖有天分，卻從來不允許和同輩人一同煉香，家中族長也不傳授你煉香的辦法，而你卻在偶然機緣下得知皇室秘密……”

“不，我只是——”

“一時邪念，在你殺了你同父異母的兄長時，你就沒有回頭路。”

“你怎麽會知道？！”上官雲大驚，望向陸小鳳，陸小鳳攤手，便明白了，“我将大哥埋在花園內的梨樹下，親手埋的，當時爹還以為大哥出行未歸，卻不知我偷偷傳書說娘重病，大哥早已經回來，而且還被我殺了。”

花滿樓再一次搖頭道：“親生手足也能下得了手，上官雲，你早就泯滅了良知，枉他們的養育之恩。”

陸小鳳也懶得再多說，上官雲已經承認了此事，便沒有他和花滿樓的事情，一切結束了。至于，上官雲和皇上交易的內情究竟是什麽，一切都和他們無關，此事，知道了，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将來還可以成為要了命的事。

“陸小鳳，你認為你還能全身而退？”

“皇上，草民什麽都不知道。”

“你當真一點也不好奇？”

陸小鳳笑着看了一眼花滿樓，見花滿樓嘴角帶笑的模樣，道：“我是一個有好奇心的人，但分得清什麽時候該清醒，什麽時候該糊塗。”

靳七握緊手裏的劍，準備一旦皇上下令，就立刻動手擒住陸小鳳和花滿樓，誰知皇上盯着陸小鳳半晌，開口道：“靳七，送陸小鳳和花滿樓出宮。”

“是。”

再一次在宮門口，靳七道：“陸大俠，後會有期。”

“靳七大人，還是後會無期為好～陸小鳳可不喜歡時不時就到宮裏走一趟，我這條還留着喝酒。”陸小鳳笑着擺手，與花滿樓并肩離開。

靳七盯着陸小鳳與花滿樓離開的背影，不知想到什麽，臉上表情柔和了幾分，轉身往宮內走。

如此潇灑之人，就該與皇宮絕緣。

作者有話要說：

OTZ，我覺得我下個案子已經是萌萌噠！

你們覺得二十章都拿來秀恩愛，論如何秀恩愛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