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孤雁淚（零六）

“花公子裏邊請，裏邊請。”

“恩。”花滿樓點頭道：“這位是與我一同前來賀壽的陸小鳳。”将陸小鳳介紹後，花滿樓擡腳往裏走。

陸小鳳也對着管家拱手示意，追上花滿樓。

“陸大俠，稍等！”

剛走了沒兩步，陸小鳳被管家叫住，陸小鳳停住腳步，回過頭，不解的望着管家。走在前面的花滿樓也停下步子，轉過身來。

管家走到陸小鳳身邊道：“陸大俠，我家小姐說在後花園等你，有問題要請教陸大俠。”

蕭景姝？陸小鳳點了點頭。

“花滿樓！”

“恩？”

陸小鳳叫住往前走的花滿樓，花滿樓停住，神情與往常一般，淺笑着盯着陸小鳳，陸小鳳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正要開口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蕭景裕站在不遠處道：“陸小鳳，我姐姐可是等了你一會兒，你還是快去瞧瞧，不然一會兒她可要火燒後院。”

“蕭姑娘在等你，你還是去看下，是否有什麽要緊之事。”花滿樓也這樣說，那就是不得不去了。

陸小鳳站在原地，道：“花滿樓，我去去就回。”

“恩。”花滿樓笑着點頭。

蕭景裕站在不遠處，盯着兩人，見陸小鳳離開，走上前，上下打量了裹着象牙白鬥篷的花滿樓，道：“你知道我姐姐找陸小鳳是為什麽嗎？”說完不待花滿樓回答，又道：“我知道你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喜歡那人，但我覺得，那人和你不是一路的。”

花滿樓斂去嘴角的笑意，擡腳往前走。蕭景裕并沒有跟上去，站在原地，聽見花滿樓的聲音傳來。

“恩。”

不否認，也不承認。蕭景裕到底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不懂花滿樓的意思，但又覺得，花滿樓在承認，承認他是喜歡着陸小鳳。

陸小鳳疾步走到後花園，卻見蕭景姝換了一身打扮，站在石桌旁，聽見他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竟然一改态度，對着陸小鳳嫣然一笑。

“陸小鳳。”

“蕭姑娘找陸小鳳所謂何事？我可不知道蕭姑娘還有閑情雅致，喜歡花前月下與人吟詩作賦。”陸小鳳開口便是取笑，隐隐帶着嘲弄之意。

陸小鳳從來不會在女人面前失了風度，但這一次，卻耐不住心裏的煩躁，出口便不客氣。

蕭景姝聞言，臉上挂不住，斂去笑意道：“陸小鳳，你未免太輕視我，找你來，吟詩作賦？呵，未免自視過高！若非城內懸案遲遲未破，我斷不會來找你！不過你既然這般，那我也不強求人。”

“懸案？”

陸小鳳一聽，皺起眉。難道是進城時，那些百姓所言的無頭案？如此說來，這件事情定然與蕭家有關，若非如此，蕭景姝決不會找上他。

“天下人都說世間沒有陸小鳳解不了的謎題，我看名不副實。”蕭景姝說完，甩袖便要離去。

陸小鳳轉身也離開，回到前院時，花滿樓正在坐在一旁與身邊的人交談，蕭景裕坐在花滿樓左側，這樣一來，花滿樓左右兩側的位置都被占去，陸小鳳上前，在花滿樓對面坐了下來。

“咦，陸小鳳，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自然是這麽快回來，我瞧蕭姑娘是有意怪罪我昨日飯桌上的事情，存心捉弄我，我過去，一個人都沒有，甚是無趣，我也就回來了。”陸小鳳摸了摸胡子，笑着道：“這位是武當清虛？”

清虛剛見陸小鳳時便覺得這人眼熟，随後蕭景裕的話讓他想起，這便是幾年前曾出現在武當的陸小鳳，便道：“陸大俠，久仰。”

“哈哈，久仰什麽的客氣話就不用說了，陸小鳳也就是喝酒這事讓江湖人樂道。”陸小鳳掃了一眼花滿樓，見花滿樓似乎并無意插話，端着茶盞兀自品茶，眼裏閃過一絲黯然，不由得想起昨夜滅掉的燈。

蕭景裕聽幾人說話，覺得有趣，想要打聽一些江湖奇聞。陸小鳳也不計較，說了一些奇人怪事，蕭景裕聽得津津有味。

“蕭景裕，你是不是閑得沒事？如果這樣，那去把中庸春秋背誦一遍。”蕭景姝出現在幾人視線裏，一路不少有人側目，對于這位蕭家大小姐是又怕又想親近。這雲州城內誰家不知，蕭家的産業遲早都是蕭景姝的，而且蕭遠山把蕭景姝當做掌上明珠般寵愛。

即便沒有這些，光是蕭景姝‘雲州第一美人’的稱號也讓不少人想要一親芳澤，娶回家中，怎奈三年前及笄時，有人上門提親讓蕭景姝幾鞭子抽出門，便再也無人敢上門提親。

“那你自己為何不讀‘女誡’‘內訓’？我記得這些書讓你給燒了幹淨。”蕭景裕向來不喜歡蕭景姝總是欺負自己，言語上不饒人，吃不了半點虧。

蕭景姝冷笑一聲道：“你能與我相比？爹不要求你文武全才，卻也不知道你如此不成氣候。”随後又笑道：“各位見笑，今日乃是家父五十大壽，望各位遠道而來，能夠盡興，若是有招待不周之處，望各位見諒。”

隐隐已有當家做主之風。

蕭家賓客雲集，來往的都是雲州城和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陸小鳳闖蕩江湖多年，自然與不少人打過交道，一直到開席，才和衆人分開，來到主席旁的一桌，與花滿樓坐在一處。

“身體不适嗎？”

“只是太過于寒冷，江南再冷，也不敵這室外的風雪大作。”宴席設在廳內，四個角落裏都安置了火盆，但盡管屏風擋着，也不是有門的屋子，寒意襲來，卻也讓人難以消受。

陸小鳳聞言，伸出手，在桌下握住花滿樓冰冷的雙手，手心裏的暖意傳遞到花滿樓手中，花滿樓因為他的動作，面上表情一滞，終是沒說什麽，任由陸小鳳握住自己的手，面色平靜，只有身側的陸小鳳瞧見花滿樓紅透的耳根。

不知為何，整整一天心中的郁悶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開席後，蕭遠山坐在主桌，站起來敬了在座所有人一杯，一幹而盡，還有助興的琴師在演奏，熱鬧的氣氛讓寒冬的冷意悄然褪去。

‘砰——！’

正在喝酒進食的衆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突然闖進來的人，面面相視，不知這人高馬大的男人是什麽來歷，竟然在蕭遠山大壽之時上門鬧事。

唯有陸小鳳皺了眉頭，握緊花滿樓的手。

“客棧內的那人。”

花滿樓聞言，抿着唇，有些不好的預感。那個男人的當日下手果決，而且渾身都是狠戾之氣，怕不是什麽清白之人。

花滿樓低聲道：“陸小鳳，打起來，勝算幾分？”

“不知。”陸小鳳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能活到現在，憑的不是獨步天下的功夫，而是一顆聰明的腦袋。

這人來歷不明，加上在客棧的一面，陸小鳳也摸不準對方到底是獨步武林還是一流高手。

花滿樓皺起眉頭。在座的賓客裏不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輪的上江湖高手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若是打起來，遭罪的還是不會武功之人，怕是要受到魚池之秧。

蕭遠山站起來對着高大男人道：“遠來是客，閣下不知可否坐下來喝一杯，今日是蕭某人的壽辰，望——”

“東西。”低沉渾厚的嗓音讓衆人不由得覺得耳鳴，尤其是沒有半分功夫之人。內力深厚，竟然能夠以聲擾亂人心。

“花滿樓，我說我就該待在百花樓不出門，不然麻煩總是要找上門。”

“麻煩總是找上你，若是你在百花樓，我那些花草不是要遭殃嗎？那還是與你一同出行要好些。”花滿樓笑道：“怕只怕，要禍及無辜。”

兩人心裏都存有相同的疑惑，這人口中的‘東西’，指的是什麽。

蕭景姝打量了來人一眼，忽然道：“閣下可是孤雁刀獨孤一笑？”

在座的人紛紛驚嘆出聲，小心的看着獨孤一笑。陸小鳳和花滿樓則是有一些疑惑，孤雁刀不是在三年前就消失在江湖上了嗎？而且這男人一身打扮，與傳聞中潇灑來去，孤高不可靠近的獨孤一笑相差甚遠。

獨孤一笑似乎沒有料到有人能夠認出自己，擡眼看向蕭景姝，眼神陰辣，蕭景姝被盯得心神一慌，穩住後道：“閣下的刀出賣了你，世人只知道你使彎刀出神入化，刀柄上鑲有一顆貓眼石，卻不知道，刀鞘上刻着的紋路才是你的标志。”

“東西。”獨孤一笑再次出聲，卻是相同的話。

“蕭家沒有。”

聞言，獨孤一笑扔掉自己的蓑衣，挺拔結實的身材更加顯眼。刀鋒出鞘，陸小鳳和花滿樓同時把躍出，一左一右，先發制人與獨孤一笑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