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孤雁淚（十二）

陸小鳳睜開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花滿樓聽見陸小鳳的動靜，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床邊，道：“李兄出去了。”陸小鳳平穩的呼吸，讓花滿樓放下心。至少，如今陸小鳳身上的毒，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聞言，陸小鳳點頭，從床上下來。

回想起當日從蕭遠山墳前回到蕭家後，蕭景姝的态度和手腕，讓他們三個大男人都不禁驚訝。而蕭家如今上下一片難色，蕭景姝正式接手蕭家的所有産業，好在蕭遠山在世時，蕭景姝已經接手不少的生意，有膽識，能擔當，不輸任何一個男人，讓那些對蕭家産業虎視眈眈的人都不敢下手。

不過，放眼雲州城，誰敢惹蕭景姝這個女羅剎，那就是不要命了。

距離蕭遠山下葬已經過去十日，十日內，蕭景姝說到做到，請來雲州內的名醫為陸小鳳診治眼睛，只是結果不如人意，離開時搖頭嘆氣，說辭相似——或許有一日，自然便好了。陸小鳳也不着急，每一次都微笑送走大夫。

“眼睛，有感覺嗎？”

“恩，知道了。”花滿樓轉身回到桌前，把手裏的東西燒了，道：“蕭家的事情，和獨孤一笑，無關。”

“查到消息了？”

陸小鳳有些吃驚，既然已經查到了與獨孤一笑無關，那蕭景姝是不是知道？但是，蕭家已經廣發英雄帖，打算召集雲州附近的俠士，打算對付獨孤一笑。

蕭景姝，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而當時獨孤一笑口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誤會，還是有人刻意為之。陸小鳳坐在凳子上，習慣性的敲打着桌面，皺着眉，似乎在想着什麽，忽然腦中閃過什麽，眉頭舒展開。

“上次說，蕭家的生意上和蒙古有來往？”

“恩，你懷疑，和蒙古有關？”

花滿樓也意識到什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如果，真的是這樣想的，那麽，豈不是——花滿樓搖了搖頭。

蕭家，在做什麽生意？

“我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話音剛落，門應聲而開，李尋歡拎着一壺酒，從外面走進來。

好消息和壞消息？陸小鳳挑眉，有點意思。

李尋歡坐下，把酒放在桌上，笑看着陸小鳳和花滿樓，笑道：“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這神情，一個人一樣。”見陸小鳳正欲開口反駁，接着道：“說正事，好消息是，蕭家近期有一批貨，是送到蒙古的。”

果然，蕭家和蒙古往來密切。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蕭景裕，被人帶走了。”

蕭景裕？蕭遠山才出事十日，蕭景裕就被人綁架，蕭景姝現在，是什麽情況。父親才離世，親生弟弟又出事，接二連三的事情，是誰在幕後操控。陸花兩人皺眉，站起身，往外走。李尋歡掀開酒壺上的封泥，仰頭灌下一口，眼裏閃過一絲少有的悲戚。這兩人，無論什麽時候，都這麽信任對方。

兩人來到前廳時，剛好聽到蕭景姝吩咐家丁去查蕭景裕的消息，一有下落，立刻通知她。

蕭景裕是被誰帶走的，這件事是針對蕭家還是針對蕭景姝一個人。據陸小鳳和花滿樓這段時間所知，蕭景姝在開始接觸蕭家的生意之後，得罪了不少人，難道只是報複？還是另有所圖。

“陸小鳳，花滿樓？”

“恩，我們知道了。”這十天，蕭景姝幾乎不把事情告訴他們，就連蕭景裕的事情，如果李尋歡不是無意中聽見，那他們可能要過一日才知道。

蕭景姝臉上表情一滞，盯着陸小鳳和花滿樓，一向情緒不外露的臉上露出讓人不由得同情的悲傷。若是陸小鳳此刻能看見，一定會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和初次見面時的模樣，宛若兩人。

張揚，從她身上消失，眼中傲然的神情也消失，剩下的，只有沉着和冷意。

“我帶你們去景裕被劫的地方。”

這算是默許了他們插手這件事情。在場的其餘人不知道，蕭景姝對兩人的了解，盡管不多，但這兩人就算表面上不查，但暗中肯定會調查這件事情，不如直接讓他們插手。

蕭景姝讓管家在家中等候家丁的消息，自己帶着陸小鳳和花滿樓來到蕭景裕消失前最後停留的地方——書院。踏進書院的門，因為蕭景裕的失蹤，正在上課的學生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在老師看不到的時候，竊竊私語。

三人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學生和老師的注意。

一身素服的蕭景姝自然是無人不識，但跟在她身側的兩個英俊男人，面生得很，還是一個與蕭景裕熟悉的同窗記起蕭景裕平日提及的話。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陸小鳳和花滿樓。”

“哇！那個就是陸小鳳？”

學生的話傳開，課堂上的讨論聲越來越大，老師吹胡子瞪眼，戒尺拍打在桌上，發出響亮一聲，頓時鴉雀無聲。

“柳先生，打擾了。”

“蕭大小姐，是為了令弟的事情前來？”柳先生收斂怒氣，讓學生們自己看書，走到蕭景姝面前，打量了一眼陸小鳳和花滿樓，點頭示意，道：“三位請随我來，這裏，會影響到學生們的課業。”

蕭景姝點頭，跟在柳先生後面，往學堂後面的院子走，邊走邊道：“這兩位是家中客人，陸小鳳和花滿樓，跟我一起追查景裕的下落。”

聞言，柳先生點了點頭。

三人在後院的中堂內坐下，柳先生見三人的模樣，便道：“景裕平日裏，雖然學業不突出，但也不惹是生非，早課時，他說肚子不舒服，要去茅廁，我便讓他去，但過了半個時辰，還未回來，讓學生去找，卻沒有人，這才派人去通知你們。”

“家父剛過世，景裕自小調皮卻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鬧脾氣，我擔心，他是不是平時得罪了什麽人，同窗之前開玩笑。”

“蕭大小姐，此事可不能開玩笑，這些孩子們秉性都不壞，況且蕭景裕和誰都不結冤仇，怕是——”柳先生沒有說下去，只是看了一眼蕭景姝。

蕭景姝不語，一旁的陸小鳳和花滿樓沉思片刻，方才開口。

“柳先生，早課時，景裕有什麽不對勁嗎？”陸小鳳盡管對那個心懷不軌的小鬼不滿，但對一個孩子失蹤不聞不問，幸災樂禍可不是他的風格。

蕭景裕，最後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應該是上次葬禮後。那日後，他們再也沒有碰到過蕭景裕。

花滿樓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有些害怕，像是擔心，恐懼什麽事情的發生。”柳先生沉吟片刻後說出來的話讓三人都是一驚。

難道在出事之前，蕭景裕就已經感覺到了嗎？那麽，會是誰對他下手。

在茅廁附近的小徑檢查了一邊，沒有發生什麽異常，惟獨陸小鳳皺了皺眉。蕭景姝向柳先生告辭，三人回蕭家的路上，沒人說話，保持沉默。

剛踏進蕭家的大門，“大小姐，有、有消息！”

什麽，有消息！顧不得家丁的話，三人匆忙跑到前廳，李尋歡正拿着那張字條，見到三人，明白他們已經知道得到消息，不急不慢道：“交換條件，蕭景姝，換回蕭景裕。”

果然，是沖着蕭景姝來的。

“地點。”蕭景姝冷冷出聲，并沒有想象中的慌張和不安，反而異常的平靜，仿佛知道對方會以此要挾。

“大小姐，不可以！”管家的話說出口，還想說什麽讓蕭景姝的眼神給吓得咽回去。

蕭景姝冷哼一聲，從李尋歡手中奪過字條，看見上面的內容，随手把字條撕碎，扔在地上道：“明日我去換回景裕，我到了對方手裏，景裕自然會回來，我不在家中，生意上的事，管家交給景裕。”

她蕭景姝的弟弟，哪裏有傻的到底。

“蕭姑娘——”

“陸小鳳，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

陸小鳳欲言又止，讓蕭景姝不由得一怔，随後看向花滿樓，勾起嘴角道：“陸小鳳，你的眼睛，如果一輩子都看不見，你會覺得自己是累贅嗎？”

前廳只有五個人，其餘四人聽見這句話，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會。”

“希望你一直都這樣認為。”說完，蕭景姝轉身離開。

回院子的路上，陸小鳳一直在想，剛才蕭景姝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會，蕭景姝不會突然說這麽一句話，一定有什麽意思，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花滿樓想的事情和陸小鳳一樣，不過，又多了一件。

“李兄，蕭家前往蒙古的那批貨，什麽時候運走？”

“明晚。”明晚？那不是蕭景姝去換蕭景裕的時候嗎？蕭景姝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在暗示他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噢，我覺得，我快要……進入卡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