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天地存正氣
蘇瑤又在天柱山待了幾日,沒有見到,傳說中的妖尊,倒是又認識了一些大妖。
這些生存了無數歲月的妖怪,都有些壓箱底的本事,見得多識也廣,言談之間,對蘇瑤表現得都很友好,或者說,在天柱山,基本見不到想打架的妖怪。
蘇瑤很有興趣多待些時日,但他畢竟是有事業的人,在看到妖雪停歇後,也就和新收的員工以及阿孜讨論着回去的事情。
但事情有一點變動,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什麽,你要離開?”蘇瑤呆掉了。
“不錯,我如今傷愈了,家中的事情,也要回去收拾一番,”陳孜依然是披長發、戴額飾、着環佩、衣華裝的美麗造型,他似乎只有嗓子還是沙啞的聲調,“此去時間甚長,不知歸期。”
蘇瑤心裏難免有些小失落,所以先前阿孜的主動,只是因為要走了,所以先确定一下關系,蓋上一個章麽?
他打起精神,低聲道:“那,不倦城,你便不管了麽?”
陳孜立即道:“自然不會,我會讓、讓我的兄長先前來看顧一下,等我稍有空閑,便來尋你。”
說到這,他低下頭,将一根草編成戒指,往蘇瑤手上一戴:“阿瑤,山長水遠,君勿相忘。等着我!”
蘇瑤微微皺眉,但還是收下戒指:“那我便等君歸期,一路順風。”
他看出來了,阿孜似乎是收到了什麽消息,這才急于離開,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拖後腿的比較好。
居然這麽好說話麽?
陳孜眉眼一亮:“有阿瑤祝福,自是順風的。”
他心中一動,還主動伸頭,在蘇瑤唇間親了一下,這才滿意地操縱蓮臺法器,架雲而走。
孟沉一身黑衣跟在阿雪身邊,心中本有些不忿,但看陳孜架雲裏帶起的風雲氣勢,不由得一呆,忍不住輕聲問身邊的阿雪:“這,這好像是一位過了渡劫,已經登仙階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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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輕雪點點頭:“是啊,哪裏不對嗎?”
“你看那個少年,”孟沉再看蘇瑤時,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慎重,“他不過才金丹期,居然能指使一位人仙?這水,怕是很深啊。”
白輕雪不覺得哪裏不對:“我家裏經常見到這種,很平常。再說我比你強,你要指使我的話,也不必擔心指使不動啊。”
孟沉驟然臉紅,有些戚戚艾艾地道:“那,那個怎麽能算指使呢,那個是感、感情……”
白輕雪對他笑了笑:“對,家産都折算好了麽,城主這裏沒事了,我們也要出發了。”
“都做好了,不過鋪面我留下了,”孟沉道,“城主說留下一個鋪面,等我們有産品時,在這裏也方便銷售。”
白輕雪點點頭,對怔然看着天空的蘇瑤:“城主,這才不到數息,便已經開始思念了麽?”
蘇瑤搖頭道:“不,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罷了,先回去吧。”
至于坐騎……
斷手立刻從鴿子身上拔了一根羽毛,随意落在地上。
羽毛迎風而長,變成一根金羽,随後燃燒起來,最後化成一只半透明的火鳥,開始拉動車架。
牌面什麽的,斷手表示有鴿子在,什麽坐騎都是可以有的。
鴿子在一邊翻了個白眼,沒有反駁。
……
傷重數月,陳孜輕靈的身姿卻沒有一點折扣,宛如一道彗星,掠過天空。
但卻不是東向陳國而去,而是飛向西邊的山脈,落入一棵大樹之下。
那大樹樹杆筆直,直上雲霄,接天連地,長長的枝條垂落,宛如的獨成一處世界,其上藍花盈盈,有花瓣随風而落,漫天花雨,将樹下的大片山脈都染上素雅的藍彩。
“突然給我發令,是出了什麽事情?”陳孜負手而立,如今的他,鋒芒皆露,氣勢之強,與先前判若兩人。
“哥哥走了。”大樹上一株藤蔓發出一個怯怯的聲音,“他被一個小野豬打傷了,就去找了,說是要找什麽本源,我一個妖,有點怕。”
“你怕什麽!”陳孜冷冷道,“你這種廢物,就不該過來拖你哥的後腿。”
“唔,你說得再難聽也沒有用,我要跟着你,西荒龍脈的妖族氣運已經被哥哥收集了,東荒那邊歸你操縱,卻那麽久都沒有動靜,晟神那你交待的了麽?”那藤蔓有些不服氣地道。
“離回神朝述職還有數年,我到時自會向晟神交待。”陳孜輕哼,“這些事,你就不必管了。”
“晟神可是陛下的左右手,如果你做的不好,可不是一次失敗能交待的。”藤蔓道。
“那也和你無關……”
“有關的,我要跟着你。”藤蔓落到他身邊,“上次你給哥哥說遇到心上人了,我要看看。”
“……”
“你是想帶着他,上登仙臺嗎?”藤蔓伸着枝葉,“我是不懂這些感情的事情啦,但我們的任務很重哦,神朝那邊盯着我們位置的人可多了,你知道麽?”
“閉嘴!”
—
另外一邊,鴿子提供的火鳥的速度比陳孜提供的車架還要快上幾分,這次,只花了三五日,一人兩龍一鳥便回到了不倦城。
白輕雪對城市的外觀表示了欣賞,并且挑選了湖邊一處小島做為新的家。
蘇瑤則重新走在不倦城的青石小道上。
周圍有大片的靈田,不時有農人從湖中抽水,澆灌在靈植上。
這十餘日的離開,小城中并無什麽大事,主管雜事的月蘿衣秘書走在他身邊,彙報着最新的進度。
包括最近新修了幾條道路,開墾了多少靈田,征集了多少稅收之類。
她還是頗有管理才能,把大大小小的事情處理的緊緊有條,一些妖族和妖族、人族和人族、人族和妖族的争端,都解決的還算公平,不僅如此,她還甄選出了十來個資質不錯的人族和妖族,放在身邊,做官員的種子培養。
算是未雨綢缪了。
聽完月蘿衣的彙報,他回到小院,院中的草兒激動地跑了過來,用葉子纏住他的腿,在他身邊先是表示了一番沒有看到姐姐的遺憾,然後又是一番不見哥哥的想念,最後才是最近又篩選出了什麽種子。
蘇瑤靜靜地聽完,表揚一番後,又去了阿孜的院子。
只是這裏,卻很冷清。
他不是很喜歡,以前沒有覺得哪裏好。
但等阿孜離開了,他才覺得,雖然阿孜有點小脾氣,愛記仇,但卻真的是個很能與他說的來的姑娘,哪怕對自己的很多想法不理解,卻沒有一點的抗拒,反而能順着自己的思路,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這一點,就是非常與衆不同了。
阿孜不在身邊,他還真有一點不習慣。
“你真喜歡他?”鴿子撲棱着翅膀,落在籬笆上,歪着頭問他。
“是很有好感。”蘇瑤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答道。
“我聽說,那斷手在第一次見他,就把他打了下來。”鴿子聲音有些低沉,“這不合理,以斷手的實力,他不可能活着。”
“那以您之見呢?”蘇瑤早知道這種,按阿孜的說法,要不是有底牌,他就被自己成功撿屍體了。
“阿瑤,雖然有點早,但我覺得,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了。”鴿子嘆息了一聲,“手給你的星圖,你讀到第一百張了麽?”
“二百四十七張了。”蘇瑤記得很清楚,“每天都有。”
鴿子驟然變大,落在他面前:“那,你來我背上,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蘇瑤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上鴿子的翅膀,坐在鴿子脖頸下。
鴿子一個蹬腿,扶瑤而上,直向九天。
它的速度是那麽快,以至于在瞬息之間,身下的不倦城,便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點。
再有數個呼吸,他又能看到遠處地平線,只是當他睜大眼睛,也沒有看到星球應有的弧度,那就是筆直的一條線,仿佛真的是天圓地方一般。
又過了數息,雲層之上,已不見白雲,只有璀璨星空,還有遠方的月亮,空照古今。
鴿子還是沒有停下來,他又飛了許久,約摸有半個時辰,這才緩緩停歇。
此時,地面只能看清大湖大海,起伏山脈,卻無法再細視任何标志了。
鴿子沒有拍翅膀,它扭過頭道:“下來吧。”
“?”
蘇瑤看了下那遙不可及的地面,估摸着自己掉下去大約要掉多久。
“不會掉下去的。”鴿子平靜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試着觀想星圖,就知道了。”
蘇瑤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那一瞬間,他瞪大了眼睛。
周圍的虛空,遠處的星辰依然還在,但在他面前的,除了虛空,還有一條巨大的裂隙——就像是整個星空都被撕開了一角,灰色的氣息正從裂隙瘋狂地向外蔓延,遠遠看去,宛如一條自銀河而落的瀑布,遮掩住了大半個視角。
“這是……”他忍不住低聲問道。
“靈氣有毒。”鴿子嘆息道,“為什麽靈氣有毒,因為,天裂了。”
蘇瑤被這幅自然奇景震撼到了。
“天,就是這個世界的屏障,”鴿子靜靜地解釋道,“世外的混沌之息,被天地轉換過濾,便是萬物繁衍進化的靈氣,而這屏障碎裂,混沌之息融入天地,便成世外之毒,時日越久,毒害越深。”
蘇瑤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嘶了一聲:“那,我為什麽可以轉換這些世外之毒?”
鴿子斜了他一眼:“你這是明知故問麽?”
“這……”蘇瑤壓力很大,左看右看,“斷手前輩的來歷那麽大的麽?實在是失敬了……”
“你就裝吧,”鴿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來了這麽久了,它也護了你這麽久,你不會真以為它保護是為了看你順眼做好事吧?”
蘇瑤無奈道:“那,總不能讓我去補天吧?我這小胳膊小腿,塞那縫裏怕是也看不到一點水花。”
“現在的你,想什麽呢。”鴿子輕蔑道,“我這只是給你一點壓力,等你進階到仙人,這道東荒上的裂隙釋放轉化對你來說,至少可以達成一個均衡。”
“你說,這道裂隙,還只是東荒之上的?”蘇瑤驚了,“這種天大的事情,你不會讓我一個人來幹吧?”
鴿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會再幫你找些幫手的,等找到那斷手的主人,就沒事了。”
蘇瑤看着他,不說話了。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尴尬。
過了好一會,蘇瑤忍不住道:“中央神朝呢,它那麽大一個王朝,不會就是為了收稅而存在吧?”
鴿子苦着臉道:“反正,它們是指望不上的,以後你見了你父親,就知道了。”
蘇瑤本來就聰慧之人:“不會那個中央神朝,也是我的敵人吧?”
“不是不是!”鴿子立刻反應道,“是路人,路人,你不去找它麻煩,它就是個路人。”
蘇瑤這才松了口氣:“那,那斷前輩……算了,還是不要告訴我他的情況,我感覺那還不是我能知道的東西。”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斷手前輩這種修為會遇到的麻煩,絕對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搞定的,聽多了搞不好心态會崩。
鴿子也松了口氣:“你不問最好,問了我也不會說的,否則一旦被感應到,我和他都得死。”
蘇瑤點點頭:“行吧,你先帶我回去,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呢。”
鴿子看他好像并沒有那麽抵觸,心下略有安慰,便又帶着他,飛回了不倦城。
蘇瑤則第一時間,去找了白輕雪。
如果知道過濾靈氣之毒的原理的話,先前那個聚靈氣的小東西,會不會還有更多改進的空間呢?
什麽救世主,補天人,都一邊去吧,這種事情一看就是天坑、巨坑,別說親身參與了,擦着碰着都要少掉半條命,當然是避之則吉。
智慧生命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改變和适應環境,這種天地大事,豈能他一人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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