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平靜

梁以藍去世後,喬北心消沉了一段時間。

說消沉也不太恰當,他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話更少。

日子很快到了十一月下旬,程望開始忙碌起來,有時周末也要工作。

十一月的最後一個周日,他一大早就來到辦公室加班。

準備回去的時候,恰好收到了喬北心的電話。

“同事給了我兩張話劇票,要不要去看?今天晚上的,位置很好。”

這個話劇社很有名,劇場離程望公司也近,正在上映的這出話劇口碑很好。

程望心裏有點癢癢的。

喬北心解釋道:“本來同事要跟女朋友一起去,結果他女朋友生病了,票就空出來了。他在群裏問誰想去,我就要走了。”

話到這裏露出了一點笑意:“我想跟你一起去看,你有空嗎?”

程望撓撓頭,答應了:“好吧,我也想去看。”

距離話劇開場還有一會兒,他們在劇場附近的商場裏吃了飯。

喬北心到得早,見程望坐下後,推給他兩杯奶茶。

是高中學校後門那家商場裏,經常排隊的那一家。

程望許久不喝奶茶了。

倒不是因為不喜歡,純粹是因為事務所的同事更喜歡喝咖啡,從衆心理作祟罷了。但他對**有些敏感,喝了總覺得心髒砰砰跳,久而久之咖啡也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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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程望也能勉強算是個養生boy了。

奶茶店換了包裝,為了環保也取消了吸管,改成了開口杯蓋的設計。

程望以為兩杯是一樣的,随意拔掉一杯的蓋子,就要往嘴裏送。

“哎——”喬北心攔下他,“有一杯加了糖。店員說不加糖太苦,我也不知道你口味變沒變,就買了兩杯。”

程望聞言仔細看看瓶身——不巧,他随手一拿,選中了那杯全糖的。

但他沒吱聲,叼着奶茶杯,仰頭灌了幾口。

另外那一杯則放在了喬北心面前。只是他對這些飲品不感興趣,一直沒有喝下。

今晚兩人吃了一頓湯鍋,味道很好,只是實在辣了些。他們都不是能吃辣的人,程望臉頰泛紅,喬北心也在小聲吸着氣。

終于忍不住時,喬北心拔掉蓋子,抿了一口奶茶。

……

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為罕見的痛苦表情。

艱難咽下去口中的液體後,他不敢置信地說:“不加糖的……這麽苦麽?”

程望無辜地看着他。

喬北心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下心裏的抱怨:“你怎麽會愛喝這麽苦的東西?”

程望在對面拍桌狂笑。

美味的晚飯和精彩的話劇稍微安慰了一下程望周末還在加班的悲憤,也因此沒有拒絕喬北心送他回家的提議。

下車後,喬北心接過程望的電腦包背在身上。

“你電腦這麽重?”

程望誇張嘆氣:“是啊,每個加班的深夜,我都被沉重的電腦壓彎了身體。”

喬北心神色認真:“你平時工作一直坐着敲鍵盤,确實對頸椎和腰椎不好。椅子和枕頭可以用用。”

說完,他的視線移到程望的手腕。

沒有看到那條手鏈。

喬北心低頭抿了抿嘴。雖說知道急不來,但到底還是有點失落。

他問程望:“我送你上……”

話音未落,只見程望笑着沖他揮揮手,接過自己的電腦包,歡快地說:“拜拜,小喬。”

喬北心:“。”

他無奈點頭:“好,再見。”

程望推開樓下大門的時候,喬北心又叫住他。

“小望!”他兩步跑過去,說,“小望,之前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我自己調節了幾天,現在感覺差不多了。”

他伸手拽住程望外套的兜帽,示意他轉過來。

程望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連帽大衣,羊毛順滑又有光澤,在路燈的照耀下低調地發着光。

手感太好了,喬北心捏着兜帽邊緣搓了搓,舍不得松開。

程望不滿地把兜帽解救出來。

喬北心不好意思地笑笑,摸着自己的鼻子,為剛剛的幼稚行為感到丢臉。

他繼續說:“還是有點難受,總覺得……她怎麽就這麽離開了呢。但想一想,對她來說也許是種解脫。”

他揉了一把臉,從略顯悲傷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想摸摸程望,又想到了約法三章,無奈只得把手揣回口袋。

“但不管怎麽說,活着的人還要繼續生活,對吧?”

他又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後沖程望晃晃,“今天是周日,再給我最後一個晚上難過和悲傷,下周一開始,我好好追求你,可以嗎?”

程望睫毛顫了顫,他不自在地扭着手,按滅了喬北心的手機屏幕。

“誰管你……”他丢下這樣一句話,跑進樓裏。

周一下班時,程望又在公司樓下捕捉到了喬北心。

奇怪得很,因為兩人工作都很忙碌,如果喬北心這一天想要找程望吃飯或送他回家,是會提前詢問的,免得撲空。

但這次沒有,程望站在一樓大廳裏,遠遠看着喬北心坐在門口的大理石臺階上,一副等了有一會兒的樣子。

保安幫程望拉開大門,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笑了一聲說:“你朋友等你半天了。”

行吧,天天來,連保安都認識了。

程望走過去,從背後戳戳他。

喬北心仰頭,看到程望還挺驚訝:“今天下班這麽早?”

程望:“剛把需求整理好發給客戶,在等他們發資料過來。”

喬北心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帽子上有一層毛圈,被風吹得來回亂倒。

程望問:“來很久了嗎?幹嘛不進去等,外面風這麽大。”

喬北心眯了眯眼睛,說:“也還好,不冷。”

“那你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下午學了一道菜,想給你嘗嘗。”

“周一下午你不工作,摸魚學做菜?”程望哼哼,“我要寫信舉報你。”

這倒是冤枉喬北心了,他的人事調動通知今天下來了,下午來這邊報道,這才稍微空了一點。

“之前不是跟你說,可能會有人事變動麽。”喬北心解釋道,“我調去辦公室了,還沒正式開展工作,就被轟下來下基層。”

這事說來話長。

因為種種原因,喬北心的大學成績不算出色,但公務員考試是真的下了苦功複習的。

他筆試成績很高,順利考進了省公安廳。

他考的是經偵,前兩年在各區的派出所跟着辦案,最近才剛回到廳裏,着手寫結案的各項材料。

其中某份材料上交到領導那裏的時候,被一位領導點名表揚了。

這位領導是出了名的惜才,之後又把喬北心推去了一個文秘比賽,有心讓喬北心做他的秘書。

這種文秘比賽每年都有,考驗的就是寫材料的功底:文章有沒有深度,是不是套話,能不能抓住重點,寫作速度夠不夠快。

喬北心不是文秘出身,被推去參加比賽時也是抱着比着玩玩的心态。

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是那一屆的第一名。

領導大喜,趁着這次人事調動,幹脆把他調到了辦公室。

程望身邊沒人是公務員,他搞不懂這些部門設置,問道:“辦公室比你之前的崗位好嗎?”

“各有千秋。經偵輕松些,但會到處出差。辦公室更忙,但晉升更有利。”喬北心解釋道,“不過,我的基層工作經驗還差一點,之前因為我媽身體不好,就一直拖着。現在必須去了。”

他說了個名字:“就是你公司附近那個派出所,我下午過去報道。”

程望瞥他一眼,“報道完就開始摸魚?”

喬北心看來心情不錯,還跟他開起了玩笑:“是啊,省得你老嫌我做飯不好吃。”

難得下班早,今晚喬北心去了程望家,真的做了一桌飯菜。

程璟也回來了。

他這兩年是真的倒黴。先前因為客戶的原因,不得不簽了一份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之後又馬不停蹄去了一個IPO項目。

IPO,令審計師聞風喪膽的三個字母。一年報表的審計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盡了,三年報表簡直就是地獄。

程望打開家裏大門,發現鞋櫃歪歪扭扭扔着大哥的皮鞋。

他把鞋子撿起碼好,壓低聲音對喬北心說:“大哥回來了,估計在補覺。”

程璟會做飯,但他太忙了,兄弟倆家裏基本不開火。

因此,當家中久違地傳來米飯香味時,程璟瞬間從夢中驚醒。

第一反應絕不是驚喜。他着急忙慌穿衣下床,生怕小弟把廚房燒了。

打開卧室房門後,他赫然發現小弟淡定坐在沙發上玩switch!

程璟震驚:“廚房做着飯,你在這兒玩?!”

程望茫然地問:“那不然呢……?”

喬北心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

“怎麽了?”

程璟狐疑地看着他,又回頭看看小弟。

“……沒怎麽,你小心點,別把鏟子上的油滴地上。”

飯桌上,程璟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偏偏倆小的誰也不理他。

他沉不住氣,筷子敲敲面前的盤子。

“你們倆怎麽回事?說句話行不行?”

還是沒人理他。

程望擡起頭,小聲嘀咕一句:“好好吃你的飯吧。”

飯後,喬北心又自覺去刷了碗。

程璟抱臂坐在沙發上,看着這人進進出出。

他沖程望使了個眼色,悄聲問:“你真沉得住氣啊。”

程望多少猜到了大哥早就知道他和喬北心的事,但還是心虛。

他打哈哈道:“啊哈?”

“啊哈你個頭。”被大哥彈了個腦崩兒,“等他走了看我收拾你。”

收拾完這些後,喬北心沒多留。他沖程望揚揚下巴,說:“難得這麽早下班,今天早點休息,我看你又快到忙季了。今年也會連續好幾個月加班到淩晨嗎?”

“會吧……每年都這樣,沒辦法。”程望拿起他的外套遞過去,抱怨了一句,“想到要加班就心煩,願世界沒有加班。”

喬北心的羽絨服裏還裹着他的警服。

警服他平時都放在辦公室,只在換洗的時候才帶回家。

程望沒有注意,也沒發覺衣服重量不對,手一滑,裹在裏面的警服滑了出來——程望絕對不會允許衣服掉在地上這種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他眼疾手快撈起警服,扯着衣角抱回自己懷裏。

他嘟囔着問:“你衣服好好放行不行……幹嘛團在一起啊!”

“不想讓別人看見警服,”喬北心解釋道,“衣服上面有警號,傳出去容易惹麻煩,習慣了。”

這又是程望理解不到的領域了,他撇撇嘴,把衣服遞給喬北心,手指卻搓到了衣服下擺有處極不平整的凸起。

長方形的物體,薄薄的一小塊兒,貼在警服裏襯。

他随口一問:“這麽小的東西放口袋裏當心丢哦。”

喬北心沒回答,只是慢吞吞接過衣服,又極為愛惜地摸了摸那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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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小喬把什麽東西放在裏面了呢

沒猜到的朋友請看文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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