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夏油傑隐隐約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翻開陳舊的相冊，微笑着說：“這個就是爸爸媽媽還在上學的時候拍的照片。”

女人擡起眼，憔悴的臉上依稀可見從前的美麗，夏油傑卻覺得女人的這雙眼睛莫名讓他感到眼熟。

對了，是阿爾。

窗外的背景是一片藍天……不，是一片浩瀚的星河，他們所在的房間似乎正飄蕩在科幻片才有的那種宇宙裏。

這個人……難道就是阿爾的母親嗎？

相冊的黑白照片裏，年輕的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笑容甜蜜，眼睛熠熠生輝。

女人笑着說：“那個時候啊，學校裏有很多男生都在追求媽媽哦。我上學的時候，經常被學校裏的混混們堵在角落裏表白，然後他們就都被你爸爸打跑了……”

懷念往事時，女人黯淡的眼中似乎有了一點光亮。

畫面再一轉，一對男女在激烈的争吵，憤怒到極點的父親駕駛着車，全速撞向某個造型誇張的建築，刺耳的巨響後，世界天旋地轉。

砰——！

夢的最後，是滿天的火光的和一個橘色頭發的男孩子。

“喂，喂，你還活着嗎？”

“他”的視線移向熊熊燃燒的車子。

“你的父母……”橘發男孩看着“他”的表情，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完：“喂，你們幹看着幹什麽，有手機的趕緊幫叫人來幫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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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ter，Master——”

夏油傑從夢中驚醒，看見金發碧眼的少年正蹲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對上眼睛的一剎那，他的太陽穴劇烈的疼了一下，有什麽東西被篡改了。

夏油傑直起身，很快揉了揉眉心：“抱歉，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嘶，頭好痛……”

五條悟回京都取錄像帶了，夏油傑也用隊伍頻道把這裏的最新進度傳達給了家入硝子，之後不久，夜蛾正道就打電話過來把他們臭罵了一頓。

“你們知道要賠醫院多少錢嗎？！”班主任怒火中燒：“那是一整層樓！一整層樓！！！”

“……又不是我打壞的。”

“夏！油！傑！”

“是是是……”

“你讓五條悟和阿爾接電話！！！”

夏油傑看看空蕩蕩地周圍：“呃，啊，現在……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們又想給我搞什麽幺蛾子？！”

“不是啊，我只是讓他們去買早飯了而已……”

“說謊！！！”

好不容易應付完暴跳如雷的班主任，他又給輔助監督打了個電話，阿爾趁這個時候去買了一大堆零食，當作他們的早飯。

阿爾翻着塑料袋，道：“他們家的超市還賣飯團，都是一大早新進的，我就直接all下來了。”

牛肉飯團，鱿魚飯團，鳗魚飯團，三文魚飯團……

哪個都想吃，那就全都買下來，反正花的都是飼主的錢。

阿爾在店長驚訝的表情下掃空了超市裏所有的新鮮飯團，等他拎着一大袋飯團回來，夏油傑震驚道：“你這是洗劫了超市？”

阿爾在他旁邊的臺階上坐下，道：“Master，這可都是花你的錢買的，怎麽能叫洗劫？”

“……”

對，确實不是洗劫超市，而是洗劫我。

夏油傑從袋子裏掏啊掏，掏出來兩份三文魚飯團，“給。這個好吃。”

“……謝謝。”

夏油傑接過飯團，情緒還沒有從之前的夢裏徹底脫離出來。

FATE裏好像的确有禦主夢見英靈的過去這種設定，所以，那果然是阿爾的過去吧？家庭不睦，父親似乎還打算跟全家一起同歸于盡……？

他下意識地看向阿爾，又是視線相撞的剎那，太陽穴再一次疼了起來，有什麽認知被不動聲色地模糊了。

“Master？”

“……嗯？”

“你還沒睡醒嗎，Master？”

“抱歉，我剛才走神了，你說了什麽嗎？”

阿爾一口吞掉剩下的飯團，道：“貞子。”

“哦哦，貞子啊。我想想，貞子的全名叫山村貞子，它的詛咒肆虐日本還是上個世紀的事情，離現在都有五十多年了吧。”

阿爾一邊吃一邊專注地聽優等生講課。

夏油傑在放棄思考之前的夢境後，思路逐漸清晰起來：“……貞子是日本最出名的咒怨，或者說，是有了貞子之後，咒術界才特意從咒靈中分出了‘咒怨’這個特殊分支的，因為貞子當年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

阿爾哇哦一聲，口齒不清道：“有那麽強？”

夏油傑抽出紙巾，非常老媽子的幫他擦掉嘴角的米粒。

“很強。”他肯定道：“據說山村貞子的母親就是一名強大的咒術師，擁有能掌握人生死的強大術式，有人說是反轉術式，也有人說是用意念殺人。山村貞子在還活着的時候，曾讓一個雙腿癱瘓的人重新站了起來，所以後來很多人都猜測山村母女都是反轉術式的擁有者。”

反轉術式是一種非常特別的術式。

由于咒力的本質是人的負面情緒，所以咒力只能傷人不能救人，反轉術式卻恰恰相反，據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完全可以用反轉術式起死回生。

只可惜能使用反轉術式的人很少，能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咒術師更是可遇不可求。

就目前來說，整個日本只有一個家入硝子能做到這一點。

阿爾好奇道：“治療癱瘓嗎？硝子是不是也能做到這一點？”

夏油傑想了想，點頭道：“天生癱瘓的情況有點困難，但後天癱瘓的話，硝子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阿爾感慨道：“真不愧是日本咒術界最強的奶媽。”

夏油傑笑了笑，輕聲道：“嘛，确實。如果貞子能活下來的話，一定也是一個受人敬仰的咒術師吧，可惜她的家庭非常不幸，母親自殺，她也被父親用鐮刀砍傷扔進了枯井當中，死後的怨念凝出了一盤錄像帶。”

“錄像帶裏有什麽？”

“據說是貞子活着時的零碎記憶，看過錄像帶的人必死無疑，如果途中把錄像帶複制給別人看，就能順利延緩死亡日期，但最終結果還是一樣。”

阿爾吸了一口牛奶，難得感興趣道：“這個詛咒原來還能延後？”

“對，不過那可不是好事。”夏油傑解釋道：“人們誤以為複制錄像帶就可以徹底擺脫詛咒，于是錄像帶就被無數次地進行複制，傳給越來越多的人，貞子的詛咒就像病毒一樣，在日本迅速傳播。”

阿爾明白了。

人人都想活，為了能活下去，不惜把詛咒傳染給信任自己的朋友和親人，而最終的結果是——他們誰也沒能活下來。

真是諷刺。

“現在收藏在悟家裏的那份就是貞子最開始凝出來的錄像帶，五條家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将其他錄像帶全部銷毀，最初的那份也進行過好幾場封印儀式，到了幾十年後的今天，貞子的詛咒已經徹底平息了。”

阿爾仿佛明白了什麽。

“所以，如果夜蛾老師知道我們竟然打算放出貞子的話，他絕對會發瘋的。”

夏油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不過悟這家夥怎麽還不回來，這都一個小時了，他不會是瞬移到迷路了吧？”

“哈，是誰在背後悄悄說老子（おれ）的壞話？”

阿爾和夏油傑一回頭，就看見五條悟抱着個被符紙裹成蠶蛹的東西站在他們身後。

五條悟把錄像帶往夏油傑懷裏一扔，就奪過了阿爾身邊的袋子：“餓死了……”

夏油傑吐槽道：“你都回家了，怎麽不順便吃個飯再回來？”

“老子（おれ）才不想跟他們吃飯。怎麽全是跳跳糖，你們早飯就吃這個？”

阿爾遞給他兩個飯團：“牛肉飯團和鳗魚飯團，只剩這兩個了。”

夏油傑：“……”

那你吃的還挺快。

五條悟拆開飯團的包裝袋，“你們別幹坐着啊，趕緊去把錄像帶裝上！”

夏油傑翻了個白眼：“笨蛋，這年頭誰家還用錄像帶啊，大家都看DVD了好不好？”

五條悟懵了：“……啊？”

阿爾比了個錄像帶的厚度，又比了個DVD的厚度：“一個這麽厚，一個這麽薄，用的播放機明顯是不一樣的，比英靈更缺乏常識的二號Master，你羞愧嗎？”

五條悟：“……”

五條悟驚了：“那我們怎麽辦？”

恰好，阿爾聽見了車輪胎碾過地面的聲音。

他輕咳一聲，用波瀾不驚的語氣，面無表情地宣布道：“歡迎偉大的輔助監督——大田及時雨先生！”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背景當中，任勞任怨的輔助監督從駕駛座上沖下來，懷裏抱着一臺沉重的機器。

“來了！錄像帶播放機！”

高中生們非常感動：“大——田——先——生——！”

輔助監督也很感動，他正要說點什麽回應孩子們熱情的呼喚，阿爾就一把接過沉重的播放機，一馬當先沖進兇宅，夏油傑在輔助監督空落落的手上擊了一掌，就緊随其後地跑了，五條悟把剩下的飯團丢進嘴裏，也跟着沖了進去。

輔助監督：“……”

他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看三個年輕人沖進兇宅的背影，一陣冷風吹過，吹得人格外蕭瑟。

“……”

阿這，短暫的高光時刻真是一閃而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