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對視

或許在斯庫塔斯眼裏，他的樣子同人類并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的，實在沒什麽特別。

但在威爾斯看來，這個黑暗之主跟人類的差別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

雖然就像是斯庫塔斯自己所認為的一樣，在五官上他确實和人類沒什麽不同，但問題是他多了一些人類沒有的東西。

首先，就是顏色。

作為黑暗之主，再沒有比黑色更加适合這位神祇的了，不管是那一頭如海藻一般蜿蜒卷曲至地面的墨色長發還是那雙純黑的眼睛，都是純然的黑，漂亮的像是用夜空浸染而成，只要看上一眼，似乎就會被那種黑色吸進去。

但在這個人類被宇宙中存在的各種輻射而漸漸影響了自身的世界裏，雙黑的人種幾乎已經不存在了，哪怕是在遠古地球時代的東方人，他們雖然自稱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但實際上只有兒童的眼睛才是真正的黑色，成年人的眼睛其實是深褐色的，但哪怕是孩子也不是像斯庫塔斯這樣，虹膜和瞳孔是一樣的黑，哪怕是仔細看也無法分辨出兩則之間的分割線在哪兒。

這還只是個小問題，更大的問題是，斯庫塔斯的外表實在很有魔王的風範，與威爾斯相差無幾的身高卻因為頭上一對氣勢十足的螺旋狀卷曲犄角而顯得更高了一些，再加上他半邊臉上如活物一般，時不時還會游動變換位置的詭異紋身，怎麽看都不該死“人”該有的。

“如果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外表與人類差不多’，我想，你對于人類的定位似乎有些問題。”威爾斯毫不客氣的指出問題，這樣的斯庫塔斯恐怕只要踏出這裏就會被人盯上，然後送去研究室。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夠抓住他。

【有什麽問題？我覺得這個軀殼做的還算不錯。】斯庫塔斯确實是滿意的，這個軀殼的各項數據都是仿制的他自己，雖然壓制住了力量，卻沒有生疏個感覺，非常完美。

“确實很不錯。”

神祇天生就有人類羨慕不來的能力和外表，看上去與他差不多年紀的斯庫塔斯的外表非常完美，不同于威爾斯的俊美，斯庫塔斯的外表透露出的是一種高貴到極致的威勢，這往往會讓人忽視了他的樣貌其實可以稱得上漂亮了。

就連威爾斯也不得不承認，在斯庫塔斯踏出房門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确确實實被眼前這個非人類驚豔到了，那種魔性的魅力足以虜獲全人類，不分男女老幼。

但是僅僅只有那一刻，斯庫塔斯從他突然震動的思維之中看出了問題，他很快就收斂了自身的魅惑力，這是每個神祇都會有的魅惑，對發展信徒尤為好用，只不過根據神階的不同，吸引力也不同。

“但是很顯然，人類沒有長角，我們的身上也沒有會活動的紋身。”此時已經從那種驚豔中清醒過來，并且意識到其中有些問題的威爾斯已經有了警惕，他不再去看那張一直吸引着他的臉，而是把目光定在他的脖子上，那黑色的紋身一路從他的臉上延伸進衣領下，或許這紋身并不只是臉上才有。

【是魔紋，用來壓制我的力量。】斯庫塔斯并不在意他的視線，事實上，正如威爾斯猜想的一樣，魔紋幾乎遍布他的全身，如果沒有它們，這具軀殼經不起他使用一天就要徹底報廢。

【不過你說的對，這對角确實不太合适。】斯庫塔斯皺着眉，看來老巫妖真的是在反宇宙呆的太久了，竟然會出現這種纰漏。

使者見到主人皺眉，不再保持沉默，【吾主，阿爾塞斯是按照您的本體制造的這具軀殼，這對角也是壓制力量的媒介，不能去掉。】

斯庫塔斯的力量實在太強，老巫妖雖然是煉金大師，但他還不是神，怎麽也不可能做出完全壓制這位至高神的力量的軀殼，所以他在制作軀殼的過程中不得不添加了許多的道具，而犄角和魔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除此以外還有現在戴在斯庫塔斯手上的幾個造型古樸的手镯和戒子，幸好這些飾品都自帶忽略咒，不然滿手都是戒子手镯的斯庫塔斯在其他人的眼裏恐怕就會變成暴發戶或者非主流人世了。

“如果這些不能去掉，或許你穿之前的黑袍還比較安全。”至少穿件黑袍頂多讓人覺得古怪，長着角，身上的紋身還會動的人只會被送進解剖室。

【不用去掉，人類的世界裏已經沒有魔法師了吧？】

“是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威爾斯還是立刻回答了，現在的宇宙裏，或許有特殊能力人世，甚至他也見過一些異能者，但魔法師，在世人的眼裏，就是魔術師的代稱，只是利用一些障眼法欺騙大家的眼睛娛樂大衆的存在罷了。

【那麽，只要一個小小的法術，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依舊帶着黑手套的手輕輕的揮了揮手，不管是犄角還是魔紋，都随着這個動作突兀的消失了，好像它們從來就不純在一樣。

威爾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神奇的一幕，如果不是對方的身份令他忌憚，或許他會上前去摸一摸，好确定那對犄角是否真的不見了。

但面前這個非人類不是他能招惹的，所以他只能幹看着，看着這個上一刻還是魔王造型的神祇突然變成了人。

【低等級的遮掩法術，并不是不存在了，只是“看不見”。】對于面前這個難得能令他感興趣的人類，斯庫塔斯所表現出來的友好态度讓一直跟随他的使者都不得不膛目結舌，長久以來，即使是光明神族的那位至高神，也得不到這樣的優待。

在使者的印象裏，它的主人是一個話很少，并且耐心不好，脾氣也很糟糕的神祇，他從來都不喜歡解釋，甚至極為讨厭與人交流，可是現在，對着這個人類，他似乎變得有耐心了，而且友好的不像他。

這樣的變化，讓從來沒什麽好奇心的使者也忍不住開始猜測這個人類到底有什麽地方吸引它的主人？

靈魂……金色……接收到它的思維的同伴傳來了這樣的信息，卻也沒能讓使者得到滿意的答案。

僅僅是因為他的靈魂？可能嗎？

殊不知自己已經讓某個非人類混亂的威爾斯同樣也不能明白斯庫塔斯的解釋是多麽的難得，他只是有些驚訝于“魔法”這種不科學的存在，不過想想，神祇的存在更不科學他卻已經見過了，相比之下，魔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外表的問題解決了，還有另一個問題。”

【什麽？】

“你的說話方式。”威爾斯淡淡道，“人類是靠聲帶發聲的，而不是思維——你能這麽和我溝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你是可以解讀我的思維？”

這可不是個什麽讓人愉悅的猜想，但威爾斯還是這麽想了，從小就被人稱為天長的他能夠爬到現在的位置，或許有自身努力的原因在，但高于常人的智商也是重要的原因。

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點，只是事情發展的太快，沒有給予他思考的時間，但一晚上的冷靜，足以讓他想到很多事情。

而關于內心想法被解讀的猜測，威爾斯是越想越覺得可能，這個猜測一度讓他不安，哪怕到現在，這種不安也沒有消失。

【我以為你不會問出來呢。】斯庫塔斯饒有興趣的看着面前這個在人類中稱得上優秀的男人，這确實在個聰明的家夥，不過是短短的時間，他已經猜到了這個，甚至于學會了隐瞞自己的想法，在聽威爾斯說出來之前，他完全沒有解讀到這方面的信息。

真的非常聰明。

【我确實能解讀你的思想，似乎你們喜歡把這個叫做“讀心術”？非常不錯的稱呼，簡單易懂。】斯庫塔斯看着對方因為這個稱呼而加重了呼吸，覺得真是有趣，也不枉費他特意去鏈接他的思維了。

威爾斯因為他的話而更加警惕起來，面前這家夥現在一定能聽到他在想什麽，所以不該想的東西絕對不能想。

從對方思維中傳遞出來的訊息突然空白，這實在是種有趣的發展，他從來沒見過有誰能在神祇面前保持思維幹淨的。

雖然這裏面也有他現在大部分能力被壓制的原因在。

黑發的神祇走近金發的男人，他們站的很近，近的男人幾乎能感覺到對方呼吸噴灑到臉上皮膚時的濕熱，但他卻不能後退，雙腿就像被鎖住一樣，無法動彈。

“不用這麽戒備我，實際上我并喜歡解讀他人的想法，只要你不會突然情緒起伏太大，我是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麽的。”

不再是思維的溝通，黑發神祇張張合合的嘴裏吐出清晰的語句，沒有了思維溝通時那種奇妙的吸引力，聲帶振動發出的聲音也并不遜色多少，好聽的令人沉醉。

“咔嚓”

清晰的開門聲在安靜的大廳裏響起，對視中的一神一人不約而同的順着聲音看向了大門口。

門外，準備好一切回來接少将的阿爾曼已經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