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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 當淺野樹裏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的手剛放在大門的把手上,門就一秒開了,他本以為是三日月宗近或者是其他的刀劍付喪神又通過日晷過來了。
結果一開門就對上了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鮮紅眸子。
與之前見到過的所有眼型一模一樣的紅眸卻帶着完全不同的情感色彩,淺野樹裏站在門口, 臉上空白一片, 難得失去了言語。
他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發青年。
一頭完全可以去拍洗發水廣告的柔順黑色長發被主人用白色的發帶束起, 只露出了額前的兩股,那雙紅色的眸子不再像他離開之前一樣蘊含着無法熄滅的怒火與恨意, 以及失去理智的癫狂。
他面前的這雙眸子寧靜、安詳、堅定,帶着些微的笑意。
笑意?
淺野樹裏充滿了酒精的腦子開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
即使是恢複了理智的髭切也不可能在面對他的時候還能心平氣和地微笑,怎麽可能呢?
在知曉了他一直擁有前世的記憶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欺騙自己之後, 即使是那個順從的忠誠的式神也不可能毫無芥蒂,更何況早在他轉世之前,他們之間就已經不存在什麽主仆之情,即使沒有白發入魔的髭切那種恨意, 但回複了理智的大鬼神對他應該也是相當厭惡的。
與前世和自己齊名的安倍晴明不同,源賴光雖然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陰陽師,但在妖怪、鬼神等非人存在的眼中實際上并沒有什麽好名聲, 那些妖怪應該是相當讨厭自己的,當然了, 他也同樣不喜歡他們。
髭切等式神所喜愛的,應該是那個無論對人類還是對他們都一視同仁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才是。
那個男人擁有廣闊的心胸與善意,和他不同。
淺野樹裏雖然喝多了酒, 但腦子還是在轉的。
于是他很理所當然地得出了結論,是自己喝多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門會自己開, 但他這會兒已經并沒有把這件簡單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他只是睜着那雙同款色系的紅眸, 貪婪而又克制地注視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大鬼神,而後伸出手,撫上了對方的臉頰。
“你回來了。”
他輕聲嘆息着,手掌緊貼着對方的面頰,并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動作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驚吓。
“主、”被淺野樹裏撫上臉頰的大鬼神很明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後他張了張嘴,到嘴邊的稱呼很快被換成了不太自然的姓氏,“淺、淺野君。”
等到他定了定神再看着淺野樹裏時才注意到了對方臉頰的微紅以及比起記憶中柔軟得多的眼神,他感受着臉頰上過熱的溫度,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
“你喝酒了?”
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并不算過線,但他再靠近一些就能聞到對方身上帶着某種炙熱卻又柔軟的氣息,和他們曾經品嘗過的清酒不同,淺野樹裏這一世更喜歡喝那些頗為烈性的味道更甜蜜醇厚的洋酒。
當然這些烈酒同樣勁道也足。
髭切抓住了淺野樹裏的手委婉地阻止了面前這個喝多的男人輕薄的行為,然後他垂眸看了對方被自己握住的手一眼,很快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對方的胳膊,架着對方往房間裏走。
喝多了的男人是無所謂,但是他可不想再和對方一起站在門口被別人看西洋鏡。
隔壁樓上的那個小鬼暗戳戳看了許久了。
态度強硬又溫和地扶着淺野樹裏走到客廳之後,髭切将對方安排在了沙發上,然後憑借着自己之前幼年體的記憶準确找到了洗手間,他擰開水龍頭放出熱水,然後準确找到了淺野樹裏的毛巾。
雖然并沒有學習過如何照顧醉酒的男人,而且身處源氏有的是人照顧族長根本輪不上他,但潛意識裏他卻偏偏記下了這些步驟,然後在這一次理所當然地付諸實踐。
他帶着熱毛巾走回客廳的時候,剛才還沉浸在醉酒狀态的男人這會兒已經半眯起眼睛,仰頭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了。
髭切輕聲嘆了口氣,湊到對方身邊輕聲道,“先把臉擦一下。”
原本以為對方還會像是之前一樣迷迷糊糊什麽都沒聽到說不定還要靠着自己來幫忙擦臉的髭切完全沒想到他自己的手臂忽然被對方抓住,然後就是天旋地轉。
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然對上了一雙透着某種兇厲到讓他呼吸停頓了一拍的紅眸。
這個眼神……
似曾相識。
髭切對上那雙銳利的紅眸,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已經清醒了麽?”
他的語氣很平靜,眼神也沒有半點波動,只是安靜地看着淺野樹裏。
還是醉着的狀态吧……
他看着男人看似冷靜兇厲的眸子想到。
不然也不會這麽簡單地對旁人露出自己的獠牙。
他這麽想着,忽然勾起嘴角,就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着淺野樹裏的這幅狀态露出笑意。
這笑并不是諷刺,而是……
怎麽說呢,或許是處于對熟識的善意調侃。
又或許……
是他欣喜于只有自己才能窺見對方的這一面。
淺野樹裏在聽到髭切呼喊自己擦臉的時候其實已經半清醒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多少,即使這次陪着五條鳴喝了不少也能保證自己會帶着理智回家,只是沒想到一開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髭切卻一下子撞飛了自己的理智才會叫他自認為喝醉了。
于是他安靜地被對方牽着進了房間,又放松地在沙發上眯起眼睛。
雖然理智一直在叫嚣着自己不能這麽快放松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但他實在是不想錯過這麽美好的夢境。
于是他放任了自己沉溺于幻想中的真實。
又或許,他早已窺見了真實,只是妄想裝作幻想而已。
于是他低頭看着被自己按倒在身下的大鬼神,眼神銳利而又陌生地掃視着對方的臉。
那張臉的形狀明明與白發入魔的大鬼神一模一樣,然而卻沒有半點那種瘋魔的氣息,看起來并不猙獰也不暴躁。
安靜,沉默,在自己身下的時候姿态柔順而謙卑,看起來就有些可愛。
淺野樹裏這麽想着,順從自己被酒精慫恿着的大腦低下頭,将對方蓋住眉眼的發捋開,将那張漂亮的臉完全露出。
髭切的臉型是很好看的,和源賴光那張棱角分明充滿了冷傲的男性臉龐不同,髭切的臉偏向于中性,是那種平安時代貴族最喜歡的美男子的臉型,輪廓柔和,臉頰圓潤,眉眼細長,雖然在源氏時冷淡沉默,穿着一襲黑衣浴血奮戰在斬殺妖鬼的第一線,但安靜下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偷眼看過髭切。
他一直都知道,髭切的臉很好看,也一直都知道,髭切其實很吸引人。
所以他低下頭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看着那張不知隔了多少時間才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臉,将那不小心蓋住眉眼的發絲捋開之後,他将手指停在了對方的眼角。
這只左眼……
他這麽想着,手背上忽然浮現出了源氏的家紋印記,而後與之呼應的是髭切的那只左眼。
鮮紅的眸子裏很快也浮現出了與他手背一模一樣的龍膽紋,是他們來那個人曾經立下誓約的證明。
按着對方眼角的手指忽然加重了些許力道,許是被按得有些疼,又或許是因為對淺野樹裏這種狀态莫名地心生不安,髭切皺起了眉,他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打算把喝醉酒沒有任何理智好講的男人盡快脫手。
“淺……”只是剛張開嘴,第一個字音尚未完全發出,他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俯下身來,做出了一個讓他自這之後再也沒能開口完整叫出對方名字的動作。
淺野樹裏俯下身來,親吻了髭切的左眼。
炙熱的帶着酒意的呼吸,柔軟到完全不應該生長在面前這個冷酷心腸的男人臉上的唇就這樣印在了他的眼皮上。
握着對方手腕的手猛然間收緊了力道,一時間甚至能夠聽到被大力握緊的腕骨發出不可承受的呻·吟聲,但兩個當事人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
一個是酒喝多了痛覺被降低,另一個是受到驚吓完全沒有自覺。
這就導致第二天真正酒醒了的男人手腕腫得比蘿蔔還要粗甚至去醫院打了石膏綁了繃帶還要帶傷工作一整個月。
色迷心竅,這就是色迷心竅的最典型代表!
然而就目前而言,某位色迷心竅的當事人并沒有預料到日後的痛苦并甜蜜的時光,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吓到的大鬼神,在下一個攻城拔寨的目标前躍躍欲試。
他看上了那張因為驚訝而忘記合攏的唇。
鬼神的眼睛很好親,被他吻上的時候那溫熱的眼皮因為主人的不知所措而微微顫動着,還有因為重物下壓而不自覺滲出的些許生理性淚水,再加上那明顯被标記為自己所有物的印記,結合酒精在體內作用引起的飄然感,這一切都美妙到不可思議。
所以……
這張唇品嘗起來是怎樣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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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居裏:親還是不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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