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暗戀 她果斷把他屏蔽了

因為應時卿的到來,員工餐廳裏靠近他們這一片的區域像是被異形入侵了似的,更像一片沸騰湖水中突兀的浮冰,詭異寂靜。

今天過後,想必迅杭科技甚至于雲鼎集團上下,茶餘飯後的閑聊中大概都會出現同她跟應時卿相關的八卦了。

許窈抿抿唇,擡睫望了他一眼,辨不出心裏那點微妙是別扭還是其他情緒。

應時卿吃飯的時候很安靜,連咀嚼都沒什麽聲音,進部隊之後,見慣了那群糙漢,許窈才發現少有人能像他這樣,連吃相都這麽精致幹淨。

或許是她的目光停留時間過久,又或許只是巧合——

“怎麽了?”

應時卿放下筷子,掀了掀眼皮望向她。

對上盛了些許疑惑的淺色眸子,許窈陡然回過神,莫名心虛。

心髒重重一跳,她別開眼,壓着嗓子道:“沒什麽。”

一頓飯食不知味。

不過瞧見身旁兩個像被掐住脖子啞巴了似的同事,許窈有那麽一絲絲的安慰。

臨了分別,到電梯口,她幾乎是急不可待地甩出句:“老板再見。”

還沒來得及轉身,對面先開口了:“等等。”

低低的音節,帶着不自覺的壓迫感。

兩個字就讓許窈釘在原地,要不怎麽說資本家呢,老板身份就是無形的加持,無論說什麽聽來都像命令。

而剛剛還像個啞巴的陳佳歡卻在這時立馬狗腿地表示:“許窈你和應總慢慢聊,不用管我們。”

語速快得唯恐惹誰不快似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窈只好跟着應時卿往角落走。

心裏暗暗猜測應時卿找她到底有什麽事。

餘光瞥見電梯門開了。

又關上。

陳佳歡跟周引月已經腳下生風頭也不回的溜了。

許窈眼皮狠狠一跳。

“我媽安排了周五晚上的相親。”

低沉的嗓音像撞進湖面的石子,濺起層層漣漪。

一句話就拉回了許窈的思緒。

那一瞬間她屏住了呼吸,消化幾秒鐘後,抛去無用的情緒,随即産生的卻是疑惑——

傅阿姨什麽時候還操心起他談不談戀愛的事了?

在她的記憶中,應時卿父母常年駐外,他們對應時卿也幾乎是采取放養模式,不像是會安排相親的家長。

況且,他不是有喜歡的人?為什麽還要去相親?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許窈并未發覺,在應時卿說完相親的話後,不遠處助理小哥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沉默片刻,刻意壓下心底的煩躁,許窈平靜地發問:“所以?你要去相親跟我說幹嘛?讓我提前祝你相親順利百年好合?”

态度毫無破綻,正常得就仿佛是聽到一件事不關己的八卦一樣。

應時卿無言地看着許窈,額頭青筋跳了下,神色本是游離散漫的,眼下卻顯出些許焦躁。

許窈只以為是他對相親的排斥與抗拒。

畢竟他現在這副表情比起當年被隔壁學校那個有着一雙小鹿眼的校花攔住表白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時候因為參加奧數競賽班,許窈每天放學後都要多留校一個小時補課。

應時卿便會先在教室做完作業或者是去學校對面的棋社跟老大爺們下會兒棋,然後等她一起回家。

許窈忘了具體是哪天,競賽班老師提前下課,她到校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對街棋社門口隔壁校花正硬往他手裏塞禮物。

前段時間他剛拿了全國中學生英語辯論賽一等獎跟最佳辯手,正大出風頭,照片都還在校門口光榮榜上挂着。

來來往往路過的校友跟隔壁學校的學生幾乎都忍不住往他們那兒打量,有同伴的更是要交頭接耳竊竊八卦幾句。

少年時期的應時卿比起現在要更加冷漠銳利,也沒那麽擅長掩飾情緒。

有着小鹿眼的校花眼含春光,期期艾艾的表着白。

可他倒好,雖然臉上表情是不出錯的溫和平靜,可滿眼都寫着不耐煩,即便對着這麽漂亮的女孩也沒收斂多少,連頭發絲都在叫嚣着讓人離他遠點。

許窈那會兒心思坦蕩,單純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也不急着過去,只顧着看戲。

少年卻已經越過校花頭頂瞧見了她,看過來那一眼滿含威脅,許窈不好再裝沒看見,慢吞吞挪過去。

走近時正聽到校花說:“沒關系,我也覺得現階段學習比較重要,等高中畢業……”

應時卿不耐地打斷她:“同學,不是這個問題,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許窈頓生疑惑,剛要發問,應時卿便擡頭沖她使眼色,無聲賄賂她:“幫、我,游、戲、機——”

她瞬間恍然大悟,并且屈服于他的賄賂,同樣無聲回道:“成、交!”

校花正因為應時卿說的話受到了沖擊而恍神,沒注意到兩人無聲的交易。

等她回過神——

對上的就是突然出現,挽住應時卿的胳膊,笑得相當綠茶,一副正宮嘴臉的許窈。

“同學,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應時卿還可氣的補刀:“這就是我女朋友。”

最終,校花被兩人氣哭,頭也不回跑開了。

那是許窈第一次幫他擋桃花,卻不是最後一次。

連許窈自己都快忘了。

——她是一塊多好用的擋箭牌。

回憶至此,許窈反應過來,猜到了應時卿的目的,脫口而出:“你沒搞錯吧?又找我當擋箭牌?”

這點破事,微信上說不行?

不過也對,不當面提她肯定拒絕。

應時卿挑眉:“不然?”

不然?

不然???

好好一個人怎麽偏偏長了張嘴?

許窈噎住。

深吸一口氣,她冷笑道:“有你這樣請人幫忙語氣還這麽橫的?”

她覺得憋屈得不行。

果然資本不當人,以前好歹還知道賄賂她,現在連句好話都吝啬。

應時卿定定地望着她,眸光微閃,微微彎了下唇,從善如流的緩和了語氣:“那你幫幫我?”

眼瞳深深,透過那層清冷的表象藏着的卻是讓人容易錯認的情深。

尾音更像是藏了把小鈎子。

許窈忽然間慌了一下,手指不自然蜷縮,別開眼不去看他臉上溫和的笑容,慢慢皺起眉,答非所問:“你別笑得像是要下海賣身似的行不行?”

應時卿微愣:“嗯?”

恰逢新一班電梯到了。

許窈甩下一句:“再說吧,我考慮下。”

腳步匆匆,極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成語——

落荒而逃。

等她走後,助理發現應時卿臉上那種由內滲出的笑意已然完全收斂,又恢複了慣常的,跟誰都隔着一層,很疏離的表情。

剛剛應時卿跟許窈的對話他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此,他到現在還在疑惑。

直到兩人進了另一邊的專用電梯。

助理小哥悄悄翻了下備忘錄,确定自己沒看錯後,實在沒忍住提了句:“應總,你周五晚上應該沒有行程安排。”

所以是哪來的相親?

男人漫不經心地摩挲着腕表,淡淡瞥他一眼:“現在有了。”

“……”

迅杭科技十六樓端游設計部。

許窈回來一坐下就掏出手機往閨蜜小群裏發消息。

但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訊。

另外兩個損友仿佛憑空人間蒸發了。

約兒不回就算了,估計忙着做課題。

但是——

瞥了眼外頭高懸的太陽,她腦中升起一個猜測。

不能吧?

音音不會還沒睡醒吧?

她放下手機,無聊地四處張望了幾眼。

還沒到上班的點,陳佳歡也不在,辦公區現在只有零星幾個留下加班的。

迅杭在時間安排上十分人性化,中午足足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其餘人應該大多去員工宿舍午休了。

其實許窈在東洲時就問過了,然而迅杭目前只剩一個三人間的床位,她當時就拒絕了。

但中午确實是該午睡的。

音音家裏好像是有點遠,她是不是該找時間看下房子?

于是又摸起手機進租房軟件看了看。

沒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無他,貧窮爾。

沒了目的,又實在無聊。

許窈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在休息時間還自覺加班的人,思索兩秒,她找到了她認為的,朋友圈裏最閑最不學無術也最會打發時間的那個。

【幺幺】:阮大胖,你昨天在應時卿車上玩的那個游戲是什麽?

阮遇果然秒回。

【Nephrit】:???

【Nephrit】:給你兩秒鐘,換個稱呼。

語氣活像應時卿附體。

許窈:“……”

這家夥是小時候沒挨夠揍還是當她拿不動刀飄了?

【幺幺】:阮大胖,爸爸給你臉了?信不信我晚上就回去揍你?

【Nephrit】:對不起,我錯了。

【Nephrit】:游戲名是王者榮耀,自己去下,去哪兒下總不用我告訴你吧?

隔了兩秒——

【Nephrit】:不謝。

許窈:“……”

是時候回去揍一頓這個紅毛怪了。

她順利地下載了游戲,然而摸魚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得像氣泡,啪眨下眼就沒了。

許窈才剛摸到了游戲的一點門道,還沒找到樂趣,打工人又該幹活了。

最後看了眼游戲戰績,悶悶發了朋友圈——

【幺幺】:我不信這游戲真的好玩[/圖片]

然後立馬收獲了許多安慰,然而,其中很快出現了一條異類。

【十七】:是你太菜。

許窈:“……”

沉默兩秒,她果斷把應時卿屏蔽了。

阮遇來找應時卿的時候,他正擰着眉一臉嚴肅地看着手機。

截胡了助理小哥給應狗泡的咖啡,阮遇淺嘗了一口,湊過去問道:“你看什麽呢?”

應時卿回過神,斂了表情:“沒什麽,有事?”

阮遇打了個哈欠,一副浪蕩子的模樣:“下午去南山浪一圈?”

應時卿瞥了眼桌上堆積的文件,對在這種時候跑來炫耀自己有多麽清閑的阮遇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他挑了下唇,極盡嘲諷道:“你要是太閑,我可以聯系你姐,讓她給你安排點正事做。”

阮遇:“別別別,不去就不去,提我姐就傷感情了啊。”

應時卿眉眼沉沉,冷冷瞥阮遇一眼後,從那堆文件中抽走最上層的文件夾。

可他揭開鋼筆筆帽後卻沒立刻開始處理工作,思索兩秒,擡頭問阮遇:“你有沒有許窈微信?”

阮遇正在手賤地戳他辦公桌上的鐵藝裝飾,聞言點頭:“有啊。”

應時卿沒想到會得到他肯定的答案,皺眉追問道:“什麽時候加的?”

阮遇:“去年春節那會兒吧,許窈加的我。”

去年春節就加了?

聞言,應時卿表情愈發深沉:“你手機給我。”

阮遇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手機遞給應時卿,開玩笑調侃他:“你幹嘛?終于打算欣賞一下我珍藏的美女照片了嗎?”

應時卿垂着眼沒說話。

阮遇手機沒設密碼,他稍微翻了一下就找到了微信。

直奔朋友圈。

修長的手指往下滑。

果然,阮遇這裏許窈剛剛發的朋友圈還在。

他被許窈屏蔽了。

半晌。

應時卿冷笑一聲。

深吸一口氣,洩憤似的把阮遇的手機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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