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3 月光下的秋千

南區公園的夜裏很昏暗，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不住的蟲鳴聲，和悶熱的空氣圍繞四周。

小福娃抱着棒球棍，一個人孤獨地坐在秋千架旁。

她的頭靠在支架上，小小的臉蛋只有無盡的憂愁。

她仰望着天上星辰無聲閃爍，聽着四周的蟬鳴聲起起伏伏。

沙沙聲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停在了小福娃的身後，沒有再前進一步。

随後，一個暖暖的外套輕輕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将自己完全包裹了起來。

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

她看不見天上星辰，但卻能清晰感受到，那個外套就像是一個溫暖又禮貌的擁抱。

小福娃頹然地站了起來，然後轉身。

小小的她，頭頂着西裝外套，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分外可愛。

她雙手舉起棒球棍，指着傅鳴瑞，認真地說：“來打一架吧！”

看着小福娃臉上那認真到不行的表情，傅鳴瑞點了點頭。

随後他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了沙地上。

“哎呀！”

小福娃皺着眉頭看着傅鳴瑞，她沒有說話，沒有反應。

傅鳴瑞嘴角微微泛起笑意，滿臉的委屈：“怎麽辦，我已經被你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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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飄入了小福娃的心間，就像是春風，輕輕地拂過那被狂風吹得一塌糊塗的草地，溫柔地安撫着她。

月光傾灑在傅鳴瑞的臉上，他臉上的微笑，輕柔又溫暖。

小福娃好像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好久好久沒有得到過的關心。

“你允許我走近你嗎？走到你的身邊向你道歉？”傅鳴瑞真誠地詢問。

小福娃思索了兩秒後，輕輕地放下了棒球棍，走到了秋千前面。

她看向了傅鳴瑞，伸出了小小胖胖的手指，指向那個秋千。

傅鳴瑞站了起來，走到了小福娃的身旁。

“推我。蕩秋千。”說完簡短的兩句話後，小福娃自己跳到了秋千上。

傅鳴瑞走到了小福娃的身後，緩慢地推着秋千，他低聲說道：“對不起……”

小福娃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她的腳在秋千上一蕩一蕩的。

她擡頭望向了夜空，星星在她的頭頂一晃一晃的。

“推高些！”

“再高些！”

“再高些！”

“哈哈哈哈！再高些！”

小福娃的嘴角終于露出了笑意，她緊緊地握住了鐵鏈：“原來這就是蕩秋千！”

傅鳴瑞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覺地小了些，他問道：“你第一次蕩秋千？”

“嗯！”小福娃點了點頭，“小時候這附近的孩子不讓我玩秋千。”

“為什麽？”

“因為那些小孩和他們的爸媽說，只有有家庭的孩子，才能蕩秋千啊。

我那時候又矮又小，只能一直站在旁邊等着他們，等到天黑了沒有人了才輪到我。

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回家了，沒有人扮演我的父母讓我蕩秋千，也沒有人推我了。

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靠近過秋千。”

傅鳴瑞輕輕地推着小福娃，他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視線有些許的模糊。

仿佛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就這麽一直站在不遠處，滿眼渴望地看着秋千。

“你知道你維護的那個人是誰嗎？”

直到小福娃的聲音輕輕撞入傅鳴瑞的心間，他才回過神來。

傅鳴瑞搖了搖頭，繼續推着秋千：“不知道，他是誰？”

小福娃看着天上的那明朗的圓月，輕聲地說：“他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你想傷害你的朋友？為什麽？”傅鳴瑞停止了推秋千，他走到了小福娃的面前，握着秋千的鐵鏈，坐在了沙地上。

“很多年前，他的女兒出了意外死了。”

“他看起來這麽年輕，才20多歲就有孩子了？”

小福娃點了點頭：“他的妻子和他離婚後，他一個人獨自撫養孩子。

孩子出了意外身亡後，他始終堅信，一定是有人蓄意謀殺了他的女兒。

後來，他花了好多年的時間，一直在追殺兇手，卻始終找不到。

所有人都勸他應該繼續往前走，應該離開初始元宇宙，包括我。

再後來，他終于醒悟了，終于重整行囊，決定重新再度出發。

我真的十分開心能夠親自送他離開這裏，重新去別的地方過新的生活。

不必再被困在這個牢籠之中，不必再過這樣的日子。

我害怕的是，他會為了所謂的夢境，再度回來這裏，會永遠地被困在這裏。

所以在和他告別的時候，我說過，如果他再度回來這裏，我将會親手打死他。”

“沒想到……”小福娃的眉頭緊鎖，“他還是回來了。我不知道他已經去到了第幾層的元宇宙，不知道他積攢了多少的功績。

但我清楚得很，如果他回來了，就再也再也離不開了。

這樣的牢籠，我不知道他還回來幹嘛。

如果真的有兇手，那也早已晉升了，還會在這裏嗎？”

傅鳴瑞看着地上那傾灑在沙地上的月光，緩緩地說道：“他還是無法放下的他的孩子。”

“呵呵。”小福娃笑了笑，眼眶中有着隐忍的淚水，“能走卻不走，拼命想逃的卻逃不掉。”

熱淚自眼角墜落，小福娃吸了吸鼻子，快速地擦掉眼淚。

“你們這些人永遠都不知道被困在牢籠是什麽感覺，不知道想逃卻逃不掉是什麽感覺。

我拼盡全力都想要的東西，卻是別人輕而易舉就丢棄的東西。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不能理解，不可能理解。”

傅鳴瑞嘆息：“或許，這才是他最想要的選擇。”

小福娃苦笑：“可是我心疼他啊，他是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看着好友永遠地墜落地獄，你們不懂。

我寧願他逃，逃得遠遠的，也不希望在這裏再看見他。

祈安他，再也離不開這裏了……”

傅鳴瑞心想，原來她竟是在心疼她的朋友，替她的朋友心痛和難過，所以反應才會如此的激烈。

“可！”傅鳴瑞直起身子，“進入救贖之塔的人，除了銷毀功績之外，記憶也會全無。他為什麽會記得你？”

一陣夜風吹過，将沙子吹入了傅鳴瑞的眼裏。

“啊！”

“怎麽了？”

“我的眼睛進沙子了。”

“過來，靠近我，我幫你吹掉。”小福娃輕輕地将傅鳴瑞拉到自己的面前。

她輕輕地扶着傅鳴瑞的臉，輕輕吹氣的瞬間，業力值再度恢複到5%，她變回了成年版的自己。

如此相近的距離，傅鳴瑞仰頭看着小福娃，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感受到她那帶有溫度的指尖，在輕輕觸碰着自己的臉。

月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她的眼中，卻有比月光還溫柔的光芒。

傅鳴瑞屏住了呼吸，他分明聽到自己的心跳，在不住的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