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4 小巷暖陽
暗白色的白熾燈,傾灑下的光冷冷淡淡、陰陰暗暗。
客廳裏,小福娃翹着二郎腿坐在客廳唯一的木椅上,她出神地看着前方的窗口。
窗口上倒映着她的面容,她有點恍惚,手中的棒球棍一下又一下地往手上拍去。
傅鳴瑞在她的身旁,雙手插在口袋裏。
他低頭站着,看着自己那锃亮的皮鞋尖,表情很是嚴肅。
唐納德站在他們的左側,整個人貼在牆上,背對着他們面壁。
陸柏今則蹲坐在了門口的門檻上,他兩個手肘都放在膝蓋上,望着地上的瓷磚縫發呆。
陸柏今撇了撇嘴:“嗯……我覺得這地磚很有年份了。”
此話一起,傅鳴瑞、唐納德也一起點着頭。
唐納德回頭看了陸柏今一眼,稍微敷衍地回:“是啊是啊,這牆壁和很老舊了,散發着一種,歲月的味道。”
說完,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又再度面壁。
“嗯。”傅鳴瑞輕輕踢了踢地板,“家裏空蕩蕩,也沒有家具,似乎是有點過于簡單了。這燈,也挺暗。”
傅鳴瑞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屋內的氣氛再度變得安靜,安靜得詭異。
所有人神色恍惚,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他們都在逃避問題。
自從他們在小福娃的家中等到陸柏今後,傅鳴瑞開始述說他混入了那群除罪使者裏說聽到的消息。
全部皆是關于門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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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陷入了僵局,因為沒人知道門鑰匙到底是什麽。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人正在通過除罪使者這個職業,在尋找它。
最後一記棒球棍落入小福娃的掌心,她打算終結這樣的局面。
“所以,什麽是門鑰匙?”她抛出了一個疑問。
唐納德抿緊唇線,他認真思考了兩秒後,轉過身來坐在了地上:“或許……是鑰匙?是開啓初級元宇宙的大門鑰匙?一個代號?”
“啊對對對,是啊是啊……”傅鳴瑞和陸柏今一同回應。
“我們唯一确定的是,門鑰匙一定就在初級元宇宙中。但那些人是誰?”小福娃再度發出了疑問。
傅鳴瑞走到了小福娃的對面,他靠着牆壁:“他們不是真正的除罪使者,卻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除罪使者的行列裏,沒人質疑。”
“如若是這樣,那他們的背後勢必有一股支撐他們的強大力量。能将他們輸送來初始元宇宙,且不讓人懷疑。會是高級元宇宙裏的力量嗎?”
傅鳴瑞、陸柏今、唐納德統一搖着頭:“不知道。”
“但我查了一下,與以往相比,近期确實多了高級元宇宙人墜入的記錄。”傅鳴瑞說道。
“能在元宇宙自由行動,不必受到約束,又有高級技術的支持,除罪使者确實是一個好的身份掩蓋……”
說着說着,小福娃和唐納德慢慢地擡眼看向了傅鳴瑞,他們的眼裏露出了一絲懷疑。
“不要這樣看我!”傅鳴瑞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後背,“那些子彈是實打實打過來我身上的,毫不留情 ,你們是知道的!”
想到今晚的傅鳴瑞确實是中了大部分的攻擊,小福娃稍微放松了一點警惕:“你們還回得去嗎?”
傅鳴瑞搖了搖頭:“今晚聚集的人已經不少了,更加不知道裏面還有多少沒發現的。現在貿然回去,必然就是活靶子,逃不掉的。”
“師傅,那我們住哪裏?”陸柏今問道。
傅鳴瑞看向了陸柏今,很自然地說:“露宿街頭,沒什麽是熬不過去的。”
“啊,這。”唐納德指了指他的身旁,“這不是還有一間房間嗎?”
他扭開了門鎖,瞄了一眼:“空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小福娃的身上,小福娃将棒球棍捏在手心,站了起來。
“你們是我的除罪使者,是來幫我的,我不可能見死不救。反正我也只有一個人住在這裏,空的那間房,你們可以住下。”
“謝謝。”傅鳴瑞感激地看向了小福娃。
小福娃笑了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她張開了雙手歡迎:“歡迎入住小福娃的簡陋洞穴,我的新室友們!”
夜裏,傅鳴瑞和陸柏今将就着躺在房間那硬硬的水泥地上。
他倆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即使沒有光線,傅鳴瑞仍感覺自己能夠看到那斑駁的天花板和牆漆剝落的牆面。
“師傅,你說一個女孩子,在這樣冰冷冷的家裏長期住着,她不覺得痛苦嗎?為什麽她不試着把這裏變得更好?”
傅鳴瑞看着天花板,感嘆道:“柏今,你要知道,當一個人生存都變得困難的時候,也很難再考慮住的好不好,今天的花美不美。
唯一能夠考慮的,或許是如何跑路跑的更快,如何讓包袱變得更輕。”
“也是,她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又能苛求什麽呢。可這也太冷冰冰了,沒有家的溫暖,沒有家的感覺。”陸柏今懊惱地說。
“嗯,我們住的宿舍,也冷冰冰。我們也忘記了誰是父母,不再記得曾經的家。其實我們和她,都一樣。”
“都一樣?好像是一樣。要不……”陸柏今眼睛睜大了,他看着天花板腦海中開始在想象。
“好。”傅鳴瑞嘴角帶着笑意,回答得特別幹脆。
第二天一早,小福娃頂着個巨亂無比的雞窩頭,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走下了樓梯。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順着房子側面的窗戶進入客廳,那橙色的暖光輕輕地灑在地面,就像是指引。
順着陽光的蹤跡,小福娃看到了整個客廳煥然一新,并不是說有多誇張的翻新。
只是客廳的牆壁重新粉刷了,之前舊的桌椅也都不見了,全都換上了新的飯桌和椅子。
靠牆的位置還增添了雙人小沙發,是她從未坐過的沙發。
門口放了一張小地毯和一個小鞋架,鞋架上是一個小櫃。
門口的木門貼上了兩個紅底黑字的福字,生鏽的鐵門也都重新上漆。
客廳裏放了一張新的木質飯桌,飯桌上鋪着淡黃色的桌布,飯桌上放着一束正在綻放的向日葵。
傅鳴瑞穿着淡藍色的圍裙,站在飯桌旁,正端着盤子往飯桌上放。
坐在飯桌上吃早餐的陸柏今先看到了小福娃,他咬了一口包子,笑着向小福娃揮手打招呼:“早上好啊!小福娃!”
傅鳴瑞也擡起了頭看向了小福娃,他嘴角洋溢着溫暖的笑意:“醒啦?快些來吃早餐,我都做好了。”
小福娃愣住了,她怔怔地看向傅鳴瑞,滿臉的震驚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我是在做夢嗎?她想。
傅鳴瑞和陸柏今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制造驚喜的快樂。
小福娃停在了樓梯口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她的新室友。
“噢!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小福娃回過神來,笑了笑,“早上好!”
坐在飯桌上的小福娃接過了傅鳴瑞遞來的包子,吃了一口。
她止不住好奇,不斷地環顧着客廳。
“喜歡嗎?”傅鳴瑞笑着問。
小福娃點了點頭,她的眼裏閃爍着歡喜:“好像,這裏一下子有了人的感覺,它活過來了。”
傅鳴瑞摸了摸小福娃那亂糟糟的雞窩頭,笑道:“有了家的感覺,它就活過來了,人也一樣。”
陸柏今給小福娃遞了一杯牛奶:“我們今天有任務哦。”
“你們?”小福娃喝了一口牛奶。
“是我和你。”陸柏今回道。
“嗯?什麽任務?”
正在吃早餐的傅鳴瑞看到小福娃上唇沾上了牛奶,他便拿了張紙巾替小福娃擦了擦嘴。
“我今天要去調查那些除罪使者,而你和柏今,則要去站塔蹲着。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異常。”
小福娃按着嘴上的紙巾,疑惑地問:“站塔?是那個新人和救贖者必須要到的地方吧?前陣子我才看到一個救贖者墜入了站塔,但不知道出來沒。”
“哈哈。”陸柏今笑了笑,“救贖者墜入站塔的時候,距離出站會有時間出入,可以立刻就出來,也可能延誤很久,這都是随機的。
新人和救贖者無法分清,興許新人就是救贖者。”
“我好像聽起別人說過,說……哦,記得了。
說奉獻者一定就是救贖者,但救贖者不一定是奉獻者。你們聽過嗎?”小福娃好奇地問道。
傅鳴瑞點了點頭:“是的,救贖者可以有很多的理由,促使他們來到低級元宇宙。
理想、使命、愛人、孩子……他們也可以有很多的角色變化,成為任何人。
而奉獻者,是整個全級元宇宙迄今為止最龐大的救贖者組織。
他們來到低級元宇宙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基于大愛,去影響更多的人,幫助更多的人進化,一同進入高級元宇宙時代。
但無論是奉獻者抑或是救贖者,他們都隐藏在萬千人群之中,都值得尊敬。”
小福娃點了點頭:“除罪使者,也是救贖者,是嗎?”
傅鳴瑞和陸柏今對視了一眼,他們紛紛笑着擺了擺手。
傅鳴瑞笑着說:“我們雖然是救贖者,但不偉大,不能和奉獻者比,就是個小人物而已。”
“就是就是。”陸柏今點頭贊同。
吃完了早餐後,小福娃和陸柏今一起出門。
走到了窗口前,她習慣性地往窗子裏看,然後對着窗口自己的倒影笑了笑。
今天不一樣。
她看到窗子裏有一個拼命揮動的手,仔細看,她看到傅鳴瑞站在屋內,對着自己笑着揮手。
他的嘴角洋溢着燦爛的笑意:“注意安全!注意隐蔽啊!早些回家!”
“好的!師傅!”陸柏今大聲地回應。
而小福娃則愣了愣,她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後,回以了一個同樣熱烈的揮手。
今天不一樣,她心想,窗裏有人對我揮手,對我說早些回家了。
我好像,有家人了。
她擡頭看着巷子裏灑落的陽光,她輕輕往前走,将那雙畫滿了向日葵和太陽的漁夫鞋,踏進了陽光裏。
今天,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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