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苦肉計(9)

冠軍侯府。

溫浪大步邁入堂屋,人未至聲先到:“大哥,小湛……我是說,皇上他不久之前在宮裏遇刺了!”

京城水深,且無聊,最關鍵的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太不經打了。

溫浪正愁着無聊,線人送來宮裏的消息,他樂了。

溫玉喜飲茶,聞言,俊挺的眉心稍稍一蹙。

溫浪鮮少見到自家兄長如此作态,忙問:“大哥,怎麽了?皇上他無恙,只是輕傷,聽說是為了保護小妹而受傷。今日皇上早晨去看小妹,誰知兩人在千蘭苑附近的荷花塘遇到了刺客,這刺客也是厲害,竟是從水中冒出來。”

溫玉又是一愣,但旋即又笑了。

“二弟,你認為,誰能傷得了皇上?”溫玉反問。

楚湛七歲去西北,那時候還是個孱弱白皙孩童,他少言寡語,眼神清冷,總是比旁人專注深沉。

父侯擔心他身子骨太弱,就讓他每日比旁人多練兩個時辰。

那一群少年郎也都“欺負”楚湛,時常針對他。

沒過幾年,楚湛的武功就超過了他們所有人。

再後來,每次切磋,楚湛都會留一手。

溫浪自知,他是打不過楚湛的。

溫浪愣了愣,覺得有些費腦子:“或許皇上是為了保護小妹,這才受傷?”

溫玉輕笑:“誰會大張旗鼓殺了一個九品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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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就算是宮裏有刺客,也只能是沖着帝王去的。

溫浪呆了,愈發想不明白。

溫玉耐心解釋:“那刺客是出現在後宮的千蘭苑附近,小妹只是九品美人,明面上并不得寵,刺客又是如何算出皇上早晨會去千蘭苑?又恰好埋伏在水中?皇上身邊那些影衛并不是吃幹飯的。”

溫浪撓撓頭,緊蹙着眉心,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是為何?怎麽好像是刻意算計好的?是誰算計的?”

溫玉呵笑一聲,搖了搖頭。

溫浪急壞了:“大哥,你到底在笑什麽?你說呀,今日皇上遭遇刺客一事,究竟是為何?”

溫玉:“你自己想。腦子不用會生鏽。”

溫浪:“……”

這時,下人過來通報:“世子爺,二公子,北疆王過來了。”

溫家兄弟兩人往廳堂外望過去,只見陸南風左右兩側都有美人跟随,他今日穿着一襲碧綠色錦袍,頭戴抹額,逆着光走來,一臉風流相。

“溫兄,本王已休息的差不多了,比武之事,幾時開始?”

陸南風帶了武士來京城,要向朝廷挑戰。

他倒是臉皮足夠厚,根本不覺得自己冒犯了新帝。

又或者,他此番就是來試水的。

試試新帝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大。

更是想知道,新帝對藩王的态度。

溫玉儒雅一笑:“我今日就入宮面聖,言明此事,還望王爺莫要再四處走動。”

陸南風朗聲大笑:“溫兄,你是擔心本王安危?”

溫玉始終面帶笑意:“不,我是擔心我溫家。”

陸南風愣了一下,這又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怎麽不問問我來京城的真正目的?”

溫玉直言:“我問了,王爺未必會如實告知。”

陸南風:“……溫玉,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你如此睿智,皇上當真能容得下你?”

他倒是很直接。

溫玉更直接:“我認為,王爺還是先想着如何自保比較好。”

陸南風并不擔心這個問題:“本王不怕,你一定會保護本王。”

溫玉只是笑笑,算是默認了。

一旁的溫浪只想反胃,這個陸南風,最好離他大哥遠些!可千萬別對他哥下什麽駭人的蠱蟲!

勤政殿。

溫舒瑤第一次給楚湛送參湯。

自然了,這參湯肯定不是出自她的手。

她雖不願意過來,也對今日早晨的事一頭霧水,但楚湛是為了救她才受傷,她出于道義,也得過來探望一二。

即便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家族着想。

楚湛在批閱奏折,張莳快步走上前,笑着說:“皇上,溫美人給您送參湯來了!”

張莳甚是興奮。

【皇上這一次總算沒白挨刀子。虧得皇上如今開竅了,不然咱家真要急死。】

楚湛:“……”

他以前不開竅?

是啊,可能他是開竅了。

僅僅是強勢根本不夠。

對別的女子,幾樣賞賜就能打發了。

可溫舒瑤不一樣,想要得到她的心,他得付出諸多代價。

楚湛擱下手中銀狼毫筆,擡起眼皮,眸光深沉:“讓她進來。”

張莳笑着應下,笑得合不攏嘴:“老奴這就去。”

不多時,溫舒瑤被領入殿中,張莳很識趣,帶着宮人退了出去。

溫舒瑤換了一身幹淨的碧色裙裳,她提着湯盅,正要行禮,卻被楚湛叫住:“瑤兒,你過來,無人的時候,在朕面前不必拘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殿擺了冰鑒的緣故,溫舒瑤打了一個激靈。

【不對勁呀不對勁,小湛子為何突然性情大變?】

楚湛窺聽了溫舒瑤的心思,他并不覺得奇怪。

以溫舒瑤的心智,不太可能輕易對他放松警惕。

這個小壞蛋,太過精明了。

此時,楚湛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衣襟是打開着的,露出一大片修韌結實的胸膛。

他的肌理十分漂亮,是那種白皙,但并不缺乏力量感的軀體。

絲滑、健碩,惹眼極了。

溫舒瑤瞄了一眼,立刻又移開了視線。

她輕咬下唇瓣,默默嘀咕:【要命了,這樣衣不遮體真的好麽?美男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呀。】

楚湛:“……”她在嘀咕什麽?

楚湛早就知道溫舒瑤腦子裏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的想法,總是與旁人不一樣的。

其實,楚湛是故意将衣服穿着這樣。

他的胸口綁着綁帶,正要提醒溫舒瑤:他是因她受傷。

美人站在龍椅旁,楚湛看了她手裏的湯盅:“瑤兒,你的心意,朕很欣慰,你喂朕喝。”

溫舒瑤:“……”他還真的要喝?就不怕太過滋補?這大熱天的喝參湯,真的好麽?

她也知道後宮嫔妃,都熱衷于送參湯,故此,她也照葫蘆畫瓢。

但實際上,她很清楚,楚湛的身子不宜大補。

可對方都開口了,溫舒瑤沒法拒絕,誰讓帝王給她擋了一劍呢。

“是,皇上。嫔妾喂您。”她乖巧極了。

楚湛眸光微眯。

兩人各懷心思,都在演戲。

一個敢喝,一個就敢喂。

溫舒瑤是站着的,楚湛坐在龍椅上,兩人本是一上一下,楚湛突然不喜這種姿/勢,長臂一伸,把溫舒瑤抱在了他的雙膝上。

見美人與自己平視,且在自己懷中明顯屬于弱勢,楚湛的自尊心好受多了。

溫舒瑤覺得腰/被勒得有些緊,她這人素來不喜歡被束縛,但又不敢随便亂動,這萬一讓帝王發生流血事件,那可就是罪過了。

“哎呀,皇上莫要亂動,仔細着傷口。”溫舒瑤嬌滴滴的柔聲說。

楚湛:“……”

他早就習慣她刁蠻任性的模樣。

如此乖巧溫順,必然是裝出來的。

男人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喉結滾了幾下,他這又是給自己找苦吃……

年輕康健的身子,經不住半點撩/撥。

楚湛溫和一笑:“瑤兒說的是,等朕康複了,再好好疼你。”

他話裏有話。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還有明顯的喑啞。

溫舒瑤見識過他/.動/.情.時候的樣子,她小心髒噗通跳動。

無關乎.情./愛,純粹是出于女子,對一個美貌男子的本能心動。

【皇上生得真好看,瞧瞧這雙眼睛,這鼻子,這唇。】

【聲音也好聽。】

【關鍵是體格好啊。】

楚湛:“……”

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就開始愛上他了?

不對!

楚湛耳根子一燙,沒再繼續喝參湯,他可能當真不太适合滋補,這才半碗參湯下/腹,人就已經火燒火燎。

他這次是自願受傷。

要想釣大魚,不撒出本錢是不行的。

但他又覺得可惜,這麽好的機會,卻是不能做什麽。

且先不急。

心急得不到人心。

楚湛從溫舒瑤手中拿過湯盅,擱置在了龍案上,抓着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瑤兒,只要你在朕身邊,朕一定會保護你。”

楚湛生了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眸,他專注看人時,能讓人輕易被他吸引。

溫舒瑤:【不對勁,事出有因必有妖!】

楚湛:“……”呵,小東西,防備心真強,看來他還真得徐徐圖之。

溫舒瑤做感動狀:“皇上對嫔妾真是太好了。”桃花眼潋滟波光,含情脈脈。

這無疑裝得很像。

楚湛明知是假的,還是心思萌動,一手繞過溫舒瑤的脖頸,稍一用力,迫使她更加挨近自己,頭一次,吻了上去。

恰在這時,張莳走了進來,一看狀況,他僵了一下,立刻垂下頭去。

【辰王來得真不是時候,壞了皇上的好事!】

張莳替楚湛覺得憤然。

行至禦前,張莳如實道:“皇上,辰王在殿外求見。”

楚湛幽眸微眯,看了一眼懷中人,他的唇還沒徹底離開,索性繼續/吻/了上去。

力道驚人,呼吸灼燙。

像是刻意為之。

溫舒瑤吃痛,裝做承受不住,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楚湛卻不滿意,唇移開,落在了清冽鎖骨上,他意圖明确,便直接湊上去。

溫舒瑤:“……”

大晉民風開化,宮廷女子的夏裳是清一色的低領裝,從脖頸到鎖骨往下,都是露在外面的。

溫舒瑤的肌膚天生白皙細嫩,稍微碰一下就會留下紅痕,但奇怪的是,她恢複的也極快。

前一日的紅痕,基本上兩日就能消散。

張莳:“……”他這個老人家是不是又看了不該看的了?

楚湛擡起頭來,溫舒瑤低頭一看,果不其然,自己的鎖骨上留下了紅梅。

溫舒瑤:“……”

她不認為楚湛會這麽幼稚,他們這些人都是一起長大,楚湛最是深沉。

【心機啊!是故意讓楚澤看見?】liJia

【我雖與楚澤曾……可他離開了我不是麽?】

【楚家皇室男子,當真讨厭!】

【果真是越好看的男子,越是靠不住!爹爹說的沒錯!】

【不過師父也說了,換個思路看待問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把男子當做消遣便就是了。】

楚湛:“……”

溫舒瑤的這一番心聲,包含的信息量太大。

她和辰王曾經怎麽了?

什麽叫越好看的男子,越是不靠譜?

她到底遇到過多少俊美男子?

楚湛腮幫子稍稍鼓了鼓。

他走到今天的地位,竟然仍為了一個女子的小心思而揣測不安!

溫舒瑤被楚湛盯得渾身不自在。

她嬌羞一笑:“皇上,你太壞了!”

楚湛最讨厭女子矯揉造作,但面對溫舒瑤如此,他還真的吃這一套,很是受用。

楚湛附耳,故意哈氣,他本不曾撩撥誰,這手段似是與生俱來,嗓音不高不低:“朕只對你壞。”

溫舒瑤身子一軟。

不得不說,她差點就遭不住。

她也只是個還沒看破紅塵的弱女子啊!她太過留戀這漫漫紅塵了!

溫舒瑤被楚湛抱着放在龍椅的另一側。

溫舒瑤:“皇上,這……不太合适吧。”她小聲說,似是吓壞了,妥妥的嬌軟小美人。

楚湛就那麽看着她。

哼,還真會裝!那朕就一直陪着你玩下去。

楚湛寵溺一笑:“無妨,旁人不合适,但是瑤兒可以。難道瑤兒忘了,曾經在西北,瑤兒還曾騎在朕的脖子上掏鳥窩。”

溫舒瑤:“……”她能裝失憶麽?

這時,楚湛直接無視溫舒瑤的“窘迫”,道:“宣辰王進來。”

這兩人今日都在他身邊,他倒要好好窺聽一番,楚澤與溫舒瑤之間到底有沒有茍且!

張莳:“是,皇上。”現在看來,皇上和溫美人恩愛逾常吶,甚好!甚好!

須臾,辰王入殿。

辰王是先帝與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所生,就連名字也是先帝格外花了心思所取。

澤,寓意潤澤萬物的美好。

楚澤這個名字,寄予了先帝對這個兒子的厚望。

這廂,辰王站在大殿中央,他沒有直視龍椅的方向,方才稍稍一瞥,就看見了楚湛身側的溫舒瑤,他薄唇微抿,翻江倒海的情緒都被掩藏在一張清風朗月的面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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