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吃醋

主宅有嚴揚的房間,不用專門去擠嚴芭或嚴禛的房間。

喬逆大大松了一口氣,要是嚴揚住嚴禛房間,嚴禛跟自己一張床,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畢竟喬逆未過門,嚴老對他們不睡一屋頗為不滿,但在情理之中,恨鐵不成鋼地剜大孫子一眼,這才走了。

方檬與蘭茵互不順眼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沒想到會鬧到今晚這份上,最受傷的無疑是嚴揚。嚴俊國夾在中間,最後落得兩面不是人,他也尴尬:“揚揚,你蘭姨……”

嚴揚勉強笑笑:“也許是我送的東西蘭姨都不喜歡吃吧。”

嚴俊國嘆息:“她平時不這樣的。”

林琬不動聲色道:“俊國你去蘭茵那裏看看吧,今晚剛好輪到你宿她那裏。”

嚴俊國巴不得如此:“那我去看看。揚揚,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明天不用上班。”

“嗯,謝謝爸。”嚴揚說。

嚴俊國便去了蘭茵那裏,然後吃了閉門羹。

嚴俊國:“……”

他敲門:“蘭茵,你睡了?”

卧室裏毫無動靜。

咚咚咚,嚴俊國煩躁地加大力度敲門:“蘭茵,開門!”

……十分鐘後,連三夫人面都見到的嚴俊國灰溜溜返回主宅,強行挽尊,對林琬說:“我已經讓蘭茵反思己過。”

林琬并未多問,一笑置之。

許是心事多,睡不安穩,喬逆難得起了個早,簡單洗漱後打着哈欠往外走。碰巧看到下樓的嚴揚——他的房間在三樓,與嚴芭的公主房緊挨着。

“早啊。”喬逆打招呼。

“嫂子早。”嚴揚似是一夜沒睡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喬逆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說:“你今天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嚴揚只是笑笑,他要是待在家裏,待會兒方檬來了,定然又要唠叨。他知道母親是為自己好,但昨晚當衆那樣鬧,太傷他自尊。他寧願去上班。

作為一家之母,林琬每天都要早起準備早餐,雖然不用她親手做,但也是一個繁瑣的過程,比如嚴芭昨晚就說要吃醋溜荷包蛋,嚴老要喝各種養生粥,嚴俊國則喜歡豆漿,還有一些配菜饅頭包子之類,一大家子衆口難調,還要每天換着花樣,她都要考慮周到。

“揚揚,你怎麽起那麽早?”林琬詫異道,“小喬你也起了?”

喬逆揉着眼睛下樓:“被窗外的喜鵲吵醒的。”

林琬彎起眼睛:“喜鵲是來報喜的。”瞄一眼喬逆肚子,“想必很快就有動靜了。”

喬逆:“……”

嚴揚想到上次喬逆肚子疼鬧出的烏龍,不由得跟着笑。

待嚴俊國與嚴禛起來,嚴揚剛好吃完早餐出門。方檬後腳趕來,見兒子已經上班去了,那臉就拉長了:“不是說他今天休息?”

沒人回答她這個問題。

嚴俊國說:“揚揚為什麽不想在家,你自己反省一下。”

方檬自始至終不覺得自己有錯,吊着眉梢,就像別人欠她八百萬。

伺候嚴老的傭人來通報,嚴老身體不适,這幾天就不來吃早餐了。很明顯是受昨晚發生的事影響,老人家心情不好。

林琬讓傭人送了綠豆百合粥給嚴老,綠豆降火,百合潤肺,消氣。

這頓早餐讓人食不知味。

喬逆已經陪嚴揚吃過,坐一邊玩手機。

方檬正愁沒個出氣筒,陰陽怪氣道:“人與人的命真是不同,就因為我家揚揚是Alpha,就算身體不舒服,也要一大早去上班。哪像某些好吃懶做的Omega,早上不是睡懶覺,就是早早醒了玩手機,一點正事不幹。”

喬逆:“……”

嚴俊國瞥喬逆一眼,沒有發話,但那眼神也是不大喜歡的。

“爸,我吃好了。”嚴禛說。

“嗯。”

嚴禛走到喬逆面前,“會系領帶嗎?”

“會。”喬逆愣愣地說。

嚴禛轉身上樓,喬逆琢磨他意思,是讓自己幫他系領帶?喬逆站起來,拔高了聲音:“嚴揚昨晚跟我說——”

方檬耳朵立即豎起來:“揚揚昨晚跟你說什麽了?”

喬逆施施然上樓,只留一個倨傲的背影。

方檬抓心撓肺,恨恨道:“你們看他,跟長輩話說一半就跑了,沒禮貌!”

林琬笑道:“小喬他是跟嚴禛說話。”

嚴俊國昨晚在蘭茵那裏吃了閉門羹,看到與蘭茵眉眼相似的方檬亦是沒好氣,語氣帶着一絲絲嫌棄:“既然是長輩,就該有長輩的樣子,大呼小叫的像村野潑婦。”

大約第一次被形容成潑婦,方檬驚呆了:“你說我什麽?”

嚴俊國用紙巾擦擦嘴,掠過方檬,準備去上班。林琬妥帖地為他打點好服裝與公文包,司機秘書也都恭候在外。

方檬宛如一個多餘出來的人,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們,須臾,咬唇示弱:“俊國……”

嚴俊國沒給她半個眼神,整了整挺括的西裝,昂首闊步出門。

父子兩并不需要一起上下班,嚴禛還有時間在樓上與未婚夫“調情”——當然,系個領帶而已,喬逆并不認為這是調情。

“昨晚嚴揚跟你說什麽了?”嚴禛淡淡問。

喬逆會自己系領帶,但給人系還是第一次,手法要反過來,領帶繞來繞去,他較勁般眉心輕蹙,嘴巴微微噘起:“我昨晚洗洗就睡了。”

嚴禛低頭看去,領帶打成了一個皺巴巴的疙瘩,“你确定你會系領帶?”

喬逆臉頰微熱:“你不覺得很像一朵花?”

“菊花?”

“……”

喬逆下颌一擡瞪嚴禛,那一眼悱怨纏綿,眼尾上翹帶桃花豔色,眸子清淩淩如落入水中的墨,古典之意甚濃。

嚴禛不禁擡手,指尖撫上喬逆的臉頰。

一經觸碰,喬逆就像被燙到般後退一步,“領帶你自己系吧。”

嚴禛松了松領帶,力道大了點,襯衫紐扣滑開一粒,鎖骨若隐若現。喬逆視線驀然撞上,連忙移開,空氣中的酒香信息素卻不容忽略,直往他鼻腔鑽,擾亂心跳。

嚴禛重現挑了一條領帶系好,說:“沒事的時候多練練。”

“什麽?”

“領帶。”

“……難道你要我每天幫你打領帶?”

“不要求每天,至少一星期一次。”

喬逆無語,沒有反駁。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我上班了。”嚴禛說。

喬逆:“哦。”

嚴禛挑眉,“就這樣?”

喬逆眨巴眼睛,“還要怎樣?慢走不送?一路順風?開車……不需要你開車。”

“這是對丈夫說的話?”

喬逆耳根發熱,“什麽丈夫,我們還沒結婚。”

“如果不是你年齡不到,我們現在證都領了。”

“……”喬逆羞惱道,“你還去不去上班了?”

望着羞惱的青年,嚴禛意猶未盡,但只能暫時停止捉弄,他必須走了。

嚴芭今天沒課,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一下樓就看到喬逆坐在沙發上,給棕熊玩偶系領帶。

“???”

嚴芭問:“嫂子,你幹嘛呢?”

棕熊玩偶是在三樓的雜物間找到的,裏面放的都是嚴禛嚴揚嚴芭小時候的玩具。林琬打開那間房的時候露出懷念的表情,如數家珍般給他介紹:“這個娃娃是嚴芭的,別看她現在大大咧咧的,小時候就是個嬌貴的小公主;熊是嚴禛的,都這麽舊了啊,記得他五歲的時候最喜歡抱着這個熊睡覺。還有這個遙控飛機是嚴揚的,他性子活潑,總是追着飛機跑,一天下來摔得腿上都是淤青,還笑嘻嘻的。”

喬逆跟着視頻學系領帶,經過一上午的練習,領帶已經系得相當漂亮,并且不止一種系法。他抱起棕熊像嚴芭展示:“怎麽樣?”

望着憨态可掬的棕熊玩偶脖子上領帶,嚴芭:“呃……挺好的。”

喬逆也覺得不錯。

林琬走來笑道:“小喬真是心靈手巧。”

“啊,這個領帶……”嚴芭杏眼圓睜,“好像是我哥最喜歡的那條?”

喬逆:“?”

這條領帶正是早上喬逆幫嚴禛系成疙瘩的那條,嚴禛沒戴,他便拿來練手。經過一上午的□□,領帶已經變得皺巴巴,宛如被狗啃過。

“一條領帶而已。”林琬寬慰喬逆,“比起領帶,嚴禛肯定更喜歡你。”

喬逆:“……”

從棕熊玩偶脖子上解下慘不忍睹的領帶,喬逆靈光一閃,向傭人借來電熨鬥。

嚴芭在餐廳吃面,剛吸溜兩口,鼻尖一動:“媽,我怎麽聞到一股糊味?就像羽毛燒焦了……”

林琬正吩咐廚師領班晚餐需要準備的食材,聞言一愣。俄而想到了什麽,出去一看,只見喬逆呆滞地望着面前焦糊的領帶,電熨鬥放在一邊。

如果說原先的“狗啃”還能拯救,電熨鬥一燙,無疑是火上澆油,燒了個徹底,直接斷了這條領帶的最後一口氣。

“小喬?”

喬逆與林琬面面相觑,讷讷問:“媽,這條領帶我可以去某寶找同款嗎?”

“……”

然而他很快得知,這條領帶是限量的,三年前就停産了。

“一條領帶用三年,也算死得其所了。”嚴芭忍俊不禁,“我哥不會怪你的。”

喬逆只覺無地自容,他本打算重新買一條,但在看到嚴禛常用領帶品牌的價格,他沉默了——他帶來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都不夠嚴禛一條領帶的。

他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工作。

那麽問題來了,他除了唱歌演戲,還能做什麽?難道要做回老本行,繼續當明星?

嚴芭吃完一抹嘴,拉着喬逆玩手游。

喬逆還沒玩過這個世界的手游,一看有六種性別可選,他就笑了。他選了個最普通的男Beta,系統臉。

喬逆對游戲并不熱衷,一邊陪她玩一邊狀似随意地問:“嚴揚什麽時候發生的車禍?”

“半年——”嚴芭掰着指頭數了數,“八個月前。”

她啧了一聲:“真慘啊,當時我去醫院看到他的第一眼,眼淚就掉了下來,還以為我再也沒有二哥了。多虧他是Alpha,才能挺過去。”

“那之後嚴揚就落下了頭疼的後遺症?”喬逆問。

“因為傷到了腦袋嘛。”嚴芭眼不擡盯着游戲畫面,“這三年的記憶都沒有了。”

喬逆指尖一頓,游戲中的小人靜止在原地:“什麽叫這三年的記憶都沒有了?”

“就是腦子壞了,記憶飛了。”

“……你在開玩笑吧?”

嚴芭聳肩:“我像在開玩笑?不過,因為車禍失憶确實只在電視劇裏看過,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來着,騙了嚴揚好幾次,他都上當了哈哈哈!”

“……”

這個妹妹不但直呼自己二哥名字,還會毫無愧疚地騙自己失憶的二哥,也是非常皮了。

喬逆暗自思忖,嚴揚八個月前車禍失憶,蘭茵半年前嫁進嚴家;楚瀾畫了很多張嚴揚畫像,上面标注的時間是一年前;蘭茵對嚴揚異乎尋常的讨厭……這其中一定存在關聯。

喬逆忽然問:“嚴揚談過戀愛嗎?”

這個問題讓嚴芭陷入短暫的宕機,待反應過來,噗嗤一笑:“他整天撩騷,但方姨的對他這方面把關特別緊,非大家閨秀根本瞧不上眼。”

在喬逆看來,嚴揚不像個媽寶,媽媽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他沒談過?”

“不知道。反正沒見他沒帶過男女朋友回來。”嚴芭說,“不過,有段時間我覺得他像談戀愛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有時十天半月不見人影,回來就抱着手機,身上沾着別人的信息素。”

“信息素?什麽味道?”

“這我怎麽記得清。”嚴芭無奈,“別看他一副不着調的樣子,他在外面可是很受歡迎的。”

受歡迎,代表圍着嚴揚轉的Omega不在少數,每天出入各種場合,任誰身上的信息素都會混亂,想要找到特定某個人的信息素,除非二人在一個空間裏待過較長時間,或發生關系。

十天半個月不回來,有足夠的時間消除某個人的信息素。

說到信息素,嚴芭湊近喬逆深深嗅一口,陶醉道:“嫂子身上的書香真好聞,一聞就是知識分子!”

喬逆:“……”

無語半晌,他問:“你聞到的真是書香?”

“當然。”嚴芭肯定道。

“可是我問過你媽媽,她說是柔順劑的味道。”

“??”

喬逆摸了摸後頸腺體,此事透着古怪,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于是下午方檬照常來跟林琬學習做糕點時,他特地湊過去裝作無意地問:“方姨,你覺得我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這個問題成功讓讨厭Omega的方檬皺起眉頭:“你問這個做什麽?你自己聞不出來?”

喬逆反倒一愣,他還真聞不出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是什麽味道的,花戀蝶說是栀子花,嚴芭說是書香,林琬說是柔順劑,他聞着都不像。

方檬根本不在乎喬逆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平常就沒在意過,此時喬逆主動問起,她勉為其難地抽動鼻子,面色恍然:“這是……鈔票味?”

喬逆:“???”

喬逆:“鈔票味?”

方檬表情古怪,想來也是第一次聞到鈔票味的信息素,“你怎麽這個味兒?”

誰不喜歡鈔票啊,讓她想讨厭喬逆都覺得別扭。

喬逆反問:“方姨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跟你開什麽玩笑?莫名其妙。”方檬翻個白眼,自去廚房忙活。

喬逆陷入沉思,為什麽每個人聞他的信息素味道不一樣?

不,實驗的樣本還不夠多。他需要更多的人來證明自己的信息素真的不同尋常。

待到晚間,嚴家父子相繼歸來,嚴老也消了氣,餐桌上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吃完飯,一家人圍坐喝茶聊天,把話家常。

喬逆坐在嚴禛與嚴芭中間。嚴揚在嚴芭右手邊單人小沙發上,兩人插科打诨,嬉笑一團,活脫脫這個家的一對開心果,嚴老不時被兩人逗得胡子亂顫大笑。

嚴揚說得口渴,自己動手倒了杯水,喬逆終于找着機會問他:“嚴揚,你來聞聞我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嚴揚當即噗一聲噴出來,咳得驚天動地,耳根到脖子都紅了。

而周圍,倏然間陷入詭異的沉默,衆人臉上表情各異。

忽然,只聽方檬指着喬逆尖聲道:“你好不要臉!”

喬逆:“???”

發什麽神經突然罵人?

而且嚴老嚴俊國林琬居然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喬逆下意識看向嚴禛,只見未婚夫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綠汪汪的,活像當衆戴了一頂綠帽。

嚴芭一臉慘不忍睹:“嫂子你怎麽可以……”

“我怎麽了?”喬逆疑惑。

“小喬大概不知道。”林琬尴尬打圓場,“這個……”支支吾吾,似乎她也不好意思說。

喬逆确實不知自己說錯了話,在這個世界,信息素本是十分私密的存在,随着改革開放現代的到來,大家對此不似從前那般嚴苛,信息素成了魅力的象征,不少Omega會使用“半效阻隔貼”,來證明自己的魅力,之前在酒吧駐唱的小草莓便是如此。

但別人聞到Omega的信息素是一回事,Omega主動讓一個Alpha聞自己的信息素,就像男女交往約會,男方送女方回家,女方讓男方上去坐坐,意思不言而喻。

方檬就像在瞪一個狐貍精:“不知廉恥!”

喬逆:“……”

嚴禛拉着喬逆站起來,“你跟我來。”

喬逆頂着一頭霧水上樓,“到底怎麽了?……啊!”

旋即天旋地轉,喬逆背脊生涼,他被嚴禛按在牆上,冷冽的酒香撲鼻而來,強大的威壓雷霆萬鈞。

俊美而陰沉的Alpha面孔近在咫尺,周身氣息卻如同野獸,喬逆頓時失聲。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設定之小常識

不在熱潮期內,OO之間可以互聞信息素,比如好姐妹好兄弟。Beta也可以直接聞Omega的信息素,因為Beta不受信息素影響。

只有Alpha與Omega天性相吸,有大防,一個矜持的Omega不可以主動讓非情侶關系的Alpha聞自己信息素哦~

當然,Alpha也不可以直接讓非情侶關系的Omega聞自己信息素,這是很不禮貌的。

AO戀愛期間除外。

喬逆:我只是想多一個樣本啊=_=

喬逆:嚴揚,我好像知道你媽最喜歡什麽了。

嚴揚:什麽?

喬逆:鈔票。

嚴揚:……

今晚胭脂的信息素是醋味的~會不會為小喬染“色”呢?

我請罪,昨天可能沒把話說清楚,明晚恢複晚九點更新~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白澤10瓶;李想9瓶;紅茉、沈自橫5瓶;文靜媽咪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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