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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院漸漸空了,秦瑾瑤輕輕吐了一口氣,看向小桃說道:“你餓壞了吧?快坐下,咱們一起好好再吃點。”

小桃點點頭,從箱籠最裏頭取出一副銀碗筷來撂在桌上。

“再取一副吧。”秦瑾瑤親自夾了許多菜肉放在碗裏。“十四年了,每次吃飯,外祖母都要把母親的碗筷放在這。如今,卻又添了一副外祖母的碗筷。”

“姑娘……”小桃頗為擔憂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卻見她的臉上依然挂着溫柔恬淡的笑意。“無妨,這些事我早已看淡了。”

“只要姑娘沒有不開心,奴婢就沒什麽可擔心的。對了,外頭的四個榮貴平祥,姑娘打算怎麽辦?老夫人說過,何氏定會往咱們的身邊安插人手的。”

秦瑾瑤悠悠往外頭看了一眼,臉上終于有了些清淺笑意:“有錢能使鬼推磨。”

小桃忍不住一笑。

是了,除了錢,她們如今在禹州還真是一無所有。

“靈州那邊還要繼續聯絡着,禹州這頭,等我親自去探查一番再說。”秦瑾瑤囑咐道。

“是。”小桃乖巧的點了點頭,随即咯咯笑道:“恐怕那何氏還以為咱們一文不名呢!若是知道姑娘這麽有錢,還不把你活扒了吃了。”

秦瑾瑤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籲嘆道:“若不是外祖母不許,我也不會藏着掖着此事,誰料想還有進禹州的這一日。”

如此這豐厚的身家,倒成了自保的手段。

接着,第二日,何氏之女秦月瑤前來拜望。

秦月瑤圓臉大眼,肌膚皙白,發髻間是鑲玉金珠花,耳上綴着一對光耀璀璨的金琉璃耳珰,雖不精致美豔,卻也貴氣天成。畢竟是臨安公主的外孫女。今日她着了一件煙粉色蜀錦長裙,長裙剪裁寬松,唯恐顯出粗腰,無奈腕上的珊瑚手镯緊箍着,一瞧便是個圓潤姑娘。

秦月瑤一進門,便是不高興的模樣,自己養尊處優十數年,沒想到忽然冒出個姐姐,還是父親原先的女人生的,實在讓人惡心。再說,若是個蒲柳便罷了,偏聽說是位絕色佳人。秦月瑤昨日原本就要來與她較量一番,無奈卻被母親攔下了。

今日好不容易哄得母親松了口,她自然忙不疊的來會會這位嫡姐。故而,秦瑾瑤的早膳還未用完,秦月瑤便已經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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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若是不想見,奴婢去打發了她吧。”小桃一邊遞給秦瑾瑤一塊石蜜酥酪道。如今小桃也瞧明白了,這秦府是何氏的天下,所以從未有人把秦瑾瑤當成真正的嫡出大姑娘。只瞧那榮兒平兒在院裏一臉巴結的模樣就能瞧出來。

“早晚都要見一見,何必拖下去呢。”秦瑾瑤把那塊石蜜酥酪放在一邊,臉色比昨日好了許多:“禹州的東西果然不一樣,這點心比靈州的好上百倍。”

小桃咯咯笑道:“可不是麽,咱們這院子雖然小,但離後門卻近。奴婢瞧着府裏今早沒什麽好吃食,特意去府外給姑娘買回來的。”

“我看你是自己饞嘴。”秦瑾瑤點着小桃的鼻子道。

“姑娘!”小桃因被點了鼻子,手裏的點心一不留神掉在了桌子上,此刻驚呼道。秦瑾瑤反被逗得笑出聲來。

外頭的秦月瑤聽見屋裏的笑聲,忍不住就黑了臉。“鄉雞變成了金鳳凰,還真是歡喜得很。”

榮兒在旁邊低眉順眼道:“姑娘別惱,不過是個泥腿子。您不知道,這一早上,我瞧着屋裏那個小丫鬟出去了兩三趟,每回都捧着一堆吃食回來,想是沒見過什麽世面。”

“母親給她們錢了?”秦月瑤擰眉道。

“怎會。夫人只給了些日常所用的衣裳首飾,估摸着是她們自己從鄉下帶過來的銀子。姑娘放心,鄉下人能有多少存銀,照這個花法,幾日也就盡了,到時候就讓她們吃西北風去。”

“可不是,這不是連首飾衣裳都得打姑娘您的秋風嘛。”平兒說道。

秦月瑤被兩個小丫鬟哄得開心,笑呵呵道:“母親說了,要我照顧嫡姐,我自然不能托辭。這不,這可是我前年剩下的好首飾,還有好幾件蜀錦衣裳,都給嫡姐送來了。”

榮兒眼巴巴道:“姑娘的東西都是極好的,即便是前年的過時樣子,想必這鄉下人也是沒見過沒戴過的,指不定怎麽當寶貝呢。”

“奴婢倒是聽說姑娘們的首飾都換得勤,說是一月一個時新樣子呢。若是這位鄉下姑娘戴着姑娘前年的首飾赴宴,一定讓人笑話死了,到時候肯定要找地縫鑽呢。”

“你們兩個倒是有些見識。”秦月瑤被哄得高興,圓潤的臉蛋上也多了兩抹紅暈。

就在這會,秦瑾瑤徐徐從屋裏走了出來。依舊是昨兒那身所用的月白料子,不過纖細的腰肢上多了一抹綢帶,裙裾上也換成了粉紅的荷花,腕上換成漢白玉镯,烏黑的雲鬓上斜簪着白琉璃蝴蝶栖牡丹花步搖,耳珰卻是一串粉寶石,與裙裾上翻飛的荷花呼應着。

一瞧她的相貌果真如宋媽媽所說一般,秦月瑤的心裏不由得有點酸。

榮兒平兒昨日也沒細瞧,今日雖忙了一上午,可惜小桃根本不讓二人近秦瑾瑤的身,因此也是此刻才看見這秦瑾瑤的風姿,那榮兒一時忍不住驚嘆道:“果然是嫡出的姑娘,我的媽媽呀,這幅做派……”

發出感嘆的榮兒被平兒一胳膊肘怼到了一邊。榮兒連忙掩住嘴,一臉感激的看了平兒一眼。

秦月瑤咬碎銀牙,半晌才擠出笑容道:“姐姐果然好模樣,倒是瞧不出是鄉下人,不過那镯子都有裂紋了,綢帶也是最平常的料子,這粉寶石更不用說,禹州哪個尋常人家買不起?啧啧,看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妹妹站得這麽遠,都能看清我镯子上的裂紋,可見真真是把我放在心裏了。”秦瑾瑤只是淡淡一笑,又尋尋常常一句話,便氣得秦月瑤臉色難看起來。好在她想起母親的囑咐,還是努力壓下了火氣。

“我今兒是給姐姐送首飾來的。姐姐首飾雖然好看,只可惜十分破舊老氣了,想必是靈州流行的樣子,與咱們禹州的可是差遠了。”說着,她指了指身後丫鬟捧着的首飾盒子道:“這裏頭才是時興的樣子呢,奉母親之命送給姐姐,姐姐明日戴着赴宴,才好不丢了我們秦府的名聲。”

“那便多謝了。”秦瑾瑤動了動下巴,小桃立刻上前接過那盒首飾。

小桃眼巴巴捧盒子的樣子讓秦月瑤心情好了一些。再一想到母親說秦瑾瑤鄉下來的什麽都不會,心裏更加舒坦了。

如此看來,恐怕秦瑾瑤明日丢人的恐怕不僅一樁。“行了,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咱們明日一同赴宴便是。”

“好。”秦瑾瑤點點頭。

送走了秦月瑤,小桃長舒了一口氣。“姑娘,奴婢覺得這位二姑娘可不是好對付的。你瞧瞧她那虎視眈眈的樣子,恨不得把姑娘你攆出府去。”

“我倒是覺得比起何氏來,她已經算是個單純的了。”秦瑾瑤柔聲道。

“哎,怪不得老夫人臨走的時候百般囑咐,我看這秦府,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小桃撇嘴道。

“聽說爹爹還有個妾室?”秦瑾瑤問道。

“是,那日我問過宋媽媽。宋媽媽說是一位叫蘇媚的姨娘。雖然名字妖調了些,但聽說是個極為乖巧柔順的姨娘,生了個秦曼瑤也是不聲不語的,二人倒也頗得老爺喜愛。”

“一山不容二虎。她但凡有半點反骨,恐怕早就被何氏吃幹扒盡了。”秦瑾瑤淡道。

“姑娘說得是。那咱們可要籠絡一二?經了這兩日的事,奴婢總覺得您這身份說貴重也貴重,說尴尬卻也尴尬,若是府裏能有一位幫您說話的人,總歸是好上許多的。”

“往後再說吧。”秦瑾瑤對這位蘇媚并不感興趣。“此刻咱們要準備的是明日的宴席。”

“姑娘預備怎麽做?”小桃輕聲問道。

秦瑾瑤指了指不遠處的箱籠,湊在小桃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第二天一早,秦月瑤侍候何氏用早膳,母女二人便談了幾句秦瑾瑤的事。“我讓你給她準備的首飾,你可都準備好了?”

“母親放心,女兒送過去的都是好東西。”秦月瑤嗤笑一聲,心裏卻想着今日宴席讓秦瑾瑤狠狠丢一次人,到時候母親必定誇自己聰明。

到時候,這也算自己給母親的一個驚喜了。

“母親知道你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好孩子,不過你放心,你外祖母是堂堂的大厲臨安公主,誰的身份也越不過你去。”

“母親放心,孩兒不會跟一個小小的鄉野女子計較的。”秦月瑤呵呵冷笑道。她只會讓她知道,這貴女不是誰都當得的。

“那就好。母親瞧着那秦瑾瑤有幾分小聰明,恐怕你不是她的對手。”何氏的美人面上籠着一層濃濃的擔憂。

秦月瑤雖然沒說話,但卻忍不住撇了撇嘴。不過一個小村姑罷了。

拜別了何氏,又聽說秦瑾瑤已經在馬車上等了自己許久,秦月瑤才不慌不忙的登上了自己那頂銀漆紫頂墜珠馬車,而後徐徐前往宣安候府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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