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姑娘不記得了?您在臨安公主府門口暈過去了,咱們攝政王殿下正好路過,白管事心善,做主把您帶了回來,又請了醫士救治。醫士說姑娘是中了毒,不過眼下不打緊了。”

思量起中午的情形,漸漸明白是臨安公主府的那盞茶出了問題。但出府之後的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只記得自己讓小桃先走,然後自己走在一條冗長的小巷裏。再細想,便是一片渾渾噩噩,什麽都記不清。

“是……攝政王大人救了我?”秦瑾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攝政王為人風評狠厲,根本不是會管這等小事之人。

但想想上次自己在淩月閣被溫子然發難之時,也是攝政王出言解圍,似乎今日之事也說得過去。

秦瑾瑤用力搖了搖頭,自己分明被人所救,卻還在這腹诽人家,實在是不應該。

瞧着秦瑾瑤出神,小丫鬟以為她是害怕,笑眯眯勸道:“姑娘放心,這是攝政王府,我是府裏的丫鬟碎玉。醫士說了,姑娘所中的毒非比尋常,似乎有一些迷惑心智的效用。姑娘被攝政王大人帶回來之時,嘴裏一直在胡言亂語。不過,姑娘只要醒了就沒事了,若有餘毒,慢慢也會散去。”

胡言亂語?秦瑾瑤心裏忽然一陣慌亂。

她不會又出言頂撞攝政王了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腦袋可真是危險了。

哎,自己到底有幾個腦袋,怎麽回回都能撞上攝政王。

“碎玉,你,可曾聽見我說了些什麽?”秦瑾瑤試探問道。

可惜,小丫鬟的頭晃得像撥浪鼓。“我進來的時候,姑娘已經服了藥睡熟了。是醫士從咱們殿下口中聽說您一直在說胡話的。”

瞧着秦瑾瑤擔心,小丫鬟又嘻嘻笑道:“不過姑娘放心,咱們殿下從來都不會把火氣壓在心裏。他既沒惱,可見姑娘是沒說什麽錯話的。”

秦瑾瑤感激小丫鬟細心,又瞧小丫鬟眼圈一片烏黑,不由輕聲道:“辛苦你了,連累你也要守着我。”

小丫鬟臉色湧起激動,“姑娘說哪裏話,咱們攝政王府從來都沒有留過女子。咱們見天在這侍候着,可也只是侍弄侍弄園子,連主子的影兒都摸不着。咱們都日日眼巴巴的盼着有人來呢。如今姑娘來了,咱們可要歡喜死了,姑娘定要多住幾日才好……”

“多住幾日?”秦瑾瑤苦笑。這丫頭怕是不知名聲對一位姑娘有多要緊,大厲民風再開化,也不能允許一位姑娘家莫名其妙住到一位男子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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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姑娘美意,可我有事急着回去,恐怕不能多留了。還望碎玉姑娘轉告攝政王大人,今日多謝他搭救之恩,又蒙他請醫士清毒,大恩難謝。若有來日用得到小女的地方,我定結草銜環報之。”秦瑾瑤撐着有些虛弱的身子,一字一句說道。

小丫鬟眨巴眨巴雙眼,有些不高興,但轉眼不知想到什麽,又笑嘻嘻道:“殿下把車馬留在了府裏,姑娘想去何處,奴婢命車夫好生送着。”

秦瑾瑤剛要說去宣安候府來,便聽見小丫鬟眯着眼笑道:“姑娘今日好走,可下回一定要記着來啊。碎玉在王府一定等着您。”

……

想起顧修延那張陰沉的面孔,秦瑾瑤心虛的嗯了一聲。不過,說句實在話,她确是打心裏感謝攝政王。自己幸虧是被他所救,若是換做旁人,只怕今日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為表謝意,秦瑾瑤特意手書一封,留給了顧修延。

馬車是白管事親自牽來的。

笑眯眯的白胡子讓秦瑾瑤對偌大空寂的攝政王府總算有了些好感。白管事慈眉善目,非但沒有尋常管家的油滑,反倒因年紀見長,而有幾分彌勒相。

“姑娘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蒙管事關照,瑾瑤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多虧攝政王大人搭救,否則……”秦瑾瑤也不知道否則會如何,何氏,臨安公主,恐怕早已在背後布下暗網。

“舉手之勞罷了,何足挂齒。聽說姑娘方才還把請醫士的銀錢付了,實在是碎玉的糊塗。”白管事一揮手,自有人把銀子重新呈上,又備了幾包藥,不由分說的放在馬車上。

“姑娘不必客氣。”白管事垂眸笑道。其實小小的秦府嫡女,并不值得他如此用心,只是積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姑娘,或許便是顧修延宿命中的那一位。

不為旁的,只說那攝政權臣顧修延,什麽時候能耐下心來聽別人不清不楚的說話。更何況,那是一位中毒之人的胡話。

按照秦瑾瑤的請求,馬車将她送進了宣安侯府。

深夜的宣安侯府自然大門緊鎖,但秦瑾瑤的名字傳進府裏不過一瞬,宣安侯夫人已經披着大氅親自出門迎接。

瞧着秦瑾瑤唇色蒼白的站在門口,宣安侯夫人哎呀一聲。“瑾瑤?怎麽這幅樣子,是不是何氏給你委屈受了,不行,我這就去找你爹說道說道。”

秦瑾瑤按住她的手,“姨母,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宣安侯夫人會意,嘆道:“咱們進府說話。”

一碗姜湯下腹,秦瑾瑤感覺自己的手腳暖了不少,這才一句句把今日之事說給宣安侯夫人聽。

待說中了臨安公主之毒時,宣安侯夫人氣得摔了手裏得青瓷盞。後又聽說是蒙攝政王所救,宣安侯夫人驚得又摔了茶盞。

“你确定是攝政王救了你?”宣安侯亦是按住心口,一臉難以置信。

“這倒是稀奇了。這麽多年,大厲誰人不知道,攝政王位高權重,行事狠辣,根本不是仁義善良之輩。”

“是啊。陛下上位之時,他那雙手,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慎言。”宣安侯夫人瞥他一眼,看向秦瑾瑤道:“瑾瑤啊,到底是你福氣深厚,臨安也奈你不得。可她既然有此殺招,往後這秦府,你恐怕是呆不得了。”

“我也沒想到今日那茶水有毒,是我大意了。”秦瑾瑤蹙眉。

“瑾瑤,我這做姨母的,說句不該說的話,你父親實在是太可恨了。自己的親女兒,丢了便罷了,好不容易找回來,卻還要受繼母的氣,受外祖家的毒,這,唉,燕兒在天之靈,不知該多心疼。”

宣安侯夫人長嘆一聲,惹得宣安侯一陣心疼,勸道:“你瞧你,瑾瑤既然受委屈,咱們把她接到侯府便是,你何必如此傷懷。為夫雖然平庸,但好歹有爵位在身,護住瑾瑤是沒問題的。憑着咱們瑾瑤的容貌本事,你再厚厚添置嫁妝,往後又何愁沒有好日子過。”

宣安侯夫人被他逗笑,心情有些緩解道:“無論如何,咱們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侯爺,你親自往秦府去一趟,就說今日從公主府回來,我正好遇上瑾瑤,便把她接到府裏敘話,一時忘了時間,沒想到天色已經大晚,索性留她住下。”

“那臨安公主下毒一事?”

宣安侯夫人忽然淡淡一笑。“同樣的話,請侯爺再去往臨安公主府傳一次話。”

“這是為何?雖然咱們是侯府,可按照臨安公主的性子,恐怕不會忌憚咱們。”宣安侯道。

“不忌憚?攝政王出手狠絕,臨安的人手只怕一個都沒剩下。咱們此刻出頭護住了瑾瑤,臨安自然以為是我們的手段。有這樣的姨母替瑾瑤做主,往後她定然不敢再這般放肆。只可惜攝政王行事怪異,咱們又礙着瑾瑤是個姑娘家,要不然就明晃晃地告訴臨安,咱們瑾瑤是被攝政王救了的,指不定給那老太婆吓成什麽樣呢。”

“你說得也有理。”宣安侯點頭道。

宣安侯夫人頗為心疼地看向秦瑾瑤,唇邊卻忽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接着,她放低聲音湊到宣安侯耳邊道:“你與攝政王相識多年,可曾見過有女子進過攝政王府?”

宣安侯連連搖頭,接着,看向秦瑾瑤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秦瑾瑤正在為臨安公主下毒一事出神,并沒有把二人的對話放在耳中。她既然決意回到秦府,自然也要找些手段自保,不能再任由這種下毒之事随意發生。

另一邊的攝政王府,顧修延的桌案上多了一封信箋。

“這是什麽?”顧修延的指節在桌上扣了兩聲。

白管事啧啧道:“這群糊塗東西,我讓他們查查秦瑾瑤姑娘的身世,查到什麽便送給我瞧,這怎麽說,竟送到您眼前來了。”

顧修延原本打算把信箋丢給白管事,聽見這話,手不由得一頓,腦海中閃過秦瑾瑤中毒之後的句句言語。

“外祖母……母親……你們安心,瑤兒定會查明當初的真相。”

“外祖母,你總說人活一世艱難,如今瑤兒才算真正明白。可瑤兒相信,若有志,千難萬險亦可敵之。”

雖然是胡話,但顧修延卻莫名有些心疼。

幾日後,秦瑾瑤在宣安侯夫人的陪同下回了秦府。何氏顯然并不知秦瑾瑤中毒一事,又照着宣安侯夫人的面子,對秦瑾瑤昨日夜不歸宿之事并未怪罪。

宣安侯夫人淡淡問起臨安公主身子可好,何氏倒是多說了幾句。

“母親許是年歲大了,除了愛發脾氣外,其餘都還好。昨晚我們走之前,聽說還摔了個花瓶,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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