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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瑾瑤自己也沒想到,瞧見顧修延的背影沖進火海的那一刻,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如此在意一個人。甚至剛才在大婚的那一刻,她竟也沒有意料之中的緊張與忐忑,反而愈發心安,愈發歡喜。

兩顆心似乎都比自己想像得貼得更近。

此刻,秦瑾瑤方才放下心來,細細打量着顧修延。待瞧見顧修延手上的灼傷,她的眼圈頓時紅了。此刻的她已經卸了簪環,露出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麗姿色,雙手輕輕拖着顧修延的大手,語氣不無惱怒道:“火燒得這樣大,你竟然不披件火衣就沖進去,是不要命了嗎?”

旁邊的人聽得戰戰兢兢,自從顧修延成為攝政王以來,還沒人敢置喙他半句。然而顧修延卻沒半點脾氣,任由秦瑾瑤坐在身邊,親自替他敷藥。

根本不像從前那個不許外人觸碰的顧修延。

除此之外,只有碎玉的手腕受了傷。祥兒只是有些被煙嗆着了,身上倒是好端端的。

接着,衆人總算注意到穿着豔紅霞帔的女子。她與秦瑾瑤的身形相象,所以碎玉和祥兒進去的時候都将她錯認為秦瑾瑤。但直到擡出來,但發現似乎比秦瑾瑤稍稍矮一些。

此刻女子昏迷不醒,雖然不明身份,但秦瑾瑤還是派了醫士過去診治。

“王妃您去哪了?為何不在婚房裏?”碎玉性子急,啓聲問道。

秦瑾瑤忙着上藥,小桃便替她答道:“是有人過來傳話,說殿下喝醉了酒,在後院更衣的地方睡沉了。大夥不敢去叫,才來求咱們王妃。”

“殿下什麽時候喝醉過?”碎玉嗔道。“這一定是有人亂傳話。”

“是,王妃也是去了才發現殿下并不在,又趕上更衣房的門落了鎖,我和王妃是從房裏取了椅子把門鎖砸開,這才得以出來的。”小桃蹙眉看向秦瑾瑤的手。

顧修延這才發現,秦瑾瑤的手也劃傷了。

冷眉微蹙,顧修延反手把手上的藥膏輕輕蓋在秦瑾瑤的傷口上,擡眉道:“王府守衛不少,即便被困,下一輪守衛到了即可脫困。你急什麽。”

秦瑾瑤垂眸,長長的睫毛下眼眸晶瑩閃動。“窗紙輕薄,我也看見火光了。”

從後遠看起火的地方,并不知是前廳還是婚房。所以秦瑾瑤也急着到前頭來。

顧修延喟嘆,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顧手上的疼痛,把藥膏又給她敷了一層。秦瑾瑤想把手掙回來,但顧修延氣力極大,她動彈幾下也無濟于事,只好任由他反過來給自己上藥。

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白管事根本不需要顧修延吩咐,就已經在須臾之內把事情查明白了。

“殿下大婚,今日混進來的人頗多,時而咱們沒防住,也是老奴的罪過。今兒的事有兩樁。頭一件是這起火的原因,我那不成器的孫子此刻已經把人抓住了,是臨安公主身邊的男養,名喚陸子浩。那姓陸的有些蠢笨,自己身上也被燒壞了。另一件便是王妃的事,是趙廣之之女趙晚寧派下人騙了王妃去後院,又趁機溜進婚房裏,穿上了王妃的衣裳頭面。”

“這麽說,是陸子浩想害咱們王妃,結果誤打誤撞害了趙晚寧。啧啧,果真是王妃福氣大啊。”碎玉不由得感嘆道。

“是啊。”白管事由衷感嘆道。秦瑾瑤是個有福之人,從自己見她第一面就看出來了。至于趙晚寧溜進婚房的理由,不用說,大夥也都看得出來。

如此,可見人與人的命數。

“把姓陸的雙手砍下來,送給臨安做藥引。把人囚到死牢,不必管死活了。”顧修延語氣陰冷吩咐道。

秦瑾瑤一怔。砍下雙手做藥引?那臨安只怕這輩子都不敢再喝藥了。

顧修延狠辣,果然并未虛名而已。

“那趙姑娘?”白管事蹙眉問道。其實這趙晚寧說冤也不冤,畢竟不是一回兩回跟秦瑾瑤過不去了。旁的不說,就只說趙晚寧此舉,若是換在旁的男兒身上,只怕意亂情迷時,真容易成事。

到時候,趙晚寧就是禍害人家婚事的罪魁禍首。

“趙姑娘?趙晚寧。”顧修延蹙眉,忽然想起來,這是上回在明德館狀告秦瑾瑤的女子。當時她言之鑿鑿,若非自己早已知道秦瑾瑤的事,幾乎都要被她說得信了七八分。

上回求親,也是她擋在染墨坊外頭。

這回,竟然還混進了自己與秦瑾瑤的婚房。

這邊,顧修延還沒等開口,那頭的趙晚寧竟然從門房裏跑了出來。此時火勢早已熄滅,顧修延與秦瑾瑤幾人坐在花廳裏敷藥,而趙晚寧因為瞧着嚴重些,所以秦瑾瑤把府裏養着的醫士先撥給了趙晚寧。

此刻她洗過臉,又敷了藥,衆人這才發現,其實她的臉燒得并不嚴重,只不過稍有一小塊燒傷。只是當時被煙嗆得有些黑,故而看上去十分駭人。

此時,趙晚寧撲通一聲跪在顧修延身前,眼淚汪汪沖着顧修延哭道:“殿下,是秦瑾瑤害我,都是她害得我毀了容!”

“你說什麽?”小桃都被氣笑了。這等不要臉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

顧修延眼裏閃過一絲殺氣。

趙晚寧猶自不知,繼續抹着眼淚哭道:“殿下,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想李代桃僵侍候您一次。只要能侍候您一次,哪怕讓寧兒死,寧兒也心甘情願了。可秦瑾瑤呢,秦瑾瑤卻想用放火的法子害死我。殿下,您見過這麽心腸歹毒的女人嗎?要不是我福大命大,都要死在她手底下了。殿下,這麽狠的女人,您怎麽能娶她為正妃呢?!”

她的眉毛本就淡,這回又被燒掉了一半,顯得更加寡淡,再加上臉上猙獰的一塊燒傷,實在沒有美感可言。

顧修延不打女人。

但眼前的女人實在讓他惱火。

“滾。”冷冷的一個字從他口中擠出,趙晚寧的臉色頓時一片慘淡。

“殿下您怎麽能如此對寧兒?您不記得了,四年前,寧兒的馬受驚,您手下的侍衛救了寧兒,您還沖寧兒笑過……”趙晚寧一臉委屈,小嘴向下。

秦瑾瑤坐在旁邊,佯裝繼續往手上敷藥。

顧修延氣得臉都青了。

白管事思忖片刻,忽而一笑,随即問道:“姑娘可還記得,事後有人出十兩黃金買了您的馬?”

“記得啊。”趙晚寧疑惑,這與她說的事有關系嗎?

白管事無奈地搖搖頭。“當時咱們殿下是看上了您那匹馬。您那匹馬是正宗的汗血寶馬,它不是受了驚,而是不甘心拉車,在使性子。咱們殿下見此馬通人性,又舍不得好馬落得如此下場,這才有此一笑。”

……

趙晚寧的臉色極其複雜。“所以,我這一番癡心,全都錯付了?我一直以為……”

原來顧修延是對着自己的那匹馬笑了笑。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趙晚寧跌坐在地上,指着秦瑾瑤道:“從你來到禹州我就不喜歡你,你明明就是個鄉下姑娘,可那麽多人都喜歡你,都向着你說話。我從小到大都沒聽見過那麽多好話!就連殿下,連我最喜歡的殿下都喜歡你。我呢?我什麽都沒有,你們秦家三女,個個高嫁,我呢?我只能哄着秦月瑤開心,哄着臨安公主開心……”

“我不服氣,憑什麽你什麽都可以有,我什麽都沒有!”

“想要別人喜歡你,你先要有值得別人喜歡的地方。”秦瑾瑤輕聲說道。

趙晚寧怔住。

秦瑾瑤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趙姑娘想一想,你想讓殿下喜歡你,可殿下憑什麽喜歡你呢?憑你見我第一面,就出言為難我?這是沒有禮貌。憑你為了讓人喜歡你,去讨好臨安?這是沒有節氣。竹林裏你出言誣陷我,這是沒有誠實。”

“只這幾點,就足夠旁人對你心生厭惡了。更何況今日之事,只怕我連寫話本都不敢這麽寫。趙姑娘想一想,若是你父親趙大人知曉今日之事,該如何自處?想必以趙大人的為人,早就辭官不做了吧。”

趙晚寧被秦瑾瑤說得滿臉羞紅,口中嗫嗫嚅嚅。

白管事見她服軟,這才在旁冷聲喝道:“趙晚寧今日冒犯王妃,罪當二十板。”

趙晚寧本想哭嚎一通,然而秦瑾瑤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顧修延又根本不正眼瞧自己,她只好偃旗息鼓。

但她心裏也明鏡似的知道,這事沒成,便意味着自己從此在禹州半點顏面都不剩了。趙晚寧心如刀割,想起這事是秦月瑤的慫恿,但歸根到底是秦瑾瑤運氣好,一時竟不知該恨誰。

這會,趙晚寧之父趙廣之已經奉命前來領人,見到趙晚寧,直接一腳踹在了她的身上。“我沒有你這麽不要臉的女兒!”

一句話,徹底讓趙晚寧陷入絕望。

“殿下,老臣罪該萬死。”趙廣之的頭一下下撞在地上,不知該如何彌補趙晚寧犯下的過錯。眼瞧着年邁的父親老淚縱橫,趙晚寧的心像是讓人撕碎了一般。

“我錯了,我錯了,爹,女兒再也不敢了。”趙晚寧高聲哭嚎着,趙廣之卻自顧自地磕着頭,一臉痛苦之色求道:“請殿下允老臣把晚寧送回鄉下,再不踏入禹州半步。”

聽見這話,趙晚寧頓時癱軟在地。

另一邊,秦月瑤還在眼巴巴的等着趙晚寧榮升側妃的消息。她這一晚是在臨安公主府住下的,雖然當時是私奔,對臨安也失去了信心,但回來聽說臨安受了皇帝申斥,在秦瑾瑤手上吃了不少苦,秦月瑤決心重新回到外祖母身邊,給外祖母漲漲士氣。

畢竟自己是堂堂的寒漠公主。

臨安也的确頗算喜歡秦月瑤。再加上何氏去世,她心裏多少對秦月瑤有些愧疚,因此外祖母兩一見面,都十分高興。

臨安連病都好了幾分。

“外祖母你瞧着吧,我今日可安排趙晚寧幹了件大好事,再等等消息就能傳過來了。到時候,肯定讓外祖母高興,晚上我再陪着外祖母喝幾杯。”秦月瑤笑道。

聽見秦月瑤如此說,臨安就有些不放心,撐着身子坐起來問道:“月兒啊,那秦瑾瑤可不好對付,你萬萬不要輕敵。還有那顧修延……”

秦月瑤咬牙說道:“有了顧修延又如何,不過就是小小的攝政王妃罷了。外祖母,如今我可是寒漠堂堂的皇後。就連皇帝也要給我三分薄面。”

聽見這話,臨安不由得蹙眉。“月瑤啊,你是不是誤會了。咱們大厲,可從來不會在意寒漠這種彈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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