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迷香

平白無故為何将她叫入宮中?安若心下一緊, 當着來傳話宮人的面,只得先行應下。

“皇妃快些收拾吧,皇後娘娘等着呢!”宮人忽的開口。

這是不給她任何周旋的時間, 安若愈是覺得此行必定有詐,只得在臨出門前深深地望了一眼姜嬷嬷,遇着此事,唯有四公主能出面進宮。

然安若不知, 她與石竹前腳出門上轎, 後腳便有另一個宮人前來,傳皇後娘娘旨意, 命三皇子府緊閉大門, 任何人不得出入。

及至鳳華宮, 安若恭敬見禮後端坐于下首。她屏息凝神,目光低垂落在皇後娘娘膝頭。

“元逸出征, 你一人在府上住的可好?”皇後娘娘的聲音聽來還算和善。

安若起身回話:“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女一切都好。”說罷,鳳華宮的宮人掠過她,将一盞冒着熱息的茶水擱在她的座位旁。

“哪那麽拘謹, 快坐下, 嘗嘗本宮新制的茶。入口苦澀, 回味卻是無比甘甜。”

“是。”安若褔身應下, 端過那盞茶放于唇邊, 卻只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擦過唇瓣, 甚至沒有穿過喉嚨。

她心知皇後娘娘多半不會明目張膽将她在宮裏殺害, 可若是楚元逸已死,殺她便不算什麽,随便什麽借口就能遮掩。可楚元逸斷不可能輕易死去, 即便出了意外,暮霄與暮雲也當盡力捎信回來。

眼下并無楚元逸的消息,她委實拿不準皇後如今這姿态是為着什麽。

如是想拿她要挾楚元逸,行動的太慢了。合該楚元逸一出發,她們便動手,不該生生等了這許多光景。

安若思索不出因由,身子卻是沒來由地一寸寸發軟。

她将茶盞放下,手臂撐在桌面上。擡眸去望,皇後娘娘的臉色哪還有半分慈善?

“皇後娘娘!”她的聲音已然有些發顫,“您對我做了什麽?”

“皇妃,您這是怎麽了?”石竹忙蹲到她身前,明明方才還好好地,怎麽忽然就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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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終于從高位之上起身,一個眼色便有人進來将石竹拖出去。

“別動她!”安若的聲音愈是微弱。

皇後娘娘一陣冷笑:“還有空關心她,想想你自己吧!”說着,便要一掌甩在她的臉上,手臂高高揚起,忽而又是輕輕落下。

圓潤的指甲輕輕劃過女子嫩白的臉頰,啧啧感嘆:“早知你是禍水,本宮就該殺了你。”

安若深吸一口氣,竭力想要恢複些力氣,可不知為何,愈是如此,身子愈是無力。直到此時,她才發覺這屋內燃香似有不同,嗅着清淡,可太過用力吸入喉間,竟卡得喉間酸痛,似乎是極濃郁的味道一般。

“娘娘恨我,是因為太子殿下。”她竭力發出聲音,“殿下因何而死,娘娘很清楚,為何要怪罪于我?”

皇後娘娘輕哼一聲:“誠然你是沒有罪。”說着忽然俯身,一雙眼近在咫尺地盯着安若的眼。“誰讓他們都喜歡你?”

他們?

安若心下一動:“娘娘是要以我來要挾殿下?”

皇後娘娘不屑地曬她一眼,當即甩手離去。可這偌大的鳳華宮正殿并未由此恢複平靜,緊接着便有四個宮女蜂擁而來。她們将她環在中間,兩人摁住她的手腳,兩人開始毫無預兆地剝她的衣裳。

“你們想幹什麽?”她只能發出微弱的氣聲,眼底已然冒出真切的恐懼。

天氣雖已轉涼,她也不過穿了四層衣裳,這一層層剝落,她仿佛在這些宮人無情的視線裏預見自己的結局。

皇後娘娘處置她,不必殺她,毀了她便是。

她怎麽就忘了,曾經皇後娘娘親自帶她見過如何處罰宮人。那是貼加官,是活來死去,死去活來,生死不能。

眼下皇後娘娘對她,竟是要毀了她的清白。偏偏,要她這般清醒着被人淩辱。

安若無法掙紮,亦掙紮不動,只能眼看着她們脫她的衣裳。最後一餘一層裏衣時,剝她衣裳的宮人上手又要去脫,另一人忽然摁住她。

那宮人略有疑慮:“姐姐這是做什麽?娘娘不是說要把她脫幹淨送去嗎?”

被喚作姐姐的宮女道:“你懂什麽?娘娘說把她脫了送去,可沒說要脫個幹淨。”說着,又是拍拍那女子的肩,“你年紀小不懂這些,佳人是欲語還休猶抱琵琶半遮面才是,脫幹淨了還有什麽意思。”

安若死死地凝着她們:“你們要送我去哪?”

年長的宮女不欲理會她,簡潔道:“皇妃很快就知道了。”随即便拿過黑色的布巾蒙住她的眼睛。

不一會兒,柔軟的錦被将她裹住,她努力地想要掙紮,可不論如何眼前終是一片漆黑。絕望像海浪一樣洶湧而來,她慌得無法喘息,後來不知是淚水流的太多,還是錦被裹得太緊令她無法呼吸,在轎子不停地颠簸中她漸漸沒了知覺。

再醒來,身子已然被人平躺着安置。不再那般如蠶蛹般被裹着,她平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錦被只覆到腰間。

可是她平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是入目而來的明黃驚駭住她,令她一時間甚至忘記掙紮。這樣床幔的顏色,難道是在陛下的寝殿?

只有陛下的寝殿。

這念頭一起,她便是猛地閉上眼,許久方才緩慢地睜開。可眼前依舊如此,不是做夢。

她愈是難以置信地凝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了人心到底能有多狠毒。殺她算什麽,不過一條性命罷了,污她清白也還是不夠,最後竟是将她送到陛下的床上。那是她夫君的父親,是她合該喚一聲公爹的人。

她惡心的想吐,驚慌的想要逃離。然而她什麽都做不了,她還要睜着眼,清醒的看着這一切。

她似乎從來沒有這麽絕望過,從前被安置在天泉寺,被迫入皇陵,她都能勉強替別人尋到一個說辭,一個借口來。可如今這一切,她只恨不得頃刻死去。

明明重活一世,她已經很努力的想要好好活着。

淚水順着眼尾滑落浸濕軟枕,忽然間她便聽見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那力道,是男子向她走來。

心底的驚懼越來越濃,男子卻未有停頓的打算,他徑直來到床前,在望見床榻之上躺着的女子時忽然頓住步子。

四目相望,安若竭力發出聲音想要懇求他放過她。身着明黃龍袍的陛下卻是先一步呢喃開口:“阮阮……”

安若一雙眸子赫然睜大,這是阿娘的閨名,陛下怎麽知道?

一個念頭不自主地從心底蹿出,直到此時她才勉力發出些聲音:“陛下,陛下認識我娘?”

然而她的聲音實在低微,陛下沒聽真切,他應是醉了,身上還沾染着酒氣,這會兒已是身形不穩。身子微微晃了幾下,忽然整個人向下跌去,下一瞬,整個人便是趴倒在床側。

他擡起頭,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依舊是喃喃自語:“我怎麽又夢到你了?想來你是不願見朕的。”

安若被男子尤其是長輩觸及肌膚,整個人一陣惡寒,恨不得自盡,或是讓對面之人頃刻死去。

第一次,她因為自己起了殺心。

哪怕這個人是陛下,在她如此侵犯她之時,她只想讓他死。

然而還是不能,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只能暫且忍下這份惡心,竭力恢複些鎮定,将餘下微弱的攢在一起。而後終于開口道:“陛下,陛下我是三殿下的皇妃,是您的兒媳。”

陛下貼在她面上的手掌未動,混沌的眼珠卻是終于轉過一瞬的清醒,随即又是迷茫。

“我是三皇妃。”她重複着。眼下,她什麽都顧不得來,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陛下與阿娘到底有什麽淵源。

這一刻,她只要不被侵犯,只要活着。

“皇妃……”陛下輕聲重複着她的話,晃了晃頭,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

安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終于清醒。

“是若兒啊!”他忙抽回手,“你怎麽在這?”

“求陛下放過我。”她艱難道。

陛下手掌擱在膝上,眉眼低垂。良久,似乎終于反應過來:“是皇後将你弄來?”

“皇後用心良苦啊!”

這一聲嘆,安若沒聽出陛下心緒,卻只見他将目光一寸寸挪回她的臉上。那老邁渾濁的眸子忽然又變得迷茫懵怔起來,他自顧自地輕嘆:“真像啊!”

安若心底驚惶愈重,忙開口道:“陛下醉了,我和我娘長得并不相像。”幼時關于阿娘的記憶早已随着漫長的時間湮沒,可她一直小心保留着那張爹爹和阿娘的畫像。

她的模樣與阿娘當真沒幾分相像。

陛下卻是默然搖頭,仿佛身在夢中一般感慨:“不,這雙眼睛,是一樣的倔強。”

“朕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眼睛,像清泉一樣。”陛下說着,一面又要擡手撫摸她的臉頰。

“陛下!”安若急促道。

奈何聲音微弱,深陷夢魇的人似沒聽到一般。仍舊低低呢喃着:“朕就喜歡這樣的,不服氣,呵!”他說着,忽然又是輕輕笑起,略帶些自嘲的意味,“一個個曲意逢迎,有什麽意思。”

安若心下大駭,甚至顧不得去想陛下言下之意,那另一層更深的含義。她只驚慌無助,最後一絲防備也被破碎個幹淨。

她沉沉地閉上眼,這一刻,甚至她甚至沒了眼淚。

粗粝的手指順着她的臉頰緩緩移到她的眼尾,哪怕她閉着眼,仍舊清楚地察覺面前的人一點一點向她傾倒。

她的眼皮不住地發顫,那一瞬,甚至開始祈求神明。她寧可,從來沒有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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