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嘿嘿嘿

喬父和喬意溝通次數不多,但每次都能被氣得半死,以往喬意都是跟他對着喊,比誰罵得過誰,今天喬意這态度,他還覺得兒子被掉包了,但關系再怎麽不融洽,兒子聲音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不過就是說話沒有平時那麽嗆人,聲音也緩和了不少,甚至還更禮貌了,但聽在喬父耳朵裏反而更加刺人,感覺喬意在嘲諷他。

喬父被噎得有一瞬間說不出話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喬意已經說了句:“再見。”火速挂斷了電話。

喬父一肚子火瞬間沒地方發,想打回去,又正好接到了別的電話,只能作罷。

喬意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剛接電話就大吼大叫的人,在原身的記憶裏,自從原身的母親去世之後,喬父就再也沒有像正常父子一樣和他好好溝通過,他們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戰。

不過喬意不會撒謊,盡管剛剛對着的是手機,也讓他的耳朵變得通紅。

喬意心虛地摸了摸耳朵,又開始吃東西。

他吃東西有自己的小癖好,喜歡塞一整口,咀嚼的速度卻很慢,這樣能夠讓他更好地品嘗到味道,也有助于消化。

他順手翻了下手機通訊錄,才發現手機裏只有一個聯系人,那就是“周扒皮”。

喬意拔毛毯的毛拔得更起勁了。

毛毯是周慎給的,他沒有特別開心,接受周慎和夢裏的男人是不一樣的這件事總需要一些時間。

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現在把毛毯當成周慎來拔,誰讓他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讓你不陪我吃飯。”喬意心底認同了周扒皮這個名字,嘀嘀咕咕了兩句,下意識往門邊一看。

動作頓住了。

周慎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這人還穿着那身筆挺的西裝,表情寡淡,跟當标兵似的。

喬意覺得自己被抓包了,臉随着耳朵的溫度一起攀升,他揉了揉毛毯上拔下來的毛,試圖讓它們看起來并沒有脫離本體,然後又往嘴裏塞了一整口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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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都被撐得鼓了起來。

周慎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喬意吃東西。

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喬意已經差不多吃完了。

喬意正在安安靜靜地擦嘴,他吃飯基本沒什麽聲音,桌子上也很幹淨,就是阿姨做了好幾個菜,他就動了自己前面那個。

擦完嘴,喬意磨磨唧唧看向周慎,小聲說:“我吃完了。”

周慎嗯了聲。

喬意攥着毛毯上的毛,“那我去睡了……”

摸不準周慎在這兒看他吃東西是什麽心思,喬意現在只想溜,但這畢竟是周慎的家。

周慎盯着他看了會兒,也不說話,就硬生生看着。

喬意本來還不困的,他睡得夠久了,但吃飽了飯,又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很快就打了個哈欠,打完他又趕緊捂住了嘴,眼角滲出了眼淚,看起來亮晶晶的。

周慎這才出聲:“去吧。”

等看着喬意上樓離開的背影,周慎才皺起了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他看着此刻幹幹淨淨仿佛沒有人吃過飯的餐桌,拿起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別來了。

就讓喬意在這兒再待一個晚上好了。

不管他什麽目的,是不是做戲給自己看,以喬意的性子,也沒那個耐心一直待在他這裏。

回了房間,喬意看着黃色的天花板和粉色的被子,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剛剛那點困意消散,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突然穿書變成了另一個人,還是一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的人生從小到大就順風順水,家境優渥、家庭和睦,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

正想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鄭銘:沒事吧?怎麽消失一天了

是之前那個男高音發來的消息,對方看起來挺關心他的。

喬意搜刮了一下記憶。

在原身的記憶裏,那群人确實算是他的朋友,可是昨天是他生日,他請朋友們吃飯,他們卻連一個蛋糕都沒給他準備,只顧着自己吃喝玩樂。

-有事的

喬意趴在床上晃着腿打字。

那頭,鄭銘被這直白的回複打得措手不及,猶豫了一會兒才接着問:怎麽了?

-受傷了很疼

-昏迷了一整天頭暈

鄭銘删删減減,怎麽看怎麽覺得喬意這語氣不對勁,想起喬意在會所裏那時候的表情和眼神,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自動給腦補上了。

-你們怎麽不早點送我去醫院呀?

鄭銘頓時心虛,剛打好的字又給删了。

昨天喬意被周慎帶走後,酒錢還是他們一群人自己平攤墊付的,因為開了幾瓶很貴的酒,差不多花了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這點錢對喬意這種大少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們平時花喬意的錢也習慣了,鄭銘也是特意隔了一整天才來找喬意。

就怕喬意還待在周慎身邊。

不過現在已經是大半夜,這個時間再怎麽着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吧。

昨天是喬意說要請客的,鄭銘本來是想旁敲側擊讓喬意把錢補上來,但現在又說不出口了。

他在這兒糾結,那頭,喬意晃着晃着腳腕疼,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想找藥酒塗的,結果被蛋糕和周慎轉移了注意力。

他不太在意鄭銘回什麽,猶豫了一會兒,試探着給周慎發了條短信。

【周慎哥,你睡了嗎?】

那頭,周慎剛洗完澡出來準備準時上床睡覺,工作的手機響了兩聲,他還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打開一看,卻是喬意給他發的消息。

不知道喬意又想做什麽。

周慎看着“周慎哥”這個稱呼皺起了眉。

他回了句:【沒】

【你知道藥酒在哪裏嗎?】

藥酒?

周慎還未來得及細想,喬意又發:【腳腕有一點疼,我想擦個藥,但是沒有找到藥酒】

喬意确實翻了下房間,房間裏除了衣服其他什麽都沒有,連醫藥箱都沒有,可以看得出來平時是真的沒有人住。

他等了好一會兒才收到了回複:【開門】

喬意愣了下。

開了門,周慎穿了件睡衣站在門外,他頭發還在滴着水,顯然是才洗完澡出來,見到喬意,表情依然淡淡的,把藥酒遞過去的時候,視線下滑到了喬意的小腿上。

喬意還穿着那件襯衫呢,別的衣服他都不想穿,因為開門匆忙也沒有穿鞋,腳腕看起來确實有點腫,但不仔細看也不明顯了。

“謝謝你,周慎哥。”喬意剛趴在床上導致臉紅撲撲的,眼底還帶着水光,他是那種偏少年的音色,再加上說話喜歡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還帶着一點尾音,聽起來就有點軟。

周慎頓了頓,本來想伸出去關門的手垂在了身側,就聽見喬意小聲地嘀咕:“怎麽還要揉十分鐘……”

“那不是更疼了嗎。”

昏睡的時候他沒什麽感覺,沒穿過來那會兒光是檢查腳腕他就覺得疼了,更別說揉十分鐘。

喬意突然就後悔了,要不還是……

他突然擡起頭,眨着眼睛看着周慎:“不然你還是……拿回去吧。”

他不擦了。

周慎見他一臉糾結,意外地挑了下眉:“怎麽?”

喬意捏着瓶子解釋:“會疼。”

“說明書上說,要揉十分鐘,會很疼。”

他說得很誠懇,看起來不像是故意找事。

周慎垂着眉眼看了他一會兒,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句:“我幫你擦。”

喬意坐在床上膝蓋上蓋了毛毯,他把襯衫袖子放下來了,兩只手都縮在袖子裏面,雙手撐着床面,仰頭看着和自己面對面坐在椅子上的周慎。

喬意白皙細瘦的腳陷進被褥裏,周慎碰了下他的腳腕,喬意就瑟縮着:“……冷。”

周慎的手太涼了,和他身體的溫度不匹配。

周慎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倒了點藥酒在自己掌心,剛要貼合,只感覺耳朵有一陣熱氣。

喬意俯着上半身努力湊到他耳邊,小聲提醒:“你輕一點。”

周慎眉心猛地一跳,喬意已經退了回去,下一秒,周慎的掌心就貼着喬意腳腕的皮膚摩挲把藥酒塗抹上去,那片皮膚被潤濕,粗粝的大拇指沿着潤濕的畫圈,把皮膚逐漸畫紅,紅和白交映。

疼痛也越來越明顯,喬意只好抓着床單閉着眼睛深呼吸。

一開始還能忍受,但逐漸的,從腳腕疼到大腦皮層,周慎根本沒把他的囑咐聽進去。

喬意繃直腳背忍不住往後縮,剛退開,就被周慎抓住了小腿,毫不留情把他給拉了回去,周慎終于舍得擡頭,不解問他:“你跑什麽?”

喬意蜷縮着腳趾帶着鼻音冒出一個字:“……疼。”

周慎動作頓了頓,低頭看着喬意陷在粉色被褥裏圓潤、透着粉紅的腳趾,一只手握緊了喬意的小腿,指腹下的皮膚一片滑膩,大拇指一不小心在塗了藥酒的地方留下一道比周圍更深的紅色痕跡。

周慎僵硬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努力放輕了力道。

喬意在痛覺神經裏反應過來,這個人是陌生的周慎。

早知道就該拒絕。

說是十分鐘,周慎就一秒鐘都沒有少,喬意的床單被抓得亂七八糟,他雙眼和臉頰都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小聲地一下又一下順着呼吸。

松開的那一刻喬意立馬縮了回去裹上了被子,就露出個腦袋在外面,下嘴唇殷紅,還被磨破了點皮,眼神裏滿是控訴。

看見他這副表情的瞬間,周慎感覺自己像個罪人。

喬意跟他對上了視線,抿了下唇,腦袋也鑽進了被窩。

留下了一個蠶蛹。

周慎:……

周慎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藥酒弄濕的睡褲和滿身的藥酒味兒,眉頭跳了跳。

要不是喬意剛剛那副我不想自己塗藥的表情,他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周慎轉過身,瞥過縮成一團的蠶蛹,皺着眉十分不解:“我放輕了力氣。”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麽做的,能這麽怕疼。

一直到周慎走到門口,喬意才悶悶地應了句:“哦。”

那叫放輕力氣嗎?

回答他的是周慎關上房間門的聲音。

喬意更氣了,氣得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

第二天喬意下樓的時候,阿姨正在給他準備早餐,見到他,先是打了個招呼,看見他紅腫的眼睛,關心地問了句:“喬少爺眼睛怎麽了?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喬意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照鏡子的時候喬意就發現了。

昨晚周慎走後他不想爬起來,就在被子上蹭了下眼淚,結果眼睛太敏感了,就有點腫了。

事實是這樣,但也不方便和阿姨講,喬意抿了抿唇:“可能是的。”

他沒有用肯定句,不算撒謊。

就是他一開口,阿姨表情瞬間變得微妙。

喬意嗓子有點啞,聽起來又不太像感冒。

不是感冒,那還能是什麽……嘴巴也破皮了……

先生也不知道克制一點。

阿姨輕咳了聲,連忙換了個話題:“先生已經去上班了。”

“衣服還合身嗎?”

喬意點點頭,“合身的。”

早上他起來的時候床邊放了套幹淨清爽的運動服,不用穿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讓喬意覺得周慎沒那麽讨厭了。

當然也就一點點而已。

阿姨滿意地笑了笑。

運動服是周慎讓人送來的,藍白色,穿在喬意身上顯得他像個高中生。

吃過早飯,喬意給周慎發了條告別的短信,然後抱着那個蛋糕盒子去找阿姨道別。

原身跟周慎并不是真結婚,他也沒必要住在這兒,而且周慎現在看他像個陌生人,還那麽粗魯。

喬意抿了下唇。

見他要走,阿姨驚訝了一下,看喬意紅腫的眼睛,她還以為喬意會直接搬回來住。

難道是先生不夠溫柔?

但老板的私事她也不好多打聽,也沒法阻攔喬意離開,只說下次回來讓他試試自己的拿手菜。

會議室裏,上午的會議剛結束,周慎正在查看工作短信。

其中出現了一條十分突兀的——【我走啦!】

發信人是喬意。

周慎看了幾秒,滑了過去。

原身住的地方就在大學城附近,是間小公寓,還是和人合租的。

喬意回去的時候公寓裏沒有人,但是一進屋,他就愣住了。

客廳裏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亂扔的衣服,喬意認出來,五顏六色的那些,肯定是原身的。

桌上還有沒吃完的泡面,散發着奇怪的味道,沙發上還挂着幾條不明內褲。

喬意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想不明白一個大少爺為什麽會把屋子弄得這麽亂,糾結了一會兒後,他還是努力地躲避着地上的東西進了屋。

沒在客廳多停留,他直接進了原身的房間。

然後又愣住了。

比周慎家那間房間更加可怕,房間裏貼了粉紅色的牆紙就算了,牆紙上還貼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海報,海報上都是各式各樣的男人女人。

喬意光看了一眼,就紅着臉低下了頭。

床上堆放着看上去像是穿過的衣服。

喬意原地站了幾分鐘做了下心理建設,找了兩個垃圾袋套在手上,把床上床下的衣服垃圾床單全都扔了進去。

他才不要洗這些髒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喬意已經覺得臉上開始發癢了。

照鏡子查看臉上有沒有泛紅的時候,外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喬意,你回來了?”

是喬意的合租室友。

對方嗓門挺大,喬意低低應了聲,對方聽見回應笑了兩聲:“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他說着,走到了喬意房間門口,推了下門,沒推開,有些不悅:“你鎖房門幹什麽?”

聽他說話的語氣喬意不怎麽舒服,隔着門應他:“我在打掃,你還是不要進來了。”

對方在門外嗤笑了聲,“你還打掃?算了,就你那破屋我也不想進去。”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跟你說一聲,今晚我帶個人回來。”

喬意本來還沒理解他什麽意思,等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在房間裏就聽見了客廳的聲音。

一開始只是窸窸窣窣的,喬意還在翻原身的專業書,也沒太在意。

但很快就沒法忽視了。

暧昧的聲音越來越大,喬意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什麽,立馬臉頰通紅。

怎麽……怎麽隔音這麽差。

而且還在客廳裏。

可這個時候他又不敢出去,塞了紙巾在耳朵裏,都能聽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寶貝xxx……”

大概隔了四五分鐘,外面的聲音停了下來,然後是腳步聲,關房間的聲音。

再然後,又開始了。

喬意:……

他們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一點都沒有要收斂的意思,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屋子裏還有第三個人放在心上。

喬意收拾了一天,臉上還泛紅泛癢,本來就找不到能睡的床單被子,還在考慮今晚該怎麽睡,現在更加難安,也真的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

半個多小時後,喬意站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大廳登記入住,懷裏抱了幾本專業書,他長得好看,頭發顏色又比較惹人注目,旁邊路過的人總有人頻頻看他。

原身還在上大二,現在在放假期間。

喬意下午的時候粗略翻了翻這些書,沒看懂,但還是得帶着。

“不好意思,您的卡暫時無法使用。”前臺抱歉地把卡遞還給喬意。

喬意有些困惑,又翻了下手機裏的餘額。

原本亮着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

原身怎麽可以……這麽窮?

“約你出來一次還真難,什麽都要預約,得虧我臉大。”

進酒店的時候,周慎漫不經心聽着朋友段明玄的調侃,突然被捅了捅胳膊。

段明玄停下腳步昂了昂下巴,示意周慎朝沙發那邊看過去,“哎那邊有個漂亮弟弟。”

周慎理都沒帶理他。

他和段明玄是大學校友,關系還不錯,今天有個朋友生日,周慎一向不參加這些,要不是段明玄三請四請地騷擾他,他也不會過來。

周慎不說話,段明玄依然來勁,“真的,皮膚真白啊,唉那個黃色頭發,要是燙成卷的應該更漂亮,眼睛也很大。”

“身上那身衣服……是某家當季限定啊?哪裏跑出來的小少爺。不是,周慎,你看一眼,你這年紀輕輕就沒了世俗欲望,年紀大了會衰老更快的!”

周慎被他說得煩了,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啧啧怎麽看起來要哭了,等哥哥去安慰安慰一下他……”

段明玄剛跨出一步,手臂被周慎給抓住了。

段明玄:“幹什麽?你禁欲我不禁欲,你不能阻攔人好事,你看這坐對面沙發那男的,都盯着人多久了。”

這裏來來往往的人确實多,樓上有娛樂場所,又是這個時間點,想搭讪的人不止段明玄一個。

喬意坐在那兒就跟毫無察覺一樣,表情又那麽可憐,臉頰紅撲撲的,懷裏還抱了幾本書,看起來像哪家離家出走的矜貴小少爺。

段明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光頭男已經來來回回在沙發那邊徘徊了幾次。

周慎額角跳了跳,朝着喬意那邊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你輕一點0-0

周慎:輕了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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