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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裴西洲做飯特別好吃,就連拍個小黃瓜都拍得別具一格色香味俱全。
南風就就着那碟涼拌菜連幹三碗大白粥,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問人家:“能續嗎?”
裴西洲眼皮耷拉着懶得掀:“什麽。”
南風眼巴巴地看着他:“續,我想再續一碗。”
她的眼睛很圓,瞳仁很黑很亮,配合額頭上腫起來的大包,莫名有些可憐無辜,裴西洲想起警犬基地剛出生等着投喂腦袋不太好使的警犬幼崽。
但是警犬幼崽吃不了這麽多,他無情道:“沒了。”
“好吧,”南風揉揉鼓起來的小肚子,遺憾道:“才三分飽呢。”
裴西洲手裏的筷子一頓,差點扔了。
相對于她那飯量來說,南風算不上胖,她新陳代謝特好,另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也沒時間發胖。
她特別崇拜會做飯的人,就跟學渣崇拜學霸一個道理:“你做飯怎麽這麽好吃?是跟爸爸媽媽學的嗎?”
裴西洲:“不是。”
南風發現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裴西洲原本就微微向下的嘴角看起來更冷淡了。因為喝粥的關系,他的嘴唇不再幹裂,顯出紅而潤澤的質地,看起來特別軟特別秀色可餐。
不是,南風,你怎麽老盯着人家嘴巴看?
她趕緊規規矩矩移開視線,看着裴西洲略顯蒼白的臉,問:“你今天還‘營業’嗎?”
裴西洲已經習慣了她亂七八糟的語言組織能力:“看情況。”
南風點點頭,也是。這種事情哪能固定呢,到底是要看人家有沒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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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西洲起身收拾碗筷,動作利落甚至有幾分熟練。
南風莫名想起兩人一起吃燒烤那會,他順手就非常禮貌地把垃圾收拾幹淨了。
她小尾巴似的跟在人家身後進了廚房:“裴西洲,那你家是開飯店的嗎?又會收拾桌子又會做菜的。”
裴西洲:“沒有。”
南風已經習慣他這種聊天幾個字幾個字蹦、并且從不主動開啓新話題的風格,突然想到,他們陪吃陪喝陪聊天是不是都得收費的啊?
所以大美人才如此的惜字如金,正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甜言蜜語要留着跟金主說。
這不是她應該關心的問題,南風撸起袖子:“飯你做的,碗我來洗吧。”
裴西洲沒理她,已經打開水龍頭,修長漂亮的一雙手用來洗碗怎麽看怎麽可惜,應該用來練習紮針才對。
就在南風對着那雙手心癢難耐的時候,裴西洲視線緩慢下落,從她紅撲撲的小臉到她衣袖挽起的手臂,那裏有暗色的擦傷,此時已經紅腫一片。
“胳膊怎麽回事。”
南風把胳膊肘擰過來看了眼:“我說怎麽有點疼呢,昨天夜裏一起摔的吧。”
她渾然不在意,因為他話音裏淡淡的關心,突然就有點想笑,忍不住沖着他龇着小白牙樂。
昨天夜裏……那就是起床給他量體溫的時候。
裴西洲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走廊的燈壞了好久,他一直沒當回事兒。
南風倚着廚房門還想跟人閑聊天,說是閑聊天,其實就是她在裴西洲面前自言自語。
說得累了,她打了個又長又惬意的呵欠,而後伸了個懶腰。
“天氣真好,”她彎着眼睛,“手機千萬不要響起來啊,不想回醫院加班。”
這事兒人民警察裴西洲有經驗,難得回了句:“你不想它響,它就會響。”
南風當即就不樂意了,踮起腳尖想跟他平視:“你快呸呸呸!快點!”
可是沒踮幾秒她就累了,改成雙手叉腰,臉繃着,眼睛瞪着,根本不像個醫生,倒像個幼稚難纏的小學生,還特別封建迷信。
裴西洲看智障似的看她一眼,把洗好的碗瀝幹水。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剛走出廚房,南風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小姑娘在他身後氣得直跺腳,裴西洲揉揉鼻梁,嘴角輕輕翹了一下。
因為午飯吃得太多,南風去醫院的時候沒有開她的“老頭樂”,一路快走着出了門。
随着門被帶上,空氣瞬間安靜下來,仿佛凝滞停止流動。
裴西洲頭還是疼,回到房間,床頭櫃上,還有沒收起來的體溫計。
冬天天黑得早,等他睜開眼,外面已經完全暗下來,強降溫來臨,狂風肆虐。
他從房間出來倒水,路過走廊,眼前驀地浮現小姑娘額頭的包。
窗外猝不及防下起大雨。她帶傘了嗎。
可是,她有沒有帶傘跟他有什麽關系。
裴西洲看到玄關處有一把明黃色的小傘,傻兮兮畫着海綿寶寶和派大星。
他随手套了件寬松的黑色外套,拎起角落一把黑色警用雨傘,頂着風雨出了門。
臨時加的一臺手術結束,已經是晚上。南風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洗手的時候她照了照鏡子,額頭上那包還在,胳膊肘和膝蓋都還隐隐作痛。
她有起夜的習慣,走廊沒燈這事兒是個問題,瞧她這細皮嫩肉的都為裴西洲摔成什麽樣了。
她在網上看好了幾處房子,今天時間太晚,那就明天再去看吧。
幾聲悶雷劈下來之後,沒有任何預兆的雨急不可耐地落下來。
猝不及防到來的瓢潑大雨,科室那寥寥幾把雨傘要麽被同事拿走、要麽借給沒有傘的患者。
南風打車打不到,醫院門口又開始堵車,有來接媳婦的老公,有來接病人的家屬。
她把羽絨服帽子往腦袋上一扣,低着頭直接沖出醫院大門,雨全部拍在她貌美如花的小臉上。
雨越下越大,往東拐走幾十米有公交車站牌。
她悶頭往前跑,發絲濕噠噠粘在臉側,看到誰,她腳步猛地頓住。
醫院門口有很多擺攤賣飯的小攤,城管屢禁不止。
妨礙交通不合規是真,老年人逼不得已為生活所迫也是真。
大雨變成朦胧不真實的濾鏡。
隔着那層濾鏡,南風看到賣盒飯的攤點前,有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
他一身黑衣,像融在夜色裏的靜默雪山,月光勾勒出他側臉,是冷淡的白。
“奶奶,我都要了。”裴西洲聲音放低,鼻音格外溫柔。
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很不好意思:“你買這麽多,也吃不完的。”
裴西洲嘴角輕輕彎起:“我可以一會兒分給同事。”
他把老太太賣剩下的盒飯打包,掃碼付款,低聲說:“天太冷了,您早些回家。”
甚至還把手裏另外一把傘遞給了老人家。
南風因為淋雨濕漉漉的心髒,在那個瞬間突然見到了暖呼呼的陽光。
裴西洲長了一張能恃靓行兇的渣男臉,挺直的鼻梁弧線冷淡,可是總是向下的嘴角輕輕抿起的那一點弧度,在路燈映襯下有種不真實的溫柔,稍縱即逝。
他清清落落低着頭站在那,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讓人忍不住想要捕捉那一點點難得的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抱住他。
她對他的過往一無所知,只知道他的職業,但是一個會在寒冷冬夜買下所有東西、只為讓老人家早些回家的人,能有多壞呢?
溫溫柔柔跟老人家說話的美人可真是太令人上頭了。
南風拍拍腦門,不行不行,養不起養不起!下頭!快下頭!
就在這時,裴西洲轉過身看到她。他一手是老人家賣剩下的盒飯,另一只手是黑色的雨傘。
如果南風眼神稍微好一點,如果夜晚的路燈再稍微明亮一點,她會發現那黑色雨傘上印着莊嚴的國徽,甚至還印着“警察POLICE”字樣,但是裴西洲真的太高了。
更別提,傘下的美人堪稱絕色,他撩起眼皮看她,說了兩個字:“過來。”
她整個人凍得大腦小腦齊齊罷工,等回過神兒已經小動物似的“嗖”一下縮到人家傘下。
雨傘很大,在一瞬間隔絕所有濕冷空氣。
在這個寒冷冬夜,他和他周圍的空氣都是溫暖幹燥的。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站在他面前,他鼻尖那顆小痣好看得要命。
她能聞到他身上有特別幹淨的味道,讓人想起雪後初霁的空氣,淡而凜冽,拒人千裏。
南風搓搓凍得通紅的鼻尖:“這麽冷的天你還出來幹嘛?你感冒還沒好呢。”
她軟軟的語氣裏有小小的責怪,皺着小眉毛,仰起小臉看他。
裴西洲唇角平直沒有一絲溫度:“看路,不要看我。”
南風乖乖巧巧“哦”了一聲,把雨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不要淋到雨。”
說完,還沖他軟軟笑了笑:“你是順道來這邊辦事嗎?”
裴西洲垂眸,她腦袋上的包還在,是半夜起來給他測體溫摔的。鼻尖凍得通紅,但是并不妨礙她因為一把傘笑起來。
他移開視線,不動聲色又把雨傘偏向她的方向,冷冷淡淡“嗯”了聲。
一路上,都是南風在說話,直到到了家門口,裴西洲才開口:“我今晚加班。”
南風:“嗯?”
裴西洲:“有工作。”
南風眉心蹙起:“不能讓別人去嗎?你感冒還沒好。”
裴西洲第一次垂下眼睛認認真真看面前、還沒到他肩膀的小姑娘。
他在年少時給公安當特情,被窮兇極惡的毒販亡命徒發現,幾乎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在警校畢業之初只身潛入跨國販毒制毒團夥,在那場軍警聯合掃毒行動中帶着彈孔全身而退,差點死掉。
他這條破命,感冒算什麽。
“聽到沒有,”見他不說話,面前小姑娘揪着他袖口晃晃,“早些回家。”
裴西洲聲音放輕,鼻音有種近乎錯覺的溫柔:“知道了。”
他轉身又走進雨裏。
南風看着他的背影,和他手裏的盒飯,說不上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裏悶悶的很難過。
從醫院到家屬院并不遠,但是交通堵塞,打不到車,一路走回來南風已經快要凍傻了。
她抱着暖呼呼的睡衣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人才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回到房間,想起什麽,她又裹着小毯子坐起來,戳開手機上的企鵝圖标,找到那個不在線的黑色頭像,發消息給他。
南風在被窩發信息的時候,緝毒支隊剛開完緊急作戰會議。裴西洲那一米八八的身高穿什麽都是衣架子,此時警服外面套着冷硬的防彈背心,剛從槍庫領了槍,一雙眼睛冷得像是融了冰。
手機響起,是她發來的信息::【那個女生,最近還那麽不正常嗎?】
眼前驀地浮現她把傘推向自己、淋濕的半邊肩膀,和小小聲叮囑自己“早些回家”的樣子。
裴西洲垂着眼睫回信息:【沒。】
那邊開開心心回道:【那就好!】
在人睡得最熟的淩晨三四點,黑色越野車駛出公安局大門,猶如利劍出鞘劈向毫無防備的毒販。
寒冬,室內因為地暖原因空氣幹燥。
南風半夜嗓子疼被渴醒,迷迷瞪瞪起床推開門,要去客廳倒水喝。
因為太困,她的眼睛睜不開,只是看到走廊有一點暖暖的胖乎乎的燈光。
她往前走,小夜燈有感應一般,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星星點點,綻放在她腳邊,像是誤入童話故事裏的城堡。
她微微怔住,忍不住蹲下來,看向其中一盞。
小夜燈是破殼的雞蛋的形狀,每一顆雞蛋仔都在沖着她笑,光亮柔和又溫暖。
冬夜寂靜無聲,一場強降溫悄然來臨。
室內溫暖如春,南風蹲在走廊,手臂圈着膝蓋。
她的心在一片溫暖的光裏軟成一片,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
她忍不住想象裴西洲一個冷面美人,是怎樣把這些小可愛夜燈買回來,又是怎樣一個一個把它們裝好。一個不夠,就裝了好多個,一直從她的房間門口,到衛生間的門口。
南風臉埋進臂彎,溫馨暖光勾勒出她笑得彎彎的眼睛。
裴西洲跟他買的這燈真像,冷冷淡淡的外殼下,好像藏着一個非常溫柔的靈魂。
怎麽辦啊……她明天就要去看新房子了。
可是,在這個瞬間,她突然就不想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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