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落日 碎冰冰

開學初，主課老師們都不好意思直接搶了體育老師的課。

用宋倩倩的話來說就是：“這體育老師暑假在家過得不錯，還好沒剛開學就生病。”

“還好他家裏沒事，讓我們還能享受到體育課了。”

聽她貧嘴，喻以憋着笑意，“還有倆分鐘就要上課了，他們都去操場集合了，我們也快點吧。”

羨江的夏天幹熱，明明昨天還在下着大雨，到了現在就已經豔陽高照天了。

換好了衣服和運動鞋，喻以和宋倩倩跑到操作站進班級隊伍裏。

體育老師是國方臉，面相威嚴，皮膚黝黑，看起來很健康，“五班的班長是誰？”

隊伍裏齊刷刷的聲音響起，“是賀知尋！”

有記憶點的學生，不是成績特別拔尖，就是經常犯錯的頭疼學生。

體育老師認識賀知尋，看着他交代，“賀知尋，就你來當體委吧，等會去器材室借的東西要登記，下了課體委找同學歸還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好，先繞操場跑三圈再自由活動。”

開學狀态散漫，原本整齊劃一的隊伍很快就變的松散。

那些玩心重，體育細胞發達的人很快就跑完了三圈自由活動去了。

喻以運動細胞差，跑不動。

跑在隊伍吊尾車位置上和宋倩倩互相攙扶打着氣，好不容易才結束三圈散場。

倆個戰五渣互相攙扶，一路走到操場臺階休息處。

班裏的男同學湊成兩隊在籃球場裏肆意奔跑，外圍圈有幾個女同學圍在附近觀看，不知是誰進了個球，觀賞區很快引起一陣躁動聲，像是給他們鼓勵他們進球。

聽着倆人大喘氣聲，宋倩倩托着下巴喃喃道：“怎麽都是人，他們運動後還那麽活潑亂跳的啊！”

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一處都能聽到。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音，喻以偏過頭去，一眼看見了兩手裏拿着純淨水的賀知尋。

他和他的朋友走在一起，好像是……在向她們走來？

心裏的這個想法剛剛呼湧出來，好像就被得到了證實。

與賀知尋走在一起的同學站到宋倩倩的面前，少年的身影遮蔽掉了兩位少女身前刺目的光。

他手中也拿着兩瓶純淨水，随手遞給宋倩倩一瓶，笑她，“還不是因為你平時不鍛煉。”

接連跑了三圈，正是渴水的時候，宋倩倩伸手奪過，擰開瓶蓋灌了口，“我又不要當國家運動員，浪費那時間鍛煉什麽啊。”

他手中的另外一瓶水遞給了喻以，喻以小聲地說了謝謝後就見他一屁股坐到了宋倩倩的另外一邊。

“你就是歪理太多。”

賀知尋走過來，坐在喻以的身邊，胳膊繞到後面，隔着兩個女孩子把水分給了那個男同學，“等會兒還打球麽？”

少年身上有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味道，他的聲音透徹，就如夏日清泉般的幹淨。

他的校服外套大敞着，也許是因為距離太近，少年擡起胳膊時衣服似有意無意的碰到了喻以，不知道是被炎熱的太陽曬的還是因為別的，喻以的臉上熱熱的。

錢正昊接過水瓶，擰開猛喝了口，問着少年意見：“現在走啊？”

“行。”

賀知尋手裏捏着瓶純淨水，一口還沒喝就忽然站起了身子。

就在喻以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忽然低下了頭，雙眼裏斂着笑意，“同學，剛不好意思啊。”

少年炫目，身上總讓人覺得有一層淡淡淡淡光暈在，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兩個肩并着肩的背影很快變遠。

喻以嘴唇微張，雙眼睜得大大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才，賀知尋是在和她說話。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句“沒事”他就已經離開了……

宋倩倩溫吞的喝着冰水，這些天她給喻以講了很多學校裏面的事情，幾乎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

這會兒又忽然想到些什麽，她剛下水瓶，擰緊了瓶蓋，“對了對了，昨天被于老頭那麽一打斷我都差點忘了。”

“給你介紹一下剛那倆男的，高一時候都是跟我一個班的。”

”賀知尋是班長，你應該是認識了。剛遞給我們水的是錢正昊。”

看他們熟谂的模樣，想來也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喻以點着頭，心底想的是有關賀知尋的事情。

聽說他高一的時候就是年紀第一了，成績優越，讨老師喜歡，那為什麽于老頭這一年給他安排的卻是代理班長的職位呢？

可能越是靠近，就越想打聽更多與他有關的事情。

太陽光線刺眼，純淨水瓶被折射的亮閃閃的，喻以慢吞吞地擰開怡寶的蓋子，讪讪地問：“倩倩，你知道賀知尋他…為什麽是代理班長嗎？”

好像沒有任何的征兆，于老頭就說：“賀知尋，代理班長。你們好好表現，等我再觀察觀察，下周正式選出班長。”

宋倩倩用手掌給自己扇了扇風，她眯着眼睛享受這微小的風力，“啊…是賀知尋他媽媽說高二課業緊張，不希望他再擔任班級幹部啦。”

當上班長，就好像是在班級裏有了“官.位”傍身，同理，所要挑起來的擔子也就變得多了。

“阿姨還想他考到錦海大學跟他們一起住呢，這不是擔心他學習分心嘛。”宋倩倩撇撇嘴巴，“但是我覺得阿姨完全多慮了。”

賀知尋擅長學習，輕輕松松就能拿高分。

“不過呢，賀知尋不當班長也好，省的他自習課上總是記我名字。”宋倩倩說這話時，語氣嬌嗔，倆人之間的關系好像并不不是那麽簡單。

見喻以表情微愣，宋倩倩怕她誤會自己，立馬解釋說道：“我們從小都是一起長大的！！”

她食指微屈，對着喻以的腦袋上敲了下，“而且賀知尋是我表哥！你可不要亂想哦！”

喻以的眼睛圓圓的，很大，可笑起來的時候卻又變得彎彎的，她愣了愣，莫名帶了些傻氣。

她弓着腰，捂着腦袋求饒，“我沒有多想啦。”

一個午覺睡過來，人變得蔫蔫的，上課沒了精神勁兒。

也許是反射弧變長，腦袋需要放空，宋倩倩萎靡了一整節課。

中午的後勁太大，原本一下課就會有精神的，但到了現在還是大腦懵圈。

馬上就要考試了，她這個狀态肯定不行。

面對自己在羨江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喻以拍了拍她的肩膀，釣魚放餌似的誘惑她，“我請你吃雪糕吧。”

“我要吃旺旺碎冰冰！”宋倩倩立馬清醒了，激動的喊道。

太陽毒辣，曬的整座城市都晴雲密布，走在水泥地上都能感受到鞋底處傳來的熱意。

火焰山也不過如此吧。

喻以一手放在眼前遮住刺目的太陽光，像是躲着太陽光的直面照射似的，另一只手拉着宋倩倩一起小跑去了校園超市。

課間人多，排隊的人都從超市櫃臺排了純淨水架子邊。

有些人看了眼外面的天，心裏沒底，總覺得下一秒上課鈴聲就會響起。

出于害怕，他們把東西放回去後立馬跑回了教室，店內人數立馬就少了一半。

喻以和宋倩倩倆人急忙湊上前去等着付賬，剛一站穩，後面出現一道男聲，“倩倩，喻以？”

“你們也在這兒啊？”

喻以和宋倩倩扭頭，看見了拿着冰水的賀知尋和錢正昊。

錢正昊客氣，接過她倆手裏拿着的冰棍說：“你們去一邊等着吧，我們請你們吃。”

喻以覺得這樣不太好，明明她說好要請倩倩吃東西的，現在成了別人付錢那肯定不行，“那個，還是我來吧，我答應好要請倩倩吃的。”

也是因為有着宋倩倩的這層關系在，無形中拉近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隊伍一直在往前走着，錢正昊把兩位女孩推搡到右邊出口的方向，“這樣啊，那要不然你下次直接請我們三個吧！”

到了收銀櫃臺前，她們買的冰棍已經到了賀知尋的手裏。

錢正昊推着兩位女生，站在一邊空曠不礙事的地方等他。

喻以看着場景沒轍，本來只請一人吃冰棍的，突然就變成了請三個人。

可能是因為能和那個少年又一次靠近，她不覺得錢正昊這樣很過分。就像是偷來的機會，她心裏默默對着旁邊站着的錢正昊說了聲感謝。

那日的夏天很熱，喻以還記得她的那根棒冰是草莓味的旺旺碎冰冰。陽光很毒，但涼意醉人。

以至于到了以後，每年夏天吃旺旺碎冰冰的時候就只買這一個口味。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快到上課時間，不知道樓上那一層的同學下節是體育課，此刻正成群結隊的從樓梯上狂奔下來。沖散了四人同行的小隊伍。

同學們跑得勁頭又快又猛，害她們一時沒反應過來。

宋倩倩就走在錢正昊的前面，好在他及時拉住了她。

相對于宋倩倩來說，走在最後的喻以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她一時不察的扭了腳，腳踝處的疼痛席卷而來，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能感知到。

見她鼻尖被疼出一層細小的汗珠來，班長賀知尋最快的反應了過來，“錢正昊，你們先去教室跟老師請個假，我先帶喻以去醫務室。”

少年力氣很大，出于照顧她，一手将她拖着抱起來跑向了醫務室。

熱氣呼呼的風吹掃在臉上，少女臉色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什麽變得緋紅，她心跳聲響個不停，生怕藏不住會被他發現。

醫務室的暖氣很涼，喻以坐在病床上聽着外面的少年喘着粗氣，語氣裏夾帶着緊張，“老師，我們班同學腳扭到了，你快來看看。”

腳踝處泛着紅暈，腫了很高一塊。

醫務室的老師給她塗完藥交代了些後出去，喻以的注意力放在賀知尋的身上。

醫務室外的香樟樹枝葉茂盛，喻以心尖突突地跳着。她手緊張地捏成拳頭放在腿上，好不容易才鼓勵自己出口道：“班長，謝謝你。”

那個時候喻以在想，但凡站在她面前的是別的同學，她也許不會說句謝謝都變得那麽緊張。

屏住呼吸片刻，少女又道：“還有…謝謝你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