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落日 冬令營

到了寒冷的冬天, 羨江這座城市變得蕭條。

街上的樹木也禿的褪下所有衣裳，環衛工人在上面噴上白色的粉，給它裹上一層棉麻的繩子禦寒。

喻以脖子上圍着一條純黑的圍巾, 長長的尾巴托在下面，她費勁的又在脖子上繞了一圈。

黑色的長圍巾緊貼着潔白的脖頸, 才能感受到冬天一丁點的溫意。

學期結束, 大家都得了一個好心情。

哪怕有期末考試沒考好的，在得知學校放寒假了後瞬間變得生龍活虎。

好在一中的冬季不用繼續穿着校服, 大家穿着花花綠綠的老棉襖到處穿梭。

考試結束，宋倩倩關好窗戶, 手裏抱着熱乎乎的奶茶暖手。

她坐回位置上, 咬着吸管, 不死心似的繼續問道：“喻以，那個冬令營你真的不參加嗎？”

學期末的時候，學校忽然通知舉辦一場冬令營活動, 目的是為了讓這一批奮鬥已久的高中生在寒假的時候也能得到一份既充實, 又放松的活動體驗。

這次的冬令營活動主要是針對高一和高二的學生。

尤其是喻以這一屆的學生, 他們都知道, 高二課業緊張要命, 家長巴不得看到他們天天泡在作業裏面。

但凡看見他們一秒沒有學習, 就覺得這孩子又開始偷懶了。

所以學校舉辦的冬令營, 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名義出去玩耍。

都說呆在家裏三天狗都嫌。

大家巴不得冬令營在期末考試一結束就能開始。

所以，這一次的冬令營大多數人都報名了。

喻以手裏抱着剛泡好的優樂美粉包，熱騰騰的溫度從玻璃質感的杯壁傳來，手上寒冷的頓感好上許多，喻以嘆了口氣：“對，這次我就不參加了。”

宋倩倩難受的撇着嘴巴, 不開心地看她，“可是你昨天不是說的會去考慮一下的嘛……”

怎麽考慮了一晚上的結果反而不想去了啊？

喻以從課桌裏找出最後一門考試的書和筆記平鋪在桌上，右手從溫暖的杯子上抽回來轉去摸着筆，“還有三十分鐘就要考試了，你确定還要繼續聊着嗎？”

提到考試，宋倩倩有些急躁了。

一中的考場安排從來都是按照學習成績來的。

喻以從最開始的末班考場，現如今已經變成了在1班考試的人。

想到這裏，宋倩倩不得不佩服喻以。

在1班考試還代表着什麽？

代表着：那個班的學生都是老師領導們的心頭肉。

錦海大學的保送名額，也肯定在出自那個班。

宋倩倩忽然想到下午考試，她從書包裏摸啊摸，掏出一包草莓味的優樂美粉包遞給喻以，“喻以，你回頭去的時候幫我把這個遞給何子怡讓她沖着喝，我就不跑一趟了。”

因着喻以這段時間成績突飛猛進，她早就開始在1班考試了。

優樂美奶粉包擱置在課桌上，喻以放下筆，默默的把它放在棉襖口袋裏，“好。”

因為賀知尋和宋倩倩的關系，喻以現在也認識了年級第二的何子怡。

但倆人只是點頭之交，平時沒什麽接觸。

午休結束，整棟教學樓裏傳來桌子腿拽的轟隆聲還有嘈亂的腳步聲。

喻以算好時間靠在桌上閉着眼睛眯了十來分鐘，原來安靜的環境忽然變得超亂起來，教室門口有一些在五班考試的學生已經到位，喻以聽着吵鬧聲睜開了雙眼。

賀知尋收拾好備考文具，從兩人中間走道過去。經過喻以的位置時，見她還不清醒，少年拍了拍她的肩，“快考試了，一起去考場麽？”

喻以揉了兩下眼，“唔”了聲，還好睡覺之前把東西收拾好了，這會兒拿着東西就可以走。

拿好備考文具，喻以站了起來拍了拍旁邊還迷糊着的宋倩倩，“我先去考場考試啦。”

“嗯嗯。”宋倩倩入睡很快，這會兒拖着發痛的腦袋晃了晃，語氣輕飄，“我也要去考場了。”

眼看着錢正昊在那打了個哈欠預備過來，喻以跟他揮了揮手，知會聲後便跟在賀知尋身後離開了。

廊裏堆積的到處都是學生，賀知尋帶着喻以夾縫中走過去。

也許是因為剛剛睡醒，喻以身上沒有什麽力氣。

從四層去五層的樓梯上，喻以腳下忽然沒站穩，身子有些向後倒。

這個時間點，大家全都在摸去自己考場。

樓道裏人多，幾乎是人挨着人的。

喻以腳步往後回下一個臺階，手上緊緊扒着樓梯扶手。

“嗷！！！！”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男聲的尖叫，喻以心髒平複跳了幾下，隐隐約約感受到自己方才是踩到人了。

少女心髒跳動速度很快，她僵硬的轉動脖子，一臉尴尬，“對不起啊同學。”

“你沒長眼啊？”

喻以聲音一落，被他踩到腳的男同學就急吼吼地嚷着。

看見眼前人是相熟悉後，兩人都收了聲。

“喻以？”被踩的男同學吃着痛驚呼。

周圍的人硬流動，走在前面的賀知尋發現喻以後面有動靜，連忙跟着左邊那一隊人下樓梯。

喻以懷裏抱着筆袋，瞪大了眼睛看他。

話繞在嘴邊半天，喻以也沒能叫出隔壁班尖嘴猴腮男同學的名字。

“周震！”前方忽然有道男生嘹亮的聲音喊着：“我筆袋帶了嘛？”

少年長臂一伸，經過喻以的胳膊把手中的筆袋送到前方伸手過來的少年手裏。

走廊裏被擠的滿滿當當，兩位男同學好不容易做好交易之後，周震便轉了個身子離開了。

賀知尋擔心喻以再出什麽亂子，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帶她走上樓。

五樓的一班裏面，喻以只認識何子怡和喻楓這兩位同學。

他倆成績優越，幾乎每一次的考試都被安排在1班的第一考場。

何子怡穿着白色的棉服，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

看見他們兩人進來，樂呵呵地走過來要跟他們兩人說話。

“賀知尋，剛才我們班還在說冬令營的事情呢，你報了嗎？”

賀知尋走去左邊第一個位置，放下透明的筆袋，“報了。”

何子怡笑了下，“太好了，我也報名了，到時候我可以去你們班找你們麽？”

學校組織的活動，肯定是有紀律有組織的規劃學生們的。

到時候估計沒什麽時間給大家自由活動吧？

賀知尋看了她一眼，應她的話，“可以啊。”

“到時候再看吧。”少年坐回位置上掏出了筆。

喻以看了眼教室裏，除了這一塊，所有人都在看書複習。

包括喻楓也在低着頭看着快速過了一遍知識點。

順着課桌上的貼着的考試紙座位號，喻以找到自己位置上。

透明的筆袋剛剛放下，喻以忽然想到宋倩倩交代的事情。

她兩手空空走到了賀知尋他們兩個人聊天的地方，她從口袋裏摸出宋倩倩交代的優樂美奶茶粉遞給何子怡，“這個是倩倩讓我帶給你的，她說讓你沖着喝。”

何子怡笑起來時，嘴角兩邊上還會有兩個淺淺的小梨渦。

少女柔柔地沖着喻以笑着，伸手接過奶粉包，“喻以，謝謝你～”

也許是從小在水鄉裏長大的，何子怡的聲音很柔軟。

溫和沒有戾氣。

喻以縮了縮手，搖搖頭說不客氣後便離開了他們倆人所在的地方。

留給他們倆人一個交流空間。

坐在位置上，喻以擡眼偷偷看了眼他們，恍惚之中，腦海又浮現出她抱住賀知尋的畫面。

喻以眼神閃過一絲暗淡，而後調整好情緒拿筆記本複習起來知識點。

期末考試之後放學回家，學生們一直到了幾天後成績出來還要再去趟學校拿成績單。

冬日嚴寒，教室位于高樓層，北風呼呼，喻以她們坐在窗戶邊上，總覺得這窗戶的哪個地方沒有裝好，才會漏風。

宋倩倩已經把自己裹成一個球了。

她兩手互相插在衣袖裏面，上面于老頭開着班會，她在底下點頭瞌睡。

喻以實在看不過去，拽下棉毛的大手套放在她桌子邊緣，隔絕她頭碰到生硬寒冷的課桌。

手套剛剛放上去，她揉了揉眼睛，好像是清醒了。可下一秒好像又要哭出來，“嗚嗚啊啊，喻以～怎麽來拿個成績單于老頭也要說那麽多嗚嗚嗚。”

可能是剛剛睡醒，聲音在整個教室裏回響。

教室的同學們聽到後一陣偷笑，笑聲很大，宋倩倩擡頭看見正怒視着她的于老頭，她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也許是因為學期結束，老師們也可以擁有幸福的寒假。

他只白了眼宋倩倩，沒繼續追究這個擾亂班會課秩序的人。

成績單發下去後，于老頭又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表格，“學校組織的冬令營你們還有沒有報名了？”

五班的孩子活躍，報名人數占比很大，于老頭站在講桌前也想偷個懶，便讀了一些沒報名的學生名單。

“喻以，趙靈，何權，就這三個學生沒有報名參加這次的冬令營吧？”于老頭放下表格，擡頭看向下面的學生，“冬令營是下周三開始的，學校這邊讓我問下你們還有沒有人想報名的啊？現在還可以報名進去的哦。”

一提到可以出去玩的事情，宋倩倩徹底清醒。

冬令營上的活動列表有很多，為期七日。

能去鄰市滑雪，還能去科技館，恐龍園，聽說去科技館的還能參觀火箭飛上天。

多麽有意思啊！！

宋倩倩一聽喻以還沒報名，急的不行。礙于方才丢臉事件，她現在只好閉着聲用眼神去示意喻以參加。

她在那擠眉弄眼的，就好像是在說：“我，賀知尋，錢正昊，何子怡，我們都去呢，你也去吧！！”

喻以無奈的看着她，将她課桌下不老實的手擋住，沖她搖了搖頭。

冬令營活動為時七天，費用也很繁多。

喻柏從自那日喻以跑出家門後要好上很多，這次冬令營活動，學校早有預判。

喻以回家告訴喻柏從時，他說家裏花銷開支很大，只能供得起一個孩子去參加冬令營。

說是為了公平起見，挑出兩兄妹下次考試裏成績最好的。

而這次的成績單，她早就去看過成績了。

她的成績不如喻楓，自然沒有機會再去報名參加冬令營。

看着大家都去參加冬令營，趙靈跟何權本來就有點後悔，見此還有機會，立馬舉手報名了，“老師，我也去。”

“我也想報名參加。”

下面的學生又開始交頭接耳地說小話。

尤其是新報名去冬令營的兩位同學那邊，嘀嘀咕咕聲音最大。

“好耶，我們又可以一起玩了！”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火箭。”

“好。”

一個個臉上洋溢着笑，比過年還要開心。

于老頭手捏着表格，轉而去看最後一個學生喻以。

周圍人都在皮鬧，偏生她那邊安靜。

見她低着頭乖乖的坐在那邊，于老頭收回視線，說道：“那行，我給你倆名字報上，其他同學的費用都是交過的。你們到時候把費用交給帶隊老師就可以了。”

“好。”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忙完學校交代的最後一項事情，于老頭也松了口氣。許是因為放假，他臉上笑意更深了。

“那行，路上冰滑，回去的時候要小心啊。”

“老師明年見！！”

于老頭聲音落下，班裏愛起哄的幾個男生忽然站起來喊道。

少年聲音響亮，惹得走廊裏的人都不住的透過窗戶看他們。

于老頭被他們這一舉動弄的心底一暖，眼眶熱熱的，“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了。”

“回去也要記得好好學習啊！！”

“知道了，老頭！！”

上學期的期末分數出來，宋倩倩直接原地喊着“蕪湖牛逼。”

她同桌的進步神速，成績直接進入了年級紅榜。

宋倩倩站在辦公室門口，拿手機把喻以高光時刻拍了下來。

手機收好，她手立馬放在嘴邊呼着熱氣暖手，“你們家基因也太強大了，紅榜十名，兩個都是出自你們喻家的。”

喻以視線落在紅榜前三名上。

随着這一學期下來，一中有個神奇的傳說：第一名永遠是賀知尋，第二名永遠是何子怡，第三名永遠是喻楓。

喻以看着又是一模一樣的前三名，心底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上去。

宋倩倩見她沒理自己，用身子撞了下她，“喻以你想什麽呢？”

喻以實誠，盯在榜單前三上，認真道：“在想，我什麽時候能進前三。”

在想，什麽時候能和他的差距變得微小微妙。

她話音剛說完，身後忽然有人輕笑了聲打斷她，“喻以，你是不是還想着成績直接蕪湖起飛超越賀知尋呢啊？”

錢正昊從棉襖裏拿出兩瓶熱乎乎的李子園，把草莓味的遞給宋倩倩，又把荔枝味的遞給喻以。

等她伸手接過，他手搭在賀知尋的肩膀上拍了拍，“知不知道一中還有一個傳說啊？”

“？”

“你可以永遠相信賀知尋。”

“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