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 甜橙 白月光

喻以身子在副駕駛位置上坐正。

外面的雨還在下着, 車內安靜了會兒，雨刮器發出運作的聲音，前窗玻璃上從清晰變模糊, 又從模糊變得清晰。

車載音樂系統工作運轉，低醉的煙嗓唱出的歌聲, 音盤旋在車內。

喻以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手肘撐在車前的臺面上，她拖着臉, 一臉好奇，“對啊, 你當時為什麽考到京市那邊了啊。”

高中痛點之一, 賀知尋報考的學校是京市大學。

曾經, 喻以一直聽宋倩倩說賀知尋肯定會讀錦海大學的。

所以，她為此感到慶幸。

她的目标就是錦海大，如果目标達成, 那也意味着她與賀知尋會多了種選擇。

但當時的喻以認為賀知尋是“為了”何子怡而改變志願。

那個時候就是覺得：他不是她的月亮, 但他的光确實照在了她的身上。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 喻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男朋友的态度。誠如他所說, 他與何子怡無事發生, 那她可以就當事情正是這樣發生。

推翻一個命題, 則需要新的命題出現。

喻以換了個托臉的姿勢, 實現依舊落在男人身上，帶着細細的探究。

賀知尋正開着車，笑着側過臉和她對視了一眼後又轉回去直視前方。

車子在紅綠燈路口停下等着紅燈秒數過去，男人指腹在方向圓盤上碰了碰，他低呼了聲，似乎考慮好了該怎麽說。

“喻以, 其實我那個時候……”

話音還沒落上，放在倆人中間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賀知尋沒有避諱喻以，手機連着車載藍牙就這麽大聲地宣揚了出來。

“賀哥！”潘辰急急的聲音傳出來：“B産品那條線路好像有問題，團隊維護了幾次也找不到問題，哥你能回來看看麽？”

工作要緊，喻以的求知欲瞬間如用一盆涼水潑在頭上被澆滅。

不過這倒也能理解。

如果工作室的小妹妹找她，她也會在第一時間趕回去。

喻以嘆了口氣，體諒地說道：“你把我放下來先回公司吧，工作要緊。”

車速快樂一些，賀知尋臉色緊繃着，“我先送你回去。”

工作再緊急，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趕路時間。

把喻以放下，賀知尋按下副駕駛的車窗鍵。

灰茶色的窗戶玻璃緩緩落下，賀知尋身子前傾，透過玻璃口看向站在外面的喻以。

喻以彎着腰沖他擺了擺手，賀知尋眼尾一挑，也沖她揮了揮手。

喻以到家後給賀知尋的微信上發去消息：【我到家啦】

但男人好像很忙的樣子，一直沒有回複喻以。

喻以等了兩分鐘後沒有得到回複，索性不再等他回消息。反正，他看到消息後總會找她的。

工作室那邊的工作處理地差不多，剩下一些交給了工作人員。

昨晚賀知尋陪着她一起出去看了個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心情很好，他給喻以拍了很多照片。

可能是看宋倩倩和錢正昊的相處模式，賀知尋拍到那些照片後也想發朋友圈。

喻以看着那些原圖，職業病犯了後就想着修片。

她阻止賀知尋發出照片，拿着他手機把這些片傳到自己手機裏。

閑下來後，她想到那些照片，便去開電腦把這些照片導入進去。

賀知尋的拍攝的構圖還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在搞自己的照片，喻以修片只花了一點兒的時間。

弄完了這些，她在自己的朋友圈發了這一組照片。

【一起逛了市展】

【照片】

她嫌少發布自己的相片在朋友圈，即使是跟向生活，也很少有着自己的照片。

照片裏，還有與賀知尋戴着口罩的合拍。

文案的字眼暧昧，一些昔日的好友不懂狀況，紛紛在朋友圈底下起哄八卦。

趙四祈之前在賀知尋的動态裏看到他們的狀況，現在喻以發布，他欣慰地勾起唇角，曾經擱置在心底的大石頭總算放下。

他在底下留了評：祝福你們。

是真心地在祝福。

許久沒和他聯絡，喻以看着他發的評論，給他回了個謝謝。

賀知尋發動态沒有屏蔽任何人，喻以平時發動态也不愛屏蔽別人。

這條動态好巧不巧，就被沈念慈看見了。

沈念慈是有趙四祈的微信好友的，看着這條信息的時候沈念慈正在喝水，視線下移，共同好友留下的痕跡悉數被收入眼底。

她差點嗆到，水杯放回桌上，沈念慈連抽出幾張面紙擦去水漬。

沈念慈之前一直擔憂喻以的感情狀況，她沒有選擇之前一直陪伴着她的趙四祈，也沒有選擇別人。

憂慮許久，給她安排了幾個，但都遭到拒絕。

得知女兒真的談戀愛了，沈念慈心底有種別樣的感受。

既替她開心，又覺得現在她年紀還小，也不是那麽着急談戀愛結婚。

視頻電話接起的那一瞬間，喻以還一臉懵，“媽？怎麽啦？”

她坐在沙發下面那的毯子上，把手機舉高對着自己的臉，眼睛卻是飄到了下面在看着東西。

沈念慈透過視頻電話看到女兒狀态，她問：“你在忙嗎？”

喻以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看回手機屏幕，她晃了晃腦袋，“沒，”電腦往茶幾上裏面推了推，她起身坐回沙發上揉着脖子，“不忙。”

不忙。

那就有了很多的溝通時間。

有了時間，沈念慈開門見山道：“你男朋友哪裏的人啊？今年多大了？父母做什麽的？”

經沈念慈這麽一問，喻以才想起來是自己那條朋友圈引發的事情。

她坦然應了聲，“他跟我一樣大，父母都是錦海大學的教授。”

經她這麽一說，沈念慈覺得這是書香門第，是個安全穩定的家庭。

沈念慈松了口氣，心裏為女兒感覺到慶幸的同時，她以過來人身份說道：“熱戀期很好，但更多的時候要保護好自己，為自己着想知道嗎？”

“如果可以的話，查下他的手機，看看賬單記錄什麽的。”

這是一種破壞別人隐私的行為，按道理來說不該提倡，許是怕女兒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或是她會覺得信任男朋友沒有必要去看，沈念慈閉了閉眼，給她舉出例子，“當初你爸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在家裏表現出很疼愛我們的樣子，也不曾發過脾氣。後來家裏出變故後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是有外遇的。”

喻以聽着心裏有點兒難受，正要安慰沈念慈的時候聽見視頻裏的人滿不在乎地說：“就是覺得自己年輕那會兒挺消磨時間的，認識了個不好的人。我也不難過，也挺替自己慶幸的。”

過去的事情早已釋懷，這會兒提到沒有多少傷心。

生活是自己的，她總不能因為一個男人影響自己向前看吧？

而且就現在的生活，有錢花，有志同道合的好友陪伴，還有女兒時不時回家相聚，已經很好了。

喻以聽完沉默了半晌，她說：“媽，賀知尋手機裏…有我的面孔識別。”

“他很好，我們剛交往那會兒他就把自己的隐私攤開了。”

“等等！”視頻裏的沈念慈皺着眉，問她：“你說你那個男朋友叫什麽？”

“賀知尋？？？”沈念慈不确定地又重複了一遍。

“嗯……”喻以嘴巴張了張，又說：“就是我高中幫我很多的那個班長。”

話音還沒落下，手指隔着感受到屏幕處傳來的一絲震動。

電話“滴”了一聲挂斷，沈念慈給喻以發來文字消息：【怎麽談上的？】

對于這個消息，就覺得很難以相信。

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才會讓兩個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又重逢，又相愛？

沈念慈不能理解，但棒打鴛鴦的事情她又做不出來。

如果兩人感情真的到位，那最好不過了。

喻以咬着下唇，心裏有點兒擔心沈念慈是不是不喜歡賀知尋。

她有些犯難，在手機上編輯着文字。

喻以：【是他工作調動到錦海這邊，然後他爸媽也在這邊，他就回來了。我們後來就在外面偶然遇到，然後就聊上了】

她努力放平心态，繼續發去消息：【聊天過程中感覺很好，平時他也很照顧我，然後我們就自然而然地在一塊了】

到了最後，她又補充：【他和我都是第一次戀愛，之前是我誤會他了，他沒有喜歡別人】

沈念慈：【那他是一直喜歡你的？】

誰都能是曾經的白月光，但人都是變的，比如說喻柏從。

一個在婚內出軌的男人你能保證他在之後就不會了麽？

如果賀知尋是個不好的人，那沈念慈只想讓女兒不要和他人在一起。

感情裏面沒有相對的誰對誰錯，但有句話叫做長痛不如短痛。

夏日午後的太陽散發着舒适的黃色光芒，透過玻璃窗戶照下來，照得人懶懶地不想動。

喻以阖上眼皮，而又睜開，她回：【我也不知道】

一個那麽多年沒有見過面的人，如何能要求別人喜歡你。

喻以不是那種強詞奪理的人，對于這些問題，她不會無理取鬧到這樣要求賀知尋。

顯然沈念慈也不是這樣的人。

過了一會兒，沈念慈給喻以發：【喜歡不是錯。你以前喜歡他，覺得他很好。到了現在，那份喜歡喜歡可能是帶有濾鏡的，知道嗎？可能那個孩子之前确實還不錯，但你們分開許久，他經歷過什麽，又變了哪些都是你不得而知的。媽媽知道這些話在你們熱戀期時聽起來會有些喪氣，但媽媽覺得還是要把這些說出來。我只希望你可以慎重考慮，并且，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