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牛頭不對馬嘴

什麽都會做?

李敏棟說這個聞月可就有精神了。

她之前還在想要怎麽說服李敏棟給她做模特……

盡管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人體美也被承認為藝術的一環,但不能接受自己裸-露于人前、看見他人裸-露于人前的人依舊是絕大多數。

很多人分不清“藝術”與“色-情”的區別,也有不少藝術作品本身就帶有一定的情-色意味——人活在世上,又有幾個不是飲食男女呢?藝術作品反應生活與幻想,無可避免地會涉足人類欲-望的領域。區別只在于創作者想展現給人看的究竟是什麽。

聞月昨天才和李敏棟第一次見面,她不可能知道李敏棟對人體素描的具體态度,也不好開口問李敏棟:“模特兒你做嗎?不穿衣服的那種。”

她要真這麽問了,李敏棟就該打電話去報警了。就算李敏棟為了工資忍着屈辱沒報警,她的行為也會被妥妥地當成是性-騷-擾。

現在李敏棟主動來對她說他什麽都能做,這可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幫了大忙。

在聞月沒有回應的時候,李敏棟是度秒如年。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聞月的反應,生怕聞月覺得他惡心,讓他趕緊滾。

……也怪他一時鬼迷心竅,剛才居然想起了宰憲哥開玩笑的鬼話。

『你想從客人身上賺到一百萬,又不被客人讨厭?』

『不可能不可能!』

南宰憲擺着手,嘻嘻哈哈地調侃道:『除非你賣得是你自己!』

“你确定什麽都能做?”

總有人以為繪畫模特兒很輕松。

然而繪畫模特兒可不是一門簡單的活計。繪畫者往往需要模特兒維持同一姿勢幾小時。如果是古典主義和現實主義的寫實派肖像畫,繪畫者甚至需要模特兒十天乃至半個月裏都到自己面前擺出同樣的姿勢。

繪畫模特兒賺得是純粹的辛苦錢。

“如果我說要你脫衣服呢?”

餐廳是公衆場合,保不齊就會有其他能聽懂中文的人在。所以聞月選擇了一種相對文雅的說辭來試探李敏棟。

李敏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脫衣服……

男女之間需要脫掉衣服才能做的事,似乎也不那麽多。

所以,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剛才他之所以對聞月說反正自己都是要走的,就是想着如果被聞月拒絕,他絕對沒臉繼續在聞月的面前晃悠下去。

李敏棟沒想到他面前的聞月這樣大膽,直接就問他能不能脫。

面頰上熱熱的,盡管羞恥得快死了,李敏棟還是立刻道:

“……是!我什麽都做!”

“包括脫衣服的事,也做!”

他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從自己的指縫裏溜走的!

李敏棟那豁出去了的表情與斬釘截鐵的态度讓聞月點點頭。

“你要多少錢?”

這個幾乎是以答應為前提的反問讓李敏棟脫口而出:“一、一百萬!”

“韓元嗎?”

“韓元……”

順口回答了聞月的問題,李敏棟這才有種脫力感。

姐姐這麽問……是因為不止一個人向她說過同樣的話,其中還有人專門向她索要過其他國家的貨幣嗎?

這種念頭一上來,李敏棟就像三伏天裏被人潑了一桶冰水,前一秒還熱得暈乎乎的,這一秒就清醒了。

他能夠感覺到,聞月注視着的他的目光裏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有人向她推銷自己這種事。

也對。

姐姐這麽年輕、這麽漂亮、這麽有魅力,還是個隐形富豪。想要接近她的男人必定如同過江之鲫。

但姐姐很清醒很理智,她不是那種用幾句甜言蜜語就能騙到的傻白甜。對她來說,金錢關系一定遠比感情關系要來得更輕松、更純粹,也更容易結束得幹淨幹脆,不拖泥帶水。

發現無法用感情攻略她,男人們會退而求其次地向姐姐尋求單純的金錢關系是很自然的事。

像這樣懷着目的接近姐姐的人,他不會是第一個,多半、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是要事前支付還是事後支付?事前支付的話我只能給你百分之二十作為預付款。還有我需要你我之間立一份協議。”

協議?是保密協議嗎?為了避免姐姐以後有男朋友、或者是結婚時被人勒索威脅……

想到小表妹最愛的韓劇裏那些狗血的豪門撕叉劇情,李敏棟點點頭:“姐需要的話,幾份協議我都簽。”

聞月很滿意李敏棟的配合。

“什麽都能做”這種話說說很容易,可誰也不能保證說話的人一定不會反悔。

聞月可不希望她在要求李敏棟擺姿勢的時候李敏棟說:“太羞恥了!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那麽協議我來準備。你要先吃點兒什麽等着我嗎?”

“不了,我還有一些準備要做……”

李敏棟說着笑了一下。他松開聞月的手,道:“我晚上八點……不,七點過來可以嗎?還是晚一點比較好?”

聞月不明白李敏棟的笑容裏怎麽就摻了些苦意,她明明沒有還價。

還有那個“準備”是什麽意思?

啊……是向公司請明天的假是嗎?

确實,就算李敏棟的身體足夠結實,他能維持同一個姿勢幾小時明天也不覺得脖子僵硬肌肉痛,但她這個畫畫的還得補眠。

李敏棟挺細心的。

“你準備好了就過來吧。我随時都可以。”

随、随時都可以……?就算天還亮着姐姐也沒關系?

光是想象了一下沐浴在夕陽之中、像是要融化在濃橘淺紫裏的聞月,李敏棟的腦袋都嗡嗡作響。

他喉頭滾動一下,垂着眼睛用壓抑的聲音說:“好……”

“那我先走了,聞月姐。”

挪動半步,李敏棟又側過來小半張臉來問:“姐……喜歡滑溜溜的,還是毛絨絨的?”

李敏棟的中文掐頭去尾,聞月沒能明白他是在問什麽。

不過“滑溜溜”這種形容讓聞月想起了石膏像與大理石雕塑。于是她回答:“滑溜溜的吧。”

耳朵尖與脖子都在發紅的李敏棟無聲地點點頭,就這樣離開了。

望着李敏棟的背影消失在餐廳外,聞月好一會兒才“啊”一聲。

她有些懊惱:李敏棟剛才是在問她對動物的喜好吧?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麽說……李敏棟是養了什麽小動物,原本還準備帶過來給她看看?

……

李敏棟從藥店裏走出來,又進了便利店。

他先是買了男士用的刮毛刀,跟着又在一陣遲疑後帶着凝重的表情走向了設置在女性專區裏、一片粉色的脫毛專櫃。

用刮毛刀來刮腿毛固然輕松快捷,可毛囊裏的毛根刮刀是剃不掉的。只是遠觀還好,要是上手一摸,還是逆着摸那必定紮手。

在李敏棟的感官裏,聞月的肌膚細膩柔嫩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這讓他非常懷疑自己要是只用刮毛刀來随意地處理一下-體毛,會導致自己這個人形鋼絲球刷破聞月細嫩的肌膚。

為了達到聞月喜歡的滑溜溜的程度,李敏棟最終還是買了兩大瓶脫毛摩斯。

借錢給他做準備的南宰憲要是聽說自己的錢變成了李敏棟沒有毛的腿,也不知道是會爆笑如雷,還是罵李敏棟浪費。

便利店的店員看了看脫毛摩斯,又看了看李敏棟。她很快掃完了兩瓶脫毛摩絲,又幫着李敏棟把脫毛摩絲和已經掃過碼的刮毛刀一起放進了塑料袋裏。

比拿着不透光的紙袋從藥店裏出來時更疲憊,李敏棟走在了回考試院的路上。

『敏棟啊,你就當哥胡說,試試看嘛!不成功則成仁,成功了你不光能賺到錢保住工作,哥還會給你煮紅豆飯!』

南宰憲說這些話的時候興高采烈,李敏棟合理懷疑他是最近看多了日劇,特別想煮一煮日劇裏經常出現的紅豆飯才會這樣慫恿他。

不過,是啊……

還好他把死馬當活馬醫地把話說出了口。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階層與身份,一旦聞月姐離開H國,他就再也不可能見到她了。

他只有現在才能站在距離聞月姐那麽近的地方,與她說話。……甚至是向她争取更進一步的距離。

并且一起創造些只屬于兩人的,特別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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