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葉障目
駱家誠沒有錯過李敏棟那些微的反應。
他知道如果是平時,那些反應也會落入聞月的眼底。可惜的是,現在的聞月沒有去關心他人的餘力。
這正好稱了他的意。就讓他把聞月的注意力轉移得更徹底些吧。
“第二個方法我估計你也猜到了。就是繞過老東西、還有國內的圈子,直接去拿國際成就去打老東西的臉。”
對于藝術創作者來說,來自國際的認可既簡單又困難。
每年都會有那麽一些創作者試圖拿國外的獎項給自己鍍個金。這些人裏有看不起國內圈子、認為自己至今寂寂無名無人欣賞是因為國內的圈子都無法理解自己的深度。也有些人完全是為了能讓自己的作品賣出去,最好成交的金額還能在最後加一個零或者是幾個零。
還有一些人直接就走上了邪路,要麽塞錢給野雞獎,拿個類似于葫蘆村八裏屯兒三號巷青少年組金獎的超級“大獎”。要麽托關系用人脈在國外包下某著名展館一天,再讓一些網絡紅人在這天自己“開展”的時候來瘋狂吹捧自己,從而使自己成為“在國外也非常有名”的“知名藝術家”。
想走正統的靠實力得到認可的路子,那是既崎岖又艱難。
“世界三大藝術展,威尼斯雙年展、巴塞爾藝術博覽會,還有卡塞爾文獻展。要時能在這三大藝術展的任一展裏獲得高評價,駱永長再怎麽诋毀你也就只是他一家之言。說不定他還會被外界質疑眼光不高、專業水平不夠,或者是——”
駱家誠說着一推鼻梁上的眼鏡。
“嫉妒年輕的你。”
創作者的技術會随着年齡增加而純屬,但創作者的境界與心态并不會永遠都在提高。
随着身體日漸衰老,有的創作者會失去靈感、失去創作欲,還有的創作者會精力不濟,身體跟不上大腦,描繪不出自己想要描繪的東西。
不過駱永長之所以會把聞月當槍手,倒不僅僅是因為他年紀大了,發現自己的上限不過如此,他再也無法超越年輕的自己。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駱永長的才能與打從一開始就和他的野心不匹配。
“從時間上來看,離我們最近的是威尼斯雙年展。具體的舉辦時間主辦方已經公布了,是今年的六月到十一月。但是五個月的時間,這不夠你完成一幅新作品吧?想要得到主辦方的邀請,還不能只靠一幅新作。”
“所以我覺得你把目标放在明年比較好。正巧明年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和卡塞爾文獻展都有。巴塞爾藝術博覽會預定九月開展。卡塞爾文獻展還沒有定下具體的開展時間,按照往年的行程安排來看,應該是四月開展,七月閉展吧。”
“你的作品無論是先鋒性還是內涵都不差,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和卡塞爾文獻展都有挑戰的價值。”
駱家誠說着話鋒一轉:“不過這等于說最快你也要明年才能消除駱永長對你的抹黑。”
“今年才剛開了個頭。不說窮慣了的阿明他們,陳薇的‘微光’撐不撐得過今年啊?去年年底,‘微光’的財報可不好看。”
聞月肩頭一動。
“所以你不覺得還是和我結婚比較省事嗎?”
遮住雙眸的睫毛緩緩擡起,帶着一種令駱家誠感到陌生的威壓,聞月的目光阻止了駱家誠繼續說下去。
“我要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太冒險了……駱家誠想對聞月這麽說,可聞月已經用視線告訴他:她說一就不會二。
“你要說的話就是這些,對嗎?”
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下了逐客令,駱家誠一時有些傻眼。就算只是客套一下,聞月也該請他坐下來喝杯茶再讓他走吧。
不過,是啊。聞月從來都不是喜歡客套的人。況且她下逐客令的原因駱家誠也猜得到。
——她不就是想趕緊聯絡阿明他們,向阿明他們賠罪道歉嗎?
聞月就是這樣。她對繪畫相關之外的人和事情大多興趣缺缺,卻對自己認可其實力的創作者非常敬重。
“你以威尼斯雙年展為目标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清楚,如果你拿出的是不夠格的作品,我是不會以畫廊的-名義向威尼斯雙年展的主辦方推薦你的。”
“我知道。”
聞月的回答極其簡單。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無心再和自己聊下去的駱家誠無聲嘆息。
“那我走了。”
“嗯。”
可憐駱家誠千裏迢迢來到聞月的住處,連剛脫下挂在門口的外套都還沒涼透,就又被迫穿好了鞋子,走出了玄關。
沒有像過去那樣目送駱家誠的背影,站在窗邊的聞月看着窗外白茫茫、霧蒙蒙的江景,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聯系阿明夫婦,是要聯系阿明還是他老婆cici,是打電話還是發消息。
“聞月姐,”
身後李敏棟的聲音暫時打斷了聞月的思考。
“嗯?”
聞月半側過身來,只見李敏棟的臉正好被光影斜分成兩半。
向前邁步,李敏棟的身體沖破了陰影無形的禁锢。他用比平時更加低緩沉着的聲音對聞月說:“……駱先生撒了謊。”
“他說他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但不是。”
上學時被迫每天和人打架的李敏棟是絕對不會看錯駱家誠臉上的傷的。
“他是被人揍的。揍他的人沒留手。”
聞月和駱家誠的對話,涉及到專有名詞的部分李敏棟全是一知半解。只有一點李敏棟完全懂了:駱家誠是為了幫聞月才被他爸打成那模樣的。
“——”
聞月那張沒什麽表情的面孔為恍然所扭曲,看樣子她終于理解了自己為什麽會在駱家誠的身上感到了違和。
“我出去一下。”
果不其然的,聞月與面前的李敏棟擦肩而過,她朝着門口追了出去。
防盜門自動關閉上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李敏棟怔了好幾秒,這才“哈……”的一下失笑出聲。
“我在做什麽啊……”
癱在沙發上,仰着頭看小二樓。說實話,李敏棟是後悔的。
他後悔自己幫了情敵。
又在意識到自己居然把駱家誠當成了“情敵”的同時,發現了自己對聞月抱着什麽樣的感情。
李敏棟簡直對自己無語了。
……他這才認識聞月姐幾天啊?就這麽不可自拔地喜歡上她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是一個輕浮的人?
還有他為什麽要同情情敵?難道他以為他這個沒工作、吃軟飯、靠聞月姐養的小白臉能輕松戰勝一看就是精英階層的那小子?……好吧,管自己叫“小白臉”的這一點他就已經夠不要臉的了。他是名副其實的大黑臉才對。
可是他就是不能明明知道那小子是被他爸打傷的還熟視無睹……!
就算他知道聞月姐得知那小子是為她才受了傷會愧疚、會心疼、會感動,還可能會……對那小子産生好感,他就是不能拉上他嘴巴上的拉鏈,替那小子隐瞞。
……聞月姐都追出去了,一定有很多話會對那小子說。
兩個人說不定會像銀珠看的浪漫劇裏的男女主一樣,女主追上男主,大聲問:“你為什麽要這樣!?你根本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啊!”
男主不回頭,只留一個帥氣的背影倒映在女主的眼裏:“為你這樣做,我還需要理由嗎?”
主題歌最感人的大高-潮旋律就在此時響起,配上男歌手或者女歌手深情的唱着“我愛你”,女主撲到男主背上,男主轉過身來将女主擁入懷中。
一人低頭,一人擡頭,四目相對……然後彼此獻上雙唇。
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被自己的妄想紮了心,李敏棟決定去繼續自己的中文學習。
……他再不用什麽東西塞滿自己的大腦,他一定還會後悔自己剛才的決定。
咔嚓——
開門聲讓李敏棟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只見剛出門不到兩分鐘的聞月又回來了。
“聞月姐、你怎麽……?”
李敏棟愣愣的。他以為聞月沒有一刻鐘、半小時,沒法和駱家誠把話說完。
聞月一步一步地走向李敏棟,一步更比一步快,到了最後幾乎是用沖刺地跑向李敏棟。
她很難說清自己的感受。
——她一直都覺得駱家誠讨厭自己。畢竟駱家誠對她的嫌惡從來都相當露骨。他不願意和她獨處,也不喜歡和她一起出現在同學、親戚還有熟人們的面前。他連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都要像摸到髒東西那樣一驚一乍地把手縮回去抱着。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以為駱家誠說他從樓梯上摔下來才是真話。因為……讨厭她的駱家誠是不會為了她去挨駱永長的打的,不是嗎?
真是一葉障目。
聞月是在聽到李敏棟的話之後才明白,原來自己只是想從“是我害的”這種罪惡感裏逃離,這才無視了她本該不需要人提醒也能看出的事實——她連李敏棟肌肉的微動作都能看得明白,到面對駱家誠時她怎麽就什麽都發現不了了呢?
她追上駱家誠只是為了說一句話。
一句:“謝謝。”
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麽好說的,也沒有什麽能說的。
她應該做的是為了朋友們、為了站在她這邊的駱家誠撿起被自己棄之于不顧的榮譽與尊嚴。
因為她的榮譽與尊嚴早已經不是只影響她一個人的東西了。
而對于李敏棟……
“謝謝。”
要是沒有李敏棟,聞月一定永遠都不會察覺到駱家誠和她的關系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糕。……對她來說,一起長大的駱家誠不能說是親人,可絕對算半個親戚。
沒有親人,還被唯一一個親戚讨厭,那也太讓人難過了。
被聞月抱住了腰,李敏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開合着嘴巴,兩條手臂擡在空中不知道要放在哪裏。
不過這也就只持續了兩秒。
戀愛中的人,總是不大擅長忍耐。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把分寸感踢到了垃圾桶裏。李敏棟彎下腰來,像自己想象過千百次的那樣,用力抱緊了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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