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好乖
陳瑞西笑累了,靠到裴湛揚身邊,拿了支紅筆幫他訂正試卷。裴湛揚在每道題後面都寫了解題過程,看起來還挺唬人的,也難怪他們班的數學老師會跟裴湛揚說這樣的話。
“你不要這麽解,”陳瑞西盡量用簡單易懂的方法去教裴湛揚,“你把x+y看作是一個整體......”“還沒回家呢?”
教室後門冷不丁地響起了章寧的聲音。
兩人都被她無聲無息的動作吓了一跳,陳瑞西回頭,見到自己的班主任站在那裏,臉色有點不善:“早點回家吧。”
她說完這話便走了進來,陳瑞西回想起她對自己的勸誡,立刻把裴湛揚的試卷抽了過來。他拉了拉裴湛揚的校服,示意他站起來,接着迅速拿起挂在課桌側邊的書包,把課桌上的試卷一股腦地塞了進去。
此時章寧正好走到了他們面前。
陳瑞西站在她面前,對上她明顯不滿意的眼神,面色如常地說道:“章老師,我們現在就回家。”
而裴湛揚早在章寧出現以後便冷下了臉,他瞧着陳瑞西腳步如飛地離開了教室,回頭抓起他忘在課桌上的幾支筆,慢慢悠悠地從章寧面前走了過去。
兩人出了教室,一路朝校門口走。路上陳瑞西皺着眉,顯然是不快的模樣。
“怎麽了?”裴湛揚拉了他一下,覺得他有些好笑,“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陳瑞西停下腳步,臉頰被風吹得有點紅。他像小老頭一般蹙着眉頭,不悅地講:“我們班主任,她管得很多,我不想看見她。”
“她管你了?”結合昨天陳瑞西說的事,裴湛揚立刻就猜到發生了什麽,“她是不是不讓你跟我一起玩?”
陳瑞西沉默了片刻,應了一聲。
“很正常的,我們班主任也這樣,經常提醒我們班的同學,叫他們不要惹我。”裴湛揚見慣了這種事,自己反倒沒什麽感覺,“你成績這麽好,你們班主任多關心你也是應該的。”
陳瑞西難得牙尖嘴利了一回:“我的成績是我自己學出來的,關她什麽事?”
“她不去管那些成績落後的人,來管我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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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揚被他尖銳的語調刺到,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哄着他:“不要生氣了,你剛剛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我看她臉都青了。”
陳瑞西猛地仰頭,語氣緩和了些:“真的?”
“真的。”
“太好了。”陳瑞西憋在胸口的那口郁氣終于吐了出來,“以後看見她我就繞道走,省得鬧心。”
在裴湛揚的印象裏陳瑞西就是那種老實巴交又非常內向的性格,即使別人當着他的面說他的壞話,他可能就沉默着接受了,也不會去反駁。因此面對眼前這個跟小炮仗似的陳瑞西,裴湛揚還覺得有些棘手。
裴湛揚腦洞大開地思考,難道陳瑞西叛逆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解決完章寧的事情,陳瑞西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照例給向靜茹發消息說不回家吃晚飯了,然後腳步輕盈地從裴湛揚面前飄過。
裴湛揚瞧着他的背影,轉念一想他也是為了維護自己才這麽生氣,也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他匆匆跟上陳瑞西的腳步,把手裏抓着的筆放進陳瑞西的書包裏。
“西西,你的筆。”
“嗯?我沒放進來嗎?”
“是,還好我看見了。”
“謝謝你。”
“不客氣的。”
裴湛揚這次帶陳瑞西去的是一家老字號砂鍋店,離學校有兩條街,裴湛揚講以前讀初中的時候經常來這裏。
砂鍋店的店面不大,但店裏有很多人。裴湛揚讓陳瑞西去搶位置,自己去門口點單。
“你喜歡加什麽?”
陳瑞西仰着脖子看着應有盡有的菜單,遲疑地說:“我也不知道......”裴湛揚看他的表情就替他做了決定:“我幫你點吧。”
“好。”
他們運氣不錯,陳瑞西搶的位置是在角落,沒人會注意到他們。裴湛揚點完兩碗砂鍋坐在了他對面,說道:“老板說要等好久。”
“沒關系。”陳瑞西好奇地東張西望,“反正我也不趕時間。”
裴湛揚聽他這麽說就很想逗他:“可是我趕時間。”
“......啊?”陳瑞西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他信了裴湛揚的話,猶豫地說,“那我們打包回家去吃?”
“陳瑞西。”裴湛揚伸長手,用力揉了揉陳瑞西的頭發,“你怎麽這麽好騙呢?”
他把陳瑞西的發型揉得一團糟,收回手以後也沒見陳瑞西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陳瑞西用力地掀起眼皮,瞧着自己額前的頭發,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我好像要剪頭發了。”
裴湛揚:“......”還真是個寶貝。
周圍人聲嘈雜,兩人在這吵鬧的環境裏聊着今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不過話題依然是由裴湛揚起的,陳瑞西只會回答他的問題。
“你有沒有把那瓶水還掉?”
“還掉了。”陳瑞西回道,“早上奚溫婉來問我,我把水還給她了。”
裴湛揚聽到這個名字皺了下眉:“誰?”
“奚溫婉。”陳瑞西擡眼看他,“我聽她說,是她的朋友陶嫣嫣喜歡你。”
裴湛揚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他“哦”了一聲,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然而陳瑞西這時卻主動出擊了,他感覺到裴湛揚的欲言又止,把話題重新撿了起來:“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假如陳瑞西換個語氣,聲音大一點,稍微加一點點重音,就完全可以變成對裴湛揚的審問現場。可是陳瑞西問得太過小心翼翼,致使裴湛揚明明沒做什麽,卻油然生出一種愧疚感。
“我?”裴湛揚的眼神忽然變得不那麽真誠,“我沒有什麽想說的。”
“好。”陳瑞西似乎也不指望能問出什麽,他欣然接受了裴湛揚的回答,平靜地說,“那不說了。”
裴湛揚一個激靈,差點咬到舌頭,他急忙開口:“我說我說。”
陳瑞西怔了一瞬,不太理解為什麽裴湛揚會有這麽大反應。他點了點頭,應他的話:“那你說。”
說什麽?裴湛揚的求生欲促使他說了這樣的話,可他根本就沒做什麽!要他怎麽說?!
此時他們點的兩碗砂鍋恰好上了桌,裴湛揚和陳瑞西的聊天戛然而止。兩人拿起筷子,開始低頭吃砂鍋。裴湛揚一邊吃一邊注意着陳瑞西的面部表情,可是陳瑞西除了被砂鍋燙到的時候微微皺了下眉,其它時間都表現得非常安靜。
裴湛揚也非常糾結,他總覺得這種事說一半不好,于是左思右想之下,還是開口了:“陶嫣嫣初中的時候跟我一個班的。”
陳瑞西張口吃面的動作一頓,擡起眼看他。
“然後呢?”
裴湛揚坦白道:“然後她從初中開始就一直追我。”
“你沒有拒絕嗎?”
“我當然拒絕了,可是她好像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哦。”
這個“哦”把裴湛揚噎得結結實實,他打了一堆的腹稿用來解釋澄清,然而陳瑞西輕飄飄的一個語氣詞便讓他無話可說。
這種感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店裏人多,阻擋了寒風,砂鍋吃進肚子裏又驅趕了周身的寒意。裴湛揚注視着陳瑞西,不依不饒,略有些耍賴的腔調:“你沒有什麽話要說嗎?”
“說什麽?”
這個聊天的句式好像剛剛才發生過,陳瑞西拿着筷子,筷子上還有好些面,他的嘴唇被熱騰騰的砂鍋燙得通紅。陳瑞西愣愣地看着裴湛揚,終于明白過來他想聽什麽。
“有的。”陳瑞西揣摩着裴湛揚的心理,放下筷子試探性地說道,“裴湛揚……你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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