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算賬
上課鈴聲在此刻響了起來,數學老師走到教室門口,看見裏面雀喧鸠聚的景象喝道:“幹嗎呢幹嗎呢!是不是都沒聽到上課鈴聲!”
裴湛揚跟陳瑞西恰好從他身邊經過,數學老師注意到自己心愛的學生,正想開口喊他,裴湛揚卻先一步開口了:“老師,我帶陳瑞西去一下校醫室。”
數學老師愣了愣,只見陳瑞西慢慢仰起頭,臉頰上的淤青慢慢明顯了起來。
“怎麽了?!”數學老師看着他臉上的傷,又驚又異,“打架了?”
裴湛揚不認識這個老師,也不想跟他多廢話:“老師我們先走了。”
張元耀跟在這兩人身後,輕聲說了句“老師再見”,也跟着跑了出去。
校醫室在後勤樓,三人下了樓,裴湛揚瞥了眼身後的張元耀,問他:“你幹嗎?”
張元耀沒聽懂他的潛臺詞:“什麽?”
“你跟來幹嗎?”裴湛揚開口的腔調非常冷漠,“上課鈴響了,你不去上課?”
“我陪弟弟一起去校......”張元耀對上裴湛揚的視線,後半句話自動變得小聲。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裴湛揚的意思,原來裴湛揚在嫌他礙事。
“那裴哥......”張元耀不知道自己哪裏礙着他們了,但還是識趣地開口,“你陪弟弟去校醫室吧!我突然想起來這節是班主任的課!我要回去上課了!”
他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很快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裴湛揚目光慢慢轉移到陳瑞西臉上,陳瑞西觸到他情緒不明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心虛。
“走吧。”
“嗯。”
校醫室在後勤樓的四樓,上課的時間點整棟樓都特別安靜。裴湛揚帶着他走樓梯,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透過窗玻璃照了進來,在臺階上曬成一個又一個的光圈。兩人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陳瑞西垂着眸子,打架之後的後勁慢慢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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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擰着眉頭,覺得整張臉都好疼。
裴湛揚敲了兩下門,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校醫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戴着黑框眼鏡的女人。她對裴湛揚有印象,因為這個看起來很帥氣的男同學來過校醫室好幾次。
“醫生。”裴湛揚沉沉地說道,“你幫他看看,他的臉被人打了。”
不知道是不是陳瑞西的錯覺,裴湛揚似乎在“被人打”那幾個字上加了重音。
陳瑞西慢吞吞地從裴湛揚身後走了出來,校醫看清他臉上的傷時稍顯訝異地揚起了眉。
許是因為陳瑞西生得白,又或者是彭哲真的下了重手。陳瑞西眼角、顴骨、臉頰、下巴都是深深淺淺的烏青,尤其是臉頰這塊,烏青滲出紫黑色,看起來特別吓人。
校醫看着陳瑞西低眉順眼的乖乖模樣,起身去藥櫃拿消腫的藥水。
“誰打的?”校醫擡眼看着陳瑞西,溫聲說道,“同學,碰到這種事要及時跟老師說,成和中學極力反對校園暴力。”
她示意陳瑞西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校醫用鑷子夾着棉球給陳瑞西塗藥水。裴湛揚站在他身邊,神色難辨。
雖然校醫說話的語調很溫柔,但她下手并不太溫柔。陳瑞西被藥水刺激得時不時蹙眉,可實際上不論他做什麽表情,他臉上的傷都會讓他很疼。
等她塗完藥,一直沉默的裴湛揚終于開口了:“醫生,他想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再去上課。”
陳瑞西疼得背上都是冷汗。他痛得意識模糊,猛然間聽到裴湛揚說這樣的話,陳瑞西愣了幾秒鐘,并沒有戳穿他。
校醫痛快地答應了:“可以啊,裏面有一間休息室,你帶他進去躺一會兒吧。”
休息室只有幾平米大,裏面放置着一張床,被子枕頭一應俱全。裴湛揚合上門,見到陳瑞西脫力似地坐在了床尾。
陳瑞西不曉得裴湛揚是怎麽知道這裏有一間休息室的,他自然也沒注意到,校醫室是有監控攝像頭的,而他們這間休息室——是沒有的。
裴湛揚踱步走到他眼前,陳瑞西看着視線裏出現的球鞋,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解釋一下。”
陳瑞西深深吸了口氣,等臉上那陣痛熬過去之後,才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幹巴巴地開口:“他把你送給我的鋼筆摔壞了。”
也就是在那一拳揮出去以後,陳瑞西終于能體會到裴湛揚打架時的心态——有些人确實不能用嘴巴溝通,有時候動手會比動嘴來得更方便。
“擡頭。”
陳瑞西聽話地仰起了脖子,裴湛揚低着頭,漆黑的眸子緊緊攥着他:“陳瑞西,你的手剛好就把臉弄成這樣,你還記得明天自己要考試嗎?”
“記得。”陳瑞西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兩下,他感受到了裴湛揚的怒氣,沒什麽底氣地道歉,“對不起,你別生氣。”
“你也知道我生氣?”
陳瑞西又不是傻子,裴湛揚看他的眼神就差把他生吞活剝了。要不是陳瑞西不怕他,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接裴湛揚的話。
“知道。”
“你根本就打不過人家,為什麽要去跟人家打架?”
“我忍不住。”
陳瑞西也不知道該怎麽讓他消氣,只好伸手去拉裴湛揚的手。他拙笨地說着哄人的話:“所以你不要生氣了,那支鋼筆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換作你能忍得住嗎?”
裴湛揚注視着他的動作,把陳瑞西冰涼的手裹進自己的掌心裏。他聽着陳瑞西委委屈屈地接着說道:“我一次都沒舍得用呢,就被摔壞了。”
“我再送你一支。”
“不要了。”陳瑞西看他一眼,搖了搖頭,“太貴了。”
裴湛揚擡起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陳瑞西的臉頰。他避開了那些駭人的烏青,心疼地問:“疼不疼?”
陳瑞西誠實地應他:“好疼,疼死了。”
無數灰塵在空氣裏浮動,太陽照了進來,看上去暖洋洋的。兩人靠得很近,陳瑞西被裴湛揚過于專注的目光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不太自然地偏過了頭。
“西西。”
裴湛揚喊他。
陳瑞西擡起眼,裴湛揚忽然湊過去吻住了他。
一如想象中的那樣,陳瑞西的唇柔軟冰涼。裴湛揚手撐在床邊,舌頭去卷陳瑞西的上颚。
唇上的壓迫感令陳瑞西瞪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了裴湛揚溫熱濕潤的口腔,舌尖掃過了他的牙齒,鼻尖滿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們現在正在學校的休息室裏,外面還有校醫,裴湛揚進來的時候并沒有鎖門。這幾個認知刺激着陳瑞西,讓他控制不住地發抖,可現實卻是他被動地仰着脖頸,去迎合裴湛揚的吻。
分開的時候裴湛揚捧住了他的臉,兩人氣息交纏,陳瑞西被他親得手腳發軟。
他又吻住了他的嘴角,細細密密地親。裴湛揚吻得有些用力,指腹摁着他下巴上的傷口,濃重刺鼻的藥水味彌漫開,陳瑞西感受到了疼痛。
沒人知道裴湛揚在看見陳瑞西挨打的那一刻是什麽心情,理智與情感拉扯着他,他聽着陳瑞西錯亂的呼吸,暴躁的內心在此刻終于平靜了下來。
陳瑞西擡眼,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
“我好像太喜歡你了,喜歡到每次看到你受傷,我心裏都好難過。”裴湛揚說話的語氣認真而低落。
指間是他貪戀的細膩觸感,他貼着他的額頭,舍不得松開,又去摸他薄薄的耳垂,放軟了語調頗有些苦惱地質問他:“怎麽辦啊陳瑞西,我舍不得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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