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回到羅斯威爾莊園的時候,伯努瓦整整選了三駕馬車,打頭的是高篷的四輪馬車,由兩匹高大的阿拉伯馬拉着,後面是兩輛小篷車,選的都是身形修長四肢有力的蒙古馬。車隊繞着城轉了一圈,車窗上的簾子用金色的絲帶捆好,露出一張白皙的标志面孔。
沒過半天,城裏的人就都知道尼貝爾·羅斯威爾又回來了,且仍然健康、優雅。他看起來意氣風發,似乎這幾個月的病痛并未損害他分毫。
一開始尼貝爾說要先去探望一下伯努瓦的父母,伯努瓦才告訴他父母去新大陸做生意了,但是不日就會返回,不用着急登門。
“說真的我還有點緊張。”尼貝爾抓着伯努瓦的手:“過段時間也好,畢竟現在我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
“你當是登門提親呢?”伯努瓦笑起來。
“難道不是嗎?萬一你的父母對我不滿意怎麽辦。”
“不會的,只要我滿意就夠了。”伯努瓦靠在尼貝爾肩上。他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簡單的馬尾,搭在肩上,手指搓着發尾。尼貝爾見了就把他的手指攥進自己手裏,也不為什麽目的,就是單純想抓着。伯努瓦的手讓他想起河邊的白鷺,亭亭地,輕巧地立着。
“順便去趟醫院吧。”尼貝爾說:“去做個全面體檢我才放心。”
“我覺得我挺好的,不用去。”
“去一下吧,正好我也去。”尼貝爾按着伯努瓦的指關節說。
兩天過後,一個尼貝爾意料之中的訪客上門了。這個人形容枯槁,顴骨瘦得凸出,像一只猴子一樣。雖然聞着酒氣熏天,但他看起來挺幹淨,甚至還梳了梳頭。
“米爾先生,請進。”
瑞姆·米爾走了進來。他還揣着一個高帽,帽口被簡單地縫補了下,針腳很粗野。他把帽子放在膝蓋上,見尼貝爾的目光落在那條刺眼的蜈蚣形補丁,嘆了口氣:“我實在不太擅長這種事。以前這些事情都由我的妻子代勞,無論碎得多厲害,經由她的手後總能恢複如新。”
“人的一生總是在不斷學習新事物的,至少現在你又多了一個縫補的手藝。”
“這也算是手藝麽?”瑞姆慘淡一笑。
“日子總要過下去,我猜這就是你為什麽要來找我的原因。”尼貝爾給米爾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米爾看了看,沒有喝。
Advertisement
“羅斯威爾先生一直相當聰明。我要說的事情有點長了,”瑞姆嘆了口氣:“希望您不要嫌煩。”
“您說吧。”
“整件事情要從去年,我做的那個手術說起……”
“作為戀人,不解風情也許是一種情趣。簡起初覺得我老實正經,簡的母親覺得我靠得住,于是自然而然地,我和她結婚了。那時簡不到二十歲,柔軟的酮體散發着少女的芬芳。我作為她母親的醫生,每天去她家裏為她母親檢查病情。或者說一開始是為了檢查病情。其實一周去那麽三四次就夠了,但是我忍不住天天去。“米爾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越說越遠,靠在沙發上,目光無所着落,尼貝爾也沒有制止他。
“我不多麽擅長醫術,資格證我整整考了三次才勉強通過。小病小熱,對着書上就能解決,再大一些的,我就無能為力的。不過這兒人都挺健康,少有大災大病,我也就渾水摸魚得過了這麽多年,甚至小有名氣。我讨厭做醫生,如果可以,我真想做個詩人、音樂家、畫家什麽的。但是如果能每天見到簡,我覺得做醫生也很幸福,只有那時我無比感謝我身上的白大褂。”
“您可能會覺得我卑鄙,去誘騙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她不愛我,我知道,但只要能觸摸她,能聞到她發間的玫瑰香氣,能聽見她悅耳如春莺的聲音,我的靈魂就開始瑟瑟發抖,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每次我離開她時,看見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後,我都想掉眼淚。”
尼貝爾微微凝眉:“請講重點吧,米爾先生。”
米爾眨了下眼,蹭了蹭眼角:“她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就當是為我當年誘哄她付出代價。去年那段時間——我居然感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好像擁有她對我來說是在天國的記憶了——她郁郁寡歡,食不下咽,臉色蒼白得可怕。我知道她是病了,但她并不承認。無法,我便稱病去修養,将她一起帶走。出發時,我竟覺得慶幸,以為我又可以重新擁有她了!多麽愚昧的念頭!命運給我開了個多麽可怕的玩笑啊!”
見米爾近乎大喊大叫,情緒崩潰,尼貝爾把桌上的水往他面前推了推。米爾順手拿起,喝了一大口,嗚咽着,像是破敗的風箱,嘶嘶地喘氣。
“在那裏,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陰雨天氣,我正在外面買菜。買了六個雞蛋,一個小羊腿。突然下起了雨,那是個露天的菜場,沒有擋雨的地方,那個人路過,邀請我和他共傘。我們就這麽認識了。他真誠善良,幽默風趣。我在那裏沒有家人朋友,十分孤獨,于是他慷慨地為我提供一個排憂解難的場所,我向他傾吐心腸,把我被家人逼着學醫,醫術不精空有虛名,妻子還紅杏出牆的事情,全都告訴他了!”
“我毫不設防,像是被魔鬼誘惑了,或是被什麽沖昏了頭腦,我不明白,我現在也想不通!那時的我好像只是一張緊繃在肉體上的皮,靈魂被*縱着,有什麽将我推進深淵。”
他越說越激動,尼貝爾稍微往後靠了靠。
“他給我展示一本法國雜志,上面刊登了一個新報道,一位醫生成功完成了一項開顱手術,獲得了一大筆獎金,享譽四方。”
“于是你就做了?”
“一開始我有些猶豫……但是他告訴我,眼下正好有個病人,而且和報道裏那位病人的情況完全一樣。簡也鼓勵我做,我……”
“追求理想不是一個壞事。”
“是的。一開始一切都正常,然而做完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的技藝如何,還有人比我自己更知道嗎?那幾天我過得膽戰心驚,事實上那個病人的妻子找上我時,我竟然感覺舒了口氣,就好像踩着我心髒的大象擡起了一只腳那樣。”
“那個病人是他介紹給你的?”
“是的。”
“這個人是誰?”
“巴西勒。就是來你家做仆的那個紅頭發。”
“你知道他要來我這兒?”
米爾擡眼看了看尼貝爾,苦着臉說:“他制定了一個計劃——這只是其中一環。”
“他是不是跟你說,等到把我除掉了,我的宅子和産業就可以用來抵你的債?”尼貝爾眼角眯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米爾:“然後你就信了。全天下找不出一個比你更好騙的傻子了。”
“您說的對,如果我能像您一樣這麽聰明就好了。”米爾站了起來:“确實,直到今天我一無所有了,我才開始反思我交友不慎,我輕信于人。所以我這兒有個東西,也許您也會感興趣。”
他有種下定決心孤注一擲的心态,表情有些猙獰,臉上的皮緊緊繃着,似乎下面的血管馬上就要迸裂開。
“你說吧。”
“手術失敗後,那個病人家屬找我私了,向我勒索了一大筆錢。巴西勒告訴我他有一個朋友可以借給我錢,我就在借條上簽了字。那個女人向我要了兩萬七千英鎊,我借了三萬英鎊。借的錢賠償病人家屬綽綽有餘,剩下的一部分,一開始我打算存起來,但是巴西勒把我帶去了賭場——”
“他是押着你去的?”尼貝爾撐着臉,厭煩地看着他:“那你可真夠無辜的。”
米爾尴尬地笑了一下:“一開始我手氣挺好,三千英鎊逐漸變成了六千。手裏的籌碼越來越多,在賭場裏,我産生了一種幻覺,那就是錢不值錢。我大把大把地把它們砸上賭桌,篤定我能夠一口氣把那三萬英鎊贏來。總之,等到臨近還錢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手頭上所剩無多。”
“然後呢?”
米爾咽了咽口水:“然後我回了市裏,我變賣了父母的遺物,還偷偷賣掉了以前為哄簡買的首飾。那筆錢對于我的債款來說還是杯水車薪,我想着就一次,最後一次,說不定我就翻盤了呢?”
“你沒有。”
“我手上一件沒有周轉的資金了,我寫信給以前的病人檢查有沒有一分一厘沒收的結款,我甚至打起簡的嫁妝的主意,可惜她的嫁妝不夠豐厚,這是當時結婚我就知道的。這時候巴西勒找到我,他跟我說可以介紹簡去一個地方。”
“所以你把你的妻子賣到窯子裏去了?”
“不——”米爾梗着脖子:“巴西勒跟我說,那就是做個戲。他說他認識那兒的老板,可以讓老板介紹一位特殊的客人。這個客人是個沒有性能力的老頭,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簡不會收到任何傷害。”
這時尼貝爾已經懶得出言嘲諷了,他打住了這個話頭:“請說重點吧。”
米爾抓着他那頂破帽子:“我現在說的就是重點!難道你不在乎可憐的簡嗎?你這個冷酷的僞君子!”
“你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麽?”尼貝爾有些不耐煩了:“聽起來還是你更冷酷些。”
剛剛的質問似乎耗盡了米爾的力氣,他軟綿綿地佝偻着:“接着,巴西勒跟我說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就是燒了霞雲莊園?”
米爾瞪着尼貝爾:“你知道了?”
微微點了點頭,尼貝爾示意他繼續說。
“對。這個事情實在是铤而走險,雖然他表面上對我說是幫我的忙,但我也不是一個木頭腦袋。”說完這句,尼貝爾嗤笑了一下,米爾紅着臉繼續說:“那時我已經暗暗對他起了疑心。所以我稍微留了個心眼——”米爾從帽子的夾層裏掏出兩張皺巴巴的字條,顯然是常常被人拿出來反複琢磨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